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啾!
不只喷嚏,觉得眼睛痒痒痛痛的情况加重,他走到浴室,看到自己左眼肿了起来,另一眼也没好过多少,布满血丝加上泛泪。
准备出门看医生之前,看野板安稳熟睡着,小肚子鼓鼓的缓缓起伏着,还真是有点可爱。
但他仍坚持,不是所有可爱的、漂亮的、惹人怜爱的东西都必须要拥有。
更何况是会让生活不便利的任何事物,更何况是原本的嫌恶感被无心的好事者、关心者灌溉滋养壮大——
“哇,阿舜,你这是过敏吗?”
“守备范围愈来愈大了,连女朋友的猫都一起照顾哦?”
“学长,你是对猫过敏哦?我早上有看到王朋朋在动保社社办门口,和那个社长徐辉平在讲话耶——你都过敏成这样,王朋朋还不把猫带走吗?”
“欸-阿舜,你看起来心情很差,晚上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钱柜唱歌,发泄一下?”
欧阳舜并未多作响应,倒是中午看到来自朋朋的未接来电,于是回拨,等着他的却是转接语音信箱的讯息。
下午课堂间,再次抽空拨电话,结果一样,未开机或是没电,实在很难猜测。
傍晚,他回到住所,才在门边就听到猫叫,让他泛起想要转身离开的念头,心头一把火升起。
他捞出口罩戴上,开门进入,猫叫声更加清晰,伴随着猫咪排泄物的可怕气味,连口罩也无法挡住。
看不出朋朋中午曾回来过的迹象,再次拨电话,一样是讨厌的计算机语音。
哈啾!无法呼吸的感觉袭来,他瞪着野板脏兮兮的身躯、听着野板吵死人的喵叫,很快找出一个袋子装好猫物品,将装着野板的纸箱抱起,踏出家门,步向路程十五分钟远的校园,目的地:动保社。
抱着箱子、勾着袋子,一路上猫叫声惹来的侧目更让他心烦,他忍着气走着,想到了什么,停住脚步,捞出手机拨打电话,一样语音信箱。
才抵达动保社,看到几个人踏出,其中-个手上提着诱捕笼,停步看着他。
“辉平,那我们先走喔!”其他人看伙伴落后,某一人代表说着。
“好,你们先过去。”那人回复,而后目光看向欧阳舜,听到猫叫声,视线锁定在那只箱子。
“这给王朋朋。”欧阳舜发现自己的语气很是冷淡。“我会叫她来带走。”
那人瞇起眼,严厉的批判目光直射往欧阳舜,让彼此间沉默好一阵。“这是你面对问题时的解决方法?”
“你想表达什么?”欧阳舜睨眼,最不屑不明究竟的人妄下论断。
那人没多说什么,放下诱捕笼,伸手等待纸箱递来,欧阳舜犹豫一阵,送出,再补上猫物那袋,放在箱子上。那人也没再理会他,径自走进动保社,留欧阳舜一人站在原地。
听着野板原本持续喵叫的声音,在那人哄了几声后安静下来,欧阳舜无声叹息,转身离开。
回程路上,欧阳舜奇怪地发现自己并没有如释重负之感,他扯下口罩丢进垃圾桶,手机响起,他停下步伐,是陌生的来电,他还是接起。“舜……”熟悉的撒娇音喊着,带有哭音。
又来了。他不禁想着,每次有求于他就是这样。
“我今天——”她继续哭音说着。
“我把野板送到动保社了。”他打断她。
电话另一端是漫长的沉默,他认为自己听到她沉重的喘气声。
“你自己再过去领走。”他又补了句。“……喔。”
“我跟有信他们约晚上唱歌,要挂电话了。”
“……好。”
静静听着电话,却没等到朋朋进一步开口,他结束通话,又拨给施有信,跟大伙一起去唱歌发泄,尽管他鼻水猛流声音嘶哑只是去当分母分摊费用。
深夜回到住所,管理员叫住他,说有包裹。
他签领,而后看着管理员努力地抱出,只定在当场瞪着那箱子。
“最近空气质量很差,空气清净机都热卖到缺货耶,你好几天前订的吧?”管理员问话语气彷佛闲聊。
他随便摇着头,而后搬着上楼,进门后拆箱,抽出里面的订购明细。
订购人:王朋朋。他看着那金额,回忆起她抱怨猫奶粉贵的样子……
拎起手机拨号,一样转接语音信箱,于是他回拨稍早的陌生来电。
电话响了许久,陌生男人的声音传来。“喂?”
他挣扎片刻,还是开口:“您好,我找朋朋,我是她学长欧阳舜。”
对方沉默几秒。“你好!你好!我是朋朋的爸爸啦,朋朋今天摔车,早就休息了。没骑过几次机车,突然跟同学借车子去买猫咪的东西,还说要从宿舍搬冋家住,这样才可以养猫,她妈妈本来不答应的……”
欧阳舜席地而坐,将头靠向墙壁,感觉喉间干涩,只听朋朋爸爸叨叨念念着,不大会骑机车的女儿怎么摔车幸好如何如何,还有又是怎么跟朋朋妈妈软硬兼施地说服养猫,等等等等的。
终于等到王爸爸的叨念告一段落,挂了电话,手扶着地,感觉到了什么,他拾起,又是一条护唇膏。
走到书架前,打开红色圆形喜饼盒,沉思片刻还是放人口袋里。这朋朋没了护唇膏修补滋润双唇怎么可以,明天还是给她送去吧。
欧阳舜这么想着。
***
王朋朋慢慢拖着掰咖的脚踏进动保社,就看到徐辉平抱着野板在喂奶,他只抬头瞥了她一眼,并没说什么。
“学长,不好意思,谢谢。”她轻声说着。感觉不只脚痛,头也很重,抬不起来。
自从知道那些猫物才五百元绝对亏本之后,就觉得这学长是刀子嘴豆腐心,也不怕他的冷面冷语,特别来讨教求证奶猫的细节信息包括驱虫打预防针等,昨天上午也来问他哪里可以买到齐全又划算的猫咪用品。
她稍后得知他是动保社社长徐辉平,今年大三。看她问得仔细与认真,原本严肃的面容愈来愈和气,也全然不吝分享所知所学。
“你怎么了?”喂完猫,他把猫放回箱子,巡视她及膝裙下的双腿。右脚踝贴着纱布,周遭也有瘀青;左膝盖包得厚厚的,还有固定架支撑着,甚至眼睛好像有点肿。“犁田?”
她点点头。“就是马路上有个小坑啊,我看到就很快闪开,没想到前面又有一个比较大的,就来不及闪了——”
觉悟到自己的声音似乎有些幼稚撒娇,她止住言语,看到对方盯着她,立刻不好意思地垂头。
随着视线,看到野板旁边还有个纸箱住着虎斑幼猫,上周那四小猫已不在。
“我是来带野板的。”她说。“野板?”
“猫咪叫野板……”
“啊。”他恍然。“因为在菜包店捡的。”
“对啊……”
“你要养在哪里?在宿舍偷养?”
“要带回家养。”她看着对方的脸,马上又补充:“不是要丢给我爸妈养喔,是我会搬回家,在家养。”
“所以你现在就要带着猫回家住,通勤上课?”
她低头点着,觉得对方问得有够仔细的,一定是要检查她是否有任何不负责任的漏洞与缺失。
她听到他轻轻叹息,于是抬眼看他。
“我这两天又接到一只奶猫,也要定时来喂奶,野板就先在这里吧,等你脚好一点之后再带回家。”
想说的话瞬间卡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谢字突然可以变得那么沉重,她有点不明白。
“不好吗?”徐辉平没什么特别表情地问着。
她点头,又很快摇头。“谢谢!谢谢!”忍住一股情绪,又问:“那白天到晚上,很晚很晚都可以,我自己来顾野板,可以吗?暂时的,在带回家之前。”补充得乱七八糟,就是怕人误会她的话里有一丁点卸责的成分。
“可以啊,不过这里也不是随时都开着的,你填一下你的时段吧。”
朋朋看着白板,发现徐辉平自从前天开始,四小时就会到社办一次,于是她把自己的名字一一填在他旁边。
“这样可以吗?这样学长就不用特别额外跑一趟了。”
徐辉平看着白板,眉拧起,又转头盯着她,沉默了几秒。“晚上十二点、凌晨四点那两个时段你就不用来了,对你太晚了。”
“啊。”只顾着跟进,每个字段都填,朋朋很快擦掉那两格内自己的名字。
“这样……学长不用睡觉吗?”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明天见。”
朋朋看着他手边的书,猜测他是妥善利用时间的人,本想马屁几句,但其他社员进来,她连忙点头致意,又跟野板亲亲抱抱玩耍一阵,才缓缓踏出动保社。
出了大门,看了表,想着随便吃点东西当中餐,却看到欧阳舜等在一旁侧头看着她。
猛然地眼睛酸酸的,当下连步伐都忘了踏,生根似,只是呆立。
“朋朋。”他走近,看着她的脸。“你那个同学室友说你来这里。”
“舜……昨天人家摔车。”说着说着就莫名滴下泪。
彷佛在所有人面前都可以忍住的情绪,看到欧阳舜就怎么也忍不了。
他靠近,圈抱着她,轻轻拍着。
“好,我知道了。”他伸手抹掉她的泪水。“我带你去吃猪脚。”
“吃猪脚?”“以形补形啊!”
“啊哈哈!”朋朋破涕为笑,“幸好我没撞到头。”
她的话让他笑了,他定定地看着她的脸,微笑问着:“走吧,要我背吗?”
“不要啦!会泄漏体重的秘密!”
“公主抱呢?”
“哈哈,不要啦。”
他牵着她慢慢走着,突然感觉有股异味,查看自己和她,她跟着动作,而后哈哈笑了起来。
“刚刚我抱野板,他好像屁屁黏到便便,沾到我身上了啦!”
欧阳舜沉默,眼神一暗,片刻又说:“先到我那里换衣服吧,我找一件你可以穿的给你。”
朋朋没有反对,虽然觉得要换衣服的话,自己的宿舍近多了。才这么想着,就见拉着她的欧阳舜停步。
“还是我背你吧。”
看着他备妥的姿势,知道舜不会任她拒绝,于是她趴上让他背起,丝毫没注意路人学子们的有趣目光。
“哇!”她才上身,就听见他这样喊着。
“啊哈哈,讨厌啦。”
“我决定下午去借轮椅,这样就可以推着你;啊不对,待会我们先跟小七借手推车,你坐在上面就好。”
想象自己坐在手推车上面被舜推着走的画面……舜好烦喔!她哈哈笑着,笑完又整个身子趴在他背上。
“舜……”
“嗯?”
“人家手机,昨天摔车时掉到排水沟了,捡不到……不是故意不接电话。你有打给我对不对?”所以才生我的气把野板送走对不对?
“嗯……”
她静静将脸贴在舜的背上,感觉他的步伐、他肌肉动作的力量,到了便当店,还真买两个猪脚便当外带,让她在背后嘻嘻笑着,由他继续背着她回到他住所。
才刚被放下着地的她,有些失神地盯着那看似没被拆箱的空气清净机,不料他将她公主抱起,让她啊了一声笑起。
他将她安置在沙发上,摆好她的伤脚,而后让自己侧坐在她两腿间,开始帮她脱衣服。
“舜……”
“臭臭的就先别穿了。”
她本来是想讲,她还没洗手,但随即忘了洗手这种事情,只傻傻地红着脸看着他,对上他直视过来的目光,看着那灼热的视线,有点惊奇的,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舜的眼神是如此充满热情。
“这唇的所有权是谁的?”他拨弄她的唇,有点不满意地发现有些脱皮。
“王朋朋的。”
“使用权是谁的?”“欧阳舜的。”
闻言,他噙住她的唇,深入探索,似乎想要探查她身心灵所有的全部,当下朋朋只觉得舜的爱如狂热的浪潮席卷而来,让她不自觉深深陷入,一起沉溺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