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司徒逸抓起楚流云,恨声质问。
「哈哈哈!没想到你们这么愚蠢,对我说的话竟然深信不疑,还照着做!」浑身狼狈不堪的楚流云,无视于一身烂疮伤痕和被废的四肢,瘫在地上纵声大笑。
「楚流云!」司徒逸愤怒的吼。
「我就好心的告诉你,那确实是解药,只是我没说的是,这样的解法,会让第二个人陷入沉睡罢了。」
「我要杀了你!」
「没关系,我有一条命陪葬,挺划算的。」楚流云不在乎的说:「啊,对了,同样的解法已经没有用子。」
「你到底想怎样,楚流云,说清楚!」司徒逸发狂的低吼。
「我已经是废人一个了,司徒逸,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只要有人陪葬!」楚流云疯狂的哈哈大笑。
司徒逸放开他,痛苦的奔出牢房,哀伤的掩脸痛哭。
闻讯赶来的风娘子一脸沉重的望着床上的女儿,以及跪坐在女儿身边的外孙。
「是我害了娘。」姜小路伤心的说:「如果不是为了我,娘也不会……」
「小路。」司徒逸轻抚儿子的头。「不要责怪自己,你没有错。」
「可是娘是为了救我。」
「这不是你的错,小路,你别胡思乱想,这样自责的话,娘也会很伤心的。」司徒逸擦去泪痕,温柔的说:「小路,你乖,去找叔叔好吗?」
「我想陪着娘。」他难得不黏司徒烈。
「那好吧,你留下来陪娘,可是不可以再说自己不对的话了,娘听见会难过的。」
他红着眼眶点头。「好,我不说,我安静的陪娘。」
拍拍儿子的头,司徒逸痛心的凝视着妻子。他该怎么办?
「女婿,不用伤心,天生万物,相生相克,有毒,就一定有药,而且这一睡不醒只是让人睡着,暂时要不了命,所以我们有时间找解药。」
司徒逸知道自己要振作。绮瑶需要他!
「岳母,据说江湖上有一位三手神医,您可曾听闻?」司徒逸哑声询问。
「我想你说的应该是三手老童,我知道,前些日子你大舅子潮生才蒙三手老童相救,捡回了一条命,我也想过找他救人,不过他行踪不定,临时要找人,恐怕有些困难。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尽全力探询,也跟汐海谈妥了条件,相信只要汐海尽全力去做,很快就会有消息。」
「没想到娘对我这么有信心呢。」戏谑的声音响起,就见风汐海吊儿郎当的走了进来。
「臭小子,你可出现了。」风娘子恼怒的一吼。「快说,有没有找到人?」
「真是的,娘刚刚还对我这么有信心,怎么这会儿就怀疑起我来了?」
风娘子恼吼。「废话少说!」
「二哥,若有前辈的消息,请赶快告诉我。」司徒逸焦急的问。
「啧!好啦,我找到三手老童了,也把妹妹的情形都说得清楚明白,喏!这是解药。」他拿出一个瓷瓶放在桌上。「前辈说了,解药有,可是药引难求,若没有药引,有解药也是枉然。」
司徒逸原本喜悦的心瞬间一沉,不敢相信解药就在眼前,却没有用!
「什么药引?」他急问。
风汐海瞥了娘亲一眼,才缓缓地开口。
「石决明一钱,僵蚕一钱,穿山甲一钱,金银花一钱,防风一钱,连翘一钱,当归尾一钱,羌活一钱,乳香一钱,天花粉四两,甘草一钱,黄连一钱,大黄三钱……」
「这些都是寻常药材,并不难求啊!」司徒逸疑惑。
「我还没说完呢,接下来就是难求的了。」风汐海又瞥了娘亲一眼,继续道:「情人泪一钱,情人血一钱,情人骨一钱,情人肉一钱,最后一味,也是最难求的一味,就是情人肝一钱。」
「不难求。」司徒逸仰起头。「这些我都有!」
「你要如何剖胸取肝?死人可不行,三手前辈说了,要新鲜的。」
「三手前辈应有本事为我剖胸取肝才对。」司徒逸认真的说。
风汐海把玩着瓷瓶,漫不经心的说:「前辈是有本事,可是前辈也说了,取肝对象可能会死。」
「这就有点难了。」司徒逸一脸为难。「我得想想该怎么办……」
母子两人相视一眼,同时皱眉。
「岳母、二哥,我有一事相求。」思考了一会儿,他终于道:「如果我因为取肝而亡,绮瑶得知这个消息一定会非常哀伤,甚至追随我而来,所以若我真死了,千万不要让她知道,就告诉她……我负心离去吧!」他一击掌,为自己找到了好借口而开心。
风娘子神情一变,「你的为难,是因为怕绮瑶追随你而去?」
「除此之外,我能为难什么?」他疑问。
风娘子点头,像是满意了。
「好,我答应你。」
「三手前辈说他三日后会前来醉阳山庄,到时候再请他为你剖胸取肝。」
姜小路跪坐在床上,默默的望着凝视娘亲的爹,然后又望向正在「眉目传情」的外婆和舅舅,清秀的脸上有着早熟的深沉,垂下眼,依然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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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烈匆忙奔进忏园,连门也没敲,直接冲进大哥的卧房。
「你不会真的要剖胸取肝吧?」他劈头就问。
司徒逸的视线停留在姜绮瑶脸上,没有移开,只是徐徐开口。
「是真的。」
「你疯了?!」司徒烈不敢置信的吼。
「烈,若我有万一,你嫂子醒了之后,什么都不要说,让她带着小路和阿爹离开。」司徒逸轻声的说。
「你不要做傻事了!」他上前一把抓起一脸深情,却满脸胡碴的男人,「一定有其他办法,你不要这么冲动行不行?」
「没有其他办法了,烈,三手前辈是江湖神医,他既然这么说了,就只能这么做。」司徒逸笑着拨开弟弟的手,「再说,我又不一定会死,三手前辈只是说有这种风险罢了。」
「你遗言都交代了,还有什么话好说?」
「烈……」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司徒烈打断他,冷酷的说;「如果你死了,我就要让所有人陪葬!姜绮瑶、姜老爹、姜小路,我都不会放过,你们一家四口就到九泉之下团圆!」
司徒逸叹息。「烈,你不会这么做的。」
「你可以试试看!」他冷哼。
「烈!」
「你说过,我不是一个人!结果呢?」他瞪着大哥,脸上写满被拋弃的下甘,「我说到做到,而且绝对不会手软!」说完,拋下司徒逸,转身决绝的离去。
「唉!」司徒逸在床沿坐下,望着沉睡的妻子无奈的笑了笑,「真是的,我又不一定会死,为什么每个人都那么努力要杀死我呢?」
三日后,两名老者踏进醉阳山庄,其中一名制伏拚死护兄的司徒烈之后,另一名老者则是来到忏园,与司徒逸谈了一刻左右。
一个时辰后,两名老者翩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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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姜小路走到司徒烈身旁坐下。
司徒烈冷漠的问:「你爹死了吗?」
「娘醒了。」他答非所问。
司徒烈瞪向他,伸手一攫,箝住他纤细的脖子。
「娘说,想见你。」他不慌不忙,虽然脖子有点痛,不过他知道,叔叔没有真的施力。
「等我杀了你之后,自然会去找她。」司徒烈冷声说,慢慢加重力道。
姜小路没有挣扎,只是静静的望着他,一双大眼就这么直勾勾的望进他的眼底。
司徒烈冷冷的瞇起眼,看着他明明已经涨红了脸,明明已经呼吸困难,却依然一声不吭,动也不动的任由他在他颈上施加压力……
「你爹死了,对不对?」司徒烈再次问。
「你要杀我了吗?叔叔。」
「你爹若死了,我就杀了你,杀了你娘,杀了你外公!」他冷酷的说。
坚难的开口,姜小路仍是没有呼救,「爹若死了,我陪你不好吗?」
「所以……你爹死了。」司徒烈倏地加重力道,只是当那张与大哥相似的脸开始转紫的时候,突然又放开他,一把将他推开。
「咳咳!」姜小路痛苦的咳着。「叔……叔叔,你不杀我了吗?」
「滚!」他怒吼。
「可是娘想见你,她说想把爹移到山上养伤,需要叔叔的帮忙。」
司徒烈一怔。养伤?
猛地瞪着眼前的小鬼。他玩他啊!
「叔叔,你要不要去帮忙啊?迟一点的话,娘可能会等得不耐烦,然后用她的蛮力直接将爹扛回去,到时候爹的伤可能会更严重喔!」他微笑地说着。
「你娘到底在搞什么?你爹才刚刚被剖胸,怎么可以马上移动呢?真是太乱来了!」
「叔叔,爹没有被剖胸取肝,那是舅舅和外婆骗爹的。」他终于好心的解释。
「什么?」司徒烈一楞。
「外婆想知道爹愿不愿意为娘死。」
那个该死的妖婆!司徒烈在心里低咒。
「不过那些血、泪、骨、肉都是真的,娘一醒来,看见爹伤痕累累,哭得好伤心。」
「我们走吧!」司徒烈马上起身,有些急切的往忏园走去。
「等等,叔叔,等爹痊愈之后,我就来醉阳山庄陪你。」
「我不需要!」这个小鬼为什么老爱缠他?
「可是你不是不想一个人吗?爹不能没有娘,所以我代替爹来陪你啊!」姜小路赶紧追上他。「娘已经同意,叔叔,你开心吗?」
「你如果不烦我的话,我就会开心!」可恶,那一对夫妻打算把这个小麻烦丢给他吗?
「叔叔……」
「闭嘴!」司徒烈终于受不了的大吼。
「叔叔,再说一件事就好了。」他一把拉住疾行的司徒烈。
司徒烈无奈,只得停下来。「说吧!」
「三手爷爷说,爹在三年内会睡睡醒醒,这段期间,就算醒来,脑袋也会迷迷糊糊的,记不太清楚发生的事,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现象,要我们不用担心,等到时间过了,就会慢慢恢复正常。」
「什么?三年内?!」司徒烈呆了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三手爷爷说这是后遗症,他是经过爹同意才动手的。」
「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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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睁开眼,司徒逸有些茫然,熟悉的屋顶、熟悉的气味,这里是……
扫了四周一圈,果然,他回到仙暇山的木屋了。
有些困难的撑起身子,他觉得自己头有点重,使不出力来,所以坐在床沿略微喘气,脑袋则拚命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爹,你醒了。」木门从外头被推开,只见姜小路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看见醒来的司徒逸似乎也不惊讶。
「小路?」
姜小路将药放在桌上,走到床边,拉起他的手把脉。
司徒逸狐疑的望着他。明明是小路,可是……
「小路,你在干什么?」
「爹,我在为你把脉。」他微笑。
司徒逸糊涂了。「小路,你娘呢?」
「娘到田里摘些蔬菜,准备回来做午膳。」
「那……为什么你变这么大了?!」终于,他缓缓的问出口。
「还好吧,十岁这种身长,应该满正常的,没有特别高大啊!」放开他,姜小路转身端起桌上的药。「爹,喝药。」
司徒逸有些迷糊的接过碗,心不在焉的将药喝下。
十岁?
奇怪,小路不是才七岁而已,怎么突然变成十岁了?
接过空碗放回桌上,姜小路才又回到床边,扶着父亲躺下。
「爹,你还需要休息。」
「小路,我有些糊涂了,为什么你变十岁了?」
为父亲盖上棉被后,他才微微笑道:「因为爹已经昏睡三年了。」
「什么?!」司徒逸惊愕。他为什么会睡了三年?
「没关系的,爹,慢慢来,你会慢慢回到现实的。」
身不由己的又闭上眼睛,司徒逸的意识慢慢模糊……
「娘,妳回来了,爹刚刚有醒过来呢。」
是绮瑶?
「真的吗?讨厌,我晚了一步,这下他不知道又要睡多久了。」
是绮瑶。
「放心,快了,毕竟已经三年了嘛!」
绮瑶……
「娘,爹好象……在叫妳?」姜小路的声音有些不确定。
「咦?」姜绮瑶凑上前,便对上了一双微张、有点失焦的眼。「逸?」
「绮瑶……」司徒逸喃喃低语,猛地一阵睡意袭上,他拚命抵抗。「不……睡……我不……睡……」
「没关系,逸,你安心的睡,我就在你身边陪着你,永远都在。」她温柔的低语。
喃喃的低唤着,像是在确定她的存在。「绮……瑶……」
「嗯,我在这里。」
「娘,我看妳还是陪着爹好了,午膳我去准备就可以了。」
姜绮瑶背脊突然起了一阵恶寒。小路要煮饭?
「不……行……」
姜绮瑶一楞。不是她说的,那么……
低下头,便见原本已经闭上的眼,这会儿又睁开了。
「逸?」姜绮瑶疑惑的喊,「你醒了吗?」
「小路……不……可以……进厨房……」司徒逸喃喃低语。
「爹?」姜小路兴奋的冲到床边。
「你不可以进厨房……」这次他的声音比较清醒一点,眼神也渐渐有了神彩,不再涣散。
「爹,你真的醒了?」
司徒逸在两人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有点迷惑的望着妻子,再望向儿子。
「绮瑶,妳没事了?」他着急的问。
「嗯,我没事了,早八百年就没事了。」姜绮瑶笑着红了眼眶。
「我睡多久了?」司徒逸终于想起三手老童的说明。
姜小路代替哽咽的娘亲回答。「三年了,爹。」
司徒逸叹息,将妻子揽进怀里。「拜托,娘子,我才刚醒,不要闹水灾嘛!」
姜小路望着娘和爹,决定让他们独处。
「我去煮饭了。」
「不行!」两人同时喊。
「为什么?」他实在搞不懂。
「因为……」姜绮瑶犹豫了一下,向丈夫求救。
司徒逸接收到妻子的目光,徐缓的开口。
「因为,君子远庖厨。」
「爹,我可不可以不当君子?」姜小路没辙的叹气。
姜绮瑶转了转灵动的眸子,突然诡谲的一笑。
「可以,等你去醉阳山庄之后,娘准你不用再当君子了。」
司徒逸挑眉。「妳答应让小路去醉阳山庄啊?」真意外。
「对啊!」姜绮瑶耸肩。原本还不太乐意的啦,不过现在却很期待了,不知道司徒烈那家伙吃到小路做的饭菜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呵呵呵……
「娘,妳笑得……很邪恶耶!」
「呵呵,没有的事。」她挥了挥手。「小路,以后你喜欢做什么就尽情的去做,喜欢进厨房做菜,就餐餐都做,不用再拘束了,知道吗?」
「绮瑶……」司徒逸无奈的叹息。原来她是打算整烈啊!
「知道吗,小路。」姜绮瑶当作没听到丈夫的话。
虽然觉得有点古怪,不过姜小路还是点点头。
姜绮瑶笑得可乐了。「好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