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紧紧地搂着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任由她怎样地挣扎怒骂,他也不愿松手。
「我很抱歉欺骗了你,但我已经赔上了我的心,请你别离开我!失去了你,我的人生将失去所有的意义……」
看着手中橘色书皮内的句子,殷聿修抬起手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发神经地请徵信社调查出顾以薰的一切,甚至查出她的笔名跟出版社,然后疯狂地跑去书店将她所有的小说作品全买来,仔细地看过一遍,就只为了想知道她脑袋里头到底在想些什么。
以往对于女人,他从不曾费心过。
但是这一个多月来,他总是会在工作的空档分心去想着那女人在台湾过得如何?现在在做些什么?会不会……也想起他?
右手握拳狠狠地敲击在桌面上。该死的,那女人到底对他下了什么蛊?明明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比她美丽温柔的比比皆是,为什么他就是对她无法忘怀?
正当殷聿修兀自生着闷气时,办公室的大门被人猛力推开,一名雍容华贵的贵妇气急败坏地走了进来。
「殷聿修,你这个不要脸的野种!是不是你去向警方告密说聿嘉手上持有毒品,害他现在被羁押,现在还得吃上官司!」
来人是王金昭,也就是殷海东的元配,她这次是为了宝贝儿子殷聿嘉被警方逮捕一事而来。
「阿姨,你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你说聿嘉怎么了?」殷聿修故意装傻。
「少装蒜了!若不是你向警方告密,聿嘉怎么会被警方羁押?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呀?聿嘉好歹也是你的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王金昭愤怒地指控道。
「是吗?那么你心里有当过我们是一家人吗?」殷聿修冷笑,眼中充满了阴狠的神色。
被他的深邃利眸一盯,王金昭美艳的面容蓦地闪过一丝心虚。「你……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殷聿修该不会知道是她唆使黄老大去绑架他了吧?
不,不可能!请黄老大绑架他的事,她是透过道上的兄弟帮忙,再加上黄老大已经逃往海外去了,殷聿修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的证据,说不定他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别那么快被他给唬住了。
「我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有数。」殷聿修低下头审视桌上的文件,不再理她。
但他故意不将话挑明的态度,反而惹得王金昭一阵恼怒,她双目怒瞪,咄咄逼人地质问:「你少转移话题!聿嘉的事到底是不是你去向警方告密的?」
「这重要吗?反正我说不是你也不会相信。再说了,殷聿嘉持有毒品可是证据确凿的事,又不是我拿着刀子抵在他脖子上要他藏毒的。在你登门兴师问罪之前,怎么不先想想自己的儿子做了些什么?」
闻言,王金昭脸色丕变。「你……你这样对得起在地下的父亲吗?」
「我做事只要对得起自己就好。」殷聿修决断地开口,接着,他慵懒地跷起了二郎腿。「阿姨,我奉劝你赶快去找一群优良的律师团帮殷聿嘉打官司吧,如果你打算继续待在这儿闹事,那就别怪我请警卫送你出去了,相信那场面不会太好看。」
「你……你会有报应的!」王金昭气黑了一张脸。
语毕,她气冲冲地转身走出殷聿修的办公室,正巧和刚要走进来的凌烈撞个正着,他好心地稳住了她的脚步,却被王金昭嫌恶地推开。
「哇!那个老妖婆是吃了几百吨的炸药吗?我看她头顶快喷出岩浆来了!」凌烈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视线在瞥到殷聿修桌上的小说时,蓦地扬起了高八度的音调,夸张地嚷着。「哎呀~~什么时候咱们『海殷集团』的总裁也开始看起爱情小说来了?咦?这本不是以薰的新书吗?」殷聿修已顺利地在股东会议上被推选为「海殷集团」的总裁。
「以薰、以薰,你跟她很熟吗?」殷聿修不爽了,又回想起当初顾以薰在直升机上跟凌烈有说有笑的模样,让他更不是滋味。
「哟,好酸的语气呀!老兄,不是我在说,你自从荒岛回来之后,脾气一直不是很好,该不会是欲求不满吧?」凌烈笑得很贼。
「你他妈的才欲求不满!你没事来这儿干什么?」殷聿修的语气十分不悦。
「没什么,只是我查到那个绑架你的黄老大现在人在上海,只要逮到他,就有机会查到王金昭指使他绑架杀人的证据。」
虽然心知肚明这次绑架的主使者百分之百是王金昭,但是王金昭在政商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跟黑白两道私底下都有往来,若没有可靠的证据,想要动她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而黄老大生性狡猾,想逮到他,恐怕也还得费一番工夫,所以他们也只能先将消息压下来,等掌握到更有利的证据后再向警方报案。
「我知道了。」殷聿修烦躁地回应。
这十几年来,他每天心心念念想着的就是扳倒王金昭,为母亲报仇。
为了报复,他一直让自己活在仇恨之中,从没有一天真正感到快乐过。
但在荒岛上的那几天,跟顾以薰在一起,却让他感到无比的愉悦,彷佛那些庞大沉重的责任全都消失了般的轻松。
瞧见殷聿修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头,完全把他当成隐形人,凌烈感到有些无趣,准备闪人。在脚步即将跨出殷聿修的办公室之前,他回过了头,说道:「喂,阿修,其实有一种交通工具叫做飞机。」
「什么意思?」殷聿修拧眉。
「意思就是说,若是想到台湾见某人,直接买张机票飞过去就可以了,不必苦恼这么久。」
凌烈自以为幽默地朝他眨了眨眼,然而回应他的,是一本飞射而来的卷宗。
待凌烈走后,殷聿修心浮气躁地坐在牛皮沙发上,完全无心于公事。
再度瞥了一眼桌上粉嫩的言情小说之后,他按下了桌上的分机——
「Miss陈,帮我订一张飞往台北的机票,我今天晚上就要出发!」
★★★
「呕——」蹲在狭小拥挤的浴室里头,顾以薰弯着身子,神情痛苦地对着马桶不断干呕。
将胃里所有的食物全部吐光之后,她全身瘫软地坐在浴室的地板上,难受得想一头撞死。
真是要命,她最近到底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只要一闻到食物的味道就反胃地吐个不停,整个人也昏昏欲睡,一点精神都没有。
再这样下去,她预计要在五月前完成的系列稿该怎么办?她现在还写不到一半呀!想到这里,顾以薰不免有些焦虑。
她起身勉强打起精神,到洗脸台前用温水洗了把脸,然后微弯着腰,捧着肚子走回电脑桌前打算继续奋战,视线却在接触到桌上的行事历时,整个人像是被雷劈到般,脸色顿时刷白。
呃……她这个月的生理期好像迟了……
顾以薰在脑中快速回想起那几天在荒岛上,她跟殷聿修并没有避孕,该不会……
纤白手指抚上胸口,心脏无法克制地扑通扑通撞击着胸腔,再也无法冷静。
一个旋身,顾以薰丢下写到一半的稿子,拿起放在桌上的皮包,匆忙地推开大门,往距离公寓最近的药房冲去!
怀着忐忑不安的情绪,顾以薰依照着验孕棒的说明书进行检查,当验孕棒上头那两条再明显不过的蓝线映入眼帘时,顾以薰脑袋一片空白,不敢相信她竟然这么老梗地中、奖、了!
怎么办?她还没结婚就挺着一个肚子,该怎么跟亲朋好友解释?要是他们问起孩子的父亲,她又该如何回答?
再说了,要是将孩子生下来,这尿布、奶粉、吃的穿的,样样都要花钱,她一个人负担得起吗?
噢,天呀、天呀!她最近是走了什么霉运?
先是被歹徒绑架,再来是流落到鸟不生蛋的荒岛,现在竟然还未婚怀孕!
谁来告诉她,她的人生到底还要多少惊吓才够呀?
顾以薰心乱如麻,烦躁地揪着长长了不少的头发,在六坪大的室内不断来回踱步,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突然,门铃毫无预警地响了起来。
顾以薰吓了一跳,心虚地将验孕棒扔进垃圾桶中,慌慌张张地上前应门,却在见到来人时,倒抽了口凉气。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见到顾以薰苍白如纸的脸色,殷聿修英挺的剑眉忍不住往中央推挤。
才一个多月不见,这女人竟然比在荒岛上时还纤瘦苍白,她回台湾之后都没吃饭吗?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怎么,不欢迎我?」殷聿修对她的问句相当不满。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顾以薰额头冷汗直冒,完全没料到殷聿修竟然会找上门来,更害怕他发现她怀孕的事。
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要跟殷聿修提这件事,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更担心他会误以为自己是想藉着这个孩子套住他。
见顾以薰一脸戒备地挡在大门前,殷聿修并不意外。
他勾了勾唇,轻松地握住她纤细的肩膀,将眼前的障碍物移到一旁,长腿一跨,走进她的小套房里。
「喂、喂、喂,你干什么?」顾以薰又气又羞,她的内衣裤还晾在室内呢!
站在仅有六坪大的套房里头,殷聿修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她的住所,里头除了简单的床铺跟桌椅之外,还塞满了许多书籍及杂物,让狭小的空间显得相当拥挤阴暗。
「你就住在这种地方?」殷聿修满脸不认同,这里甚至比他家客房的浴室还小。
闻言,顾以薰恼了,双手插腰地瞪视着他。「殷聿修,你对我住的地方有什么意见?」
拜托!这间小不拉叽的套房可是要花上她一个月八千多元的租金呢!他以为每个人都跟他一样住得起浅水湾的豪宅吗?
殷聿修没理会她的怒容,继续好整以暇地参观着她的房间,视线在接触到她放在电脑萤幕旁的杂志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杂志上头刊的是他的专访和照片,这女人把这本杂志放在电脑旁,莫非是在想念他?
察觉到殷聿修的视线,顾以薰跟着望去,瞧见搁放在电脑旁的杂志时,急忙地冲上前将它收了起来。
「你可别误会,我只是把你当作小说角色的范本而已,绝对不是对你有意思!」她胀红了脸,拚命撇清。
「当然,你只是把我当作小说角色的范本而已,我当然不会误会……」话虽这么说,但殷聿修的语气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不过我要跟你澄清一点,我挑女人的标准很高,绝不会为了复仇而委屈自己跟不喜欢的女人上床,但在餐桌上做爱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下次有机会的话,或许可以试试看……」他右手抚着下巴,一脸正经地思索道。
顾以薰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他、他、他怎么知道她上一本小说的内容?
「何必那么讶异?你的小说在香港也买得到,我把『总裁不坏,女人不爱』系列全部看完了,不过其中有些对白挺拗口的,一般人根本不会这样说话——」
「够了!你今天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顾以薰沈下脸,打断他的评论。
这男人是吃饱撑着了吗?竟然千里迢迢地从香港跑来这里批评她的小说?
殷聿修的目光直视着她气恼的粉颊,冷不防地抛出一句话——
「顾以薰,你写一本小说能赚多少钱?」
「嗄?」顾以薰愣住了,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
「我对你很感兴趣,只要你愿意跟我交往,我可以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一切,你以后再也不需要为了写小说而拚命。」殷聿修说明了他的来意。
他单身很久了,自从上一段恋情结束之后,他就将所有的精神跟心力都投入在工作中,很久没谈感情了,既然这女人很对他的胃口,他不介意主动开口。
听到他的话,一股滔天的怒火瞬间涌上顾以薰的心头,置于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忍了好久才没扬手往他那张骄傲的脸上挥过去!
「我没兴趣!」她从齿缝迸出话来。
她写小说的确是为了赚取温饱,但绝大部分是因为这是她喜欢的工作,在创作的过程中让她得到了很多乐趣跟成就感,那绝对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他的话语根本就是在羞辱她!她愈想愈气,一把抓起角落的扫把,朝殷聿修怒喊:「滚出去,我家不欢迎你!」
顾以薰激烈的反应让殷聿修一阵错愕,他眼明手快地抓住她挥过来的扫把。
「喂,女人,你想干什么?」他还是生平第一次跟女孩子开口要求交往,却被对方用扫把招呼的,不过顾以薰毫不做作的反应,却异常地对了他的胃口。
「你放手!」顾以薰双手并用地想抽回扫把,却怎么也撼动不了他半分。
「我不放。」殷聿修一派轻松,完全没将她那小鸡般的力气放进眼里。
于是,狭小的六坪套房内,一男一女抓着扫把的两端各据一方,画面看起来显得有些滑稽。
突然,殷聿修不经意地瞥见一旁垃圾桶内的某样物品时,脸色顿时一变,松手放开扫把,迅速从垃圾桶内捡起那枚验孕棒。
「喂,你干什么?」瞧见他的动作,顾以薰心脏吓得都快跳出来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的声音冷得像块寒冰,锐利的视线扫向她平坦的小腹。「你怀孕了吗?」
「不是,我没有怀孕!」她急忙否认。
「那这是什么?」殷聿修扬高手中的验孕棒,一步步逼近她。
「呃……那是、那是……」顾以薰的脑子糊成一团,无法自圆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