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少奶奶!”
金嬷嬷砰的一声,把眼皮就快要合上的婉瑛给吓醒了。
她从椅上跳起来。“失火了!”
金嬷嬷横眉竖眼地瞪着她。“呸!呸!哪里失火了?”
“呃,原来是梦……”婉瑛又跌坐回去,幸好不是真的发生火灾。“金嬷嬷,今天可以提早歇息吗?”
“难道孙少奶奶想回房小睡?”金嬷嬷冷冷地问。
婉瑛把头摇得像博浪鼓。“当然不是,只是方才砚哥儿要午睡之前,我答应过待会儿要陪他玩,就不能食言,不然以后他就不相信我说的话了。”
“好吧,今天是例外。”听她是为了砚哥儿,金嬷嬷自然就通融了。
她用力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观察这对母子相处的状况,也是金嬷嬷的任务之一,才刚进门,自然会待继子好,但是长久下来,可就难说了。“那么奴婢陪孙少奶奶过去。”
“好。”只要能暂时抛开算盘,婉瑛自然什么都答应。
主仆俩才走了几步,就瞥见好几名工人站在木梯子上,正在修剪屋前的几棵大树,一一把多余和不良的树枝剪掉,让婉瑛不由得驻足观看。
“天气愈来愈冷,是该把树枝修剪一下好过冬了。”金嬷嬷喃道。
不过婉瑛注意到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工人把不要的树枝先收集在竹篓内,再把竹篓放在木头做的、后头有两个轮子的板车上,然后握住把手,推去丢弃,令她很自然地想到脚踏车。
“如果有脚踏车就好了,可以不用依靠人工,或是牛马来拉车,也可以做出脚踏车版的消防车,遇到火灾发生更可以早一点抵达。”不过得要先克服铁链、齿轮、轮胎的问题,难度实在太高了,也不是婉瑛的专长,想了又想,还是找不到可以替代的。
见她还站在原地发愣,金嬷嬷出声催促。“孙少奶奶还在看什么?曾孙少爷只怕已经醒了。”
婉瑛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只好收回目光,在心里告诉自己,灭火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防火工作要确实做好,要是有想到什么好点子,再跟秦凤戈建议。
接下来,她也遵守承诺,和砚哥儿一起拿着纸风车出去玩,光是看着它转动,就可以玩上好久,接着又在花园里探险,认识花草树木,还蹲在地上研究排成长长一列的蚂蟮。
“蚂、蚁……”砚哥儿比着好小好小的昆虫。
她也来个机会教育。“对!这个就叫蚂蚁,蚂蚁也要吃东西,你看它们搬运食物回家,要准备过冬了。”
砚哥儿睁大眼睛看着它们,直到看腻了才回房,而奶娘已经煮好山药薏仁粥,等着要喂他。
“……不要马上吞下去,多嚼几下。”虽然已经熬得很糊,婉瑛还是要教他吃东西必须细嚼慢咽。
坐在小板凳上的砚哥儿觑着她,又蠕动几下嘴巴,才把粥吞下去。
婉瑛笑着点头,表示嘉许。“这样才对,以后要记得多嚼几下。”
“好。”他大声地回道。
待奶娘又喂了一口,砚哥儿很听话的多嚼了好几下才吞喊下去,然后看着婉瑛,希望得到赞美。
“以后就算娘没在身边,也要这么做。”她叮咛地说。
砚哥儿笑嘻嘻地扑进她怀中,他年纪虽然还小,不过依然能感受到娘跟其他人不一样,不会只是抱他哄他,只要哭一哭,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有时还会板起脸,可他就是喜欢娘。
“砚哥儿要记住知道吗?”婉瑛望进他的眼底。“要是不听话,等砚哥儿再长大些,就罚你做仰卧起坐和伏地挺身,让你大喊下次不敢了。”
奶娘噗哧一笑。“夫人刚刚说……伏地什么?”
“只是打个比方……”婉瑛干笑一声,又不能当场表演给她看。“砚哥儿要是不乖,娘可是真的会处罚你的,知不知道?”
他搂着娘的脖子,可一点都不怕。
“好了,乖乖回去坐好,先把你的粥吃完,否则等一下不许出去玩。”她指着小板凳说道。
砚哥儿也很听话地照做了。
始终在旁边观察的金嬷嬷也看得出这位孙少奶奶不像其他人只会顺着、宠着,有求必应,该严厉的时候,也不怕受到误解,就算有她在一旁盯着,只要曾孙少爷不乖不听话,还是会板起脸,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可是一旦做得好,她也不会吝啬夸奖,应该算得上是赏罚分明。
相处了几日,她多少也看得出对方其实是个没太多心眼的女子,平日生活上要求的也不多,又很节俭,连胭脂水粉都不抹的,更别说在身上穿戴着金银首饰,光这一点是很值得夸奖,不过当家主母就要有当家主母的气势和妆扮,还是不能太过朴素。
这一点,金嬷嬷决定找机会提醒孙少奶奶。
而婉瑛陪砚哥儿玩了一个下午,直到戌时,砚哥儿似乎也玩累了,早早睡了,金嬷嬷见她眼皮都快盖下,又哈欠连连,也好心地放她一马,没再唠叨,让她可以回房,不过按照规矩,又不能先跑去睡,只能硬撑。
“到了冬天,万一又下雪,就不能到外面去,应该有什么静态的游戏可以让砚哥儿在屋里玩……有了!积木应该比较简单,也容易做……”她让自己的脑袋想些事情,免得不小心睡着,想着想着,没注意到有人进房了。
秦凤戈见她坐在几旁,两眼直视着前方,不禁好笑地伸出五指,在婉瑛面前晃了几下,总算让她回神。
“我还以为你张着眼睛睡着了。”他微醺地笑说。
“将军回来了……喝酒了?”婉瑛才靠近便闻到了。
他微微一哂。“今天是下属娶妻的好日子,总要喝个两杯。”
“偶尔喝一下无妨,别喝太多就好。”她才要去倒杯水,发现茶水已经凉了。
“我去泡一壶热茶过来……”
“不用了。”秦凤戈张臂抱住她柔软的身子。“婉儿……”
婉瑛看得出他醉了。“什么事,将军?”
“我真高兴娶到你……”他将额头抵在婉瑛肩窝上。
“真的吗?”她轻抚着秦凤戈俊挺的脸庞,直到嫁人之后才发现夫妻有观念上的代沟是在所难免,万一将来遇上彼此都不肯退让的事,希望这个男人不要后悔这么说过。“你真的一辈子都会这么想?”
秦凤戈微抬起头。“那是当然。”
“希望将军永远记得自己说过这句话。”婉瑛搀着他在床沿坐下,然后脱下他的靴子说道。
他摇了摇脑袋,想要保持一丝清醒。“你在担心什么?”
“将军,我是个讲求原则的人……”
“打从你说宁做穷人妻、不做将军妾开始,我便深刻地体会到了,无论威胁利诱,你都不会轻易屈服。”这也是令秦凤戈折服之处,这个女人的意志可比男人还要强悍。
婉瑛不禁莞尔。“原来将军还记得。”
“只怕一辈子都忘不了。”他拉她在身旁坐下。
她倚在秦凤戈身畔,语带试探地问道:“将军不是也感到奇怪,我这些跟别人与众不同的特别想法究竟是从何而来的?若是我说……我不是这个朝代的人,将军相信吗?”
闻言,秦凤戈低笑一声。“你若不是我朝中人,难不成是异族人?岳母不是说过你是在襁褓时就被亲人遗弃的吗?”
“我的意思是……我不是本来的那个我……”婉瑛试图找出最简单也最易懂的说法。“我是婉儿,但也不是大杂院里的人都认识的那个婉儿,其实那个婉儿已经死了,死而复生的是我……”
秦凤戈亲了下她的额际,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重生之后的婉儿,若没有走一趟鬼门关,咱们也不可能结为夫妻。”
“只能算是说对了一半,将军……”她抬起眼睑,就见搁在肩头上的俊脸双目紧闭,已经睡着了。“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想把真相告诉你的,结果……看来我时机挑得不对,应该等你清醒的时候再说。”
她帮秦凤戈脱去外衫,再让他躺进被窝里,看着眼前的睡脸,以及眉心紧拧的皱折,不禁又迟疑了。
“到底该不该告诉你?还是干脆把它当作秘密,一辈子都不要说出来?”婉瑛真的很困扰,也很为难,可以想见当初区大夫必是经过一番天人交战,才把这个秘密告诉他的妻子。
婉瑛在床沿坐了好久好久,才吹熄烛火,在他身边躺下,说还是不说,就交给老天爷来决定好了。
天色才蒙蒙亮,婉瑛一面打着呵欠,一面从被窝里钻出来,小心地越过睡在身旁的丈夫,然后披上外衣下床。
虽然住在大杂院时就已经习惯早起了,不过为了配合秦凤戈的上班时间,她还是要在听到公鸡啼了几次,也就是差不多清晨五点左右把人叫醒,让他在五点到七点这段卯时能到达熸火军署办公,算起来她每天比过去足足少睡了一个小时。
她有时还真希望能睡到自然醒,不过现在有金嬷嬷在身旁监督,就连中午想补眠都很难。
待婉瑛解决了生理需求,又摸黑回到床边,伸手推了推还睡得很熟的男人。“将军,该起来了。”
“嗯……”秦凤戈翻了个身,继续睡。
婉瑛推得更用力了。“快点起来!”
“让我再睡一会儿……”他才说着,一只铁臂突然伸出来,将婉瑛一揽,瞬间跌回床上。
她笑着挣扎。“你再不起来,等一下有人会来催了……”
“让他们催去!”秦凤戈很自然地伸手往她身上探去,温热有力的掌心渐渐爱抚起她的胸、腰、臀,昨晚喝醉了,不过现在已经睡饱,yu/望也跟着高涨。
听到他的呼吸变得浓重,爱抚的力道也跟着变大,婉瑛很努力地抗拒愈来愈激烈的求欢动作。“将军……时辰会赶不及……”
秦凤戈开始脱去彼此身上的衣物,嘴巴跟双手一样没有闲着,吮咬着婉瑛的每一寸肌肤。“咱们成亲不到一个月,其他人可以体谅的……”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这个男人向来严以律己,真的很辛苦,她就纵容他一次。
他含住婉瑛的唇瓣。“是我说……说的……”
“那么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婉瑛勾住他的脖子笑说。
“妾身?”秦凤戈挑了挑眉头,还是第一次从她的口中听说。
婉瑛轻吮着他的下唇。“金嬷嬷要我这么称呼自己,可我又不是妾,为何要自称妾身?”根本就是男尊女卑的落伍观念在作祟,以前在原创小说中看到女主角这么称呼自己,还没有这般强烈,想不到会如此令人反感。
“呵呵……”他忍俊不禁地笑了。“在自己府里,说不说倒是无妨,只是……面对外人,或是必要场合就在所难免……”
她感激不尽。“多谢将军。”
想到秦凤戈真的非常宠她,试问有多少个男人做得到这一点,恐怕没几个敢站出来,婉瑛也不能要求太多,并不能说是妥协,而是彼此要找出最好的相处之道,取得平衡点,不然根本无法一起生活。
当身上的男人进入她,彼此合而为一,婉瑛还是又拨出一些心思,想着维持一段婚姻,双方都要做些适度的退让,只要原则不变,在自己能容忍的范围内,她也愿意去配合,这才是夫妻……
“婉儿……”
就在如火如荼之际,房门上传来轻敲声。
“有人……敲门……”她好像有听到声音。
但他毫不理会,尚未获得满足,还想要更多。
过了一会儿,外头的脚步声踱开了。
一直到卯时快过了,夫妻俩才让人进来伺候。
过了片刻,秦凤戈已经匆匆地整装出门,不过婉瑛可没地方逃,还是得面对金嬷嬷的教诲。
“……孙少爷和孙少奶奶才刚成亲不久,这也是难免的,以后千万要提醒孙少爷,时辰不早了,切勿耽搁公务。”
“是,我会记住的。”婉瑛心想自己的表情一定很滑稽。在那种时候,应该没几个男人可以踩得了煞车。
“好了,等孙少奶奶用过膳,也该亲自走一趟大厨房,看看若是府里要宴客,厨子会事先准备哪些食材……别以为这是厨子的事,要知道水陆奇珍相当昂贵,自然得要一一认得,更要亲自尝过,才能分辨好坏……万一去参加宴席,一问三不知,可是会让人笑话了……”
听金嬷嬷叨叨絮絮地说着今天要学习的课程,婉瑛又快打起瞌睡了,将军的续弦还真是一份劳心又劳力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