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坏人!都欺负妈妈。”
尽管也感到生气的彭瑞岚却没有失去理智,再怎么说都是儿子的亲人,她并不希望儿子误解他们。
“他们不是坏人。”
“明明就是。”
“他们是你的妈咪跟伯伯,还有不管他们怎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才不是,妈妈才是为了我好。”
听到这话的柏寅龙直觉蹙眉。或许让着女人留下来当保姆的决定并不正确,搞不好她在背后灌输侄子错误的概念,但继续听下去……“不是这样的,不管是伯伯,还是你妈咪——”
“她不是妈咪,她是坏阿姨。”
“不可以这样说话。”彭瑞岚认真道,“妈咪她跟伯伯,就跟妈妈一样,都是为了你好。”
被制止的品维虽然不敢再惹她生气,但还是忍不住嘟囔,“可是他们对妈妈不好。”
知道儿子是心疼自己,她叹了口气,并没有为自己的事多作解释,“他们只是因为太关心你才会那样的。”
“可是我讨厌他们,他们都欺负妈妈,而且我不想要换幼稚园,我不要跟小圆他们分开。”
“妈妈知道,妈妈会想办法。”
听母亲这么说的品维虽然感到安心,又忍不住担心,“可是妈妈,他们会不会再打你?”
门外的柏寅龙并没有听明白侄子话里的意思,只听进去侄子对他的观感。
“不会。”
“可是——”
“只要好好跟他们说,他们会明白的。”
柏寅龙没有心情再听下去,心里多少是受到侄子那些话的影响。就如同弟弟当年一样,也是那样痛恨他,看来在他们父子俩面前,他都注定是个失败的人。
夜里,彭瑞岚好不容易安抚好儿子,让他放心睡着,虽然心里对于明天也许要上心幼稚园仍感到担心。
心疼儿子,却又没有能力帮他,她也觉得难过,睡不着的她,走下楼想喝杯水安神。
在她走近饭厅时,看到柏寅龙没在自己房里,反而一个人坐在里头喝酒。
当下彭瑞岚本想当作美看到的转身离开,才打算这么做,心里又因为想起儿子的事而迟疑,甚至回过身来。
一个人喝闷酒的柏寅龙,心里正因为弟弟跟侄子的事情而感到郁闷。虽然也听到脚步声,瞥见她转身要离开的身影,并不打算理会她。
即使事业经营得再成功,父母相继过世后,唯一的弟弟的因为不服他管教而负气离家,甚至意外过世。如今找回唯一的侄子,却又像弟弟一样对他不谅解,怎不教他郁闷?
彭瑞岚回过头来,犹豫了两秒才走上前,“我有事情想跟你谈。”
眼下的柏寅龙只想一个人,根本不想搭理她,并没有开口。
虽然对他傲慢的态度不以为然,她仍是决定径自开口,“你们家看起来好像很有钱,是有能力栽培孩子上好的幼稚园,可就算是为了孩子着想,也应该要顾及他个人的感受。”
因为稍早她劝慰儿子的那些话,柏寅龙虽然意外她没有趁机在侄子面前搬弄是非,却也不表示他会听她废话下去,因而抬起脸来看她。
察觉到他眼底的不耐,虽然知道应该要识趣的打住,但她更坚持的说下去,“品维他再过两个月就要上小学,再读幼稚园也没有多久时间,现在突然转换环境会让他无法适应。”
柏寅龙这才知道,侄子今年就要上小学,虽然调查资料也写了侄子的年纪,他心里其实没有去注意。
“如果真的想要好好栽培他,可以等他幼稚园毕业,再替他挑选一间更适合的小学就读。”她真心希望能劝服他打消更换幼稚园的念头。
听了她的说法,柏寅龙必须承认,是自己疏忽了,尽管嘴上并没有说什么。
不确定他是否听了进去,彭瑞岚继续说,“或许你们是为了孩子好,但有时候,也必须考虑到孩子的感受,这样孩子才能感受到你们的用心,否则只会得到反效果。”
反效果一词触动了柏寅龙,让他下意识的感到不悦,“说够了没有?”
担心他误解自己的意思,她进一步澄清,“我并不是因为宠品维才这样,只是有些时候也必须站在孩子的立场考量,才是真正为他好。”
“你懂什么?”他警戒心起,对于她教他为孩子好一事感到敏感。
彭瑞岚虽然觉得他的态度傲慢,仍逼自己继续留下来跟他谈,“如果你真的是为了品维好,就应该站在他的立场替他着想,看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而不是把你们以为的好,硬加在他身上。”
正要发火的柏寅龙因为她末了这席话,整个人顿时打住。因为她所说的,正是当初他对弟弟的情况,一味的将自己的想法加诸在弟弟身上,要逼他照自己的想法做。
突如其来的领悟,让他心头一震,尽管外表没有表现出来。
如果当初自己不要那样严厉要求他,弟弟也不会负气离家,甚至意外过世。
虽然这些年他不只一次感到后悔,但是直到多年后的今天,经由一个根本谈不上认识的女人口中听到这道理,才终于领悟到自己真的做错了。
这样的感觉实在糟透了!想到自己竟比一个陌生女人还不如,甚至还因此让唯一的弟弟意外过世,心情可说是荡到谷底。
“不关你的事。”
“可是——”
“你懂什么?!”
突来的严厉语气让彭瑞岚吓到,愣了两秒,她反应过来明明是他先不讲理后才道:“不想听就算了,这么大声干什么?”
原本只想掩饰内心自责的柏寅龙,压根没想到她会出声反驳,因为周围的人皆碍于他的身份背景,没人敢如此顶撞他。
“什么态度……”虽然意识到他下意识蹙起的眉头,带着一丝怯意的她嘀咕了声,才转身离开。
柏寅龙立在原地,盯着她离去的身影,像是还无法置信她的顶撞,尤其还是个比他小上好几岁的女人。
直到那女人离开后,他再度沉浸在自责的情绪中,跟着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灌下,继续喝着闷酒。
至于彭瑞岚则是一古脑离开,等到上楼时才开始后悔。自己是疯了才顶撞他,原本还希望能劝他打消更换幼稚园的事,现在看来也没指望了!想到儿子明早失望的表情,一股气顿时转为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