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赏她还是罚她呀!
这位大少爷太腹黑了,是万恶渊薮,三、两句话就使了阴招,打得她内伤惨重只能靠意志力支撑。
这么黑心的人哪有可能不晓得他服的药被“调包”了,除非他真的病得神智不清,否则就是——他想装病。
在第一次被命令去熬药后,邵小蓉已有所觉,才会对药材特别在意,果然她不只一次发现大少爷的药与药单上开的不同,不是剂量不对便是少了或多了药单上没有的药材,这些药大多用干强身健体或补气。
“大爷,如此厚爱难以回报,让我伺候你吧!”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好呀!她用苦药教训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阴她。
抱着报复心的邵小蓉眼捷手快,赵无眠口才一张口,说了个“你”字,药匙已送入他口中,苦到让人恨不得重新投胎的汤药顺喉而下。
看得到那两道英挺的剑眉抽动了一下,一向带着温和神情的秀逸面容上出现小小的裂缝,没那么无动于衷。
好……好味道,一帖良药。
“大爷,还有一大碗呢!你要一口饮尽还是慢慢喝,大爷不嫌弃就让我服侍你再喝一口药。”
再装,再装呀!看谁比较会装,她当护士那几手,碰过形形色色的病人,再习钻、再恶劣、再无理取闹的患者她都能摆平,区区一个赵无眠她还怕应付不了吗?
赵无眠先看看漆黑的汤药,再无言地凝睇她小人得志般的笑脸。
“大爷,要不要再喝几口?喝了你的病才会快好。”
“嗯!”他接过瓷碗,似是不觉有异地喝了半碗。
他喝得太爽快,邵小蓉反而心头震了一下。“不苦吗?”
“苦。”
“苦你还喝?”果然有病。
“是呀!主子别喝了,小的再给你熬一份,这碗就搁着,待会小的再收抬——”
清风赶紧上前劝说,他都快哭了,眼眶噙着两滴要掉不掉的泪花。
“有人分担就不苦了。”赵无眠突然眉眼染笑,似是桃花开地迷醉了邵小蓉的眼。
什么意思?有人分担……
还没想透话中之意的邵小蓉隐约捕捉到一丝讯息,刚要豁然开朗之际,身子被扯入一具温热怀抱里。
“药很苦,你来尝尝!”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什么?我不……”蓦地,她惊惶地睁大眼。
赵无眠将剩下的半碗药含进口里,以口喂入邵小蓉的殷红小嘴里,四唇相贴,看似浓情密意,可是她哪有心思感受其中滋味,入口的苦味让她有想死的感觉,豆大的泪珠滚滑莹白小脸。
苦,好苦,太苦了!
“……水水水……快给我水……苦死了,怎么苦成这样……蜜饯呢!快拿一大盘来,我满嘴是苦味……”她苦到舌头都麻了。
“给你。”温雅低嗓带着些许笑意。
一片山楂送到面前,她二话不说的接下,豪迈地就往嘴里塞:“谢……唔!谢谢,没那么苦了……”
呃!不对,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是谁的?好熟悉……
“不客气,小蓉儿的多礼让我受宠若惊。”天要下红雨了,认为规矩是用来打破的人居然也会诚心道谢。
“你……我……我们……呃!好像,似乎,大概……那个……你不会觉得重吗?”要命,她要脸红了。
淡淡的药味伴随着一股热气吹向她颈后,邵小蓉感觉到鸡皮疙瘩一粒粒冒出来了,她身体绷得跟石头一样硬,一动也不敢乱动地僵直着,讪讪一笑。
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她全无头绪,只知她麻烦大了。
“还好,不算太重,我承受得住。”赵无眠似谦谦君子的轻笑,环住纤腰的手却捏了捏腰上墩肉。
她笑得可怜,眼角还挂着莹莹泪珠。“我每晚少吃半碗饭,减肉,绝不压着大爷你。”
他要抱到什么时候呀!她是有肉,但是不给吃呀!
“那倒不必,爷儿喜爱你的体态丰盈,你要多吃点滋补的,造福爷儿我。”他指尖有意无意地抚弄,慢慢往上移。
“大……大少奶奶肉很多,管饱……”他要一展雄风找大少奶奶去,她还是十五、六岁的少女。
“管饱……”他脸皮抽了抽,神色古怪的好似恼怒,又似忍俊不已,多种情绪纠结在脸上。
面对男女情事,她很不自在,“我是说大爷喝了药就该小歇一会儿,我就不打扰你了,请大爷好生休息……”
她想走,但腿软,又一只男人的手揽着细腰不肯放,而且她一动,底下的人某个部位便不安分了。
“你也喝了药,就陪我歇会儿吧!”他作势要将人抱起,往软榻上靠里边放。
“啊!什么?我陪……陪你……”她连忙双手抵在他胸前,那脸儿不知是羞红还是气红的。
赵无眠轻抚她玉般娇颜,食指滑向泽润丹唇,眸光竟是异样的灼热。“你是我的小妾,我们还没圆房,不如……”
轰地,平地一声雷,她的脸不是红的,而是惨白。
“大……大爷,身子要紧,还没养好身子不宜纵欲,还……还是再等等,等你完全康复了还不迟,来日方长。”
不行,不行,她绝对不能失身在这没有前途的高门大户之中,小妾难为!
这时代失贞等于丢命,想再嫁要等当寡妇,就算有梅开一度的机会,侯府又!容她二嫁。
所以说一旦成为他的女人,她的命运也差不多定了,终其一生有可能困在男人的后院里,等他偶尔想起时来探望一、两回。
她是重生的人,不会过得这般悲苦吧!
这边邵小蓉愁容满面地想着怎么逃过大少爷的一时兴趣,那边的赵无眠抚着凝脂般的玉颜,微讶滑细的手感。
他原本的用意是逗弄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冲喜小妾,居然敢胡作非为在他药里加料,不吓吓她学不会收敛,正如她所言来日方长,她要面对的不只他一人,侯府是水深不可测的龙潭虎穴,她若太过放肆他也保不住她。
可始料未及的是这把火竟烧到自己身上,他没想过自己会这么不堪撩拨,不过将软馥身子拥入怀中而已就让他不由自主的失控,反倒落入骑虎难下的宭境。
“你是指我不行吗?”话一出口竟带了点挑衅,意识到这点微恼神色闪过他眼底。他本想顺水推舟地将她推开,以宽大袍子掩住异状,没想到……他怎么会一时昏头做了胡涂事,面对其它的女子都能坐怀不乱,为何对她就全乱了调。
男人最忌讳“不行”,她当然不能将虎须,“大爷是人中龙凤,云里雄声,水里的蛟龙,上山还能打老虎呢!谁敢说你不行,我挽起袖子替你打人去。”
看她义愤填膺,拼命讨好的模样,他忽然觉得想笑,认真地看着她眉眼如画的清妍面容。“有我这般英姿勃发的大丈夫给你为夫,你可满意?”
“为夫喔!”她顿了顿,拐变抹角的答,“夫妻夫妻,是一个夫一个妻才成夫妻,没人一夫三、四妻吧!你是和大少奶奶拜过堂的夫婿,她便是你的妻,夫妻之间若插进一个人就不叫击妻了,三人多一横便是“夹”。”
“谁喜欢被夹在中间?你、我、她三个人一定会有一个人痛,若多几个人不是“爽”,而是“俎”,有人要被杀了,人活着不容易呀!我不想死得太早。”
“你不认可我为夫?”
话都起了头她干脆胆大地往下说:“一没拜堂,二没入宗祠,三没夫妻交拜,四无喝交杯酒,夫妻该做的事我们都没做,你哪算是我的夫,顶多是财大气粗的买主。”
“狡辩。”他莫名地感到一股怒焰冲脑。
“难道不是?我是失忆了,但你们不能把我当傻子耍呀!”她没说出口的是,他赵无眠根本没病,那就算是骗婚!
亲身试过半碗药的她没有半点不适,心中便恍然大悟了,可以确定据说病入膏肓、重病难治的大少爷是装病的!
想到这些日子不眠不休的照顾,早起要熬药,晚睡要喂药,半夜也要硬撑着不敢睡熟,怕他半夜咳了要喝温水润喉,小火炉的炭火没停过,只为他备着她越想越觉得委屈,满腹不平,被戏弄的感觉很差,忍不住要为自己争一争。
“你……”
“大爷,我们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老夫人属意我当冲喜小妾是为你的病,如果你的病好了,送我金银、庄子就算报恩了,千万不要恩将仇报留我为妾,即使找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良人为伴好歹我手中有银子有房产,买几个俊俏小相公来伺候……”邵小蓉本就是个口无遮拦的,她越说越顺口,完全没发现某人的脸色不佳。
“俊俏小相公?!”赵无眠脸色微黑,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被调教得很好的落英面无表情,类似的话她早听主子说过,惊过几回后便淡定了。而清河倒是有惊,但不意外,邵姨娘向来语不惊人死不休,他听多了也就处变不惊。
不过,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屋外移,有些话听了容易出事。
“同样是人,你能三妻四妾,我为什么不能三夫四君……”
“我没有三妻四妾。”他咬牙切齿。
“现在没有不表示以后也没有,男人天性喜新厌旧,有了牡丹还想海棠,芍药也不错,水荷清雅,月季娇艳,樨桂清香,再来朵幽兰吧!养花、爱花还种花,百花齐放一园子。”而她不想做其一,等着多情的赏花人。
“……邵小蓉,你很大胆。”
她,离经叛道。换成别人听见,她早死上一千回,可这番话虽然惊世骇俗,却也有几分道理。
而他更气的是她不把他当一回事,只想着离开。
他对她的在意果然已超乎导常。
邵小蓉说完了才惊觉自己在这男权至上的时代说了多槽糕的话,害怕地缩了缩双肩。“我怕死嘛!当然要未雨绸缪,人家说撑死胆大的,怕死胆小的,我怕归怕也要撑死才体面,怕到死多没出息呀!你说是不是,大爷,我给你挣面子。”
“你……”一下子慷慨激昂,一下子巧言令色,一下子又狡猾的耍无赖示软,想骂她偏装出怕死的胆小样,眼一眨又是卖乖讨好的面孔,教人想气又好笑。
“大少爷,锦绣堂来人了,要见邵姨娘。”一名手约四旬的外院管事站在门口朗声传话。
“老太君要见……”他略作思忖。“回去知会老太君一声,邵姨娘一会就过去请安。”
先前他在病中,加之迎进的是不甚重要的冲喜小妾,他开口让一切规矩全免也没人有意见,是以邵小蓉到现在都没正式见过侯府的其它主子,本来老太君有来间过几次,但知道邵小蓉刚进门便日日服侍缠绵病榻的夫婿,心中一喜,便也让此事缓下,如今会说要见,该是得知他的病已好了大半。
“是,老奴告退。”背有点驼的管事一收到回话便离开。
“怎……怎么办?你祖母要见我,我……我可以不去吗?就说我生病了,跟你一样重病不起……”没来由的,她很慌,对见老人家怀有恐惧。
同辈的还能由着她胡来,口无遮栏些,同辈的还能接受,还能装傻蒙混过去,可是一遇到德高望重、严肃拘谨的老人家,那真是使什么伎俩都没用,也不知她能不能讨老太太喜欢。
“小蓉儿,镇定,老太君不会为难你的。”瞧她慌慌张张的,活似见到猫来了的老鼠,从没见过她如此,反倒惹人怜。
“你肯定?”她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怕。
“任何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她都当自己人疼爱。”老人家的期盼只剩下他了,只求他好,不愿他有志难伸。
说的也对,老夫人偏爱他,不过……邵小蓉倏地捉住他袖口,水汪汪的眼眸满是讨好和恳求。“要不,你陪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