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帮龙湖,就得付出相等的代价;就等于她爱上他,就得付出心疼甚至心碎的代价一样。
“昨天为了一个不知名的男人,今天为了五小姐,再下来,你会为了谁而不听我的命令,擅作主张?”他的气息,如鬼魅般冷不防出现在她的面前。
修长的五指,如同世界上最牢的枷锁一样,桎梏着她的下颔,教她无法别开脸,只能对上他布满怒火的墨眸,只能无助地让他的烈焰将她焚烧殆尽。
这样的他,她也感到一丝的害怕,但她很清楚她爱上的男人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所以她大胆地对上他的墨眸,不再别开眼。
有多少年,她不敢像现在这样,笔直地看进他的眼中?好像是自那一年,她蓦地惊觉自己爱上他那一天开始。
她怕他会从她的眼中读出她的情感,所以她选择总是垂下头,用发旋面对他。
韩洛霆看进她黑白分明的水眸,那双饱含情感的眸子,教他几乎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生平头一遭,他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冷静地对上这样的一双眼眸,他窝囊地别开眼,指尖更像是被火焰烫伤似的,忍不住松开手,往后退开了好几步。
胸口中的那颗心脏,跳得好像不是自己的,更像是在激烈运动后才会有的频率,那太不正常,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紧张了。
“五小姐已经是成人,她有她的意志、她有她的意愿,你不能总是漠视她的意思,要她永远都依照你的意愿而行事。”过去的她太过顺从了,因为她不够狠心,对自己不够狠心。
她要断了那份情愫,首要的事便是不再对他言听计从,她要有自己的主张、她要有自己的判断,而她这一回觉得对龙湖最好的,便是让龙湖独自去日本。
“你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拿五小姐去要胁龙家的人?”理不清自己心中的紊乱,却听到她更加任性的话,教韩洛霆不得不先抛开心中的凌乱,先去面对眼前他认为更重要的事,“如果五小姐出了什么意外,你担当得起吗?”
她,担当得起吗?
这句话,如同一支最锐利的箭镞,狠狠地插进杜铃兰早已经伤痕累累的心,她可以感觉到,她的心在悲鸣、在泣血。
“我担当不起。”呢喃似的话语,缓缓地从她的口中轻飘而出,“但如果五小姐有什么意外,我会以命来偿还。”即使在他的眼中,她的命根本就比不上龙湖。
这是影子的命,也是影子的伤。
她的嗓,如此地无力、如此地飘渺,仿佛下一刻她便会羽化成仙,自他的眼前消失。
一阵的惊惶、一阵的无力,教韩洛霆几乎快要无所适从。
她不该是这样子的,她该对他言听计从,不会违抗他的。
只要他下达的命令,她都会为他达成,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给他如此飘渺的感觉。
一种,他捉不住她的感觉。
而他从未,也没有要她以命来偿还的意思,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愿意以他的命,来代替她。
可是,他说不出这样的话。
“这样,够了吗?”轻柔无力的嗓音,再度飘来。
韩洛霆震撼地瞪着杜铃兰脸上那抹若有似无的轻浅笑意,那抹笑不知为何,教他的心揪痛起来。
她一副压根儿就不在乎自己的命的样子,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不够,远远的不够!
怎么会真让她偿命?怎么可能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他坚决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决不!
但,该怎么做才对?
“铃兰!”急促的脚步声从外而至,伴着龙湖担忧的呼唤声。
青筋自韩洛霆的额际绽起。
尤其,随着龙湖进来的,是杨墨非。
高大的身影,伫立在杜铃兰身边,如同一个守护神一样,那画面深深地刺痛了韩洛霆的眼。
“你们以为……以为我会伤害她?”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最信任的兄弟,以及一直被自己护在胸前的人,韩洛霆真的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
他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失去了理智?
杨墨非原本不想介入他们之间的事,因为这到底也只是韩洛霆与杜铃兰两人可以解决的事,他们身为外人的,的确不该多说或者是多做什么。
然而,昨晚韩洛霆亲口认了,杜铃兰对他而言只是“妹妹”一样的存在,而今天杨墨非则看到杜铃兰手腕上被韩洛霆造成的瘀痕,以及下颔处那不可错辨的指痕。
不想再与一个失去理智的男人多费唇舌,杨墨非一手搂过已经伤得无法反应的杜铃兰离开温室。
“等一下,你要带她去哪里?”韩洛霆忍不住地挡在他们身前,阻止他们离去。
“让开,别逼我出手。”感觉到杜铃兰已经无法支撑下去,杨墨非皱起了眉,不耐烦地命令,“阿霆,别逼我瞧不起你。”
闻言,韩洛霆重重地一震,目光看向摇摇欲坠的杜铃兰。
此刻的她,全心全意地依靠在杨墨非身上,没有像在他面前的逞能,凭什么在他面前,她就不再露出这样的脆弱?而他,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
大受打击地退开,他几乎没有勇气对上兄弟指责的目光。
龙湖有些怔忡地看着他,自她有记忆而来,韩洛霆便犹如一尊守护神一样地保护着她,一直的屹立不摇、坚如磐石,什么时候像现在一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但只要一想到杜铃兰那副伤心的样子,胸口中的气也消不去,所以她只是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不理会这个大笨蛋。
韩洛霆伫立在温室之中,如同一尊石化的石像。
他动也不动,只是直直瞪着自己刚刚钳握住杜铃兰的手,头一次,他是如此地痛恨自己的身手,也是头一次,他惊觉自己对杜铃兰的感觉,不单单只是一个“哥哥”对“妹妹”会有的感觉。
如果只是“哥哥”,不会对妹妹所爱的人产生嫉妒,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如果只是“哥哥”,不会对妹妹那双饱含许多情感的眼眸产生悸动。
如果只是“哥哥”,不会害怕在妹妹离开后,怕再也见不到她、再也找不到她。
他对杜铃兰,早已经不是一个当哥哥的该有的反应。
杨墨非的话,冷不防地在脑中响起。
他不想当龙湖的丈夫,以丈夫的身份守护她,因为从头到尾,他只把她当成一个的救命恩人,他以保护她的方式来报恩。
但他却想当杜铃兰的丈夫,以丈夫的身分去守护她、爱她,因为说不出在什么时候,或许远在头一回见面时,他已经将她的勇敢、将那个敢于守护自己所爱之物的小女孩,搁在自己的心窝上,而一直用“哥哥”、用“上司”的身分,去瞒骗自己。
更该死的是,一直而来,他的所作所为,如何地让她伤心难过?
他想杀了自己,狠狠地、深深地,把心剖出来捧到她的面前,要她接下来。
他便是一个这样的人,一是不爱,一旦爱了,便爱得如此地激烈、如此地偏执。
他不管她是不是心有所属,也不管她爱的是其他的男人,他必定要把她抢过来,让她爱上他,让她的心永远都由他占据。
缓缓地,他收紧五指握成了拳,墨眸中的坚决是前所未有的,教人发寒,却又教人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