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家公子有请。”
花圆圆轻轻点头,站起身对织罗轻道:“有劳姑娘带路。”
织罗朝她福了福,转身在前头领路时,花圆圆悄悄松了口气。终于哪,对方不再故作神秘要见她了。
她故意反其道而行,表现得泰然自若,甚至连一句话都不问,果然引得对方按捺不住。
她倒要看看,对方是何方神圣,居然有本事把水匪打跑?
她跟在织罗身后,往上层的船舱走去,她一边走,一边留心身边事物。
织罗领着她,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门,来到最后一处房间门口,敲了门,过了一会儿,舱房门打开,织罗与里头的人说了些话,接着转身请她进去,而自己则留在房外。
花圆圆跨进房里,另一名婢女领着她往里头走去。
这间房十分宽敞,房里的摆设也特别讲究,这里恐怕是客船主人的房间。
“公子,人已带到。”婢女朝那帘后的男子恭敬禀报。
花圆圆透过纱畅,无法将帘后之人看得真切,却可以感觉到,那人在自己进来后,便将一双目光放在她身上打量。
她低垂敛目站着,感觉到那帘后的目光,从头移到脚,像要将她每一寸都看仔细似的。这样的目光实在太轻薄了,不过她不能表现不满,因为中间还隔着纱幔,所以她只能假装不知。
不但不知,而且还要十分安静地等着。
庞玉堂将花圆圆细细打量后,想到婢女的禀报,说她自醒来后,不惊不慌,处事自若,他倒是好奇了,是什么原因,能让饱受水匪惊扰的她,此刻还能这么沉着冷静?
他对她,真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他站起身,走上前,将隔着两人的纱幔掀起。
在他掀起纱幔的那一刻,花圆圆原本低垂的眼眸,很自然地朝来人看去。
那是一张俊逸超群的相貌,一双墨眸如星月争辉,如一枚珍贵上好的玉,华光照人。
此人的相貌虽然比不上萧安浩,可那一身气度,举手投足间自有权贵之家熏染的王者之气,令此人更显俊逸超凡。
任何女子见到如此温润尔雅的公子,肯定会脸红心跳。
花圆圆只看了一眼,便赶忙低下脸来,心头突然一阵紧缩,没来由地一阵寒意袭来。
“见过公子。”她冷静地向对方福了福身子。
“姑娘有礼了,来人,茶水伺候。”庞玉堂吩咐婢女后,温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姑娘请坐。”
花圆圆不敢忤逆,顺了他的话,依言入座,却也是正襟危坐着,始终低头敛目。
庞玉堂入座后,一双眼眸打量她,话语着实温柔。“姑娘昨日可受惊了?”
“蒙公子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她低低说着,态度十分恭敬。
“说来,是我该感谢姑娘才是。”
花圆圆怔了下,疑惑地问:“不知公子何出此言?”
“多亏姑娘事先示警,我的人才能及时做出应急之策。”
花圆圆恍然大悟,原来她向船爷示警时,被这人知道了,既然对方有道谢的心意,那么接下来的话便好说了。
“小女子只能示警,全靠公子的人相救,我和家仆们才能幸免于难,只是不知他们现在人在哪里?还请公子告知。”她小心翼翼地问,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见她始终低着脸,又一副局促的模样,庞玉堂没回答她的要求,反而轻笑反问:“你似乎很怕我?”
当然怕了,你才刚杀了人,我怎么不怕?
随着这男人的靠近,花圆圆感觉到一股肃杀戾气。
这种事,用眼睛是看不到,虽然这位公子看似温润如月,可是骗不了她,真正的他,绝不如表面上那般斯文儒雅。
她低着头回答:“昨晚遇上水匪,到现在想起仍是余悸犹存。”
“是吗?”
随着一声轻笑,大掌覆盖住她的手,令她一僵,惊讶得抬起头来,撞进一双深情怜惜的眼。
“别怕,有我在呢。”
他这一笑,犹如云破月出,真真是祸水得诱人。
只可惜,他这俊美一笑,实在诱惑不了花圆圆,倒让她心头震惊不小,被摸到的手像是烫着一般,赶忙抽回。
“多谢公子,公子的救命之恩,小女子铭记于心,小女子担忧我的家仆,可否告知他们人在哪里?”
她再把话题扯回来,提醒对方,她只想知道她的人在哪里?
“花姑娘不必担忧,他们在另一条船上,有我的人看照着。”
这般温柔软语,出自于这样的谦谦公子,语气中显然带了一丝情意,任何姑娘听了,只怕会扰乱一池春心荡漾。
但花圆圆只觉得一阵慌乱。
这男人很危险!非常危险!
能离多远就离多远,万万不能与他有任何牵扯。
“既然如此,那么可否请公子送我至另一艘船上,和我的婢女家仆会合。”她诚恳请求,言下之意,是不想和他待在同一条船上了,免得被人误会什么。
“咦?姑娘难道不想与我共乘,一路欣赏河岸山色?”
陪你才怪,你城府太深,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但是绝对不安好心!
“蒙公子美意,小女子只想与婢女家仆会合后,尽快赶到竖城,还望公子成全。”
庞玉堂听了摇摇头。“这可不行,我得对姑娘的清白负责才行。”
花圆圆听了一怔,不由得疑惑抬眼。“公子何意?”
庞玉堂语带情意绵绵地回答。“姑娘昨日卧的是我的怀抱,枕的是我的手臂,与我已有同榻而眠的关系了。”
花圆圆脸色一僵,望着庞玉堂脸上的笑意,很快地,她像是感应到什么,继而恢复镇定,板起面孔说道:“公子请勿开这个玩笑,我是有婚约的女子,担不起公子的玩笑,还请公子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当她说这话时,在房中待命的婢女们全都抬头朝她望来,眼中有着不可思议。
庞玉堂也是一怔。他都说了与她有同榻而眠的事实了,她不但不羞乱,反而一口咬定他在开玩笑,完全不信这回事,并立即撇清关系。
她这是打哪来的自信?
望着她一脸严肃,庞玉堂抿唇一笑。
“姑娘言重了,这次多亏姑娘示警,才让庞某避开水匪之祸,庞某自然要关照姑娘的安危,我会亲自送姑娘到竖城。”
花圆圆却是心中一惊。他要送我?不对,他明明可以派人送我去就行了,却执意要亲自送我去?有问题!
“感谢公子盛意,公子只要派人送我去便行了,请公子成全。”
她语气坚定,嘴上说着感激,可是众人都听得出,这话中却是极力想和公子撇清关系。
对她们来说,以公子身分之贵、气度之华,就算是只做他一个小小侍妾,都是求之不得的光荣。
这花姑娘不知道公子高贵的身分就算了,但是以公子的相貌和气度,能做到主动示好,都应该要感到心花怒放才对,怎么可以如此直白地拒绝呢?
众婢女心中忿忿不平,其中一名忍不住开口。
“花姑娘,咱们公子可是大权贵,他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别不知好歹。”
花圆圆的目光落到那名说话的婢女上,冷冷盯着她。
“人家看上我,我就得答应吗?这是什么道理?公子身分高贵,我自然看得出,但我若贪求富贵,置订亲的未婚夫不顾,就是恬不知耻、贪慕虚荣的女人了。
我自幼承袭家训,不敢让父母蒙羞,有了未婚夫婿还勾搭其它男人,这种背信忘义的事,我做不出来!”
这话当场堵住那婢女,惹得她红了脸,紧闭着嘴,一时无法反驳。
花圆圆心中有气,忍不住说道:“更何况,你们也说因为我事先示警才能避开水匪之祸,若真想谢我,不是应该更要敬重我吗?却以我的清白开玩笑,这么做,岂不是恩将仇报?”
这话,已经明明白白在指责他的不是了。
庞玉堂一双墨眸闪着璀璨的亮灼,他不但不生气,反倒笑了,似乎对她更感兴趣了。
花圆圆见他对自己又露出那种祸水的笑容,心下更气,这人难不成当自己以退为进、欲迎还拒吗?
她冷着脸说道:“公子千万不要以为我这是以退为进,我对公子无意,身分更是高攀不起,请公子别再误会我了,容我先告退。”
她正想起身回房,但在她起身时,庞玉堂手中暗器一出,打中她脚踩上的穴位,令她左腿一麻,一个不稳又跌了下去,碰撞桌角,打翻案上热茶。
眼看那热烫的茶水就要溅到她身上,她的腰间陡然一紧,整个人被拉入温暖的怀抱里。
“真是不小心。”
这宠溺的话带着轻笑,搂她入怀的正是庞玉堂,他甚至还执起她细嫩的手说道:“幸亏我反应快,否则这白嫩玉滑的手被茶水烫到了,岂不可惜?”
花圆圆一张脸都黑了,她急忙挣脱出他的怀抱。她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是白说了,想也不想转身就跑。
这么跑走是很失礼的,可她管不了那么多。
她一直奔到船边才停下,喘着气,一手抚着胸口,她的心跳得很快,毕竟才刚满十六岁,对于男人,她生嫩得很,哪里禁受得起刚才那般挑逗轻薄?
她任由河风吹着,让自己冷静下来,慢慢地,胸口的跃动总算缓和,她终于可以细细思量接下来的打算。
她不知道那男人的身分,却很肯定他必定是某个权贵,在他身上有着杀伐决断之气,那是长期身居高位之人才有的气势。
她听娘说过,有些权贵世家子会将看上的女人纳入府中,当作玩物,玩厌了,不是送人,便是任其养在府里自生自灭。
一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不行!这样下去,人家还真的当她是欲迎还拒呢。
才刚逃离水匪的狼爪,却又掉进另一个男人的虎口,她双手握拳,思忖着法子。她不想当他人的侍妾,一定要想办法拒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