这晚,晚膳气氛极好,一桌子人都知道袁靖渊拜师成功,也都替他高兴不已,但李宜凤、许毅跟乐嬷嬷都发现袁靖渊的目光时不时的就落在焦黎儿的脸上,那眼神温柔又含情脉脉,两个自认老的笑说受不了这样的目光,先行离开,许毅却不走,觉得袁靖渊怎么看都像黄鼠狼在看只无害的小白兔。
所以他明明吃饱,却又添碗饭,扫光了菜,要监视着袁靖渊。
袁靖渊也不催他,夜晚还长呢,他能留多久?
许毅是被李宜凤带走的,她要看他的功课,袁靖渊帮着焦黎儿收拾一番,拉着她就进了他的厢房,搂着往床上倒,就想亲过去,没想到——
“你该用功了,拜了师怎能再想这事呢?”她捂着他的嘴,不让亲。
他轻柔拉开她的手,哑声道:“你允了我的,书要念,有些需求却也忍不了……”
重生一回,他要哄她太简单了,何况也不是真想要了她,只是想表达自己对她的喜欢,今日拜师成功,她是最大功臣。
她脸红红的看着他离自己愈来愈近。
秦瀚的府上,今晚也来了一个尊贵的客人。
主厅内,细密竹帘卷起,窗外亭台楼阁的夜景尽收眼底,奢华的云石客桌旁,秦瀚与靖王面对面坐着,一旁,一名小厮把热水冲入瓷壶,一阵浓郁茶香立即飘散。
“听赫总管说当日大雨,靖渊在府中暂留,是王爷有心指点他拿糕点来收买老夫的?”秦瀚看着小厮提起瓷壶,将茶水倒入两个白瓷茶碗,再看着靖王道。
靖王笑了笑,“确实如此,不过,若非袁公子真是好苗子,先生也看不上眼啊。”
“话是不错,但王爷回来不是多事之人,怎么会提点他?”毕竟大家都知道他曾是他的学生,也有不少人求到靖王那里,但靖王从未曾为谁说项。
靖王端起茶,先喝了一口滋味醇厚的好茶,放下茶碗后,这才笑着说,“先前一次国子监学子在一间茶楼高谈阔论,两方辩论,当时,本王其实就在隔壁雅房,听闻靖渊的言谈,觉得言之有物,故而在离开前特意多看一眼,毕竟他相貌俊朗出众,又有才华,再见便想起他是谁了,这才提点他几句。”
秦瀚明白了,笑着点头。
“不过,本王没想到靖渊的未婚妻就有一手好手艺,下回,请她多做一些,请先生派人送到靖王府,本王想让王妃尝尝,她与师母一样喜欢吃点心。”提起爱妻,他嘴角噙着笑意。
“当然,哈哈哈——”
接下来的日子,秦瀚替袁靖渊安排课业,以文辞策论等等为主,每日上午前来秦府听课,中午离府,下午习作,翌日上午,再将作业带至秦府,一日复一日。
袁靖渊极为用功,连年节也不敢懈怠,过了年,秦瀚便开口要他搬进秦府让他指导,此消息一出,可羡煞一票京城考生,方景嵘、蔡柏宇,王律丞也是眼红,怎么有这么好的境遇?
三人都是出自高门,先往秦府送了拜帖,第二日,便让人恭敬的请进门了,只是秦瀚夫妇还是没见到,赫总管路带着三人去到袁靖渊住的独立别院。
院前就是几株绽放的红白梅,前一日积雪堆在青石小径的两旁,再瞧这精致的小院,处处收拾得窗明几净,再看到那面书境,门外还有两名小厮伺候,三人忍不住调侃,“有个会做糕点的媳妇儿,就是好运啊。”
焦黎儿的手艺得到秦瀚夫妇青睐的消息在有心人打探下,早就在京城传开了,他们可不管袁靖渊开不开心,去了焦黎儿的摊位自我介绍,买了一堆点心就往这里来。
“你媳妇儿知道我们来找你,不收钱呢,但我们硬是给了,免得下回有人依样画葫芦,不给钱了,这天寒地冻的,她还摆摊,虽然搭了棚子,也实在不容易啊。”
年节刚过,京城还寒风阵阵,雪花又一阵一阵的下,那摊位硬是热呼呼的,卖的点心也冒着烟,前后搭起棚子,挡风挡雪外,还弄了两个大炭炉,像不要钱的烧着两盆微红的炭火,暖呼呼的。
这搭棚的事,袁靖渊也知道,那是杨彦杰替焦黎儿搭的,他要拔个铺子给她,她不想欠太多人情,婉拒了,翌日杨彦杰就让人去搭棚,李宜凤还当了说客,笑眯眯的说杨彦杰钱多无处花,让他做善事、积点福,也是互取其利。
“你说你命怎么这么好啊?未婚妻长得俏,手又巧,好亲近,别瞪我,他们两个也是这么想的,难怪你藏着不给见。”蔡柏宇指指两个已经吃起点头的好友,两人嘴巴塞满,只能点头。
袁靖渊从搬至秦府后,已有好长一段时间未见到焦黎儿,虽然几乎两三日就能吃到她做的点心,但为免他分心,她总是去见了何氏,聊了几句便离去,他心里虽渴望见到她,不过他也知道,读书时间宝贵,杨彦杰对小黎儿的好,等他能站上朝堂,才有能力替她还这份人情。
“你们也要各自努力,考试快到了。”他收敛不为人知的心思。
三人交换目光,各自笑了。他们书读归读,但还真的没想拼入三甲,认真说来,那都是给寒门学子入朝堂的机会,他们早是权贵,养尊处优,干啥跟穷家子弟抢夺?
“别担心我们了,倒是我爹知道我们是好同窗,要我若见到你,跟你说上一声,礼部尚书听到你得到秦大儒的指导并住到这里的消息后,脸上可不好看。”方景嵘说得可愉快了,另两名好友也笑咧了嘴。
从上次决裂后,袁靖渊已与本家断了往来,对这件事,他没放心上,倒是有另一件事,要请这三名好友帮帮忙。
他将一个小盒子交给他们,三人好奇打开,竟然是三百两银票,以三人家世来看,实在不算多。
这钱其实是杜氏在离京前交给袁靖渊的,也是所有家底了,她要他好好收着,他当下就有想法,此时,他看着好友们说,“你们在京城熟,手下也都有人,帮我买间房子,不必大,但一楼门面要能做点心生意,后院有一、两间屋子,我跟小黎儿能住即可,这银子可能不足,所以……”
“明白了,朋友有好困之义,我们不会客气,定收你利息,哈哈。”方景嵘大笑道,好朋友便是如此,话直白的说,不婆妈。
袁靖渊煞有其事的起身,拱手一揖,让三个好朋友硬是打趣了一顿,才离开。
窗外,袁靖渊看着再度飘起的雪花,脑海中浮现的是在摊位上搓着双手、哈着气儿,来回忙碌的焦黎儿。
他想给她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小店,就算得向好友借款,他也愿意,再者,他有把握也有自信能得到功名,届时,有官职就会有同僚,双方总得往来,将人带到城西小院,李宜凤孤儿寡母在,总是不便。
他定定看着飘落在梅树上的白雪,收敛思锗,转身回到书桌前,专心读书。
春暖花开的时候,迎来春闱,而袁靖渊身为来秦大儒的学生,早就名满京城,不负众人期待,他考试后走进金銮殿,因相貌俊美,被皇上钦点为探花郎。
众官员直接向状元郎、榜眼及探花郎热络的道贺,更有人想跟秦瀚套交情,为自家子弟求教,因而围绕袁靖渊的官员更多,也不忘派人去向秦府报喜。
“秦大学士,恭喜,恭喜!新出炉的探花郎可说了,他能有今日成绩全是秦大学士指导而来。”
秦瀚破天荒的谁都接见,笑得阖不拢嘴,片刻之后,他迎接了最后一个客人,就吩咐赫管事不见客了。
厅堂里,袁靖渊忍着喜悦的泪水,对着坐在椅上的秦瀚夫妻扎扎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感激的话太多,他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何氏心善,不舍的让赫总管赶紧将人扶起来,笑眯眯的道,“知道你的心意了,什么都不用说,先回去吧,好好谢谢小黎儿,她可是帮你最多的人呢。”
“是啊,谁叫我们夫妻吃了她太多糕点。”秦瀚心情大好,也开起玩笑。
袁靖渊深深的吸一口长气,“靖渊明白,生命中的贵人她是一个,老师及师母亦是,还有靖王爷,学生此时可能还无法亲自向靖王爷说出心中的感激,还请老师见到王爷时,代为转述学生的谢意。”
“好,难得你也想到他,我一定替你转告。”秦瀚起身拍拍这出色的学生,催促他离开,还不忘派人备马车。
此时,城西小院也是响起了劈哩啪啦的鞭炮声。
“殿试一甲第三名,探花郎啊,小黎儿,恭喜了。”
李宜凤、乐嬷嬷眉开眼笑,焦黎儿是忍不住的哭了出来,这是喜极而泣的泪水。
李宜凤笑着将她拥入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她清楚小黎儿心里憋着许多事,像是因为她,袁靖渊没了本家的支持,袁靖渊搬到秦府,她又担心他的身体,又不敢太去叨扰他,明明两三日就去秦府一趟,却不敢说要见他一面。分明相思入骨,偏偏两个孩子都有决心及毅力,全撑过来了。
老气横秋的许毅难得的没绷着脸,别扭的说了句,“恭喜。”
一院子的人该说的话都说了,见新科探花郎也在邻里欢呼恭喜声中回来,大家都知道别凑热闹,催着小两口回院子去,仅说了晚膳会备着,晚点儿再过来叫人。
袁靖渊带着焦黎儿一踏进未点烛火的厢房,将门一带,就吻上他想念许久的唇,没人知道,他等待这一日等得有多久……
书中的风花雪月,诗人眼中的缱绻缠绵,相知相许,在那场梦境之前,他是懵懂无知的,作梦后,一次次与她的感动相处,才明白不知何时,她的一切早已刻骨铭心,悠远的岁月早在他心中种下一棵情芽,只是他不曾明白,分开了,才懂了,原来时间是用来思念另一个人的好。
室内黑漆漆的,他的吻从一开始的狂野转为轻柔,热烫的大手在她身上游移,也因为黑暗,所有的感官更为敏锐,她无助呻吟,思绪早已远离。
待回了神时,才发现这间她天天还是进来打扫的厢房已经点燃烛火,她就在他怀里,两人衣着有点乱,但还算整齐,她愣了一下,眨眨眼的看着他。
“还不是时候,还是你等不及了?”他故作认真的问,见她粉脸烧红的像要冒烟了,他忍不住低笑出声,但只有他知道要逼自己停下来有多难。
她将脸埋进他怀里,不是不知羞,而是她真的很想他了。
晚膳时分,众人都喝了酒,连许毅也啜了两口,气氛极好。
待许毅先行回房,李宜凤提及第二日新科探花郎要骑马游街一事后,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要小两口再忍耐一夜,免得明日游街时,探花郎顶着两个黑眼圈可难看了。
刚刚才腻歪一回,焦黎儿怎么回答都不对,最后只能尴尬的傻笑,倒是袁靖渊想到一件事,眸光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