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可杀不可辱,宁死不屈是身为匈奴战士的唯一信念,更何况,他是未来的单于,怎能未上场征战就先弃甲投降?
所以,两天后,在台中市区一家庭院咖啡屋里多了两名俊男美女的服务生。
黎威一身黑衣黑裤,腰间系着白围巾,再别上名牌,绷着一张英俊过人的脸在一桌桌的客人间穿梭,而风曼筠也是一身的黑裙制服,只是将一头黑长发束成马尾的她,一张脂粉不施的美丽脸蛋又多添了一抹动人的清纯。
不仅客人,其他的服务生对两人也很好奇,不过,这对俊男美女有个共同的通病——话少,女的冷,男的酷!
唯一知晓风曼筠身份,并配合辅导黎威的咖啡屋店长是五十多岁的陈文,总是一身白衬衫黑长裤的他戴着一副金框眼镜、两鬓微白,有股斯文气息,事实上,他也来自古代,曾是圣殿组织里的学生。
此时,他站在柜台煮咖啡,一边看着站得直挺挺的为客人点单的黎威,他笑笑的摇摇头。他好像看到过去的自己呢!
“两杯拿铁。”风曼筠把点餐的单子放到吧台。
“那家伙不好摆平。”陈文意有所指的看黎威一眼。
她明白他的意思,视线也不由得落到黎威身上,可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他在更衣室换穿这身他口中的“下人”服饰时的臭脸。
他虽然选择了征服之路,但还是心有不甘,不过即便只是普通的服务生制服,他穿起来还是很好看,就像从杂志里走出来的时尚男模。
“曼筠?”陈文开玩笑的在她看直的视线前摇摇手。
她一愣,看向眸中带笑的老陈,粉脸蓦地一红,“呃——”她努力的在脑海中搜寻他刚问她的问题后忙答道:“不管如何,总算他踏出成功的第一步了。”莫名的感到骄傲。
“是吗?”他笑。他可没有她那么乐观。
果不其然——
“你到底要点什么?!我脸上有菜单吗?你看什么看?!”
黎威毫不客气的冷斥声,在这间充满着人文气息的咖啡屋陡然想起。
“我、我只是……只是……”面露惊慌及羞惭的年轻女客眼眶都是泪了。
风曼筠连忙跑过去,向那名客人行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她再看向黎威,“你也太没礼貌了,我不是跟你说——”
“客人永远是对的?!就算她看着我流口水也是对的?”他冷冷的反问。
此话一出,那名女客哪还有脸再坐在位子上,拿了皮包就哭着跑出去。
风曼筠脸色微微发白,“你跟我来。”她推着他往后面的员工休息室走去,在经过吧台时,她向陈文点一下头。
他明白的示意那些也看傻的其他服务生,“呆了?送咖啡给客人去!”
几名员工连忙动了起来,但忍不住在心中OS:黎威肯定是家中惨遭巨变而一夕之间破产的大少爷吧?要不,怎么敢这么嚣张?忘了自己只是个端盘子的!
风曼筠将员工休息室的门关上,隔绝了门外的人声及音乐,再定视着臭着一张俊脸的黎威,她深吸口气,“我知道一下子要求你太多是为难了你,因为你已经咽下你的自尊,勇敢的面对这个新世界,可是——”
“那就不必再说!”他直接打断她的话。
“黎威——”
他定定的看着她,“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我也有我坚持的地方,要我像卖笑的歌女一样,我办不到!”
她明白,虽然他才工作没几个钟头,但已有不少熟女或作风大胆的少女塞纸条给他,可以预见的,日后,这种情形只会多不会少,他得习惯。
叩叩!敲门声陡起,陈文开门进来,“外场的人够了,你们就负责把厨房的杯盘洗一洗。”
风曼筠明白他想先挫挫黎威的傲气,让他的身段可以在柔软些。
“洗杯盘?!”黎威的脸色更加抑郁。那不是女人的工作?!
“我们走吧。”刻意不让他有时间去想那些所谓的男尊女卑等古今论调,她推他就往厨房走去,没想到才开门营业几小时,已有成堆的杯盘摆放在一之长方形橘色塑胶桶里。
看着身旁僵立不动的大男人,以老师自居的她当然得先下海示范。
她先在一个水槽里注入水后,将洗碗精倒入一些,放进一些杯子浸泡,在一一拿起杯子及洗洁布开始清洗,接着再放入另一个装着清水的水槽里。
她抬起头看着仍站得直挺挺、双手环胸的黎威,这个姿势明显是在抗拒,她懂,可是她不能由着他去,“有句话说得很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少说冠冕堂皇的话,这分明是在糟蹋我!”
黎威瞪着她那张动人的容颜,胸口有把火在烧。他知道自己该忍住怒火,但是这一个上午他受气还不够?像只稀有动物的被人盯着看,又像跑腿的奴才端咖啡、送蛋糕的被叫来叫去,再要不,就是一手拿着圆盘收杯盘、擦桌子!
他,一个策马驰骋在大漠草原,率领精英骑队冲锋陷阵的尊贵耆王,落到如此田地还不悲惨?这会儿竟然还要他捲起袖子洗碗盘?!
黑眸闪动着阴骘之光,他突然弯下腰,一把将装了脏杯盘的橘色大桶搬起。她一愣,“你干什么?”
他吭也不吭一声,搬着桶子转身就往那后门走去。她蹙眉不解,才转身要追过去,一阵刺耳的“乒乒乓乓”声已然响起。
脸色一变,她连忙冲过去,只见黎威竟将脏杯盘全倒入后门旁的大垃圾桶内,她瞪着太过率性的他。
“这是组织里的一位老师教的,可见我也不是上课都没在听。”他自嘲。
她蹙眉,“什么?”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转身就走进店里。
风曼筠瞪着他伟岸但紧绷的背影,再转过身看着垃圾桶里颇得稀烂的杯盘,她无奈的摇摇头。这两句话也是看场合使用吧?他怎么没有想到自己也游走在新旧世界中呢?
她叹息一声,走进店里去找陈文,把刚刚发生的事大约跟他提了。
“早知道不会那么简单,没关系,这只是开始,记得当年我连店都给砸了。”
陈文看得开,反正辅导组织学生的任何亏损组织都会全额赔偿的,何况,风曼筠的家族也是这家店的股东之一,这笔帐不会是呆账。
只是,看着站在店门口挺直不动也不招呼客人的黎威,他是同情他的。从曼筠口中得知,他可是个未开化民族的未来君王,难怪会如此心高气傲。
收回目光,他看向风曼筠,“耐心点,多给他些时间,多鼓励、少些责难。”
曾是汉朝王爷的他,也是从服务生开始他在未来世界的新生活,这是过来人的心得。
她明白的点点头,看向黎威英俊的侧脸,她几乎可以感受到他不自觉悄悄流露的不平与愁绪,而她竟然向前去抚慰他,要他不必慌、不必愁,至少还有她啊,这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思绪一股脑的涌上心坎。
她猛地一震。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
难怪有人说过,失意又落寞的男人最能引发女人的母性!
她深吸口气,将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抛诸脑后,走到他身边,“你可以继续吗?还是今天就先到这里?”
他抿紧唇,憋着一肚子的闷火道:“继续。”他直接往吧台走去。
今早,他也看了一小时的教学DVD,知道自己为什么只能从事劳力赚钱,因为他没有一技之长、没有身世背景和学历。
这是他不得不承受的悲哀,但他会熬过去的,他从来不是一个会认输的人!
想是这样想,但仍有一把怒火在胸口闷烧着。
“哪一桌?”他凶狠的瞪着初见面就以过来人自居的陈文,一边拿过吧台上摆放的两只高脚杯冰咖啡。
“五桌。”陈文憋住笑意,指着右前方靠窗的位置。
他点点头,端了盘子走过去,“砰”的一声,放在第五号桌上,“慢用!”
两名客人吓了一跳,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他黑眸迸射出的暴戾之光,那就像要将他们大卸八块似的,他们不由得头皮发麻。
“喝!”再一声的怒声沉喝。
两人瑟缩了下,急忙点头,“是,马上喝,马上喝!”
两人大口大口的喝,不管舌头都冰的发麻了,继续给他喝。
其他服务生及客人全呆了,陈文却忍俊不住的背过身捣嘴偷笑。真的,真的很想自己呢!
风曼筠却觉得有群乌鸦从眼前飞过,前途多桀,他的太阳穴隐隐抽痛。
*
黎威的确是烫手山芋,让风曼筠在咖啡屋里头疼,在上完班回到家后,又有个难题在等着她。
叹了口气,她还没看过有人这么讨厌洗澡的。
“我已经把浴缸里的水放好了,也把泡泡打好了,你只要进去泡一下就可以了,一点也不困难的。”说这一席话,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哄个三岁的小朋友,一抹笑意经不自觉闪过眼眸。
“我以为我们已经有共识。”黎威双手环胸的瞪着浴缸里的泡泡,再不爽的看着她,当然,也没有错过她那一闪而过的笑意。
她当然明白他指的是过去两天他没有洗澡,她却仍提供晚饭,形同“放水”的事,“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两天我虽然没有强制执行同居规则,但也提醒你,希望你能自动自发的在饭后去洗,要不。至少也该先调适自己的心情——”
“我尚未准备好。”
“我给的弹性只有两天。”她看着黑眸微眯的他,想起陈文说的要有耐心,“那好吧,你自己看着办,我去准备晚餐。”
不勉强了?黎威有些诧异,开始猜想这个女人是不是看穿他的性子,他一向吃软不吃硬的。瞪着那缸泡泡久久,他撇撇嘴角,动手脱起衣服。
风曼筠则已经在厨房忙了。
她撒了点盐在兹兹作响的上等牛排上,厨房里顿时芳香四溢,接着,再煮了海鲜浓汤,就在她将牛排跟汤送上桌,一回身,就看到黎威已闻香而来,不过——
“你、你应该先穿衣服!”
她瞠目结舌的瞪着他,他全身上下只围了条浴巾,厚实的胸膛,还有一双毛茸茸长腿全暴露在她的视线之内,再加上他束在后脑勺的不驯长发,他看起来可是充满野性美。
“我饿了。”由于现代食物都做的太精致,牛排反倒成了他的最爱。
答非所问的黎威迳自拉开椅子就坐下来,难得看到一向冷静自持的风曼筠也会痴痴的盯着他看,没来由的,他心情甚好,虽然他早已习惯女人看到他时,一连春心荡漾的猛吞口水,但风曼筠就是不同!她绝不是个甘于臣服于任何男性魅力之下的女人,这让他得意极了。
“发什么呆?还不可以吃饭吗?”他故意糗她。
真糟糕,她只有二十一岁,加上守护天书的宿命,对男人实在没什么经验,而俊美无铸的黎威又拥有致命的吸引力,她可得小心翼翼的守着这颗怦怦狂跳的心才好!因为她动心不得……
黎威看着静静的切起牛排的风曼筠,原本酡红的脸颊不知为何突然煞白,那双慌乱的明眸也再次恢复成一片宁静。
而他,竟莫名的生气起来,甚至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