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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运年年(上) 第四章 她想凑合两人(1)

  前世葛嘉琳在合卺酒里作文章,他强要了孟可溪,这一世他把合卺酒全倒在地上,却还是假装中了春药,减低葛嘉琳的戒心,不过那个晚上,他没碰孟可溪,也不碰葛嘉琳,却和徐寡妇胡天胡地乱搞一场。

  这是在打葛嘉琳的脸给葛皇后看,表达自己强烈的不满。

  葛氏女多,多到可以到处安插棋子,靖王府有葛嘉琳、皇叔恭王府有葛嘉芹……葛氏刃人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女人在皇亲贵青后院只手遮天,哼,凭什么让他们心想事成?!

  卫翔儇知道葛嘉琳的盘算,在合卺酒里下药,他药效发作之后必会认定孟可溪心机深重,争夺宠爱、不择手段,成亲第一天便在两人中间埋下炸雷,葛嘉琳好手段。

  被他用来演“解药”的女子是个寡妇,还是个风流寡妇,徐氏是奶娘的三媳妇,丈夫过世不久便与外男有首尾,奶娘为着儿子的名声不愿声张,却经常被她气得病倒。

  那夜,见他脚步凌乱离开喜房,徐寡妇便凑上前作势相扶,这一扶把主子爷扶到自己床上,颠鸾倒凤一整夜。

  她兴匆匆地等着当姨娘呢,却没想到葛嘉琳雷厉风行,隔天板子打完,把她给丢出靖王府。

  葛嘉琳场面话说得好听,说为他的名誉设想,不能让这等肮脏事张扬出去。

  为证明赶走徐寡妇并非出于嫉妒,葛嘉琳贤良地把两个陪嫁丫头开了脸,放到他身边伺候,五年下来,葛嘉琳不孕,还陆续在后院塞了六、七个女人。

  她这是在测试呢,看看是自己的身体有问题还是王爷有恙,知道她的心思,他刻意让几个女人怀上孩子。

  葛嘉琳够狠,得到答案后,把胎儿全折腾死了,而那些女人胡里胡涂吞下绝育药,从此王府后院安静得很。

  她以为自己做得够隐密,却不晓得他全看在眼底。

  王妃生不了孩子,旁人也生不出,责任不会落在她头上,葛嘉琳平白得到一个宽厚贤德的好名声,何乐不为?

  卫翔儇不介意葛嘉琳处置徐寡妇,不过是个品性不端的女子,他岂会为这种事较劲,只是他今日被拦下马了。

  拦马女子叫做徐娇,因为同姓,徐寡妇认她做姊妹。

  徐娇说,当年徐寡妇被打得只剩下半条命,她拖着断腿找到昔日姊妹,这才活了下来,可那顿板子终究伤了身子。

  不久后,徐寡妇发现自己怀上王爷的孩子,徐娇几度想上门把这件事告诉王爷,但徐寡妇阻止了,她说王妃是个厉害角色,若那时候回王府,孩子肯定没办法安稳生下。

  最后徐寡妇决定留在徐娇家里养胎,没想到徐寡妇无福,撑不到孩子呱呱坠地,刚阵痛不久就一命呜呼,幸好大夫机警大胆,立刻剖开她的肚子,这才发现难怪徐寡妇瘦得不成人形,肚子却大得惊人,原来里头有两个孩子,是一对孪生兄弟。

  徐娇颇有几分姿色,只是脾气差,连八字都坏到离谱,算过她八字的师父都说,她天生克父母、克子女也克夫,有这种传言她哪还说得成亲事?于是她靠着父母留下来的几亩田地过日子,徐寡妇死后,她便把孩子留下来养。

  卫翔儇算了算,那两个孩子有可能真是自己的。

  徐娇希望他把他们母子三人一起接回京城,却担心葛嘉琳容不下人,左右为难,她甚至暗示,愿意让王爷养在外。想当他的外室?卫翔儇轻蔑地看着徐娇,如果真是自己的孩子,就该光明正大回王府,如果想讹诈?他岂是可以被欺骗的性子!

  表面上,他淡淡回答,“这种事,得王妃作主决定。”

  扬鞭甩过,策马离开,一转身,他立刻派卫南跟踪徐娇,暗中调查来龙去脉。

  会是他的孩子吗?前世的自己新婚夜里没有徐寡妇,自然没有儿子,而这一世突然出现两个儿子,他无法形容心情,但想起大哥的书凌、书敷’书璟,他有些许盼望……

  心微乱,“啪”地,用力阖上书本。

  卫西进屋,他把一封信放在桌边,说道:“爷,莫离到了。”

  卫翔儇点点头,说:“让她进来。”说着,顺手打开信,是大哥派人送来的请帖,他邀刘铵在福满楼见面,这段时日大哥不断与刘铵接触,葛皇后那边的人也动作频频,待价而沽的刘铵怕也在忖度时势。

  现在,刘铵决定和他们兄弟私下见面,是代表他看好大哥?代表他已经决定好站队?也许是,葛从悠的事已经闹出,皇上龙颜大怒,刘铵猜到宁王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门打开,莫离走进来。

  她挑了张椅子坐下,未开口先叹息,像默书似的背出一段话,“前天早上,我出府买布、买针线,又补一趟粮米、菜肉和猪油,回来后顾绮年已经把菜圃整理好,做好午饭。

  “吃过饭后小憩半个时辰,顾绮年写字、裁布做衣裳,做好晚饭,吃饱、消食,各自回房睡觉。我听从爷的命令,又演了一场鬼事,她睡得跟猪似的。隔天我问她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哭声,她说:‘听到了’。我问:‘怕不怕?’她回答,‘心中无愧、何惧鬼扰?’所以,莫离在此郑重报告,这种无聊的游戏可以结束了。

  “接下来两天,顾绮年起床,做早饭,吃饱,整理菜圃,做午饭,睡觉,写字,做衣服,做晚饭,整理家务,洗澡,睡觉,生活规律得很。”

  呼……她喘一口大气后,接着说:“王爷大人,可不可以别三不五时让我过来讲这些?顾绮年的生活很无聊,我报告这些事更无聊。”

  第一次装鬼没成功,她觉得自己是白痴?,第二、三次装鬼,铩羽而归,她觉得应该找座楼去跳一跳;第四、五次……越装越想撞豆腐,直到昨天,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谁知竟问出这么一个答案?

  说说,到底是卫翔儇蠢,还是她莫离蠢?她发誓,如果以后再装鬼,她就是疯子!

  莫离的回话让卫翔儇眉头紧蹙,是哪里不对了?为什么这一世的顾绮年和上辈子完全不一样?上辈子的她不会厨艺,不会种菜种果,不会读书认字,她唯一擅长的是撒娇献媚,可现在的她却……

  为这个难以理解的“截然不同”,他还派人到顾家做调查,确定顾绮年的父亲娶继母进门后,她在府里地位和婢女相当,她从五岁开始学针线,七岁上下为府里的下人缝衣做鞋,十岁开始接绣品,替家里赚钱。

  所以前世的顾绮年很喜欢裁布制衣,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可现在……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差异?

  见他久久不发一语,莫离再给他加点料。“今天我问顾绮年,要不要帮她制造机会,让她和王爷你‘不小心’巧遇,猜猜,顾绮年怎么回答?”

  他扬眉,虽未开口,莫离理解他的意思。

  她也不吊着他胃口,直接道:“顾绮年说:‘你觉得我像个傻子吗?’呵呵,人家心底清楚得很,靖王爷的等级和砒霜一样,浅尝就会死人的。”

  是吗?她对珠宝不感兴趣,对他也没心思,这样的女人怎么可以叫做“顾绮年”?从小到大苦头吃尽的顾绮年把钱看得很重,把能挖得好处的卫翔儇看得更重。不对劲……

  抬眼,他发现莫离又胖了,短短两个月胖得连衣服都绷紧了,怎么,日子过得太好?他冷声问:“我是让你去监视顾绮年,不是让你去养膘的,你会不会过得太舒心?”

  莫离痞痞地耸了耸肩膀,不知道这位王爷是看不惯她的命好,还是看不惯顾绮年日子过得悠然?

  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纠葛?怪哉、怪哉。

  她没计较他的嫉妒地嫣然一笑,笑得天怒人怨。“没办法喽,顾绮年就是会让身边的人感到自在舒心的人啊,哪像在王爷身边当差,唉,一个个瘦得跟稻杆子似的,这不,卫左羡慕得不得了,今儿个晚餐桌上也向顾绮年投诚啦。”

  她趁机告卫左一状,敢跟她抢食?哼哈,本事得再加强。

  嫌他刻薄?卫翔儇眉头倏地打死结,好个卫左!

  明里监视的立场不稳,暗中偷窥的也弃械投诚,他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去会会顾绮年,学学她收拢人心的本事?

  回神,他发现莫离不晓得什么时候趴在他的桌上,拧眉问:“你做什么?”

  她笑盈盈回答,“爷是不是想打卫左五十大板?行了、行了,知道你嫉妒,为了让你心头舒服一点……别说我对王爷不好啊。”她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往桌上一摆,说:“这是顾绮年做的虾饼,可惜已经凉了,不过有得吃就不错喽,说谢谢吧!”

  卫翔儇眼睛一横,莫离没等他发作,转身就跑。

  “等等!”卫翔儇大喊。

  莫离双脚在门前停住,俐落转身,笑逐颜开。“真的不必说谢谢,反正是我们中午吃剩的。”

  他咬牙,凝声道:“她身边还有多少银子?”

  “还有一百多两吧,干么?”

  “偷了它。”他不信没有傍身的银子,顾绮年能不碰那些珠宝。

  他的心态很奇怪,好像非要坐实她性格贪财才能心平气顺。

  “偷?不,这种事我不做,要不,你让卫左去偷。”良心难安的感觉不太妙,就让吃人嘴软的卫左去做吧。

  “好,下次出门,你把顾绮年带出去。”

  “这点没问题。还有其他的事?”

  见他挥挥手,莫离耸耸肩,走出大门。

  莫离走了,卫翔儇叹气,他何尝不知道老是盯着顾绮年很无聊,反正这辈子她已经伤害不了自己,他大可以把她送出王府,从此再也不见不听,何必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

  就算证明她和前世一样贪婪、浅薄,就算她和前辈子一样企图勾引自己,又如何?他难道真的要顺着前世的轨迹,喜欢她、宠爱她,然后引诱她下手,以便在关键时刻杀死她?不知道,他找不到合理解释,他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他……

  阵阵香气引诱,卫翔儇打开油纸包,咬一口已经凉掉的虾饼,两眼圆瞠!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他熟悉的味道。

  花钱的“主子”没穿上新衣,“奴婢”倒是穿上一身的光鲜亮丽。

  顾绮年原本扯新布是想替自己裁两件换洗衣裳,只不过这阵子莫离变胖,身上的衣服实在绷得不像样,她都看不过眼了,莫离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想不透怎会有这种女子?

  所以她先帮莫离做两身新衣服。

  见顾绮年猛盯着自己瞧,莫离笑得很张扬,问:“是不是被我沉鱼落雁的美貌给吸引?对不住,我可是喜欢男人的。”

  “是卫左吗?”她轻轻柔柔一问。

  莫离却像吃到满嘴大便似的,重重咳上好几声,一张想吐的恶心脸。“你别吓我,卫左?呸呸呸,我还想留着肚子吃好吃的咧。”

  “不是卫左难道是卫右?”顾绮年反问。

  她又咳了,不是为了要表现自己的恶心程度,而是真的呛到口水。“你怎么知道卫右?你认识他?”

  噗啸一声,顾绮年轻笑,不会吧?她瞎朦的!

  顾绮年心想上下左右,有卫左,肯定有卫上、卫下、卫右,说不定还有卫东西南北,没想到真有这样一号人物。

  凑上前,她用手肘撞撞莫离,一脸八卦,问:“你真的喜欢卫右?说说看,那是个怎样的男人?”

  阿离的嘴巴不好,脾气也有几分痞赖乖张,但性情真诚,你待她好,她便会和你交心,这些日子她虽奉命来盯住自己,却没做什么非分事儿,反而帮她不少忙。

  而她顾绮年,人人都说她性情恬然安适,是个安分守已的女子,可其实她并不喜欢寂寞,她能接受却不喜欢,所以有个会呼吸、能说话的人在身边,让她很愉快。

  她常想,自己是不是把阿离当成宠物养了?知道她喜欢吃,便挖空心思为她做好吃的,看着阿离一天天胖起来,她有身为娘亲的骄傲感。

  “说说,卫右喜欢吃什么?下次我做了,你让他一起过来吃饭。”顾绮年笑眼眯眯,丈母娘要见女婿喽,不知道会不会越看越有趣。

  “喂,我什么都没说,你就下结论哦。”莫离不满,推搡她两下。

  “你有咳嗽啊。”不是心虚怎么会呛到?不呛到怎么会咳嗽,她的推论是有根据的。

  “咳嗽也算数?那打喷嚏咧、吐咧?”莫离横她一眼。

  顾绮年不与她计较,回答,“算我说错话,你没喜欢卫右,你喜欢的是卫左。也对,你们打打闹闹的,根本就是一对感情深厚的小冤家嘛,下次还是让卫左过来吃饭,他喜欢吃虾,我再给他做。”

  “喂,不要胡说八道,我们哪有感情深厚?什么冤家?!看清楚,是仇家好不好,你不许给卫左做虾子吃!”

  莫离心急,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现在有肉了,以前做这动作只会觉得刻薄,现在看起来……很可爱。

  顾绮年一脸无奈,说:“好好好,以后不做虾子,行不?”

  像看着无理取闹的小孩似的,她搂着莫离的肩膀问:“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你到底要怎样?”

  “我……”脸红扑扑的,她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回答,“你做给卫右吃好了,他也喜欢吃虾。”

  这话一出,蹲在屋顶、打算来偷银子的卫左差点滚下来。

  套出话了,顾绮年笑开,顺着她的话说:“你怎么说怎么算。”

  莫离认为有必要替自己解释几句,“我可不是喜欢卫右,我只是替你不值,卫左那人就是个吃里扒外的,他吃完你的,还要昧着良心害你。”

  顾绮年没弄明白她的心意,却做出另一番解释,意思是……阿离吃了她的,就会死心塌地对她好?就会把良心高高捧上?就不会吃里扒外?

  这个解释让顾绮年心宽。

  她又顺起莫离的毛,“好吧,卫左很糟,以后不给他做吃的,那……你说说,卫右有什么好,值得我为他费心?”

  “卫右挺好的,你见到他就知道,你把事交给他,他只要敢点头,就一定会做到好,而且他听到哪里有好吃的,都会去找出来给你,虽然味道只是普通而已,但心意无价。”绕来绕去还是在吃食上头?同样的恍然大悟,出现在顾绮年和卫左心中。

  “知道了,下次他回来,咱们杀一只鸡,给他做好吃的。”

  顾绮年又孵出一窝鸡了,刚买回来的时候只有六只,现在后院有整整十六只,她打算开始攒鸡蛋,不必老是从外头买。

  “嗯嗯,还要做虾。”莫离念念不忘卫右喜欢吃虾。

  “好。”

  “时间不早,咱们该出府了。”

  莫离花了好一番口舌才劝得顾绮年出门,搞不清楚这院子有什么好的,她成天在里头转也不嫌腻。

  “好。”

  没有碎银子,顾绮年从木匣子里拿出十两银票,莫离见状,趁机又抽出三张,塞进顾绮年手里。

  “我今天没打算花太多钱。”

  “当守财奴有意思吗?钱放在匣子里又不会生钱儿子?难得出去一趟不如花个痛快。”莫离这是变着法子在帮她,但顾绮年不识好人心,把那三张银票又收回匣子里。

  “不行。”这点得坚持住,不是她生性小气,现在不是在宫里,没有月俸赏银可拿,要是钱花光了,往后日子怎么过?至少在她想到生财方法之前得省着点用。

  “你!”莫离生气了,重重跺脚,嘴里碎碎念着,“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好了,别生气,等以后我能赚钱了,再给你花个痛快,行不?”顾绮年像哄小孩似的。

  阿离扁扁嘴,说:“随便你。”

  不等顾绮年,她迳自走到后墙的狗洞边,看看自己一身新衣,抓抓额、挠挠颈,怎么都不想把衣服弄脏。

  转身,她看一眼跟过来的顾绮年,二话不说,拦腰抱起她。

  顾绮年还来不及尖叫,就被莫离抱着跳过围墙,她惊讶地看着她,总算明白了,先前怎么都想不通阿离怎能把那么多、那么大的东西从狗洞塞进来,还不会弄乱,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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