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冷桐猛回头瞪著他,只见林海田立即跪下,“草民叩见提督大人,还请大人宽恕贱内的无知。”
“你这个死鬼,居然这么说我。”林母还不知事态严重,直在那儿吵闹。
而站在一旁的深深见父亲态度这般恭谨,虽不明状况,还是跟著跪下。
“叫她把东西还给我。”博冷桐冷声道。
“你还不把东西还给大人。”林海田瞪了妻子一眼。
虽然林海田经常与妻子意见不合,但从不曾用这么严厉的口气斥喝她,再加上博冷桐可怕的眼神,终于让林母察觉事情的严重性,“好……我拿……”
随即她从裙腰的布囊内掏出银子和其他东西,其中包含八旗营提督的令牌。
博冷桐立刻拿过令牌,这才松口气,跟著又拿出一锭银子搁在桌上,“承蒙老伯这些日子的照顾,我会马上离开。”
“你还不能走。”深深急急说道,又转向爹爹求救,“爹,他的伤还没稳定,怎能让他离开呢?”
“深深说的是。大人,你还是暂时住下,等伤势好些再走也不迟呀!万一在途中再倒下可麻烦了。”林海田向他保证,“我们绝不会再要公子的银两,公子请放心。”
博冷桐看看林海田,又看看深深,“不是银两的问题,而是我非走不可。”
“我们会尽快医好你的伤,请放心。”深深又道。
“好吧!就麻烦你们了。”博冷桐著实站不住了,于是硬撑著回到房里。
这时林母悄悄上前问著丈夫,“提督的官多大?看你吓得立刻跪下。”
“如果你还想要你的脑袋,最好别再多问。”林海田警告她,而后交代深深,“这是我刚刚采来的草药,快去为他换药吧!”
“是。”深深将药草捧了去。
林母闻言直觉不对,“什么?他的伤都是深深换的药?她都还没出阁,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你给我闭嘴,病人没有男人女人之分。”林海田还真受够了这个妻子,若不是她为他生了个好女儿,他一定会离开她,独自生活。
“是、是、是,你伟大,拿女儿的清白去做善事,要是传出去,深深还要不要嫁人呀?”
“会传出去的也只有你吧!”林海田将药篮从肩上取下,“我饿了,晚膳准备好了没?还有那位大人的膳食得清淡点,记得了吗?”
“是,也不知道是多大的官儿,瞧你对他百依百顺的。”林母瞪了他一眼后,这才不情不愿地走进灶房。
深深见母亲离开后,才从药房走出来,安慰著爹,“爹,娘就是这样,别搁在心上,只是我也很好奇,提督究竟是什么?”
“傻丫头,皇上的整个江山都是靠刚刚那位大人打下来的,你说他是什么?”林海田拍拍她的肩后,也步进房间。
“天!”深深低呼了声。
而他们却不知道刚刚那句话已被别有居心的林母听见,她先是愕然片刻,随即嘴角浮现一抹计画的笑容。
*
深深端了汤药和草药来到博冷桐的房间外。
“大人,是我。”她在门外说道。
“进来吧!”博冷桐遂道。
深深小心翼翼地将东西端进去,面对他,害臊地说道:“大人,这是汤药,请趁热喝下。”
博冷桐望了她一眼,端过碗喝下。
接著深深又说:“请大人躺下,小女子要为大人上药。”
他随即双手抱胸,仰躺床头,任她打开包扎的白布,在他大腿的伤处轻轻敷上草药泥。
虽然深深不敢与他对望,可眼角余光可以感受到他一双烁利的眼直端视著她,让她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著。
博冷桐注视她的眸光渐转深沉,在京里他什么样的美女没过,但是这位姑娘清丽的气质倒是与众不同,完全没有旗女大剌剌的举止与粗率的言谈。
再注意她的五官,鼻梁小巧挺立、双眸璀璨动人、那细眉如弯月、檀口似粉瓣,这样的女人待在这种偏僻的地方还真是可惜了。
“你害怕?”他察觉到她的抖意。
“啊?”她惊愕的抬头,“没……小女子没有。”
“哼!明明就有。”博冷桐突然握住她为他敷药的小手,“你也是位大夫吗?”
“小女子自幼随父习医,但医学博大精深,我只会皮毛罢了。”她垂著脑袋,羞赧地说道。
“好好学,成为一位女大夫也不错。”他直视她闪躲的眼。
“是,我一定好好学。”她垂颜说道。
随即,他将她拉到身畔,另一手掬起她的下巴,魔魅的眼扬起笑意,“想要得到什么赏赐,我都可以给你。”
“呃……我什么都不要,只……只希望大人可以赶紧康复,这是小女子最大的心愿。”被他这样钳制著,近距离望著他,深深除了害怕之外,还有一丝丝说不出的悸动。
“就这么简单?”他蹙起眉。
“对,只是我不明白,大人对我说这些做什么?”深深思想单纯,根本不能理解他的用意。
“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我的命是你们救的,你可以要你想要的东西,像是黄金或是一栋房子,都没问题。”这些对他而言只是小事一桩。
“天!”她惊讶地摇头,“我从没想过这些,大人,求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哦?”望著她单纯无垢的眼,博冷桐轻笑出声,“没想到你还真没野心,现在什么都不要,以后可就要不著了?”
“我现在不要,以后也不会要的,请大人放心。”瞧他这么近距离望著她,令深深更是不自在。
不过,更令她难堪的是,他竟然提出要给她那些她作梦都不曾想过的东西,这又算什么呢?以为她对他的细心照料全然只是为了利益吗?
“好吧!既然你这么笃定,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他撤开身,又倚向床头。
深深这才能专心的继续为他上药,直到包扎好之后,她便说:“已经好了,那小女子退下了。”
“你叫什么名字?”博冷桐突然问道。
“深深,林深深。”
“深深!嗯……好听的名字。”他撇撇嘴又问:“我的伤大概还需要多少时日才能复元?”
“大约还要十天半个月,得看大人恢复的情况而定。”深深想了想说。
他剑眉轻锁,“这么久?”
“已经很快了,大人身子骨不错,才能恢复如此迅速,一般人就不只如此了。”
他看看这间房又说:“你们一家人隐居在此,应该没什么人会来吧?”
“是的,除了附近几户人家,我们也鲜少与外人往来。”深深据实说道。
她这番话激起他的好奇,“既然无人来此,那你和你爹习医又为了什么?”
“往来漠北与中原这条路的人并不少,有许多人都因为受不了干旱的气候而病倒,我爹会为他们医治。”她一直低垂脑袋,解说他所提出的每个疑问。
“原来如此。”闭眼思忖半晌后,博冷桐张开眼又问:“你住在这儿这么些年,可听过龙门山庄?”
“龙门山庄!”深深点点头,“当然听过,是咱们这儿远近驰名的大家族呢!”
“现在还是吗?”
“现在?”深深摇摇头,“我听说龙门山庄在一个月前就搬离这里了。”
“什么?”他突地坐直身躯,“搬哪儿去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她抬头,偷偷瞄了他一眼,却见他正好望著她,吓得她赶紧收回视线。
“为何搬走也不知道吗?”他眯起眸,心生许多疑惑。
好不容易有了这条线索,却这么断了,岂不是一切又要从头来过?
“有很多传说。”
“什么样的传说?”他统统想知道。
“有人说龙门山庄的庄主厌恶了这个地方,打算搬到风光明媚的江南,也有人说他身子不太好,跟随某仙人去深山治病了,反正众说纷纭……”深深偏著脑袋,边想边说。
“呵!你住在这个深谷,好像什么都知道?”博冷桐凝眉笑说。
“有时候我也会出谷,在茶坊喝茶时会听到一些碎语。”她不好意思地说。
“出谷做什么?”
“与爹爹去镇上买些日用品,但因为这儿的居民愈来愈少,镇上的小铺也一间间的关了。”
“说到这里还真是奇特,谁会想到在这漠北一带,居然有座绿意盎然的深谷。”他的视线始终不曾从她脸上移开,盯得她脸红心跳。
“所以咱们这儿被称为天赐谷,表示是天赐给我们的好地方。”
深深才说到这儿,就见林母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深深,换个药怎么那么久,在男人房里待那么久会被说闲话的,快来帮我拣菜。”
“大人,那我先退下了。”深深心一慌,连忙端著空碗退出房间。
博冷桐的眸心直望著她离去的背影,随即勾唇一笑,跟著双腿盘坐,开始打坐运息,好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