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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三品官 第5章(1)

  龙战天今日在品香楼摆宴,宴请燕离及他的未婚妻水未央,他与燕离私交甚笃,而燕离不避讳让众人知道他是太子党的行径,更是让他将他视为知交。

  好友相聚,因此他只带了几名贴身侍卫便出了门,身为太子,明面上的侍卫不过是带给人看,重要的是隐身在周围保卫他的暗卫,毕竟在天子脚下,且父皇身体康健,若他那些兄弟还想要皇位,就不会笨得在长安对他下手。

  只是他没想到那些所谓的兄弟竟想出这般阴损的招数,意图将他给拉下马!

  他一向习惯早到,这日也不例外,进了品香楼,他一如以往,无须酒楼伙计带路,便直接往三楼走去,却被人拦了下来。

  龙战天有些不悦,品香楼里,谁不认得他是谁?没想到这日却在大庭广众下被拦阻了。

  从小与他一块长大的高复比他更不悦,一问之下,才知平时负责接待的老掌柜身子不好退休了,让人拦住他的,是新来的大掌柜。

  新来的掌柜姓陈,四十多岁,留了一对八字胡,长得十分富态,一双眼细小如豆,笑起来,双眼都快要看不见,好似弥勒佛。

  然而这尊弥勒佛却不像外表那般好说话,高复拿出他的会员牌,告知陈掌柜他的身份,并言明要去墨轩,却被他拒绝了。

  这让原本欲要再次上楼的龙战天挑起了眉,回头看向他。

  身为太子,受的是正统的皇族教育、学的是帝王心术,他一个眼神,便足以令普通人胆颤心惊、双腿发软,这陈掌柜却是个例外。

  他非但没被他吓得腿发软,甚至还告知高复,这墨轩已有贵客预订,且品香楼所有雅房也早就预订一空,并没有多余的雅房给他。

  当时他只觉得这姓陈的胆识好,居然敢这么对他说话,并未察觉到异状,却没想到那不过是一个铺陈,只是计划部署的一部分。

  高复听了,当下就冷了脸,告诉陈掌柜,品香楼上下有谁不知太子进品香楼不需要预订?只需提前通报一声,更别提墨轩是庄亲王特地为太子备下的,甚至规定只要太子前来,不管之前预订者为何人,一律得让出。

  正常人听见这话,第一时间便是求证,就连一旁的伙计也频频点头,附和着高复的话,显然他们都知晓这件事,而龙战天想,就算之前的老掌柜退休不做,这些事想必也有记录,然而那陈掌柜却坚持己见,不肯让步。

  听见周遭的食客议论纷纷,此时他已察觉到不对劲,长年待在皇宫那人吃人的地方,他的敏锐感极高,隐隐感觉到这事并不单纯,于是顾不得会不会失了他这太子的颜面,向高复使了眼色,示意他先行退下,打算离开后再派人查一查这陈掌柜的底细。

  谁知那陈掌柜见他们要离开,竟低声嗤哼道:“还太子呢!太子就能胡说八道?咱们这品香楼可不是用说的就能进,没事先预订,凭着身份就想来压人呀?谁不知咱们的东家是谁,难道太子就能用身份压人,那岂不跟城里那些纨裤子弟没两样!”

  他的话虽不大声,却也让周遭的人都听到了,当下龙战天脸都黑了,这口气他咽不下,若咽了,他便会成了长安城里的笑柄,正要开口让高复去请庄亲王,却见高复脚一抬,朝那陈掌柜的心窝踹去。

  “狗东西,滚一边去!”

  陈掌柜被踹得倒在地上,脸色发青,非但没有惧怕,反因高复果然如“那位贵人”所言对他动了手而眼底闪过一丝欣喜,于是高声喊着,“打人呀!陈某也不过是发发牢骚,若是有何不当,自有京兆府尹来评断,就是将陈某关进牢里,陈某也不会有二话,但身为太子,竟因为陈某说了几句不中听之言,就教唆底下侍卫打人,这是私刑呀!这样毫无容人之量的太子,何以担任咱们东离未来的国君!”

  国君……是呀!眼前之人是未来的国君,他说这些话,无疑是自找死路,但他不怕,因为那位贵人说了,只要他照他的话做,龙战天不仅当不成东离的皇帝,就是太子也甭想当了,到时,别说是一个清倌儿、一个品香楼,就是他开口要十个清倌儿、十个品香楼,甚至是要个爵位,那位贵人都会给他。

  思及此,他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又叫嚣了几声,言语之中,压根就不将眼前之人当作太子。

  事到如今,龙战天还不知这是个局,那就太蠢了。

  他俊眉紧拢,看了高复一眼,眼中有着深意,“高复,你太浮躁了。”

  身为他身旁的第一侍卫,高复一向沉稳,今日这番作为实在有些反常。

  高复一愣,似现在才回过了神,忙说:“属下知罪。”

  龙战天没多说什么,只是奇怪,奇怪这究竟是他哪个弟弟想出的招数,若说是要藉由此事往他身上泼污水、恶心恶心他,那么他做到了,然而这种招数在他眼中不过是小把戏,他还不看在眼里,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解决,怪就怪在,他不认为他那些一个比一个还狡诈阴险的兄弟们只有这么点伎俩,还有反常的高复。

  高复打七岁便跟在他身旁,两人名为君臣,事实上他不仅是他的左右臂膀,他对他便如同对待燕离,将他们视为兄弟,从小到大,高复不知救了他多少次,谁他都能怀疑,但是高复……他不相信他会背叛自己。

  龙战天正想着,谁知还扯着嗓子批判他的陈掌柜突然梗了声,伸手按着胸口拚命的喘着气,脸色倏地变得惨白,一双绿豆大的双眼瞪得极大,痛苦的看着他,嘴里喊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么难受……”

  这变故让龙战天脸色倏变,大喊,“快找大夫!”

  这话才落下,就见陈掌柜动也不动的倒在地上,一双眼再也没阖上,就这么死死的瞪着他看。

  心,重重一沉,他总算看明白这个局的用意。

  没多久,群众便闹了起来,而他身旁只有高复及另外三名护卫,就算还有隐藏在周围的暗卫能助他离开,但此时的他不能离开,他这一走,即便这一切皆是高复自作主张,这教唆杀人的罪仍然会安在他身上,所以他不能在这时候走。

  于是在江承来时,他让高复配合的上了铐,在上铐时,他仔细看了高复的神情,发现他的情绪很不稳定。

  心情更加沉重,他知道燕离差不多该到了,于是他让江承派人将整栋品香楼的人全都拘住,不让任何一个人离开,就等着燕离。

  听完这叙述,燕离深深的看了高复一眼,发觉高复的确有些躁进,眼神乱瞟、神情紧蹦,似乎是心虚。

  “意思便是,陈洋柏没将事情经过弄清楚,便拦住了太子,不让其行,甚至出言污辱太子,殿下为皇族之人,皇权岂容人挑衅?高复因护主心切,这才会给了陈洋柏一脚?没料到他被踢倒在地仍梗着脖子叫骂,之后不知怎地竟就断了气?”燕离语气极轻,温声将事发经过简单带过。

  然而他话虽少,却直指重点,三言两语就将龙战天的责任给淡了,周遭的民众听见这话,虽然仍有人叫骂,声音却小了不少。

  品香楼他们吃不起,谁知那什么雅房的有什么规矩,还是说真如太子的侍卫所言,太子进品香楼根本就无须预订,毕竟庄亲王是太子的叔叔,有了这层关系,走后门又有什么好奇怪?

  于是燕离这番话顿时引发了两方言论。

  有人说太子没错,皇权至上,区区一个掌柜,怎能当众嗤笑污蔑当朝太子,该死!

  可也有人说,就算掌柜有错,身为太子也该宽大为怀,要有虚心受教之姿、容人大度之态,岂能因为几句话便不满打人,还将人给打死了,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太子没动手,但杀人的是其手下,这罪,就算担不到他身上,他依然有责。

  两方人吵闹不休,品香楼内的客人也起哄了。

  “燕大人,其言差矣。”一名身着藏青长袍的男子站起,朗声说:“陈掌柜有错,也是错在他的尽忠职守,虽说他不该出言污辱太子,但他的出发点并无误,若是每个人来都如此作为,这品香楼如何经营下去?无规矩不成方圆,这道理,叶某相信燕大人不会不明白。”

  出言之人姓叶,名毅然,为兵部尚书之子,其父无党无派,做事中规中矩,在任期间没有大建树,也没犯过什么大错,做人还算是正直。

  然而叶毅然却不同,他没在朝中任职,却结交不少达官贵族,为人虽说同其父一样正直,耳根子却软,而他结交之人,有的是三皇子一党、有的是六皇子一派、更别提其他皇子……如此一来,他很难看出是谁将这憨厚到几乎可说是蠢的家伙推出来当出头鸟。

  燕离眯起漂亮却锐利异常的黑眸缓缓扫过与叶毅然同行的几人,沉声道:“叶公子说得没错,看来咱们只能请出这品香楼的东家庄亲王出来一说,看这所谓的‘规矩’,究竟是品香楼的掌柜所定,抑是庄亲王这个主子。”

  他话一落,龙战天便使了个眼色,让身旁的侍卫去庄亲王府请人。

  然而他才动作,一旁的江承已低声说:“殿下,甭跑这一趟了,庄亲王一早便让圣上召进宫里,派他到梁州办事,没三两天回不来,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龙战天的脸色更沉,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

  燕离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但他早有预感,因此他神色不动,沉声又道:“请不到庄亲王,就去请品香楼之前的老掌柜,另外,仵作可来验过尸了?”

  “验了。”江承忙答,指着站在他身旁的一名中年男子,“这位是田仵作,在城里颇有名气,田仵作已验过尸体,致命伤的确就在胸口。”

  致命伤就在胸口?虽说一脚的确有可能将人给踹死,但他不相信这事会这么的凑巧。

  想着,燕离撩起衣袖,便要亲自验尸,然而他才转过身,便被眼前的景象给震得顿住了脚步。

  他一直以为跟在身后的水未央早已撩起衣袖,蹲在尸体身旁,甚至倾下身子靠向尸体的口鼻,似在嗅些什么……“央儿,你在做什么?”他脸色微变,快步上前将她拉起。

  水未央正在分辨尸体口鼻里那若有似无的香气,却蓦地被人拉起,柳眉拧起,正要开骂,没想到拉她的人竟是燕离,双眸一亮,忙扯着他说:“燕云之,你别听那仵作胡说,这人不是被打死的,而是中毒,他是毒发身亡!”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一片哗然,尤其是被拆台的田仵作,脸色极差。

  “这位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田千志当仵作也有十来年,什么样的死人没见过,这人分明就是死于外伤,那一脚伤及他的五脏六腑,瞧,这胸上还有个印呢!”

  田仵作拉开尸体的衣服,露出印着一记青色印痕的胸膛。

  水未央早在众人重述案发经过时,便偷偷摸摸的跑来验过尸体,自然知道尸体胸口有块面积不大的瘀青,然而这不代表陈掌柜的死便是外力所致。

  她是一名刑警,虽然年纪轻,却破过不少谋杀案,甚至跟着法医一块验过尸,而这些过程全成了她的经验,让她一眼便能分辨出尸体的死因并非外伤。

  每回有重大刑案,她总是跑第一个,因为她喜欢那抽丝剥茧的破案过程、喜欢揣摩凶手的杀人动机、喜欢那一步步接近真相的刺激,尤其只要想到她能替死者讨回公道,让他们死而无怨,便有股巨大的满足感。

  办案时,她总习惯性的弯起唇角,此时也不例外,却不知她这一笑,顿时让在场众人看傻了眼,包含燕离在内。

  他俊眸变得幽深,在她说出陈掌柜并非死于外伤时,他的视线便再没离开过她。

  他清楚记得,当她说出这句话时,那绝美的脸庞在刹那间绽放出一抹他从未见过的自信与魅力,让他胸口蓦地产生一股悸动。

  东离第一美人的称号可不是喊假的,然而他却不是被她那绝美的笑容所惑,而是被她身上散发出的光芒深深吸引,但同时,他也再一次怀疑,眼前的女子真是他所认识的水未央?

  水未央不知他心里所想,挑起了柳眉,轻声说:“五脏六腑受损?敢问田仵作,你哪只眼睛看见他五脏六腑受损了?”

  闻言,田仵作一副看无知小儿的模样睨着她,“尸体身上除了胸口外,并无其他外伤,若不是伤及内脏,如何会断了气?”

  听完,水未央无语,不知是为古代落后的验尸手法,还是为田仵作那理直气壮的宣言感到无力。

  她以为这类似唐朝的年代,也该有个狄仁杰或尉迟真金之类的办案高手,没想到办案高手没有就算了,这么一个据说当了十几年的仵作,竟然光用肉眼便下了定论,让她不知是该气还是笑。

  半晌,就在田仵作得意的注视下,她回过身问向燕离,“燕云之,你怎么看?”

  她想,若是连燕离这大理寺卿都是这么办案的,这案子也甭破了。

  燕离没有回答她,而是挽起衣袖,直接验尸。

  他扳开死者的双眸,沉声说:“死者出现缩瞳,下眼睑内微青。”他又检查了死者的口、鼻,接着来到胸口,“胸口有瘀伤,目测约拳头大小,断其色,至少已有三日以上,胸骨未断。”

  验完最具争议性的胸膛后,他接着抓起死者的手,将那尚未僵硬的手握成拳,放置胸口,然后抬起头直瞅着田仵作,极缓慢的说:“大小一致。”

  第一眼看见死者胸口的伤痕,他就察觉到不对,死者离被踹胸口到断气不过才一个时辰,正常之下,瘀青是不会这么快显现的,但那瘀痕,有一小部分已呈现黄色,那是消散的前兆,说明死者胸口本就有外伤,并非是高复那一脚所致。

  他验尸的手法,让水未央心头的不满渐渐消去,从失望到讶异,最后是欣喜,她真没想到燕离那看似和女人一样瘦弱的模样,竟真会验尸,且手法还挺正确的,怪不得能当到大理寺卿这个位置,果真名不虚传。

  田仵作就没她那般欣慰了,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可对方也不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而是堂堂三品大官大理寺卿,他说的话他如何反驳?可为了自个儿的饭碗,他仍鼓起勇气,不死心的说:“如果、如果不是被人踹死,那怎么就突然断了气?”

  燕离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你的师傅是哪位?”

  这话可严重了,居然当众质疑教授他的师傅,这不仅是质疑他的能力,更是说他有辱师门。

  田仵作有些站不住脚,但他的手法没错,死者身上没有其他伤痕,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若非是心窝被人踹了一脚,怎会就断了气?

  不行!他不能退缩,他若退了,往后在长安便再无他立足之地。

  思及此,他深吸口气,不敢望向燕离那过于犀利的眼神,逃避的转问那突然杀出的小姑娘,哼声说:“难不成真如这位姑娘所说是中毒?要知道,中毒之人除了脸色泛青、七孔渗血这些症状外,还能以银针入体测毒,然方才验尸时,小人已以银针探究,银针并无变黑。”

  他拿出那探过的银针,摊在众人面前,供众人查看,又加了句,“若姑娘不信,大可再试。”

  水未央看也没看那银针一眼,而是给了他一记白眼,“田仵作,你难道不知毒分很多种?并不是只有吃了毒药才会中毒,也并非是脸色泛青、七孔渗血,甚至是血液变黑才是中毒,有些毒,是咱们随手可得、随处可见之物,只不过,大多数之人并不知那些物品带有剧毒。”

  此话一出,再次引起一片哗然。

  “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毒也会中毒?”

  “中毒之人用银针也不见得探得出,这可是真的?”

  现场也就燕离一人没太大的讶异,就他所知,南诏那儿,就是一株不起眼的小草都有可能置人于死地。

  田仵作脸色阴晴不定,强持镇定的又说:“这话你是从哪儿胡听来的?小人闻所未闻,姑娘可别信口开河。”

  水未央在亲耳听完田仵作的验尸报告后,便对他不抱期望,挑眉说:“是不是信口开河,你等等就会知道。”

  田仵作欲要再言,却被燕离一记眼神给堵住了话,只能不甘的闭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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