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定维虽然在回复电邮,可是他的心思却不由自主地飞向宋荔晨。
两天前他在酒会上醉得一塌糊涂,甚至记不起是谁送他回家,醒来以后只见她已做好了早餐,两人如常地用餐,之后他便回公司工作。
他们的生活看似如昔,但他硬是觉得她有意无意间在回避自己。
是因为他工作太忙,导致他们的关系疏离?不,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她是那么温柔体贴,不可能不体谅他辛劳工作是为了两人的未来。
既然如此,他怎么隐隐感到不对劲?她的微笑仿佛蒙上一层阴影,她也好像瘦了一点,只要风大一些便能将她吹得老远……啧!他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
明明就已经决定了请长假陪她环游世界,他怎么迟迟未去实行?
胡定维丢下写了一半的电邮,起身走向古昊书的办公室,提出他的要求。
闻言,古昊书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儿才道:“你是说笑吧?”
“我像吗?”他反问。
“哎呀……”古昊书头痛的揉了揉额角,他当然了解背后的原因,不过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他沉吟片刻,终于答允。“好吧,不过在你放长假之前,请你去新加坡一趟,替我处理好跟宏高集团的合约,明天出发。”
“这是交换条件?”胡定维问。
“算是吧。”古昊书不讳言。“没有了你,公司搞不好会倒的,而且我分身不暇,无法亲自过去新加坡,只好拜托你,四天而已。”
刚才他便在烦恼该让谁代替自己,已经言明不想再出差的胡定维便来到了。
作为交换条件,应该很划算吧?
在之前已跟古昊书说明自己不想再经常前往外地,胡定维对于他的要求有数秒的犹疑,可是想到回来以后便可以跟宋荔晨过一段优闲的日子,也不过是分离四天,他可以忍耐的。
“让严铃跟你一道去,有她的话,说不定可以缩短行程。”古昊书体贴地说。
也对,有严铃协助的话,真的可能提早一点回来。胡定维想,所以最后他答应了古昊书的要求。
他回家以后,告诉宋荔晨他明天要前往新加坡出差四天。
“是、是吗?”心脏猛然收缩,引发强烈的痛楚,她垂下眼帘,迟疑了一会儿才又轻声问:“一定……一定要去吗?”
她不想他离开,比以前任何一次都强烈的不安将她密不透风的包围着,令她快要喘不过气。
她的话,让胡定维有半秒钟反应不过来,她从没如此任性的要求,一直以来,她对于他投入工作的程度都是以包容的态度面对。
“小晨,你要知道这是工作,事关公司的利益,我不能胡来。”他松开了领带。如果可以,他当然不想出差,可是为了换来与她共度的悠闲长假,他只好与她分离数天。
“是……是吗?”她咬了咬下唇。“这次……是一个人吗?”
不知怎地,她觉得自己要是不开口阻止他离去,将会永远失去他。因此,她这般问他。
胡定维明显愣住了。“怎么这样子问?”她从不曾过问他出差的情况,对于她反常的举动,他感到古怪,同时也感到恼怒。
因为听在耳中,她就像是在审问他一般,这让他升起了莫名的反感。
见他不愿回应,她扬起苦笑,摇了摇头。“没什么,就当我没问过吧。我替你准备行李。”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就好。我回来之后,有些话跟你说。”为自己刚才的反应感到抱歉,他上前轻抚她的脸颊。“你好像瘦了,是不是不舒服?”
她又摇摇头,他掌心的温度自颊上蔓延至全身,可是却传递不到心坎,覆盖住心脏的寒冰厚重得已经没有融化的可能。
对于他将要跟她说的话,她大概猜到是什么事。他想跟她摊牌,对不对?
终于来到这个地步吗?她真的没法子阻止?
她暗地调整呼吸,告诉自己还有转圜的余地,她不能轻言放弃。
“那么,我去准备晚饭。”她勉强展露微笑,不想被他发现自己的异样。
胡定维纵然感到不对劲,也因为时间紧迫而没有询问,一如往常,两人度过平静的一晚。
隔天,胡定维便动身前往新加坡了。
如同往常,宋荔晨没有送他去机场。只是这次她不是仍在睡觉,她几乎一夜无眠,察觉到他下床、离开,她都没有起来的打算。
她已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了,再次恳求他不要走?还是死命地追问他这次与什么人一同前去?
答案,根本呼之\yu\出,由他亲口说出来,会减少伤害吗?
所以她决定装睡,直到他走了以后,才缓缓地坐起来。拥紧了被子,她失神凝视室内某一点,她还有力气继续支撑这个家吗?
它已经七零八落了,随时有倒塌的可能,勉强守着它,真的能换来幸福的结局吗?她不再像以前那般确信自己就是他的幸福,或许是因为她已看清自己没有这个能力。那么,是不是如严铃所言,她不应该再霸占着他?
其实她很清楚,就算严铃没有出现,他们越来越疏离的关系也已没法子挽救,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高墙从一开始便存在,只是藉由严铃使它更为清晰。
她永远都走不进他的世界,日复一日地在围墙外徘徊,望着他跟别人并肩前行,而她……只能在后方拚命地追赶,用尽所有力气不单没有缩减距离,反而看着两人越来越远,她快要累得走不动了。
事实上,他们的确是两个世界的人,那些距离绝不是努力便能缩短的。
尽管如此,她还是想尽最后的力气去挽救这段婚姻。
她深呼吸一下,掀开被子下床,可是两脚着地的瞬间,她竟站不稳,还好及时反手撑住床榻,她才不致跌坐在地上。
最近经常发生这种情况,不时感到晕眩,她都以为自己是因为他跟严铃的事导致身心俱疲,连带食\yu\不振。
如胡定维所言,她的确瘦了。
但就算她病入膏肓又如何?他会因此而留在她身边吗?
何况,她不想以此为由留住他,因为这样毫无意义。
逛了一整天,宋荔晨已经累得快要走不动了。整天滴水未沾,她甚至什么也没吃过,就是漫无目的地前行,落寞地看着妇人牵着孩子从她身旁走过,羡慕地凝视对面马路上嬉笑的年轻男女……为什么别人可以如此快乐,她却连强颜欢笑也做不来?
当天空漆黑一片,她终于回到居住的小区,这里位于高级地段,以宁静见称,然而这阗寂的环境却令她不由得感到耳鸣,可是就算她多么不想回来,连一个朋友都没有的她还可以去哪里?
多年下来,她早就习惯生活在只有胡定维的世界,跟以前的同学早已不相往来,就连曾经一起工作的同事她都失去联络了。
她是可以去找婆婆,但一想到被追问是否怀孕,她便胆怯了。
至今,她还不敢去确定严铃的儿子跟胡定维的关系,因为一旦证实,一切都会完结。
宋荔晨心烦意乱,完全没留意有一名男子悄悄跟在身后,直到一柄刀子抵在后腰,她才吓得花容失色。
“不要作声!”男子压低了嗓音。“给我钱!”
她拿出所有钞票往后递,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男子接过钱以后,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咽了咽口水,色心迅速冒起。
“过去那边!”他命令她走向更寂静的角落。
“不!”察觉到男子的意图,宋荔晨当下只想逃走。
也不管会否被他剌伤,她死命地跑向有亮光的地方,然而纤弱的她哪可能跑得过一名壮硕的男人?很快便被他拽住,在强力的拉扯下,衣袖应声破裂。
衣料撕裂的声音剌激男人的原始兽\yu\,他淫笑两声,伸出狼爪扣住她细瘦的肩头。
她失声尖叫,不知打哪来的力气,一脚踢向男人的腿间,男人没料到她这招,痛得捂住胯下,而她则趁机跑向居住的大楼。
跌跌撞撞地跑进电梯,她近乎失控地拚命按键,当电梯再次开启,她颤抖地握住钥匙,好不容易开了门,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拿出手机,指尖仍颤抖不止,心坎涨满了惊慌,她想见他,想听听他的声音,想要他立刻回来……按下一组号码,她屏息静气地等候,当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已经控制不了眼泪,她迫不及待地说:“定维……”
“喂?你找Glenn吗?他正在洗澡,我叫他待会儿打给你好吗?”一名女子有礼地问。
传入耳中的声音,如同雷电一般劈进了她的脑海,宋荔晨一下子握不稳手机,眶啷一声落地。
严铃!
和胡定维一同前往新加坡的人是她!他们这种时候在做什么?他……在洗澡……
为什么?他们是不是……管不住的念头在脑内奔驰,他们到底是为了公事还是私事?他借口出差,实际上是跟严铃出游?
发现事实的震惊已经掩盖掉刚才遇险的慌乱,宋荔晨只感觉到世界瞬间碎成一片片,而她整个人笔直地往下掉,任凭她再怎样拚命地往上抓,抓到的都只有空气,下坠的感觉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她只知道一件事,就是她再也没法子催眠自己待在这里,她一定要离开!
在她下定决心之际,身在新加坡的严铃露出一抹带有得逞意味的微笑。
她慢条斯理地结束通话,并且将这项通讯纪录删除,再将手机放回原处。
呵,宋荔晨这通电话来得正是时候,让她可以藉机制造出她跟胡定维欢好的假像,这样一来,那个愚蠢的女人一定会死心,不会再缠住他。
看来连上天也在帮她,否则刚才服务生怎会不小心打翻咖啡在他身上,使他不得不回房间洗澡换衣服?
本来她还打算找机会诱惑他,碰巧宋荔晨在这时打电话来,她正好顺势制造误会,一切都是那么的天衣无缝,她很快便能得到胡定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