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简承奕、离开充满两人回忆的房子,不舍与眷恋让她天天哭着入睡,若再想到失去的孩子,那就更不用睡了。
日子虽过得浑浑噩噩,却也撑了过来,表面上她是恢复了,但事实上,她心里的伤口一直没有愈合。
这一年里,丈夫从没放弃与她复合的机会,每隔几天就会来找她,每一次都被她拒在门外。
她其实已经原谅他了,但为了失去的孩子,她又觉得,这么快就原谅他,孩子心会不会怪她?
每每看着他吃了闭门羹,失魂落魄地离开,她无法不为他心疼,甚至心软的想让他进门,重新开始。
犹豫着该不该与他复合,让她心里充斥着说不出的矛盾,成为她近日来最大的苦恼。
这一天,在黎絮咏拖着疲惫的身子准备下班时,竟接到成介彻打来的求救电话。
“咏咏,可不可以麻烦你把这家伙带走?”
黎絮咏一头雾水。“带走谁?”
成介彻没好气地反问:“你觉得呢?”
自他认识简承奕以来,没发现他与谁的牵绊有这么深,由此可知黎絮咏在他心中占着极重要的地位。
既然简承奕向他求助,他不介意顺水推舟帮他这个忙。
发现自己问了蠢问题,她咬了咬唇,一脸为难。“彻哥应该知道,我们……已经分居了。”
照理说,她已经与他分居了,他的事不再是她的事了,不是吗?为什么成介彻还会打给她,要她善后?
“但你们还没离婚,他还是你的责任。”成介彻答得理所当然,不觉得要她来有什么不对。
确实,成介彻一句话就让她哑口无言,纵使万般不愿,却只能默默扣下,因为在法律上、名义上,简承奕还是她的丈夫,这一点不可否认。
她暗暗叹了口气,挣扎许久才问:“他……怎么了?”
“醉了。”
“醉得不能回去?”
成介彻叹了口长气。“是啊!心情不好,失控就多喝了。”
一打灌不醉就给两打,不茫也醉了七、八分了。
黎絮咏心里一阵气恼地嘟囔。“你是他的学长,应该劝他的。”
分开这段时间,她不时想起两人之间的点滴、让她眷恋的美好……但只要一想心起孩子的死,及引产时他不在身边的不安与恐惧,她就无法不怨怼。
因为如此,她消极的不想面对简承奕,怕自己会不争气的忘了委屈,重新投入他的怀抱。
偏偏,这男人就是和她作对,怎么都不肯放过她,而她就是没办法不管他啊!
“怎么劝?你是他心情不好的源头,劝不了,当然就变这样了。”
无言地咬咬唇,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去接他,你们在哪里?”
她的反应在意料之中,成介彻希望自己的语气不要泄漏太多得意。“我家,你来过的。”
黎咏看了看时间才说:“我大约半个小时到。”
“好,小心开车,掰。”一结束通话,他朝喝得脸红红的简承奕眨了眨眼睛,祝福他能顺利跨出复合的第一步!
*
黎絮咏不得不承认,再次见到简承奕,她知道自己还爱着他。
今天的他穿着依然充满男人味。
横条T恤、黑色短版休闲外套,长腿包裹着石磨蓝牛仔裤,脚踏小牛皮短靴,看起来简单、清爽,让她的心不争气地怦动。
幸好,他醉了,颓废且醉得一塌糊涂,躺在成家客厅的沙发上动也不动,所以不会看到她心疼、拿他没办法的无奈神情。
在一旁观察的成介彻为学弟稍稍松了口气,至少他的女人还不至于无动于衷,他的婚姻还有救!
拉回思绪,他开口道:“我帮你把他抬上车,你先上车等吧!”
闻言,黎絮咏这才发现视线停留在简承奕身上太久了,她不自在地拉回视线点了点头。
“那麻烦彻哥了。”
“没问题。”
成介彻爽快答应,直到她的纤影消失在眼前,才扶起并非醉到不醒人事的简承奕,在他耳边提醒。
“小子,可不要辜负我帮你制造的这个机会,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真想不透,在执勤中,简承奕是个硬汉,果敢、坚定,但偏偏遇上黎絮咏,行事就是硬不起来,才会迟迟无法打破夫妻之间的僵局,困在分居的状况里。
“她不会听的……”简承奕睁开微醺朦胧的眼。
这些日子来,因为自知有愧,加上不愿她为难,所以她拒绝,他便接受,才会让两人陷入僵局。
但一天天过去,孩子的忌日即将到来,他才惊觉,两人已经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若再这么持续下去,有情也会被磨成无情,两人到最后是不是就形同陌路了?
想到这个可能,他醺然的思维猛地清醒,他不要变成陌生人,她依旧是他最爱的女人,就算死缠烂打也要把她缠回来!
成介彻继续语重心长地叨念着。
“总而言之,如果你还要她,就该硬起来,就算她不想听也得逼她听,再这么逃避下去,好事也磨成坏事。”
简承奕点了点头。“我要她!”
成介彻朝他咧嘴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当打气。“这就对了,就是要有这个决心!”
男人间的对话一结束,他将简承奕搀上车,简承奕一靠在车枕上,便听到成介彻为了他这个醉鬼向咏咏道歉的话,听着那些话,他有些懊恼,爱情学分不及格,竟还拖累兄弟帮忙。
黎絮咏又与成介彻寒喧了几句,确定一身酒臭的男人有系好安全带,才发动引擎上路。
路上,她不时分神扫着坐在副驾驶座的丈夫,想知道他是不是醒着,有没有办法和她说话。
他醉成这样,她若带他回小套房,让人瞧见,不惹来闲言闲语才怪,左思右想还是回两人曾经住过的家比较好。
想到那个家,浓浓的哀伤涌上心头。
那个家有太多她不敢回忆的过往,有苦有甜有悲有喜……如果可以,她不想回想呀!
但现实却逼得她不得不去面对……
回到曾一起生活的家,她将车子停进庭院,却感到一道灼热的视线投来,分神望去,就见简承奕定定凝视着她,那眼神,有着浓浓的爱恋。
心跳飞快,她别过脸,确定自己不被他影响后,才开口问:“你还好吗?可以自己进去吗?”
他深深凝视着妻子姣好柔美的侧脸,嘶哑开口。“咏咏,我想你,很想、很想。”
那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以及眼底掩饰不了的抑郁让黎絮咏心头一热,强撑着不想理会他的心都慌了。
“我还有事得忙,要走了,你快点下车啦!”
以往,只要妻子说出要他走的话,简承奕就会摸着鼻子离开,但这一次,他一反常态地抓住她的手不放。
“这里才是你的家,你真的永远都不要回来吗?”
短短一句话,再一次撼动黎絮咏的心,她该说些什么反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只当他是喝醉了,狠下心挣脱他的钳制下了车后,打开副驾驶座,伸手拉他。
以为他会赖在车上不下车,他却配合度极高的下了车,她暗松了口气,却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一离开车子,他也不管她是不是撑得住,立即将伟岸身躯黏靠在她身上。
他的重量陡然加上,她整个人后仰,就像遇到强风的花茎,脆弱得会被他压断成两截。
“简承奕你做什么啦!”
她伸手推他,他却不动如山,甚至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发出满足的叹息。
还未分开前,他总是喜欢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闻她身上的味道,感受她像棉花糖般娇软的身躯。
这动作勾起往日亲密的回忆,让黎絮咏尴尬得耳根发烫、心跳加速。
加上吸入他带着酒味的鼻息,她彷佛也跟着沾染了酒气,整个人醺醺然,多了几分茫意,脑袋根本无法思考,他究竟是真醉还是假碎,但不论如何,她都没办法推开他。
对于被他吃得死死这一点,她感到懊恼,却不能不管他,最后只能任他倚着自己,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挽回客厅。
一回到客厅,她还没站稳,便被他压进长沙发椅上。
顿时,她的心跳加快许多,没多久,便听到他低声在耳边问:“想我吗?”
两人靠得这么近,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回荡,那暧昧的距离,让她耳廓微微发热,彷佛连空气也变得稀薄。
他对她的影响依旧惊人,她该确切告诉他——不想!但她无法欺骗自己,心底深深渴望着他、想念着他。
因为只要这样的想法浮现,没有好好保护孩子的愧疚与痛楚便在瞬间涌上,让她挤不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