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
转眼,又到了二月十四日,西洋情人节。
“哇喔…… ”
低头看着那个素雅的粉色信封,丁可菲小小的赞叹一声。
长那么大,来这里之前,她还没看过情书,但到这里工作之后,她三不五时就会在公司的信箱里发现这种信。
简单来说,就是那种没有寄信地址,只有收信地址,还会有点香味的信。
因为情人节到了,最近这几天的这些信,通常都还会随信附上一盒巧克力,这是这些天的第几盒,她都记不清了。
有好几个上面还真的有画小爱心呢。
收件人,理所当然写着某座冰山的姓名。
虽然她好奇的要命,还是没有打开来偷看,只是收到一个专门的盒子里;里面当然早已堆了好几盒和好几包,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和信了。
说真的,要是等一下邮差突然按铃拿来一把金莎巧克力的花束,说要给屠震签收,她也不会觉得奇怪。
想到他看见金莎巧克力的脸,她就忍不住想偷笑两声。
可菲先上楼分发好每个人的信件和包裹,最后再把他的情书及巧克力们,一起送到地下室去。
屠震是个天才,长得又高又帅。
他会收到情书,她一点都不意外,没有人喜欢他才会让她吓一跳。
不过她很确定,那些写信的女生,百分之百没人真的认识他,否则就不会写情书给他了。因为她也很确定,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些信的下场,最后都会被他拿去喂垃圾桶。
写信给他,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地下室那个家伙,真的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小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念头,她总觉得聪明的人应该比较好相处,因为比较聪明嘛,聪明的人不是应该都比较不容易犯错吗?
她后来才发现,lQ高,不代表EQ就会高,聪明的人,有时候因为太专注在手上的事,反而不会设身处地的去想对方在想什么,而且聪明的人,也一样会犯错。
在这个世界上,所谓的聪明,只是指比较会念书,而不是比较懂事。
当然这个认知,并非认识他才晓得的。
她很小就受过教训了,所以她对太聪明的人,总是会敬而远之。
简单来说,这种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漂亮的东西,有时候远远欣赏就好,这样比较不容易幻灭。
不过当然不是每个人都了解这个道理的,何况她一开始也曾经被他的美色迷惑过,要不然她就不会按下那个门铃啦,现在也不会在这边当奴才被人茶毒了。
所以她非常可以理解那些姐妹,为什么明明不认识他,却可以在看到他英俊的外貌、聪明的脑袋时,瞬间以为自己坠入情网,找到了缘订三生三世的白马王子。
嗯,虽然现在和他比较熟之后,她觉得他比较像个足不出户,守着他的宝贝电脑,三不五时心情不好,就会随便张嘴,吐出千年寒冰针,戳你个千疮百孔的恐怖冰雪大魔王啦。
但就算她把真相和那些写情书的怀春少女说清楚,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果然,她才把信放到他桌上,第二天早上就在他干净的垃圾桶里看见它们的尸体,而且连拆都没拆。
她双手合十,为那些怀春少女,默哀了三秒钟,然后收了垃圾上来,把巧克力一盒一盒拆开,全都融化,做成巧克力布丁和蛋糕,给大家当甜点。
到那天晚上时,它们就全部消失,进了其他员工的肚子。
全部丢掉实在太浪费了,而且他们需要热量啊,真的。
她想如果那些少女知道红眼的悲惨境况,一定会原谅她的,况且她确定阿震也吃了几口甜点,她们应该也能瞑目……啊,不是,是也会甘心一点了。
话说,来到这里快一年了,转眼间,她升上了高三,高二升高三的那个暑假,因为太过操劳,她整整掉了五公斤,不过她终于把英文念好了一点,烂到有剩的厨艺也精进不少。
最重要的是,这阵子公司里的业绩也蒸蒸日上,让她不用担心会失业。
因为红眼过去一年虽然接的案子很多,但武哥花得也不少啊,去年年底,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领到一笔肥厚的年终,谁知她年底结算才发现,红眼虽然赚得多,可是武哥却把大笔金钱拿去买那些贵得要死的高级鉴识器材,全都投资到地下室去了。
结果,别说盈余了,她差点连那个月的薪水都领不到,她不敢相信的算了又算,算了再算,差点把计算机都给按坏,但最终的数字,不管她怎么按,都还是负的。
她不死心的搞到半夜,还跑去追问武哥每一笔支出与开销,他却只叫她把那些消失的钱,列为机密费。
当时,她真的好想翻桌啊,但老板是他,她又不能怎样,最后还是只能含泪提起红笔,抖着手,写下那刺眼的数字。
唉。
那时她有好几天都不敢看大家的脸呢,生怕有人会问她,何时能够领年终,幸好后来他们又解决了一件案子,她收到客户的汇款时,乐得在银行里手舞足蹈,一路傻笑跑回来。
当然,年终还是没有,不过薪水是领到了啦,能领到薪水她就很感恩了,是说好险大家都没抗议,真的是佛心来着啊,她感动到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在红眼的生活,除此之外,基本上是很平静的,她已经开始习惯了这样忙碌的小女佣生活……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学校的下课钟响了起来,她猛地回过神来,只见讲台上的老师已经合起了课本,宣布下课。
啊,放学了。
她快速把课本全收到书包里,背了书包就准备闪人。
“丁可菲,你等一下!”
师长的叫唤声,让她紧急煞车,连忙停下,回头见老师一脸难看,她心头一跳,只得转回身。
“老师,您找我有事?”她怯懦的问。
身为班上级任导师的国文老师,只开口说:“你过来。”
在同学们好奇的眼光下,她有点紧张的走上前,但老师并未直接开口,只等所有的同学都走出教室了,才严肃的看着她道:“你知道,我们学校是女校,校风比较保守。”
“嗯,我知道啊。”
她点点头,不懂老师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谁知下一瞬老师就突然冒出一句。
“上个星期,有个男人来接你,有人说看见你和那个男人同居。”
“咦?”她呆了一下,才想起来,那天屠鹰刚好有空,所以开车来接她,一起去超市补杂货。
“是真的吗?”老师问。
“呃,算是吧。”她尴尬的承认。
老师清了清喉咙,道:“虽然你已经三年级了,但还未满十八岁,确实校规并没有明文规定不能和男人同居,咳嗯,但是这么做,并不太恰当,你懂吗?”
“呃,我懂。”她听得满脸黑线,却也只能应声。
女老师推了推眼镜,道:“老师知道你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再过一个学期,你就毕业了,或许你应该等到毕业后,再进行男女交往,会比较适合。”
“老师。”
“嗯?”
“我并不是和人同居,我只是和他们住在同一栋公寓,我有自己的房间的。”
听到她的解释,老师没有放宽心,反而脸色一变:“他们?”
“我在那里工作啦。”可菲忙辩解:“不是男女交往啦!”
“工作?不是男女交往?”老师拉高了音量,脸色刷白,突然握住了她的手,道:“丁可菲,老师知道你需要钱,但赚钱的方式有很多种,如果你是没有钱缴学费,可以和老师说——”
瞧老师一副大惊失色,看起来要昏倒的模样,可菲就知道她想歪去,赶紧满脸通红的再解释:“不用啦,不是啦,我不是在做那种,我在红眼做行政助理,老板是我小时候认识的哥哥,等一下,我有名片。”
她低下头,匆忙从书包中翻找出武哥给她的名片,让老师看。
“喏,你看,红眼意外调查公司。这是正当工作,我不是去卖身。”虽然也有点像啦,但她没把这个念头说出来,以免让老师又想歪,只好笑的道:“我只是在里面打工,帮忙接电话打扫之类的。”
老师看着名片,闻言松了口气。
“而且我这么胖,去卖身也没人要吧?”可菲好笑的咕哝。
这句话,让那保守的女老师又抬眼皱眉,两眼隔着镜片射出精光,轻斥:“胡说什么!”
“哈哈……没有啦……”可菲缩了回去,干笑两声,忙转移话题道:“总之,是误会啦,我没有和人同居啦,公司楼上就是员工宿舍,所以才会有人误会吧,我们都各自有自己的房间啦。”
“既然是误会那就好。”女老师再推了推眼镜,警告道:“不过你上学期的成绩退步很多,最好再加油一点,若是你这学期学业成绩再低于标准,我不保证你能顺利毕业,知道吗?”
“咦?”她吃了一惊:“不能毕业?!”
“这学期的期中和期末考,你至少每一科都要到七十分,才能拉高整个学年的平均分数。”
“七十?!”她的下巴掉了下来,惊呼:“不会吧?我没听说啊!”
“你还敢说,看看你上学期的成绩单,一片满江红,还有个位数字的,除了英文有进步,你全部的科目都是退步的。”
呃,也是啦,她知道啦,但她当时忙着年底结算啊,而且中间又三不五时会有很多紧急状况,她有时连睡觉都没得睡,还得趁上课时补眠,她也不想成绩单那么难看啊。
可菲垮下了脸,可怜兮兮的讨价还价:“老师,拜托你通融一下,七十太高了,五十好不好?不然六十、六十就好啦……”
原本还很同情她,想借她学费的级任导师眼一眯,刚正不阿的说:“全学年的平均分数就是要及格才能毕业,我已经很通融了,你考这种成绩,就算我们想通融也很难,想毕业你就把考试考好一点。好了,就是这样,你没别的事就快点回家吧。”
说着,老师摆了摆手,踩着高跟鞋就无情的走了出去。
可菲张开嘴,却没脸继续抗议,只能哭丧着脸,哀声叹气的先回公司再说了。
但,俗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她在公车上时,发现很多人一直在看她,她被看得很不自在,才正觉得奇怪,一回到公司,武哥从办公室走出来,看到她就问。
“小肥,你头上那一块是怎么回事?”
“啥?哪一块?”她傻傻回头,不懂他在讲啥。
“就那一块啊,在你脑袋后面,左边那里,下面一点。”他伸出手指着自己的脑袋,告诉她位置。
她伸手一摸,摸到黏黏软软的东西,吓了一跳,弄了一点下来,才发现自己的头发上,被黏了一大块口香糖。
“啊!怎么会这样?!”
可菲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立刻起身冲进厕所,试图要把它弄掉,但却怎么样也没办法完全弄掉。
“你这样弄不掉的。”韩武麒从自己办公室里的小冰箱里,掏出一瓶冰啤酒,走进厕所将啤酒压在她脑袋上:“过来,把它冰一下,口香糖会变硬,比较好拿下来。”
她赶紧乖乖走到门边,任他摆布,但是口香糖虽然冰过比较硬,却还是有很多弄不下来。
就在这时,退伍后立刻打包搬进红眼工作的凤力刚,含着一根棒棒糖,探头进来看。
“怎么回事?我刚好像听到小肥在尖叫。”
“她头发上被黏到口香糖了。”韩武麒指着她的后脑勺说。
闻言,凤力刚走过来查看,拿出嘴里的棒棒糖,下了结论:“哇噢,黏成这样,我看是弄不掉了。”
“咦?不会吧?”她听到这句,一张脸整个垮掉了。
“剪掉吧。”韩武麒点头同意,开口建议。
“不要!我不要剪头发!”听到他的话,她迅速转头,拼了命的摇脑袋:“应该还有别的办法啊,我可以去多洗几次头,搞不好它就掉了。”
凤力刚拧眉摸着下巴,摇着吃到一半的棒棒糖评论:“恐怕很难,它黏到太多头发了,这个口香糖很黏,搞不好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掉,而且你要项着口香糖去上课吗?”
她摇了摇脑袋瓜,但又忍不住道:“呃,可是、可是……”
“反正夏天也要到了,剪掉凉快些啊。”韩武麒咧嘴一笑。
“但是…… ”她不安的嗫嚅着。
“唉呀,不用但是了,放心,反正头发留了会再长,对吧,武哥?”
“嗯,没错。”韩武麒双手抱胸的点头:“头发是会留长的。”
瞧着眼前这两个男人,她吞咽了下口水,迟疑了一下,才道:“那……那我去前面的美容院剪头发好了。”
“啧,去什么美容院。”韩武麒眉一扬,道:“不用去那种地方被骗钱,别浪费,我帮你剪就好了。”
“咦?”她杏眼圆睁,呆了一呆。
“你去给人家赚那几百、几千,还不如给我赚,我收你五十就好。”韩武麒说着从自个儿的大抽屉里,掏出了剪刀。
她忍不住倒退两步,还没开口,幸好凤力刚就替她问了。
“武哥,你会剪吗?”他扬眉狐疑的问。
“只是把头发剪掉而已,还不简单。”韩武麒露齿一笑,举起大剪刀,在半空中作势喀嚓喀嚓两声,一脸自信满满。“她小时候也让我剪过头发啊。”
有吗?
可菲有些惊惧,对这件事完全没印象,她还在迟疑,就听武哥道。
“当然,如果你是要顺便再去洗个头,烫个发,多花个几千元,那我就没办法了。怎么样?你要花五十元让我帮你剪,还是要到前面花几千?”
呃……
“那可是白花花的钞票喔。”韩武麒低下头朝她凑近,两手做出小翅膀拍打的模样:“你好几天的薪水,就会这样,长出小翅膀,噗噗噗噗的飞走啰。”
啊……她不要……她的薪水已经很少了说……她需要钱啊……
“怎么样?”韩武麒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问:“想好了吗?”
五十和几千?
反正,照他的说法,她也曾经被他剪过头发。
想到这里,可菲狠下心,一咬牙,硬着头皮道:“武哥,那就拜托你了。
韩武麒咧嘴一笑,扬声开口:“力刚,拿报纸来。”
“来啰。”凤力刚从桌上抽来报纸。
“小肥,来,坐好。”韩武麒拍拍椅子,要她过来坐好,一边把报纸对折剪了个半圆。
可菲本来有些不安,但看他好像很熟练的样子,她稍稍松了口气,想起以前在育幼院里,也都是大人帮忙剪头发的,从来没去过外面的美容院剪啊,说不定武哥以前在院里也帮人剪过呢。
一想到这里,她就安心了一点,慢慢走过去,在椅子上坐好,让他把报纸套到她脖子上。
韩武麒毫不客气,一刀就将那沾到口香糖的长发给剪了。
她感觉到头皮的牵动,心头缩了一下。
“哇,武哥,你看来很有模有样耶。”
“那是当然,你以为我是谁啊。”
“武哥,那边还有一点口香糖。”
“我看到了。”
喀嚓喀嚓的声音,伴随着那两个男人的一搭一唱,在身后响起,让她忐忑不已,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乱跳。
“这样歪掉了,剪短一点。”
“知道、知道,你好吵。”
喀嚓喀嚓的声音,突然间停顿了下来。
“你觉得这样如何?”
“好像弧度大了点,这边啦,这边这一绺。”
“凤力刚,你很啰唆耶。”
“我来啦,让我试试。”
“靠,把你的贱手拿开。”
突然间,喀嚓一声,剪刀交叉的声音,近在耳边,吓了她一大跳。两个男人突然间一阵沉默,让她心惊胆跳的。
可菲不安的试图回头,却被凤力刚伸手压住两边肩头,“嘿,小肥,别乱动,小心被剪刀戳到。”
她被迫坐回椅子上,只能问:“武哥?”
“没事没事,只是有点不平而已,再修一下就好。”
“不要剪太短喔。”她担心的提醒,“我不想剪太短。”
“知道了。
喀嚓喀嚓声又是一阵响起,跟着又突兀的停下。
“怎么了吗?好了吗?”
“还没。”凤力刚古里古怪的开口回答。
奇怪,怎么是凤力刚在回答?剪刀是换人拿了吗?
她有些紧张,又试图站起来,却再次被两只大手同时压住肩头,被迫坐回椅子上。
“小肥,你要有耐心一点啊。”韩武麒说。
“没错,小肥你要耐心一点,不要乱动我们才不会剪歪掉。”凤力刚跟着安抚她,道:“武哥,我看这样是剪不平的,人家好像都是要用扁梳先拉直再剪,才能剪得比较平吧。”
“也对。”韩武麒应声赞同,“你有扁梳吗?”
“没。”凤力刚说:“但我记得阿浪好像有,可他去埃及了。”
“去他房里找找看。”韩武麒说。
“那个……也许……”可菲越来越紧张,有点害怕的提议:“我还是去前面美容院好了……”
“不行!”
两个男人飞快的异口同声开口喝止她。
可菲有点吓到,但他们很快又接连再开口安抚她说。
“没事的,你放心,我们快剪好了。”
“没错,你等一下,我上去拿扁梳,只要再修平一下就OK了。”
“再一下下?”她问。
“对,再一下下就好,保证帮你剪得美美的,力刚,快去拿扁梳来。”
她吞了下口水,但又不敢反抗,只能继续在原位坐着。
话说回来,她应该要相信他们才对,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们也是为她好,而且这样可以省下好几千元耶。
虽然隐隐不安,可菲仍在心里说服自己。
既然再一下下就好,那就再一下下…… 反正只要一下下而已……
***
泡面与罐头。
餐桌上,除此外,再无其他。
自从丁可菲来了之后,红眼的晚餐就没有出现过泡面了,而且非常难得的,她没有在晚餐时出现,他对面的位置,是空的。
那个女的,从来没有旷职过,他忍不住多看了那个空位一眼,不自觉拧起了眉头。
“咦?今天吃泡面啊?”阿南走进了餐厅,看见桌上的泡面,好奇的问: “小肥呢?”
餐桌上另外两个男人,难得的露出了心虚的表情,只有一瞬间而已,但屠震没有错过。
“咳嗯,她今天请假。”武哥清了清喉咙说。
“偶尔吃吃泡面也不错啊。”凤力刚干笑两声,打着哈哈,抓了泡面就闪人:“我妈在等我电话报平安,我到楼上吃。”
“真难得,小肥从来没请过假呢。”阿南笑着坐了下来,问:“怎么,她生病了吗?需不需要我去看看?”
“不用不用,她休息一下就会好了。”武哥含糊的说:“我楼下还有工作,你们吃完记得收一下桌子。”
跟着,他也端着吃到一半的泡面闪人。
阿南有些傻眼,转头问他:“这两个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他淡漠的吃着泡面,却忍不住又看对面的空位一眼。
“屠鹰和屠勤的案子结束了吧?”阿南打开自己的泡面,撕开调味包,拿去装热水。
“嗯,他们明天的飞机,后天会到。”屠震回答。
两人边吃又边聊了一下,他吃饭向来比较慢,所以阿南吃完泡面回楼下实验室时,他仍坐在桌上慢慢吃。
天已经黑了。
对面的空位,异常的困扰着他。
他吃完了泡面,收拾着餐桌上的空碗和空罐,将垃圾分类好,然后关了灯,走出厨房,穿过客厅。
当他来到楼梯间时,往下走了两阶,却又不自觉停住。
他两手插在裤口袋里,在原地站了半晌,跟着才深吸了口气,转身往楼上走去。
她不在自己的房间,也不在天台,不在洗衣间,也不在其他人的房间里。
他最后,是在顶楼那一间,被他们空出来当仓库拿来堆杂物的房间里,找到她的。
那并不会太难,因为仓库的门虽然关着,但门外的走廊上,堆放着一堆饼干、糖果、巧克力棒、面包,还有一大瓶剩下三分之二的可口可乐。
这是什么?
供品?
屠震盯着脚边那堆食物,相当确定这是凤力刚平常私藏的战备补给品。
真难得,凤力刚竟然放弃了他的零食?显然,这次他和武哥真的捅了楼子,但说真的,他真的以为他对嘴喝到一半的可乐,别人会敢跟着喝吗?
不过,这堆供品竟然在这里,应该表示那位受害者就在里面。
他伸手打开门,门内一片漆黑,看起来不像有人的样子。
然后,他听到了吸鼻子的声音。
很小声、很小声……
屠震将门推得更开,眯眼细看眼前。
起初,他除了杂物,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但在双眼适应了黑暗之后,他看见了她的脚。
那个女人在桌子底下缩成一团,在黑暗之中,她和那些杂物几乎融成一体,她有大半的身体,都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遮住了。
他走过去。
他猜她发现了他的存在,因为吸鼻子的声音静止了,而且那双肥嫩的小脚,偷偷的往内缩去。
或许,她连呼吸都已经停止屏息。
她不想被人找到。
他清楚这件事,她表达得很明显。
那双白胖胖的脚,试图又尽量往内缩,却成效不彰。
微拧着眉,他考虑着是否要假装不知道,转身离开。
每个人都有需要独处的时候,他独处的时候,很不喜欢被人打扰,他猜她应该也是。
他不该多管闲事。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转身离开,让她保有自己的空间,换做平常,他一定会掉头离开,他没有那么不识相。
可是,她从来不曾请过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