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非同小可,因为上官公子是带伤前来的,所流的血浸染了半身衣衫,让人看了触目惊心,心脏都快要被吓得停住了。
上官擎宇是什么人?他可是上官太师府的二少爷,是四皇子和五皇子共同的好友,这样一个人物却在外出回京途中遭到埋伏劫杀,这事能小吗?弄个不好说不定整个京城都要乱了。
管事的太监公公愈想愈觉得事情严重,在请大夫仔细为上官公子诊疗身上所受的伤,又派人安顿好那两位与上官公子同行而来的姑娘之后,他立刻飞快的写了一封信,仔细的将这边的情况形容了一下,二度让人快马加鞭往京城送出更加详尽的消息。
除此之外,他也安排了一批人马去上官公子受到伏击之处援救留在那里的三人,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瞧瞧究竟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对上官家的二公子动手!
仔细安排好一切事宜之后,他又回到上官公子歇息之处,然后意外发现与上官公子同行而来的其中一位姑娘也在房里,而且就坐在床边喂二公子喝水。
他不由自主的挑了下眉头。
据他所知,这位上官公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啊,尤其在女色上完全就是一块冰,除了冻人还是冻人。可是眼前这画面……他应该不会是在作梦吧?竟然看见向来对人冷冰冰的上官公子目光泛柔的在对一个姑娘微笑!
说真的,若非亲眼所见,他绝对难以置信。
他又将目光移向坐在床边的姑娘,心想着这个姑娘的身分肯定不一般,不然也不会让上官公子如此对待,只是这一看,他倏然之间整个人都呆住了,内心有如激起惊涛骇浪。
「李公公。」注意到他出现的上官擎宇立即朝他出声唤道,怎知却见他听而不闻,呆若木鸡的立在房门口瞪着杜绮玉,令他不由得提高声量再次唤道:「李公公!」
「是,奴才在。」李公公被他这么一叫立即回过神来,迅速来到他面前,躬身问道:「上官公子有何吩咐?」
「李公公不需如此多礼。」上官擎宇对他说:「绮玉,帮李公公端张椅子过来。」
「不敢麻烦姑娘,奴才自个来就行了,自个儿来。」李公公赶紧说道,随即转身去端了张椅子过来坐下。「上官公子有何吩咐,您请说。」
「先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未婚妻,绮玉姑娘。绮玉,这位李公公是四皇子身边的得力助手,也是最信任的人之一,这才会在这里帮四皇子掌管柳月山庄,你可不得对他无礼。」
「李公公,绮玉有礼了。」杜绮玉闻言,起身朝李公公轻福了个身。
「姑娘不可!」李公公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既慌张又惊吓的大声阻止道,甚至双膝一屈就跪了下来。
他的反应不仅把杜绮玉给吓了一大跳,也把半倚在床上的上官擎宇给惊得瞬间坐直了身体。
「李公公,你这是做什么?」上官擎宇眉头紧蹙的开口道,同时不忘转头安抚被吓住了的未婚妻,「绮玉,没事,你先坐下来。」
「对不起,奴才唐突吓到姑娘了,请姑娘见谅。」李公公也惊觉到自己的反应太大了,赶紧起身面向杜绮玉,恭敬的躬身道歉。
「没事,没事,李公公你别这样,不需要这样。」杜绮玉急忙说道,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转头向上官擎宇求助。
「李公公,麻烦你说明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上官擎宇沉声问道。
「这……上官公子,奴才只是一时恍神才会失了礼数。」李公公犹豫不决的说,其间又看了杜绮玉一眼。
「为何事而恍神?」上官擎宇问他。
「这……」李公公欲言又止的又偷瞄了杜绮玉一眼。
「李公公,我的未婚妻有何不妥之处,为何你一直在看她?」上官擎宇眯眼问道,总觉得李公公的一切失常都是在看见绮玉之后才出现的。
「上官公子,奴才不敢欺骗您,实在是这位绮玉姑娘长得很像奴才见过的一个人,奴才才会这般失态。」李公公小心翼翼的说道,忍不住又看了杜绮玉一眼。
「李公公说的那个人是谁?」上官擎宇问道。
「这……」李公公突然迟疑起来,一脸为难的表情。
「李公公为何会对这个问题感到为难?」上官擎宇眯眼问道,心底突然冒出一个令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想法。这不可能。他摇头告诉自己,看向李公公的目光不由得变得锐利起来。「李公公,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请上官公子恕罪,这件事真的不是奴才能胡乱说的。」李公公说着倏然九十度躬身朝他行礼,求饶道:「您大人大谅,就放过奴才这一回吧。」
上官擎宇眉头紧蹙,表情慢慢地凝重了起来。他将目光移向一脸茫然的杜绮玉,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杜绮玉忍不住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的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晚点我再跟你说。」上官擎宇摇头,直接开口答道,随即又将目光转回依旧朝他躬着身的李公公,「好吧,我不为难你。不过有两件事要请李公公帮忙。」
「谢谢上官公子,请上官公子尽管吩咐,不管什么事,奴才一定为您办好。」
「第一,麻烦派个人通知太师府我在这里的事。第二,如果有我的小厮和车夫的消息,请你务必第一时间派人来告诉我。」
「您放心,一会儿奴才就派人送消息到太师府,若有上官公子的小厮那三人的消息,奴才定会立即前来禀报。」李公公点头应道,一顿后,他不由自主又瞄了一眼杜绮玉,小心翼翼地问道:「除此之外,上官公子还有其它事要吩咐奴才做的吗?姑娘的家里是否也要奴才派个人去传消息?」
「不需要。」上官擎宇摇头道。
李公公顿时有些失望,他还以为能借这机会弄清楚这位绮玉姑娘的身分解除自个儿心中的疑惑。
「在上官家派人过来之前这段期间,我们就麻烦李公公多照顾了。」上官擎宇对他说。
「上官公子客气了。若是没事奴才就告退了。」李公公极会看眼色,知道是该自己退下的时候。
「有劳李公公了。」
看着李公公微笑点头退走之后,杜绮玉立刻迫不及待的转头问上官擎宇,「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公公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也看见了。」上官擎宇神情莫测,有些犹豫的开口答道。他还在思考着那件事的可能性,挣扎着是否该将自己那荒谬离谱的猜想说出来告诉她,毕竟他所想的那件事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他虽没回答,但你已经猜到答案了,不是吗?」杜绮玉紧盯着他说。事实上就连她都有一种莫名的想法,又觉得不可能,因此感到有些忐忑不安。
「那只是猜测。」
「没关系,我想听听看你的猜测。」
「绮玉,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不能仅凭猜测就信口开河的乱说。」
「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人,只要事后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你说过些什么。」杜绮玉有些心烦意乱的对他承认道:「你就告诉我你的猜想和推测吧,我现在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的感觉很慌、很乱。」
「你在想什么?」上官擎宇满脸严肃的问,没想到她会这么敏感聪慧,竟凭李公公与他的反应就能和他想到了一块。
「你呢?」杜绮玉不答反问的紧盯着他。
上官擎宇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缓声道:「李公公自小进宫,一直都待在宫里服侍贵人,也就这几年觉得年岁大了,想寻个地方安享晚年,这才出宫到柳月山庄来帮四皇子管理这个山庄。他所见过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尤其是那些贵人高官们,与高官们有资格进宫拜年的眷属家人。
「李公公说你长得很像一个人,这个人想必不会是一个男人,也不会是那一年才有机会见上一次或两次的高官眷属们。除非那个人长得特别奇怪或特别漂亮,能让李公公过目不忘,但这种可能性应该很小,所以那个人就只剩下是贵人的身分了,这也符合了他刚才忍不住朝你下跪的举动。而能够长时间待在宫里的女性贵人,除了皇上的妃子们外,也就只剩下太后和……公主们了。」
说到这里,上官擎宇停了下来,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杜绮玉,后者亦同样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一张脸却是面无血色,苍白若雪。
「这不可能。」她震惊的开口,喃喃自语的摇头。
「这只是我胡思乱想的猜测而已,你别想太多。」他柔声安抚着她。
「你让我怎能不多想?」杜绮玉扯唇给他一记似是想哭的微笑,「如果你所猜想的是真的,说不定杜家的灭门就是因我而起,我就是罪魁祸首,是害死杜家上百条人命、包括我爹娘的凶手。」她说着再也遏制不住的泪如雨下。
上官擎宇立刻起身下床,伸手将她拥进怀里。「你别乱说话也别胡思乱想,事情绝对不会是你想的那样,绝对不会!」他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证。
「一定是这样的,不然你不会调查了这么久也查不到任何一丝杜家有可能谋逆的迹象,唯一值得怀疑的也只有杜三老爷的事,他和清公主牵扯不清,而在多年后我又长得和李公公记忆中某个生长在宫里的人很相像……」杜绮玉哭着说道。
上官擎宇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因为她的想法和他完全不谋而合。当年苏驸马会愤而杀了杜三老爷必定是因为此事,至于绮玉为何能活下来,有可能是苏驸马一时的心软,又或者是被刚巧去探望杜三老爷的杜荣所救下,这才会成为杜荣夫妻的孩子。
当然,这一切只是他们俩的猜测,除了李公公含糊不明的反应外,他们还得再找其它证据才行。
他低下头,伸手为她拭泪,柔声道:「先别想太多也别哭,咱们得先确认这个猜测是否属实才行。如果这真的只是咱们的胡思乱想,你这眼泪掉得不是太冤枉了?」
「李公公已经表示他不会说了。」杜绮玉一边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边说道。
「我没说要找他。」
「那你要找谁?」
「我爹。」
收到从四皇子的柳月山庄传来二儿子受伤的消息,上官名皓立即禀报父亲,并以最快速度安排好手上的工作之后,带上一批护卫连夜出城,马不停蹄的朝柳月山庄赶了过去。
对于上官擎宇这个儿子,他始终看不透,即便是他老而弥坚的老爹也一样。
擎宇这个孩子自小就不爱说话,冷冷淡淡的,像个丫头一样令他不喜。他不爱与人争,做什么事都普普通通的,没有丝毫傲人之处,也因此他几乎可以说是一直漠视这个孩子的存在。
直到有一天他被滥竽充数的送到上书房陪皇子们读书,却不知用什么方法竟能同时交好最优秀的四皇子和五皇子两人,还游刃有余的在向来不和的两位皇子之间来往,真是吓呆一堆人。之后这孩子虽然依旧冷漠不爱说话,但却已聪慧外露,往往开口说话总能说到点上,让人又惊又喜。
总之,他的嫡长子虽然不错也很优秀,但孤掌难鸣,有个能力强的同胞兄弟相互扶持,何愁上官家不兴盛百年?
这也是为何他在得知宇儿回京途中竟遭受伏击而怒不可遏的原因。不管动手之人是谁,有何居心或目的,他们上官家都绝对不会放过此人。
两天的路程硬在一天半之内就被他赶到。
上官名皓被也算面熟的李公公迎进柳月山庄后,便直接带往了上官擎宇暂时居住的客房,李公公随即转身又去安排一群随上官名皓而来的护卫武士们。
上官名皓进房后,大步来到儿子的床榻前,上官擎宇掀开身上的棉被正欲起来。
「别起来了。」他出声阻止,旋即又沉声问道:「伤得怎么样?」
「没伤到要害,不碍事。」上官擎宇坐起身来。
「脸色怎会如此苍白?」上官名皓打量着儿子的脸色,蹙眉道。
「伤口大,流了不少血。」
「回家后让你娘好好的补一补,身子的事不能马虎。」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