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询问过夏毅后,初盈简直快晕倒了。
真的是大哥撞伤柴飞的,这下该怎么办?她心里又急又乱。
夏毅也因受不了良心的苛责,因而病倒了;心底有着令人内疚的事,他又怎么会好过呢?
她想去向柴家人道歉认错,可倘若对方不谅解,大哥可是要吃官司的。他为她付出那么多,从没有好好享受过,她又怎么忍心这么做?
想了好久,她决定暗地里做弥补,如果贺玉莲能够好心肠不说出口,那她至少可以隐瞒下去。
可她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才走出家门,便看见贺玉莲在不远处等着她,初盈的心口蓦然一窒,猜也猜得出来,她今天会来找她绝非好事,八成是为了她大哥的事而来,不知道她究竟打什么主意,是不是要拿这件事来威胁她呢?
“贺小姐,你一太早就在这儿等我,有事吗?”她面无表情地问着。
“瞧你这副样子,还有说话的口气,是不是把我昨天告诉你的事给忘了?”贺玉莲眯起眼,语气里满是鄙视。
“我没忘,所以你不用一再提醒我。”虽然有把柄在贺玉莲手上,但初盈也不愿将自己的尊严丢在地上让她踩。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当然,我也不喜欢你,但我希望你能替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初盈蹙起眉。
“柴飞已经醒了。”
“什么?他醒了?!”初盈高悬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没错,他是在昨晚醒的,不过……”她笑睨着她却不将话说完,故意吊她的胃口。
“他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他现在的脾气槽透了,当他发现自己失明激动的又吼又叫,闹了一整晚。”
“那么现在呢?”初盈张大眸,眼中闪烁着泪光。
“由于他情绪太差,在医生的建议下,将他送到另一所疗养院去疗养。你知道那地方有多吓人吗?全住着他这种怪人,我看了都怕。”
“他不是你男朋友吗?你怎么这么说他?”
“哼!为了博得他家人的好感,我答应他们去照顾柴飞,但我一点意愿也没有。”贺玉莲噘起唇,不屑地哼道。
“你不想去为何要答应呢?”初盈不明白的问。
“如果你一心想要嫁给柴飞,你能不答应吗?”她撇撇嘴,无奈地拨拨头发又说:“可是医生也说,他这种暂时性的失明不知何时才会复原,如果十年、二十年都无法复明,我该怎么办呢?你知道照顾一个瞎子多累人吗?我才不愿意浪费我的青春。”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照顾他?”初盈终于明白她的来意。
“聪明!”她赞许的一笑。
“但若由我去照顾他,你又如何博得柴家人的好感呢?”
“哈!我有可能那么傻吗?当然不能让他知道你不是我了。”贺玉莲笑得诡魅,“据我所知,你自行研发一个简单变声器,真有这么回事吗?”
初盈蹙起一双柳眉,盯着她那奸佞的嘴脸,“你到底想做什么?”
“由你带着变声器模仿我的声音,白天他父母和管家会照顾他,我只负责晚上,相信不会有人去探望他,你只要别穿帮,我自然会隐瞒你大哥就是肇事者的事。”
初盈诧异地直摇头,她怎么也没想到贺玉莲居然会想出这种主意来。
可是她能这么做吗?
“你是不答应?”贺玉莲不悦的看着她。
“这不是我答不答应的问题,你当柴飞是傻瓜、笨蛋啊,你与他之间的事我一点也不明了,如果他问起呢?你要我怎么回答?”
“这你放心,你的疑问我早已想过,自然会有万全的准备。”
“什么样的准备?”初盈疑惑道。
“我会将我和他的过去详详细细地写一份资料给你,让你背得滚瓜烂熟,就算他真的问到我遗漏的地方,我想凭你的聪明应该可以随意带过,这并不困难吧?”
瞧贺玉莲笑容满面的样子,好像已确定她会答应似的。
她能不答应吗?大哥的未来操纵在她手里,倘若她不答应,贺玉莲肯定会将这事揭发。柴家家大业大,若有心告这场官司大哥是绝对赢不了的,她该怎么办?
为了大哥,她是不是该答应贺玉莲,受她要胁呢?
“你还要考虑吗?这是很好的机会,让你可以接近柴飞,只差不能表明身分而已。”贺玉莲故意诱惑着她,“至于我为什么要找你,就因为你有把柄在我手上,不会揭穿我。”
“意思就是,如果我不答应,你就要揭穿我是不是?”初盈深蹙双眉,紧抿着唇。
“没错。”贺玉莲扬起嘴角,坦承无讳。“怎么样?答应或不答应?”
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初盈这才道:“好,我答应你。”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她扯唇一笑,拿起手帕拭了拭汗,“真热。那我走了,该给的资料我会尽快给你,记得,可别出纰漏。”
“我知道。”虽不愿意,初盈还是不得下答应。
贺玉莲带着得意的笑容离开了。
见她走远,初盈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心往学校走去。
其实说她是被逼迫的也不尽然,只要想起今后她可以照顾柴飞,她竟有一丝兴奋,期望那日子能赶紧到来。
今天是初盈前往疗养院照顾柴飞的日子,她心底有着期待、害怕,更有一股说不出的茫然。
在转了两班公车后,她到达了疗养院。站在门口,她紧张的深吸口气后才步入里头,找到柴飞所住的病房。
先将变声器佩挂在唇边,初盈才敲了下房门,推门而入。
“谁?”
才一走进房里,她便听见柴飞沉冷至极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
“我……我是玉……玉莲。”
“玉莲?”他眉头轻锁,脑袋微偏,“你的声音有点奇怪。”
“呃,我感冒了。”她只敢站在门边看着他。
他好像瘦了些,张着眼睛直看着她,让她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看得见?
“原来如此。你怎么不过来?”当他伸出手往前摸索着,初盈这才确定他是看不到的。
不过他的风采依旧、模样依然魅惑人心,那双眼虽然看不见,却仍是这般炯利有神。
“别动,小心。”见他踢到一旁椅子,她赶紧跑过去扶住他。
“碰触到她,柴飞双目一眯,“玉莲,你的手好像变粗了。”
“啊!”初盈低呼了声,赶紧找了个理由,“可能……可能是最近我学着做家事的关系吧。”
“你什么时候这么勤劳了?”他狂肆一笑,“其实你不用来照顾我,如今我不过是个废人,会不会好也不知道,你就别费心思了。”
“别这么说,你一定会好的。”她实在不忍见他这么消沉。
“我可是一点都不敢想,几天下来不都一样吗?”柴飞眯起眸,唇角勾起冷笑。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我相信你一定办得到的。”他的消沉让她的心情也跟着低落。
柴飞脸一偏,“这实在不像你说话的口气。”
“我……我说话的口气?”她为之一愣。
“在我印象中,你不是这样的个性。”他挑起一眉,“你是不会说这些安慰人的话。”
“人都会改变的嘛。”她无措地揪紧裙摆。
“是吗?”他鄙夷地扬起嘴角,“若非是我亲耳听见你这么说,否则我绝对不会相信。”
说着,他又要站起来,初盈连忙上前抓住他的手,“你想做什么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她身上散发出自然的体香,让柴飞顿住动作。
玉莲老是喜欢喷洒一些人工香水,让他觉得刺鼻不已,可此刻她身上的淡香好怡人,似乎在哪儿闻过。
“我想喝水。”
“好,我去帮你倒。”
初盈立刻为他倒了杯水过来,“慢慢喝。”
柴飞喝了口,抓住她的小手问:“玉莲,你真认为我会好吗?”
“当然。”初盈重重的点头。
“哈……”发出一声厉笑,他用力推开她,初盈反应不及的跌在地上。
“你……你怎么了?”她震惊地望着他。
“别假惺惺了,我都成了瞎子,你还来巴结我做什么?滚!给我滚出去!”只要想到他已成了个废物,柴飞再也没有任何好心情了。
就连白天“迷·俱乐部”的几个伙伴来看他,他一样拒绝见面,就不知这女人来这里要做什么?
“我不是来巴结你,我是来照顾你的。”她满腹委屈地说。
“我不需要!”反正他未来的世界只剩下黑暗,这些虚伪的温柔他才不要。
他举步想往外冲,好几次踢到东西差点绊倒。
“小心……不要这样,我求你。”
迫不得已下,初盈只好从身后将他抱住,泪水浸湿他的衣服,让他感觉到一股温热。
“别这样,我相信你会好,一定会好。”她的泪水愈落愈凶。
过了片刻,柴飞声音低哑的说:“放开我。”
“柴飞……”初盈不肯放开他,深怕这一放,他莽莽撞撞的不知会做出什么后悔的事来。
他蓦地回头,“你真的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你向来只喊我飞,怎么今天变得那么生疏?”
“呃……”初盈苦思着借口,“我想为你改变,这样不行吗?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我这么黏着你?”
柴飞眸光一紧,突然冷哼,“什么时候你变得那么有自知之明了?”
“不管我变得怎么样,我只要你好好的活下去,别再胡思乱想,这样对你的眼睛不会有好处的。”
“我真搞不懂我爸妈要你来陪我做什么?温存吗?”
他低声谑笑,可初盈并不气他说这种话,因为她能够从他颤抖的身躯感觉他心情的激动,以及一股无法舒解的郁闷,心想有哪个人遇到这种事会下难过的?
“你好好的休养,这里环境下错,如果你睡不着,我可以推你出去走走。”
闻言,他的心绪渐渐缓和下来,“你今天真的很不一样,我实在不相信这些话会从你口中说出来。”他伸手想抚触她的脸孔。
“别碰我。”她往后一退,避开他的手。
“你……”柴飞表情更是疑惑,“我只是想碰碰你、摸摸你,以前你可是求之下得,可今天……”
“别老是跟我提以前的事好不好?”初盈真怕头一天就把自己的身分曝光了。
“对,我现在不喜欢你碰我,因为你是个瞎子,我不屑,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吧。”
被逼急了,也不管这话会不会激起什么反作用,她只想将满腹的愤怒发泄出来。
“你——”柴飞气得浑身发抖。
“你若真行,就让自己的眼睛赶快好起来,让我重新投入你怀抱。”她紧握双拳,大声咆哮。
“贺玉莲,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柴飞气得睑色涨红。
“我想通了,依着你不如让你知道你有多让人伤心,让多少人为你操心,为何你不坚强点,为何要自暴自弃?”初盈已控制不住心底的激动,吼出她的心声。
柴飞愣住了,若非是亲耳所闻,他根本不相信这些话真是从“玉莲”的嘴里吐出的,曾几何时她变了,变得这么有主见了?
“那你要我怎么做?”他扯着冷笑问道。
“对自己有信心,如果你不想麻烦别人,就该学着自立,最重要的是脾气要改,以前你像个恶霸,现在更像,真不知道你要怎样才学会尊重别人。”话一出口,初盈有点后悔了。
她没事跟他说这么多做什么呢?搞不好他已对她的身分开始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