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罗张着小嘴,对眼前的状况完全反应不过来,“呃,等一下,我自己来就好”,虽然都是女的,不过她还是会不好意思。
“太福晋有交代 要咱们好生伺候,所以请让奴婢们来。”婢女让她坐在铜镜前,拿起象牙梳子,为托罗改梳成满族妇女才有的两把头。
“原来是这样……不是!”托罗摇了摇头。“我是说……”
另一位婢女则说:“还是让奴婢来比较快,王爷交代等托罗姑娘醒了之后,有话要跟你谈。”
闻言,托罗小嘴顿时闭上,她怎么忘了呢?那个男人已经不是“老爷”是“王爷”了,待会儿见了要改口才对。
“唉!”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托罗看这铜镜中苦恼的小脸,很快她又安慰自己,反正从头到尾都是不可能的事,更不会因为那个男人的身份不同而有转机,早该看开才对。
死心吧!托罗这么对自己说。
于是,在两名婢女的装扮下,托罗穿上一件下裾与地面齐平的长袍,袖口和衣摆都镶这花边,外头再罩上一件花纹艳丽的琵琶襟坎肩,不过对娇小的她来说还是太长了。
“这衣服……”托罗低头看着自己,头一回打扮得这么隆重,再摸摸它的质料,可都是绸缎做的,“真的要给我传吗?”
婢女因她这天真的话而莞尔一笑,“这可是太福晋特地为托罗姑娘准备的,不过长度得要再修改一下才成。”
“我第一次传这种衣服……”托罗险些认不出铜镜中的自己。“你说的太福晋就是……王爷的额娘吧?”她想起那位笑容慈祥的中年美妇。
“没错。”婢女回道。
“还有这个。”另一位婢女递上花盆底。
托罗瞪着那双至少有两、三寸高的鞋,不禁有些傻眼。“还得穿这个?可是我对踩高跷实在不在行,老是摔得鼻青脸肿的……”所以赵婶才会让月梅姐表演,而自己则表演走钢索。
闻言,两个婢女扑哧一声,还是笑了出来。
“我说错什么了吗?”托罗红着脸问。
两个婢女连忙摇摇头。“没有,不过托罗姑娘早晚得习惯……”将来有很多机会要穿上它。
“可是……”托罗为难的说。
“没关系,就先让她穿平常的鞋就好了。”太福晋不太放心,又来到环秀阁,走进内室时正好听到她们的对话。
婢女连忙屈膝请安。“太福晋吉祥!”
“太……太福晋……”托罗顿时不知所措的跪下来。
太福晋态度温和,没有架子,“快点起来,我知道你还不习惯也不懂这些,慢慢来没关系,不要紧张。”
“真的没关系?不会现在就要我的脑袋?”托罗觉得她的脖子凉凉的,好像真的有把冰冷的刀架在上头。
“我保证不会。”太福晋伸手扶起她。
托罗这才露出可爱的梨涡。“那就好,不然我怕自己会再晕倒一次。”
“你这姑娘可真有趣。”太福晋掩帕笑说。
“呵呵,我这叫苦中作乐。”托罗自我解嘲的说。
太福晋又笑了,也愈来愈喜欢她这开朗的性子,。“来,来,我先看看这衣裳合不合身……稍微长了一点,其他几件得先让人拿去修改一下……”
“太福晋,奴婢先去端早膳。”两名奴婢说着先退下。
托罗看着眼前的中年美妇,还以为依她的尊贵身份,不可能这么和蔼可亲才对,可是却让自己很意外,原本的紧张也消失了大半。
“谢谢太福晋帮我准备这些衣裳,我没什么可以报答的,要是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就算水里来火里去,我也不会吭一声。”托罗很豪气的说。
闻言,太福晋已经笑得眼角都湿了。“你这孩子真讨人喜欢,可不像我儿子说的那样令人头痛。”
“原来他是这样说我的。”托罗僵笑了一下,心想那个男人的心中,自己绝对是的麻烦人物。
太福晋一脸疼爱地握着她的小手,“别管他说什么,总之这段时间你就先住在王府里,我再慢慢教你该有的规矩,其实也不难,一定可以学得会,这么一来我那个儿子也可以对皇上有个交代。”
“皇上?干皇上什么事?托罗听到还扯上这一号天大的人物,心里不由得半惊半疑。”王爷为什么还要跟皇上有交代?
“他都没跟你说吗?”太福晋问。
托罗的头摇得想拨浪鼓。“他那个人……不是我是说王爷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每次都神秘兮兮的,让人猜不透。”
“那还是由他来跟你说比较好,别害怕,不会有事的。”太福晋安慰的说。
“是,太福晋。”在慈祥和善的太福晋面前,托罗也变得特别的乖和听话,没有表示任何异义。
没过一会儿,婢女端了早膳过来,太福晋这才离开。
“等用完膳,王爷要见姑娘。”婢女又说。
托罗食不知味地吃着,心想如果那个男人是个王爷,那么她的阿玛呢?该不会也是什么皇亲国戚吧?事情的演变已经完全超乎她的想象之外,不禁茫然失措了起来。
简单地吃了点东西,托罗便跟着婢女步出环秀阁,一路上有些心神不宁,也生起一股逃走的冲动,这么一来就不需要面对太过复杂的事和关系。
穿过掩映在花红柳绿之间的回廊,托罗随着它的转折变换着视角,欣赏到不同的园林景致,她忽然有一种身处在梦境中的错觉。
待婢女领着托罗穿过一道葫芦型的门,也跟着走进另一座奢华的园林,总算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孔,不过穿着打扮跟在苏州时不同,看来三神器威武,已经不是那种可以随便开玩笑的人了。
马齐打了个招呼。“请姑娘跟我来!”
“呃,好。”托罗惴惴不安的说。
这一刻,托罗更加体认到毓麒高不可攀的尊贵身份,那是一个不可囊随时相见就能见得到的人。
托罗硬挤出一丝笑容,不许自己垂头丧气,因为根本不像她。
“王爷正在里头,请进!”马齐站在敞开的门扉旁说。
“谢谢。”托罗大大地深吸一口气,才跨过门槛。
坐在主位上的毓麒听见门外的声音,这才搁下手上的茶碗,瞅着进门的娇小身影,见到托罗穿着旗装的娇俏模样,无形之间也透着一抹天生的贵族之气,眼底不禁流露出赞赏之色,只要她别开口说话,谁敢说她不是当多罗格格的料,不过也要她站着别动才行,因为……
瞥见同样穿着一身长袍,头带瓜皮帽的英俊男子就坐在眼前,托罗频频告诉自己要放松,就跟在苏州一样上前请安就好,偏偏手脚就是不晓得该往哪里摆,就这么踩到过长的衣裾,惊呼一身,整个人便仆在地上了。
这下脸丢大了!
在厅里伺候的几个奴才有的憋不住地笑了出来,让厅里更是面红耳赤,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见人了。
毓麒险些也笑出声,不过可不打算也让这几个奴才留在这儿继续看托罗的笑话。“你们全都退下吧。”
“喳。”奴才们很快地出去了。
托罗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就怕看到毓麒无奈的表情,好像她是一根朽木,没有慧根。
“你还不起来?”毓麒走上前,无力地问。
“就让我这么趴一辈子吧。”托罗真的很想哭。
毓麒笑咳了一声,“要趴也不要趴在这儿,不太好看。”
“说得也是,那我换个地方趴好了。”托罗的声音闷闷地响起。
“好了,快点起来。”毓麒真是啼笑皆非。
托罗犹豫了一下,还是动了动身子,然后用力的吸了吸气。“你要笑就笑吧。是我自己出这么大的糗的。”
“我会努力的忍住不笑的。”毓麒只是觉得有很深的挫折感,若这一跤是在皇上面前摔的,那会出多大的洋相,他不禁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没有马上带托罗进宫。“有没有哪儿跌疼了?”
“嗄?”托罗惊异的仰起小脸,以为听错了,这个男人居然也会关心她,难不成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问你有没有哪儿跌疼了?”毓麒又问了一次。
毓麒见她还是坐在地上,索性身后将托罗从地上搀扶起来。“那就快点起来!连走路都会跌倒……”
“还不是刚刚太紧张了,也不想想是谁害的……”托罗咕哝两句,一个没站稳,这次整个人跌进一具男性胸怀中,那温热坚硬的触觉,还有男性的体味,让她的脸蛋倏地像着了火似的烧起来。
两个人就这么愣住了。
“我……可不是故意投怀送抱的……”托罗面如火烧的娇嚷。
“咳。”毓麒清了清喉咙,正经的脸上也透着一丝赧色。“本王没有这么说,你不要想多了。”
托罗赶紧站直,小脸还是红通通的。“我知道王爷对我好,关心我,全是我阿玛的关系,所以不会再自作多情了。”
“想嫁给我当福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要皇上答应才行,毓麒才这么想,似乎也更确认想娶她的念头。
原以为自己欣赏的是安静娴雅的女子,就像他的额娘,不会表达太多意见,也不会吧生活搞得一团糟,因为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处理那些混乱,皇上才亲政两年,身为恭亲王,又是上书房行走的他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可是感情似乎不是那么容易掌握,在苏州和托罗相遇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偏离该有的轨道,无法完全照自己的意思去走。
“这点你大可放心,我可没这么想过。”虽然早知道这个男人瞧不起她,可是听见这句贬低的话,还是让托罗的自尊受了伤害。
毓麒并不知道她误解自己说的话,听到托罗说不想嫁给他,心里忽然有那么一丝不悦,很不高兴她这么说。
“先依规矩请安吧。”毓麒旋身坐回原来那张花梨木座椅上,想着还是先办正事要紧,至于指婚的事得找对时机才能跟皇帝禀奏。
“请安就请安……”托罗伸手拉了拉长袍。“老爷……呃,不对,要改口才是,王……王爷……唔……”
见托罗突然捧着下巴,一脸痛苦,毓麒紧闭了下眼皮,“又怎么了?”
“我……咬到舌……舌头了……”好痛!托罗含糊地说。
毓麒叹了好长一口气。“先不用请安了,坐下吧。”他真的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是你,你说不用的喔。”托罗口齿不清地说。
“是本王说的。”毓麒没好气地应道。
托罗捧着自己的下巴,然后找了张座椅坐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是个王……王爷呢?”待疼痛减轻些才又开口。
“要是在苏州就跟你说,你会答应和本王走吗?”毓麒啜了口茶水,嗤哼地问道。
“当然不会!”托罗不假思索地回道。:再怎么说我也只是一个平民百姓,见到官就吓个半死,这会儿见到的是皇亲国戚,早就能闪多远就闪多远,免得不小心得罪了,小命可就不保了。”
“你并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你阿玛是果郡王,生前更是皇上的亲信,就在三年前,他临终之前请求皇上代为寻找你们母女的下落,皇上也已经答应,等找到你,便封你为多罗格格,从此便是贵族之女,更享有一切该有的荣宠。”毓麒用最简单明了的方式说给她听,至于爵位的等级,有代表什么意义就省略下来。
“……”托罗听得一愣一愣的,小嘴也忘了合上。
“这样懂吗?”毓麒问。
托罗一时之还无法吸收这惊人的讯息。
她的阿玛……是个郡王爷?郡王很大吗?
而且皇上还要她当什么格格?那是很高贵的身份吗?
想到这儿,托罗捏了自己的大腿一下。“会痛……我是醒着的……”原来她是果郡王的女儿,不是什么普通老百姓。
“等你学会了进宫该的规矩,本王自会带你去见皇上。”毓麒说出自己的计划和打算。
闻言,托罗从座椅上跳了起来,一脸大惊失色。“还要去见皇上?”那可是多买崇高尊贵,只要瞪一下眼睛,或是一个不高兴就能要人脑袋的人物,光是想就已经膝盖发软了。
毓麒很高兴她还懂得什么叫害怕。“没错,所以在皇上面前决不能没有规矩,得要认真的学。”
“一定要见吗?”原来是这么回事,托罗苦着脸问。
“能得到皇上的宣召是多么光荣的是,当然非去不可了。”毓麒对这点可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托罗一脸沮丧,见就见吧,反正脑袋一颗,小命一条,就算没了,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只要你吧规矩学会,保证你的脑袋和小命还在。”毓麒总是被她的一举一动搞得哭笑不得。
“你……我是说王爷会陪我去吧?”托罗手心冒汗地问。
毓麒见她真的害怕,心也跟着软了,更没注意自己的眼光多了些温柔。“那是当然的是,找到你,带你会到北京城,然后让你进到皇上原本就是本王此行到苏州的任务。”
没错!一起都是为了任务,为了完成阿玛的遗愿,更是为了跟皇上有个交代,否则这个男人也不会答应她住在这座王府里,也不会这么容忍她的粗俗无知,不懂规矩礼数,托罗苦涩地笑揣。
“只要带她进宫见了皇上,他们之间大概不会再有交集了,托罗唇畔的梨涡也跟着暗淡了。
”我会努力学的。“托罗涩涩地说。
毓麒赞许的颔了下首,”该学什么额娘会教你,有需要什么也跟她说。“
“谢谢王爷。”托罗勉强地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