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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天生凉薄?(上) 第二章 陈府中的挑衅(2)

  宴席开席时,何夕流和公孙怡将都婧带在身边,算是要给都婧撑腰,要让人知道都婧是她俩的姊妹淘,看还有谁敢再欺她。

  用过午膳后,夫人们都到彩楼那头看戏,身为主家的陈姑娘陈静提议要跑马,有兴趣的姑娘家自然就移往马场,何夕流想避开前世被栽赃一事,自然就不想凑热闹。

  “听我姊姊说过,何姑娘擅长跑马,不跟咱们比一场吗?”

  何夕流本是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与都婧闲聊,突听到杜芸的声音,连回头都懒,淡声道:“年前病了一场,不想跑马。”

  杜芸瞧她连头都不回,一股恼火冲上脑门,竟朝她扬起手。

  正对着杜芸的都婧随即站起身欲制止,岂料她手一转,竟挥向一位端着茶水过来的丫鬟,丫鬟手上的茶水直接从何夕流的身后泼下。

  茶水并不太烫,但淋在质料轻薄的蝶绡上身形毕露,还易着凉,再者衣裳不洁,在宴席上也对主家不敬。

  何夕流冷沉着脸,看着跪地道歉的丫鬟,摆手让她退下。

  公孙怡已经沉不住气地与杜芸理论。“你根本就是故意的,杜家怎会有你这般好教养的姑娘?”

  她的嗓音不小,附近一些姑娘家全都围了过来。

  “你胡说什么?我哪里是故意的,我又为何要这么做?谁要这丫鬟刚好在这当头走过来?大不了我赔她一套衣裳,让我的丫鬟带她进屋子里换下不就得了。”话落,杜芸回头让她的丫鬟取一套衣裳过来。

  公孙怡正要再骂她一顿,就瞧见公孙忻站在杜芸后头一副看戏的样子,本要斥责她几句时,何夕流淡声开口——

  “不劳杜二姑娘,我有带替换的衣裳。”

  秋霏瞪了杜芸一眼,赶紧往外小跑步,打算回马车上取衣物。

  “夕流姊姊,你疼不疼?”都婧低声问着。

  “不碍事,茶水不烫。”她说着,带着几许浅笑。

  茶水不烫,因为杜芸还不敢在她身上留下半点痕迹,她的目的不过是要她换衣裳,好在衣裳里藏东西栽赃她偷东西罢了。

  前世杜芸就是这么对她的,只是前世的她也早就留了心眼,把那块小巧玉佩取出,在跑马场时顺势丢到她丫鬟身上,最后她的丫鬟受了池鱼之殃。

  可也是那时,她发现了一个秘密。

  “杜二姑娘,不知道能不能先跟你借一条帔子遮掩一二?”

  何夕流突地开口要求,自然教杜芸喜笑颜开,要丫鬟递了件帔子给她。

  在帔子交到何夕流手中时,她又道:“替我披上吧。”说话时已经站起身。

  何夕流的身形在姑娘间算是高挑的,所以那位丫鬟必须将手往上举,手一往上举,袖子就滑落到肘间,露出一块块的瘀青。

  就在瞬间,何夕流抓着丫鬟的手,佯讶道:“你这手是怎么回事?”

  大伙的目光全都被吸引过来,丫鬟吓得想抽回手,何夕流却抓得死紧,看向杜芸,问:“杜二姑娘,这是怎么回事?这丫鬟手上不但瘀青,还有未愈的鞭痕,莫不是你……”

  杜芸原本还洋洋得意,以为一切照着计划进行,遭她这么一问,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她沉声道。

  “你怎会不知道?一般与宴,会带在身边的定是大丫鬟,你这主子却不知道身边大丫鬟身上带伤,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何夕流,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是我打的吗?你有证据吗?你别想要污蔑我!”

  何夕流笑得有些无奈,像是看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杜二姑娘,你误会我了,我只是以为会不会是你的大丫鬟在府里遭人欺负,你这个主子却不贴心,无知无觉罢了,怎么你却认为我在污蔑你,难道是……你作贼心虚了?”

  霎时,一旁响起窃窃私语。在场的姑娘家很自然地认为丫鬟身上的伤必定是出自杜芸之手,这事要是放在寻常人家,打骂下人并不算少见,问题是杜芸出身世家,祖父又是礼部尚书,一个世家贵女有此行径,谁家敢娶?

  杜芸脸色忽青忽白,想求救,偏偏与她交好的都先跟陈静去马场了,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她觉得自己像是赤裸的,羞恼得转身就走,连丫鬟都没打算带走。

  被何夕流逮住的丫鬟不由得跪下。“姑娘,求您放过奴婢,您这么做会逼死奴婢的。”

  “你别怕,我既然敢做,就能保住你。”

  丫鬟猛地抬脸,泪水横陈地问:“姑娘……”

  “杜二姑娘不是个好主儿,不若我买了你,往后你就到我身边吧。”今天她利用这丫鬟揭发杜芸毒打下人的恶行,她回到杜家恐怕没有活路,毕竟是因自己而起,好歹也要保住这条人命。

  “可是……”

  “不用担心,只要我开口,她不敢不卖,说不准会分文不取,直接将你的卖身契交到我手上。”

  丫鬟闻言,重重朝她磕了响头,“奴婢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说哪去了,起来吧。”何夕流拉了她一把。“一会你就跟我走,对了,你还没跟我说你的名字。”

  “奴婢珠儿。”

  “这样吧,我给你新取个名,往后你就叫秋云,云朵的云。”

  公孙怡不由笑出声。“夕流,你何时也懂得这般损人了?”这云字分明是故意冲撞杜芸的芸字,替丫鬟取前主子名字同音的字,也够让杜芸难堪的了。

  “还行吧。”何夕流轻笑着。

  “只是以往这些小伎俩你向来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怎么今儿个动气了?”公孙怡自认为没有人比她还了解她,是故对她今日的反应有那么一丁点的意外。

  “哪是动气?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她呢,在都家里学了不少,在那方天地里,她从天真烂漫的少女变成了油尽灯枯的怨妇,自然累积了些许道行,眼前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要是敢再犯到她面前,绝对要杜芸没脸在京城立足。

  陈阁老爱棋成痴,所以在外院辟了一处园子,里头打造了一座八角亭,来赴宴的男客都聚集在此处分成数桌对弈,有的互相切磋,有的前往马场跑马,有的则在亭外欣赏园子。

  正当园子里一派悠闲时,园子外的小路却闹出动静,有几个好事的就到外头瞧瞧,一会就把事给说开了。

  “想不到杜家竟然养出虐打下人的孙女,这下子杜尚书的脸怕是都丢光了。”

  有人如是道,甚至还有人想偷偷溜进花厅一睹杜芸的容貌,好奇会虐打下人的世家贵女长得什么模样。

  “不过,说来也巧,先是杜二姑娘打翻了茶水溅在何首辅的千金身上,让奴婢取来帔子给何姑娘披上时意外揭露了丫鬟身上的伤,只能说是何姑娘心细如发才凑巧揭开这桩丑事。”

  “可不是,何姑娘可是名动京城的世家才女,听说长得绝色倾城,又端庄知礼,早几年曾听闻太子也对何姑娘有意,偏偏何首辅当场跪在御前,宁可公然抗旨也不让女儿嫁进皇室,那时皇上虽震怒,又欣赏何首辅这般中流砥柱的纯臣,于是便准了何首辅的请求。”

  “咱们去瞧瞧吧,我还没见过何姑娘的庐山真面目,她总不可能一直待在花厅里,总是会到对面园子走走,咱们隔座湖泊,多少还能瞧个影子。”

  有人蠢蠢欲动,自然就有人附和,不一会园子里的人就走了大半。

  闲言闲语随风吹进亭子里,伴随着阵阵离去的脚步声,正和于悬对弈的都照冶眉眼未动,但落子的动作微顿了下。

  坐在对面的于悬神色不变,口吻却带着几分调笑,“看上何首辅的千金了?”

  他与都照冶对弈多回,从没见过他分心,一群纨裤提议要去瞧瞧何千金,他落子就慢了,着实有鬼。

  都照冶敛睫不语,倒是站在身旁观棋的镇安侯世子月下漭亲热地挽上他的肩。“照冶,你该不会是知道何家姑娘会赴宴,所以才邀咱们一起来吧?”

  月下漭看似漫不经心,但是问的话却极有深意。

  都照冶是孤僻性子,不喜应酬,更别说上谁家作客,今天破例与他们同行这点就够古怪,再者尽管朝中大多官员不知,但他很清楚都照冶前往燕州前可是妥妥的太子一派,然而陈阁老并非拥护太子,如今都照冶频频和太子派以外的人接触,就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都照冶不接话,面上波澜不兴地放下棋子。“倒是不知道杜家竟是这般教养姑娘,竟在他人府上作妖。”

  “杜家人惯常四处作妖,没什么。”于悬把玩着棋子,嘴角的笑意又邪又冷。

  都照冶微抬眼,月下漭拍了拍于悬的肩,顺口接了话。“他的大哥安国公世子前年才续弦的夫人也是杜家的,方巧就是那位杜二姑娘的亲姊,至于杜尚书那两个儿子……”月下漭呵呵笑了两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都照冶清楚杜家圮败是早晚的事,毕竟后继无人,族里无才俊,杜尚书再怎么汲汲营营也无力回天,正因为如此才想攀上太子那艘船,这么一来,杜二姑娘在陈家府上作妖似乎显得不寻常。

  何家与公孙家乃姻亲,公孙家里出了个淑妃,所出的八皇子年纪尚轻,相较其他皇子品性却显得突出许多,为此公孙家和何家私底下没少出过力。

  如果杜家要站到太子一派,该是要破坏何家和陈家的好交情,让两造生出龃龉才能达到太子的期盼。

  他边与于悬对弈,分了点心思将刚才的话想过一遍,猜想许是何夕流碰巧反将一军罢了,毕竟依她温婉的性子,哪能缜密设套?

  想通后,他专注在棋盘上,毕竟于悬不是寻常对手,他能够上阵杀敌,在战场上与他相互掩护,还能将他的战术实行得更加行云流水,实是不可轻忽的好对手。

  于悬原是皇上身边的御前带刀侍卫,皇上命他监军时也命于悬担任副将,等上了战场。其武艺兵略皆出人意表,且于悬带着战功回朝后破例调入锦衣卫,领了都督一职,可见多得皇上青睐。

  如果可以,他不愿与于悬为敌,能将他拉为同阵营是最好,若是不能,就教人费心了。只因月下漭和于悬是十几年的交情,少了他俩当助力,他想要逆转未来的局势恐怕难上加难。

  这头在棋盘上厮杀得痛快,拱门那头有小厮领了人入内,都照冶原是没放在心上,直到那人开了口。

  “晚辈见过阁老。”

  听到声音,都照冶微顿了下,略回头看向那青年,清冷的黑眸微眯了下。

  “熟人?”于悬跟着看了过去,问着都照冶。

  “那是成国公世子。”月下漭接话后又道:“他这小子不错,品性耿直,虽然家世好却不是养尊处优之辈,目前在京卫里磨练,谁都知道头官是京卫里最吃重的职,可他小子做得还挺欢的,也没想要利用家世寻个位高的凉缺,还不错。”

  “你倒是清楚。”

  月下漭睨了他一眼。“我也在京卫。”到底知不知道他回京后被升了京卫指挥同知?问那什么蠢话,说白点,他还算是成国公世子的顶头上司,他能不知道他的底细?

  根本就没关心过他,算哪门子的兄弟?有事时就叫兄弟,没事时就是个屁。

  “喔……嗯,是这回事。”于悬没啥诚意应着。

  月下漭桃花眼狠狠地翻了圈,刚好对上公孙恒的眼,只好朝他招招手。

  “同知大人。”公孙恒走到石桌边朝他作揖,再看向于悬。“于都督。”最终目光落在都照冶身上时,只是淡淡一瞥,连嗓音都极冷淡地道:“都侍郎。”

  那嗓音毫不遮掩的淡漠,明显得教在场三人难以忽视,然而不等月下漭开口,公孙恒已经早一步作揖。

  “下官一会还要接妹妹们回家,不打扰三位大人。”话落,迳自离开。

  “……照冶,你什么时候得罪成国公世子了?”月下漭忍不住问了。不是他想扒粪,实在是公孙恒的敌意太明显,像是都照冶践踏了人家祖坟似的不共戴天,真教人好奇。

  都照冶垂敛长睫,下了一子,对面的于悬见状,长指玩着棋子,勾唇笑得很坏。“你确定要走这一步?”

  都照冶垂眼望去,抿了抿唇道:“甘拜下风。”

  于悬把棋子一抛。“哪是甘拜下风,你分明是被分了心思,说说,怎么跟公孙恒结下梁子的?”看在他俩在燕州时联手应敌的情谊,他可以耐着性子听他说些乱七八糟的杂事。

  “是呀,说说,咱们替你想法子,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嘛。”月下漭笑眯桃花眼,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两人是如何杠上的,毕竟两人家世实在太悬殊,想得罪也不怎么容易。

  更何况照都冶是个行事很有章法的人,在燕州那般险恶的境地里都能沉稳以对,指挥若定,不急着先处置营里那些扯后腿的混蛋,等打退敌军才大快人心地一并处决,将边关弟兄的心收买得妥妥贴贴,回京后又立刻交上虎符,更是将皇上的心拢得妥妥当当。

  这样的男人却因为公孙恒的出现走错一步棋,真的教人好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一定是为了女人,肯定的,说呀,赶紧说,赶紧!

  岂料都照冶开口却道:“再下一盘。”

  月下漭翻了个大白眼,恨不得掐住他的脖,倒出他肚子里的话好满足他的好奇心,而对面的于悬则是笑了笑,收了自己的黑子,重开一局。

  啊!气死他了,说说会死吗?

  都回京了,日子就不能精彩点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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