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司美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论她如何逼迫自己数羊或数包子,她就是睡不着。
眼睛一闭,岳晨那欠扁的俊俏脸庞就会窜进她的脑里四处捣乱,她甚至还能听见他时而严肃正经、时而俏皮挑逗的声音。
眼睛一张,他那该死的夺吻更如同在她眼前进行一样,煽惑的画面使得她心浮气躁,片刻不能平静。
她用手胡乱抹着自己的唇,真要气死了。
怎么会被他吻到了呢?该死!讨厌的经验和遭遇!
即便痛赏了他一巴掌,也抹不去他在她唇上留下的温度、触感与记忆。
老天啊!她的初吻,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花名狼藉的风流鬼给污夺了,这教她情何以堪!
一想到他那张嘴不知道碰过了多少女人,她就觉得恶心、气到想吐。
不要笑!司美宁,我说了我是处男,我就是处男,如假包换的处男!
每次只要思及他的吻,他的“处男宣言”就跟着一并传入耳际,司美宁捣着耳朵,连甩了好几下头,但任凭她怎么甩,都摆脱不掉岳晨已深入她思绪及记忆里的捉弄。
“该死的处男!竟敢占我便宜?”司美宁一翻身,伏趴在床上,拿起枕头重压住自己的头,终于扛吼出声。
再不宣泄出来,她相信自己绝对有可能在一夜之间发疯。
不过,在她吼了两句之后,骂声就顿然卡住了。
为什么她要骂他“该死的处男”,而不是“该死的风流鬼、该死的大色狼”之类的?
难道她……将他的处男宣言给当真了?难道只因他有着处男之身,举凡他所有的风流放荡、龌龊无耻的行为,就值得被原谅?
喔,不不不,司美宁,你给我正经一点,一个时常流连花丛、女人换过一个又一个的臭男人,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是个处男,你别破他骗了,也不可以因此而对他改观!
处男又怎样?清白的肉体拥有淫乱的灵魂,不是更令人作呕吗?!
恶!恶!恶!就这样,司美宁因为想起岳晨那个恶心的男人而失眠了一夜,既漫长又难熬的一夜……
直到天色微亮,她才在半梦半醒、极度不安的睡眠中,被父亲急如星火、透过一道道门板所传来的慌张叫声给惊醒。
“美宁、美宁,快来帮忙!你奶奶跌倒了,快来帮忙——”
“奶奶跌倒了?!”她飞快地跳下床,往父亲发出声音的地方奔去。
***
向晚时分,岳晨驾车甫从集团总部办公大楼的停车场开出管理闸门,尚未完全驶离车道,便瞧见脸上挂着讨好微笑的女人站在车道旁,朝他不停地挥手。
又是她?!这次竟然直接堵到停车场来了!
岳晨暗叫一声不妙,虽不乐于与左燕婷为伍,却也不至于失礼到视若无睹,直接将车子加速驶离。
他缓缓将车子在车道旁停下,仅降下副驾驶座的车窗,未解开中控锁。
“岳晨。”左燕婷低下身子,将美丽的脸探入窗口,十分热络地唤着他。
“你好,怎么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你?”说着多余且无意义的话,岳晨很忍耐地保持着一丝笑容。
“你有空吗?一起吃晚餐好吗?”左燕婷眼底装满企盼,却也带着几分紧张。
为什么他不行行好,邀请她坐进车内呢?
为什么他永远都对她保持着生疏的距离,不同于他平时与其他女人相处时,开朗且热情的互动模式呢?
“喔,最近我实在太忙了,时间都安排得很紧凑,连吃饭都随随便便打发,所以没办法跟你一起吃饭,真抱歉。”
“是这样吗?”眼底的企盼照例换来一阵失望,左燕婷甜美笑容也变得晦暗。“一个钟头都挪不出来吗?一个钟头就行了。”
“真的很抱歉,燕婷,我挪不出时间。”别说一个钟头,他连半个钟头都嫌麻烦了。
他打心底觉得天下的女人无不可爱,但不可讳言,每个可爱的女人背后,或多或少都拥有一些令人无法忍耐的可恨或可厌之处。
一个人,同时拥有多种面貌和性格也无可厚非。每当面对不同的人时,将自认为最美好的那一面呈现出来,也是人之常情。
然而若完全不顾对方的感觉,也不考量对方是否消受得起、担待得起,一味地自作多情、源源不绝地付出,那只会使人感到压力,避之而唯恐不及。
很不幸的,左燕婷就是将此类压力一厢情愿地加诸在岳晨身上的女人。
导致他一旦面对她,脑中充斥着的念头就是:能愈快摆脱掉她愈好。
“你真的没有时间?”显然左燕婷对于他的忙禄之词颇为质疑,又不敢贸然戳破他,于是在难过与怨恨之间,泪水又悄悄盈满她的眼眶。
“真的,我很抱歉,我有事先走了,再见!”岳晨挥了挥手,起步的同时,将车窗按了上来。
别说风流鬼就没有选择的权利或坚持的原则,也莫怪处处留情的花心男独独对她无情。感觉不对,别说有缘了,就连逢场作戏玩一玩,他都觉得兴致缺缺。
所以罗,既不来电,又何必让她误解、心存幻想的空间呢?
换个角度想,冷淡以对是为了让她死心,让她别再将感情放在他身上,让她赶紧去追求更适合她的男人,这对她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冷淡以对是为了让她死心”,这句话若套用在他与司美宁身上……
司美宁总以冷淡的态度对他,是否也是为了让他死心?!
一思及此,感觉还真是有些糟糕呢!
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物克一物。
不管了,就算他被司美宁克得变成一只小蚂蚁,踩在脚底下蹂躏,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必定翻山越岭,努力攀爬到她的心头,缠着她,直到他满意为止!
***
自从司奶奶跌倒摔断腿,紧急住院开刀,司美宁与司老板一整天都在医院里忙进忙出,直到司奶奶开完刀、住进病房,一切安置妥当后,父女俩紧张担忧的心情才稍微松懈下来。
根据司奶奶的恢复状况及看护需要,父女俩商量出一个对策——
白天由司美宁来医院照顾奶奶,司老板照常做生意,晚上包子店打烊后,父女俩才交换班,司美宁回家睡觉,并如往常般一早上市场买菜,然后再来医院和司老板换班。
如此一来,包子生意可继续做,父女俩休息的时间平均,也不至于疏忽对司奶奶的照护,更不会因为一个意外而打乱了原本的生活秩序。
若要说因应对策有缺失的地方,那就是包子店里里外外全由司老板一人独撑,确实忙不太过来。
司奶奶住院的第二天,司家胖包子继续正常开门做生意。
一早司老板正忙着和面粉、绞碎肉、切菜等准备工作时,一道高大的身影自半开的铁门下钻了进来,并轻声呼喊着。“司老板,司老板——”
“是谁啊?”司老板从屋后走了出来,一见是岳晨,脸色随即垮了下来。“一大清早,没包子可卖,你还来乱,是什么意思?”
“司老板,您怎么这么说呢?”岳晨干笑,只怕自己的恶形恶状已经留给司老板太深刻的印象了。
有机会,他一定要想办法扭转司老板对他的观感。
“不然我请问你,面对一个当街抓住我女儿、二话不说,就给她亲下去的臭男人,我要对他说什么才好?”
“呃……”
“无话可说了厚!”司老板懒得与他抬杠,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走。“我忙得很,没时间招呼你。你要买包子就晚点再来,如果是要找我女儿,那你最好以后都不要再来。”省得看见他,司老板就生气。
“司老板,我只是来关心司奶奶的状况。”
“咦?你知道奶奶发生意外?”
“是啊!我昨天晚上有来过,见你们没有营业,邻居跟我说司奶奶住院了。”本来岳晨想立刻前往医院探视她,但不巧他临时被顶头上司叫回去处理急事,直到处理告一段落,时间也晚了,所以他只能一早再来。
“喔!奶奶现在住在医院里有美宁照顾,一切都很好,谢谢你的关心,关心完了,你可以走了。”司老板跟司美宁一样,说完话不忘要赶人。
“不要急着赶我走啦,司老板,既然我都一大早出门来了,离上班时间也还有两、三个小时,不如我留下来帮你的忙,美宁和奶奶都不在家,你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吧?”岳晨热心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