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荷晴什么也没问,任由两人替她沐浴梳洗,其中一人为她上伤药,一切都井然有序,接下来,是一碗清爽的干贝粥,在她吃完后,就是一碗黑幽的苦药汤。
丁荷晴喝药不像一般女子娇弱嫌苦,待汤药微温,就如男子豪迈的一口灌下,眉头连皱都不皱,像是习惯了吃这样的苦。
两名女暗卫诧异的互看一眼,但她们没说什么,宁王下了禁口令,直言除非丁荷晴主动询问,否则她们只要静静做完该做的事。
丁荷晴察觉到两人的眼神,只是低头。
她从小进到忍者组织,训练苦不堪言,大小伤不断,喝药与喝水已无差别,她也不是不想问她们事情,但她知道朱靖清楚她在乎什么,想知道什么,他一定会竭尽心力的为她处理好。
莫名的放心,再加上紧绷了一整夜,她疲累的躺在软榻上睡着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朱靖来到密室,手臂上的伤也已包扎好。
这一夜十分不安宁,但对他来说,算是否极泰来。
他在乎的人就在眼前,而丁荷晴在乎的人,此刻正秘密被接送到苏晨光的府第,虽然浑身是伤,但至少还活着。
至于皇后、朱晏、刘阁老现在正在为杜京亚的事而跟父皇闹腾,他暂时无力插手。
苏晨光亲眼见到杜京亚怎么冷血的凌虐又欢一个弱女子,火冒三丈的一刀杀了他,苏晨光坏了他日后的布局,但在那个当下,他也无法苛责。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苏晨光也将看到他杀人的侍卫全数灭口,不然事情会更难收拾。
他还有那么多事尚待处理,他却一心只想来到她身边守护她。
“听王爷的吩咐,为丁姑娘添了睡药在汤药里。”
他微微颔首,一挥手,两名女暗卫退出去,而他的目光定定的锁在丁荷晴身上,对她下睡药是不得已,不然这个倔美人哪肯好好休息?
他坐到榻边凝视着她,在夜明珠的柔光下,她一头乌丝更为黑亮,凝脂肌肤更加细致,长而卷的睫毛也因为光的映照形成扇形影,粉嫩的唇娇艳欲滴,让她看来如梦似幻,充满魅惑。
她与一般女子不同,极有个性,还有一股天生蛊惑男人的特质,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想要了解,想要走进她的心,今日,他似乎终于成功敲开她的心门。
黑眸含笑,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缓缓的往下,摩娑着她的唇。过了好一会儿,他吸了一口长气,收回手,起身离开。
皇后寝宫外,哭闹不休的杜汉中夫妇被两名宫人强拉着离开,一路上他们仍大声嚷叫着——
“皇后娘娘,你不能置之不理啊,是你要京亚到宫里住的,他死了,你不能不管啊!至少要知道是谁杀了他啊!”
“呜呜呜……皇后娘娘,京亚是你要他过来住的,他直的走进来,不能还给我们夫妻一具尸体啊!”
富丽堂皇的寝宫内,皇后灰头土脸的瞪着坐在一旁的刘阁老,咬牙切齿的道:“我们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什么也没抓到,接下来要怎么办?”
刘阁老一身官服,脸色也是难看的,他耗费多年,为朱晏厚植朝廷势力,但这一年多来,替天行道组织的出现,反为拥朱靖的势力打通一条路,这段日子,他身在朝廷已有危机感,朱靖的权势日渐扩张,当太子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皇后闷闷的喝着茶,一见他陷入沉思,不耐的叫了一声,“刘阁老!”
“皇后娘娘,容老臣回头再想想,从长计议。”刘阁老站起身,向她行礼后退了出去,正好与要进来的朱晏遇上,刘阁老向他行个礼后,快步离去。
朱晏蹙眉看着他的背影,再走进去,就见母后揉着眉。
皇后一见他,眼眶红了,“皇儿,刘阁老不会变节吧?”
“他培植势力不易,暂时不会赌这么大,只是再折损几名我方的官员,那就难说了。”朱晏说是这么说,但他也没把握。
“那刺客怎么没直接将朱靖刺死,这样我们娘儿俩也不必这么揪心了。”
朱晏苦笑,或许他真的没有太子命,要不然这几年来,母后与刘阁老派出去的杀手还会少吗?
丁荷晴这一睡就近一天,两名女暗卫再度伺候她梳洗,送来餐食及药汤,或许她的眼神透露了什么,两人主动告知朱靖来看过她,但她在睡觉。
她没想到的是,这样的情形竟然一连五天,她都错过他来看她的时间。
此时,密室内,苦药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
“我不喝药,请王爷过来。”
她看着这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知道一定是汤药出了问题,她再怎么松懈,也不可能睡那么熟。
“丁姑娘,你可以放心喝,这碗汤药里头没加睡药了,是能够补元气、让肌肤滋生的,王爷特别交代人熬过来的,而且还得过五关斩六将的就怕被发现。”
见她实在很不想喝,一名女暗卫忍不住又劝道:“王爷待会儿也会过来,丁姑娘有事,可以问王爷。”
想到他对自己的好,丁荷晴总算将那碗补汤渴下去。
两名女暗卫松了口气,虽然王爷没要求她们一定要丁荷晴吃喝什么,但她们知道王爷有多么珍爱她,她们自然也是将她当主子在伺候。
过不久,她们出去,再进来时,手里都拿了东西,她们向丁荷晴一一说明她们带来了一套夜行衣,一瓶能迅速恢复精神的补身药丸,一罐抹伤口的上好药膏,以及三瓶能够去疤美肤的乳霜。
丁荷晴听得心不在焉,因为她没看到朱靖。
三个时辰过后,她们又端进来午膳,一如这几天,她所吃的都是以青蔬为主,肉的烹调也很清淡。
“王爷知道丁姑娘喜欢吃清淡原味的料理,不喜过多烹调,这几日都吩咐下人这样准备。”一名女暗卫主动解释。
“王爷怎么知道?”丁荷晴迟疑的问。
“王爷派人私下去问了姑娘的两名贴身丫鬟。”
他居然这么有心!原本的焦躁似乎消失了,是啊,朱靖会替她处理任何事,一如他曾经承诺过的,她低头,嘴角扬起笑意,拿起碗筷,觉得这一餐更美味。
直到午膳用完后,她终于再次见到朱靖。
他头戴玉冠,身着一袭精致的刺绣圆领紫袍,腰系一块羊脂王佩,面上带着罕见的笑意,让他看来丰姿夺人。
他知道她在乎跟关切的事,让两名暗卫退出密室后,随即一一向她说明,包括那夜在宫中发生的大小事。
听完,丁荷晴大大松了口气,“哥哥亲自照顾又欢,我是绝对的放心,”她感激的望着他,“也谢谢你想到莹星跟铃月,通知她们,不然她们一定急坏了。”
不得不说,他真的太了解她了,只是……
“哥哥杀了杜京亚,你不是说他还有用处?”
“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如此,只能走另一条路了,但这是我该担心的事,你把自己照顾好就好。对了,你感觉怎么样?一切都好吗?”他注意到她的气色已好上许多。
“很好,谢谢,”她顿了一下,才又问道:“你的伤……”
“也无碍,你不用担心。”
他的眼神好温柔,让她莫名有点不自在,甚至有些羞怯……她,一个忍者,羞怯?!杀死她吧!这里她不敢再待下去了,“皇宫安全了吗?我想马上离开,至少去看看又欢。”她已经穿上夜行衣了。
“这座皇宫从来没有安全过,”朱靖笑道,“但要让你安全的离开,我还有这个能耐。”
她明白在争权夺利的皇宫中,各种阴谋波谲云诡,而他没有选择,必须身在其中,“你……千万要小心。”
朱靖听出她的关心,笑容又扩大了几分,他看着放在桌角的那一袋药品,提醒她要记得按时吃药,再拿出其中一瓶乳霜,“要记得把这个擦了,身上才不会留下疤痕。”
丁荷晴摇摇头,“这个不必,我并不在乎那些。”
他蹙眉,“不行,我很在乎。”
“你……在乎什么?别忘了,我们早就没关系了。”她在羞涩什么?
“我们会有新关系,这一点,你要切记。”朱靖莞尔一笑,但笑意突然一敛,“不对,你出任务,不怕死的与人交手,也许身上早有不少疤痕了。”
这是什么话,她有伤痕对不起他了?还是他在嫌弃她?
“我会派人再多送几瓶过去,你身上的伤口都要好好涂抹,不得留疤,抹不到的地方,一定要叫莹星跟铃月帮你。”他叮咛着,毫不在意这些乳霜价值不菲。
“你未免管太多了。”丁荷晴轻咬着下唇,说不出现在的心情是如何,似乎有些没好气,却又带点甜蜜。
“我是,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知道我会拥有你的身心,既然确定了,日后能享用的人是我,我就不容你随意糟蹋。”朱靖说得霸道,眼里也闪烁着不容她辩驳,誓在必得的光芒。
他的这一席话实在太过暧昧,也容易有画面,她的粉脸蓦地涨红,难得显露女子羞涩的动人娇态。
他的黑眸迅速燃起火焰,灼灼的目光锁着她。
丁荷晴是训练有素的忍者,对任何目光都该平静无波,但他那双闪着火光的瞳眸里映着她的身影,竟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那双黑眸在诱惑着她,她想走开,但她动不了,只能怔怔的看着他的唇离自己愈来愈近,她终于闭上眼睛,感觉他温热的唇吻上她。
这个男人,她已无力抗拒,她的心决定投降。
她从未如此乖顺,他的心从来没有这么满足过,他温柔又火热的亲吻她的唇,这个吻愈来愈放肆,愈来愈浓烈,他探舌而入,贪婪吮取她的甜美,情不自禁将她柔软的身子紧紧拥入他温厚坚实的怀中。
丁荷晴被吻得神魂颠倒,全身发热,虚软无力,几乎就要无法呼吸了,他才结束这个吻,但他仍将她拥在怀里,直到两人急遽的心跳缓缓恢复正常。
朱靖放开她,看着她仍难掩娇羞的脸孔,“我让人先带你回去,又欢那里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明天就可以过去看她。”
“谢谢。”
“别说谢谢,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么高兴,我才要谢谢你愿意接受曾经休了你的我。”他眉开眼笑,声音却带着沙哑。
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快乐,忍不住回以一个笑容。
“成家才能立业,齐家才能治国平天下,我们已经错过一回,我又从差点失去你的惊心动魄中把你救回来,我不想再等待了,晴儿。”
他的目光有着令人沉迷的深情,她心跳加快,隐约知道他要说什么,“可是……”
“没有可是,我从来不曾如此深爱一个女人,说出来也不怕你笑,在鬼魅森林时,我就已经把我的心遗失在你身上。”朱靖的声音温柔如丝。
丁荷晴诧异的看着他。
“真的,我不知你的长相年纪,却傻傻的把你的身影牢牢记在心坎上。”
她难以置信他竟然爱她那么久了,“可是,你难道不曾怀疑我一个大家闺秀如何能有那样的身手,还有……”
“我知道你身上有秘密,不管是袖里银爪、烟雾弹,还有,我的人其实查到杜京亚被赤裸裸的丢在城门的前几天,你曾经短暂出现在宣园。”
丁荷晴不由得屏息看着他,她以为没有人发现。
朱靖微微一笑,轻抚她柔嫩的粉脸,再次将她拥在怀里,“但我不在乎,我也不想追问那些事,我爱的是你,不管你是人是妖,我爱的就是你,我只想问你,你是否愿意再次当我的妻子,一起生活,相守到老?”
她眼眶一红,泪水蓦然上涌,为他全然的接受,“你确定吗?我怕我不是……当不了贤妻良母,你知道我擅长什么,若要我相夫教子……”
他突然笑了。
她粉脸一红,泪水也卡在眼底,“我是认真的。”
他温柔的为她拭去泪水,“我好高兴,我才想到成亲,你已想到贤妻良母、相夫教子。”他深吸口气,微微一笑,又道:“我本以为你会担心我无法与你相守到老,毕竟横亘在前方的障碍不少。”
她直视着他,“我不怕,我会与你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起面对任何阻碍,也会努力把握当下的幸福。”
这是承诺,这是应允,朱靖欢欣不已,他激动的吻着她,与她唇舌纠缠,肆意掠夺,他太想要她了,但地点跟时间都不对,而且他激烈的拥吻,让他手臂上的伤口都在抗议,隐隐发痛。
最后,他只好依依不舍的离开她,派人护送她由密道离开皇宫。
一路上,丁荷晴很努力的忍住笑意,因为打从心中又甜又暖的感觉,会让人幸福到一直傻笑。
稍后,朱靖回到上方的寝房,苏晨光正好进来,吐了一口长气,“你再不出来,我就要下去找你,但又怕坏了你的好事。”
“有事?”
苏晨光把刘阁老要与皇后一起使的奸计告诉他,这些都是埋伏在刘阁老那里的暗卫听到的。
“没关系,我早有应对之道。”朱靖笑道,为了让丁荷晴的替天行道组织可以远离不被围剿的危险,他早就布局妥当,也拿到各个地方官的请愿书。
苏晨光皱眉,再细看好友的神情。
但朱靖已经坐到一旁,脱掉袍服,拉高内衫的袖子,再将手臂的布条解开,果不其然,伤口又裂开了,渗着血丝,看来怵目惊心。
苏晨光也坐到他身旁,低头看着他的伤口,再抬头看看好友一张俊脸笑得灿烂,嘴唇好像也肿肿的,不禁揶揄道:“怎么,偷香成功?”
“对,而且她愿意再当我的王妃。”朱靖脸上的笑意像是坐拥万里江山那般明亮。
“便宜你了,可以吃我妹妹一辈子的豆腐。”苏晨光眼睛一亮,还很顺手的一拳就朝他的手臂打下去。
“唤……”朱靖痛呼一声,悲剧了,伤口迸出鲜血。
“呃……”苏晨光尴尬了,讨好的道:“靖,妹夫,要不要叫我妹妹给你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