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怎么可能?
她不相信老师会到这种时间才打电话给她,以为是她太想念老师的错觉,张眼看屏幕,却看到老师的名字──真的是老师打来的!
一瞬间虚软无力的心跳马上活络起来──老……师……她张嘴想喊,却无法出声。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里很酸,连鼻子都酸了……
“睡了吗?”老师在手机里低低地问她。
“……还没。”一股酸楚直往心里钻,她一直的压下去,才有办法挤出声音来。
“怎么了?”老师似乎听出她不对劲,低沉的声音透着温暖和关心。
“……没。”她张嘴了一会儿,最后捂住嘴巴,深吸了口气,忍住胃疼。因为烤乳猪太好吃,她晚上拚命吃,吃得太撑,现在胃疼了……她每次总是会告诉老师,但这次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被老师知道,不想告诉他。“我要睡了。”
“你出来一下,我拿东西给你。”
“……想睡,明天再说。”老师在她家门口吗?但她现在不在家……胃好疼。
“我带药来给你。你不需要我就带回去。”
她看着黑暗的房间,脸上透着迷惘,听不太懂老师话里面的意思……但不想问。她咬唇没有出声。
老师也沉默着,似乎在等待她的回应。
她握着手机不语,也在这当口有时间反省……她是不是在意孙咏禾的话,对老师有了心结,才不像过去一样,什么话都想告诉老师?
想到老师丢下她,一个人去日本,她想想自己生气也没有错,于是憋着一股倔强,和老师继续耗着……她就是不舍得把电话挂断。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老师叹了口气,声音有点拿她没辙地说:“山上冷,注意保暖。我回去了。”
老师的声音好温柔,好温暖……她眼眶很热,耳朵里轰轰的,没有马上去想老师说的意思,好一会儿才慢慢听进老师的话──
山上冷,注意保暖。我回去了。
她一脸难以置信的愕然,立即从床上跳下来!
“老师!老师……你在哪里?”她紧抓着手机,跑到窗口看。
外头飘着绵绵细雨,深夜里静悄悄,只有几盏路灯──她看见路灯下停着一辆黑色休旅车,依稀是老师的车……
“老师……是你吗?”她声音哑了,看着车内亮了灯,车窗摇下,车里的人朝屋子的方向看过来──
她转身就跑,一下子全身血液沸腾到高点,她蹦蹦砰砰拉开房门,奔过走廊,冲下楼梯,突然想起孙咏禾问她,这温泉会馆盖得怎么样?
她现在很想告诉他,这会馆盖得太大了!
她不停的跑,终于跑到大厅,打开玻璃门和铁门。
门一开,外面冰冷寒气扑面而来,她却好兴奋,浑然不觉寒气冻人,连拖鞋都没穿,赤脚就跑出庭院。
屋门外头,还有大门深锁,一道道的门,开得她很急毫无耐性,最后打开大门旁的小门──
“老师!”
阎司文已经拿伞等在门外,看见她居然只穿薄衫,光着脚丫子就跑出来,顿时眉心揪起,正要说她两句──
“老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怎么会来的?”她冲入他怀里,整个跳上去,像无尾熊一样爬在他身上。
他一动不动,任她冲撞攀附……
低头看她,还来不及斥她的急躁,听着她热情、清亮,充满喜悦的声音,他喉咙一热,内心一股温暖涌上来,怔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掌贴上她的背,抱了她一下,才告诉她:“我在医院遇到小玫的母亲,听她说的。”
“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怎么不跟我说你要来?”她感动得乱七八糟,兴奋得心脏狂跳,嘴唇贴着老师的脖子,冰冷的脸埋在老师温暖的肩窝里,熨着老师的体温。
阎司文一手撑伞,一手搂紧了她,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他忽然抬头,看着二楼有灯亮起的窗口……
他转身,抱着晓优坐进车里,把伞收进来,关上车门,开了暖气。
她坐在他腿上,仍然黏得很紧,不肯放开,他只好把车座往后移,挪出空间来。
“老师……”她两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好想吻老师,有好多话想跟老师说……但她连抬头看老师的脸的力气都没有了。“老师,我‘回光返照’,我要死了……”精力一下子用尽了,胃突然好疼,她只能埋在他怀里哀泣。
“不要乱用成语。”阎司文皱眉,手却很轻地抚着她的脸颊,“胃疼吗?”
“嗯……”她往老师温暖的手贴近。
阎司文一手抱住她,倾身打开前面的置物盒,拿出药来,再打开保温杯。
“吃药。”他叫她。
她很无力地赖了一会儿,直到老师又推她,她才张开眼睛,从他的怀里爬起来。
她看着老师,张开嘴巴。
阎司文把几颗药丸放进她嘴里,把保温杯拿到她嘴边。
她低头喝了水,把药吞下去以后,又软趴趴地倒进老师怀里,贴在他的身上。
他搁下保温杯,只是抱着她,没有再说话。
她埋在老师怀里,嘴角忍不住地抖着又疼又甜蜜、像哭又像笑的曲线。
胃好疼,但是老师来了……好像她的超人一样,嘻嘻……
死阿禾,说什么老师在日本养情妇,害她气得大吃大喝!老师只是去日本办事情,老师有向她道歉,说日本临时有紧急的事必须马上过去一趟……是她那时候听不进去,闹着老师,老师才丢下她,没理她。
她冰冷的唇贴着老师温热的脖子,轻轻蠕动。……她一动,老师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一双手臂把她搂得更紧了些,用他的大掌缓缓抚揉她的背。
她嘴角弯弯,好幸福,好满足……好想睡……
头点了一下,她马上惊醒,又强撑起眼皮。
她不能睡,睡着了醒来会见不到老师,她不要……
阎司文见她钻来钻去,嘴里低低呻吟着,挣扎着,他按住她的头,低声对她说:“你睡吧,我不会走。”
“……真的?”她不安了一会儿,才虚弱地张口问。
“嗯。”
老师不会骗她……但她不想丢下老师一个人自己睡着……她想陪着老师……她抓着他的衣服,强撑着精神,好一会儿才不甘心地咬着唇,闷着疼痛,坠入黑暗里……
阎司文抱着她,低头看着她,像是想确认她这十多天来毫发无损,他轻抚她的发,她的肩……
孙咏禾拿着一把大伞站在车外,带着相当狐疑的眼神看着车里微弱的光线下……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一头白发的男人垂着眼,眼神透着一抹柔光,专注在少女身上,他脸上深情款款,双手不停地抚摸着怀里的少女──一副想吃了她的模样!
才分开十多天,竟然这么“猴急”就在车里“乱摸”起来,他要是敢在他还没开张的温泉会馆前搞“车震”,他就砸了他的车!
他握起拳头走过去。靠近驾驶座旁,朝车窗大力敲下──
突然车窗降下,让他猛一停,收回拳头,目光和阎司文对上……他想起丫头对阎司文的武术崇拜得五体投地,经常把她的老师说得出神入化,他忽然嘴角一撇,索性用足十成力道朝阎司文的脸狠狠揍过去!
他见阎司文手掌张开挡来,顺势推了一把──
他感觉不到他的力道,却整个人煞不住直往后退,踉踉跄跄地退了几公尺远,险些摔跤,连伞都飞了……
他愕然张嘴,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却隐隐感觉到手臂酸麻……他心惊地在背后握住了那只手……整只手臂像遭电击,痛得像废了。
本来听丫头把她的武术老师捧上天去,他很不屑,才有意试他的身手,想不到这个人武术好得高深莫测!
“她不舒服,很不容易才睡着,别吵醒她。”阎司文见他撑伞,本以为外头还飘着雨,降下车窗才发现雨已停。雨停了还拿伞?他狐疑地瞥他一眼。
孙咏禾听他一言,才发觉阎司文抱着丫头的身躯都不曾动过,就把他使尽全力的拳头给打掉,忽然头皮发麻,胸口起伏喘了好几口气,还是无法说上一句话来,最后只能看着他,完全慑服,无声点头。
他看着车窗又拉了上去……
不久,连车内灯光都灭去,他再也看不清车里的情况。
……原以为他对丫头的感情不若丫头对他,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