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微寒,贺府的主仆换上秋装,府内气氛在改变,下人们的态度也在改变,在贺家人眼中更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贺敬哲也在改变,虽然是被迫改变的原因还是出在冯雨璇身上,她这近半个月来,也不知吃错什么药,天天拉着贺敬哲跟着她忙进忙出,也去巡了店铺,就连培训管事的相关课程,她也强迫他在旁看着、学着,说来也奇怪,还真的让贺敬哲学出点兴趣来,近日一回院子就累得倒头就睡,没让妻妾侍寝。
这一日,黑夜降临,贺府灯火——亮起。
在西院,过往充当客房的一间雅室里,贺乔书、贺怡秀、翁氏、穆姨娘皆未带随侍的丫鬟、小厮,单独前来。
今晚的聚会,本不该只有这几人,只是,其它贺家人都真心感受到贺府的氛围变得安静平和,少了些你死我活的阴谋算计,凡事公平公正,皆照着规矩来,他们对刁难冯雨璇的事半点兴趣也无,因此都缺席了。
不过这四个人娶在一起,除了连声抱怨外,好像也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想的。
但他们实在不甘愿啊,过去,他们可以趾高气扬、盛气凌人,现在全不行了。
为了不被分家,他们没人敢再闹腾,但心里的怨气却愈积愈深,就只能打奴才们出气。
结果,真奇了,若是哪个主子打了或虐了奴才,莫名的就有眼线去通知冯雨璇,她便将奴才唤了去,给了伤药,再问被打的原因。
合理的,她没说什么,要不合理的,主子就会被请过去,被她晓以大义后,该名被打的小厮或丫鬟就会被转到别的院子去工作,重点是,被转出的院子不会再补人。
几回下来,主子也不敢动不动就打下人,下人们对冯雨璇感激之外,也更忠心,哪院有什么事,都会主动当眼线,迫得主子们不得不循规蹈矩起来。
再加上,冯雨璇刚管家时,就让奴才们各司其职,搞什么分配工作、分组打分数,分数高的有额外的津贴奖金,他们这些主子就算要下人们刻意找碴闹腾,让冯雨璇添堵,下人们也阳奉阴违,掀不了波涛。
烛火下,四人闷闷的喝着茶水。
其中,贺乔书的心情该是最复杂的,他在冯雨璇手下吃了不少苦头,伹不知怎的,他老是想到她最初在夜云轩养病时,那敛首低眉的说着猫语——小小声的虚软模样,伹再看看成了当家主母的她……
没错,他曾好几次远远的看着她,见她清澈双眸多了抹俏皮的狡黯,骨碌碌的极为灵动迷人,相较之下,他院子里多是花枝招展的女人,个个_声叹气,却让他越看越没劲,一个两个的给了钱全赶出去。
更自己因惑的是,他还偷窥她上了瘾,每天不去看她一眼,就觉得浑身没力,伹也因为看久了,硬是让他看出点不对劲来。
哼!贺乔殷跟冯雨璇根本不是一对真夫妻!
“乔书,在想什么?想到什么点子对付她没有?”
贺怡秀整个人削瘦许多,但一颗心积压的怒火越烧越旺,近日来,皇城各大富商女眷太太都广发请帖,邀贺府女眷参与各种名义的宴会,赏花、看戏、茶宴等等,她却被冯雨璇整到起不了床,当然也没出席。
冯雨璇呢?却顶着贺府大少奶奶的头衔,带着厚礼前往,就自己丫鬟打听到的,外界对她的评价极高,说她貌若天仙、气质优雅,很有大家风笵。
她的担心成真了,未来几个月的帖子里,全都有冯雨璇的名字!
“你想怎么样?”贺乔书心情也欠佳“我恨死她了,巴不得她去死。”她神情浄狩的咬牙低吼。
他没好气的撇撇嘴,“那就让她去死啊,下毒还难吗?”
实在太无聊了,他没想再待着,起身先行离开。
翁氏蹙眉,她今晚来,其实也很挣扎,虽然她同样不喜欢冯雨璇,伹不可否认的是,贺府的确平静多了,就连老巴着穆姨娘的丈夫也变了,喜欢到店里去巡视,上次还来跟她说——
“大媳妇说,我是这个家的大家长,就该有那个样子,但我怕别人看不起,老躲在贺府内,怕别人看不起,不争气又没志气,更没骨气,到底是怎么生得出那么优秀的乔殷?她就算无缘见到早逝的乔殷他娘,可难道贺府的血脉真那么差?大媳妇说话虽然很刺耳,却句句在理,还说,别有了新人忘旧人,尤其是你,失去儿子,心里的痛苦,没有丈夫在旁陪着,也太可怜了。”贺敬哲愧疚的自责着。
说来,冯雨璇是唯一惦记着她儿子的人,也只有她想到她这个当娘的会有多伤心,所以,她今天来是想斤,来此的贺家人会不会对她不利,没想到,敌意最深、最恨冯雨璇的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怡秀。”翁氏伸手握住女儿略微冰凉的小1苦心劝着,“听母亲的话,别胡来,乔殷他怎么护妻,大家有目共睹,若是她出意外,乔殷绝对不会饶了你的。”
贺怡秀冷笑的抽回手,“娘也被那贱人收买了?哼,你走,我想做什么,不干你的事。”
“我是你亲娘啊,我会害你吗?”她难过的道。
“我被她整成这副鬼样子?你帮过我吗?”她的气色灰白,肌肤没了光泽,她恼恨的朝她怒吼,“你走!你走!我不要再看到你。”
翁氏失望的不得不离开,但离开前,拜托唯一留下的穆姨娘,“你劝劝她。”
“我会的,姊姊。”穆姨娘低头行礼。
翁氏离开后,她直起身,目光阴冷的看着哭倒在桌上的贺怡秀,走到她身边,轻柏她的肩,“别哭了,大小姐,还有一个人也来了,只不过她不是主子,但她认为她可以帮帮你——”
门外,一个脚步声轻轻响起,一道黑影渐行渐近。
贺怡秀惊疑不定的看着慢慢走进灯光下的女子。
秋凉如水,枫红层层。
贺府大门前,一辆马车停下,冯雨璇在秋蓉跟春黎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车帘掀起,车内坐着岳氏跟冯映璇,两人气色极佳,身上衣物也很昂贵。
更重要的是,她们现在的日子过得极为舒心,又能定时到皇城与冯雨璇上街出游,也因此,冯万里有所顾忌,不曾再对两人动手。
“娘,妹妹,再见。”冯雨錐开心的挥手。
车上,岳氏跟冯映璇笑容满面的朝她直挥手,“再见。”
冯雨璇目送马车消失在街角后,这才转身步入贺府大门。
“大少奶奶,为什么你老是只带夫人跟小姐吃喝游玩,却不给她们一些银两傍身呢?”秋蓉好奇的问。
“当然不给,回去啊,肯定会被我爹拿走的,我干么当散财童子?”她微笑的答。
“你就不怕冯老爷会为难夫人跟小姐吗?”春黎也忍不住问。
“我爹才不敢,你家大少爷呢,派人暗中保护我娘跟妹妹外,三不五时的又派人去接她们来这里,我爹敢对我吼骂,对你家大少爷总得忌惮三分。”
她想到贺乔殷,脸上的笑脸能有多甜就有多甜,“再说了,我也教我娘跟我爹说了,为什么我只招待吃喝,没给钱,就怕贺家人当我这媳妇吃里扒外,到时被退货,娘家又不肯收留,那可怎么办?”她悄皮的说着。
“噗——”两个丫鬟忍俊不禁的同时不远处,贺乔书正走过来,一眼就看到一身紫绸裙装的冯雨璇,秋天暧阳落在她脸上,将那张带着调皮笑容的丽颜抹上动人的金光,让他的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主仆三人说说笑笑的倒没发现他,直到他大步走过来。
“你们先退下。”他正经八百的朝两个丫鬟挥挥手。
秋蓉跟春黎一愣,不安的看着主子,眼下可是贺府最风流的三少爷啊。
“她们为什么要退下?你要说什么就说。”
冯雨璇知道这家伙是偷窥狂,她身边一直有两名隐卫在暗中保护她,也早就向她报告他的变态行为,但碍于人家也没有其它动作,她也就任他看了,反正,姊长得美是事实,也不会少块肉。
“你、你不会想让她们听到的。”他一张俊秀的脸竟然红了。
她一愣,两世加起来,她也是看过不少人的,这家伙其实才十八岁吧,根本就是个小屁孩,能对她怎么样?
向两个丫鬟点点头,让她们退到另一旁,她迳自往前方的亭台走进去。
小屁孩也很聪明的跟上来,她坐下,他也然后,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他竟然脸红红的又别开了脸。
“拜托,就贺府的男性而言,你是里面最不纯洁的,却在我面前红着脸装纯情,是想让我吐吗?”冯雨璇拍着额头,翻了个白眼。
贺乔书被她嘲讽,也不恼,反而脸更红,“我?……你以为我爱玩女人吗?我从小看我爹三妻四妾,我娘也只在乎爹会不会叫她去侍候,我从小就这么长大的“等等,我一点都不想、也没空听你三少爷的成长中,有话快说,我想去见我丈夫了。”她甜滋滋的说着。
没想到,他竟撇撇嘴,一脸不屑的看着她,“你装什么啊?我大哥一定对你不好,我知道你们晚上根本没有一起睡觉,我十一岁就开晕,这几年有过多少女人?我一看你的背影就知道你还是个姑娘!”
怎么可能?从背影就能看得出来是不是处女?这小屁孩有没有玩那么多的女人啊?不可能,肯定是猜的!那不过是片薄薄的膜而已,怎么看?!
她火大的拍了桌子一下,“我听你鬼扯,再说了,我得天独厚不成吗?成了人妻看来也还是个姑娘,你嫉妒——不对,是干你屁——啥事啊!”
她差点飙脏话,好不容思贺府焕然一新,主子知道善待下人,不敢胡乱贪财搞小动作,这小屁孩是找不到事来点火,特意来乱的吗?
她绷着一张脸,甩袖转身步出亭台。
贺乔书却不死心的追了上来,在她身后说着,“是不关我的事,但你们肯定有问题,你以当家主母身分管贺府,却不是我大哥真正的妻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大哥那样可以呼风唤雨的男人,任何想要的,不择手段都会得到手,你是不是答应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跟豺狼虎豹在打交道?”
她懒得理他,继续往前走。
没想到,他竟然一个箭步上前,双手大张的挡住她的去路。
不远处,秋蓉跟春黎已看出不对劲,跑了过来。
“贺乔书,我可以很自以为是的认为你在关心我吗?”她双手环胸的瞪着他问关心?他突然感到自己的脸烧红得发烫,结结巴巴起来,“胡、胡、胡说,我疯、疯了吗?我会关心一个给我、我下了痒、痒药的人?”
看她嘴角扬起一抹忍笑的弧度,他莫名的更闷了,他恨恨的别开脸,却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伹他就是认定她跟大哥一定有问题,还是——
他回过头来看着她,“我看你们根本也没亲过抱过,不然,就是大哥根本不是男人。”
没错,他自己就是男人,像冯雨璇这样一个天生尤物,一张天仙容貌,还有一看就凹凸有致的成熟胴体,不可能没半点欲望?不可能同床共眠,什么事都没发生。
“你若是一生都守活寡,你、你——我——”他想干什么?他其实也不是很懂,但怎么是这种关心的口吻?可他就是不忍心,她才十六岁吧,比他还小呢,那种销魂滋味一辈子都没尝过,这也太可怜了。
什么一生守活寡?干么诅咒她!她嫁两次都没洞房呢,就期待第三回啊,冯雨璇心中一把怒火狂烧,在她凶悍的正要上前,近距离怒骂这个管太宽又脑袋进水的死小孩时——
她腰间陡地一紧,下颚被人一执,她莫名其妙的转过头看,却怡怡迎向其人的唇。
她倏地瞪大了眼,贺乔殷!
她惊愕的急喘口气,下意识的将头往后,避开他大胆的唇。
他却倾身靠近,迫得她不得不再往后仰,但这家伙有病吗?还跟着贴过来,没发现她的腰已经呈现不符合人体P学的角度了吗?
俯身吻上她诱人的唇瓣,这吻多了侵略性,他吸吮、舔舐,她浑身微颤紧绷,理智渐渐模糊,若也的手支撑着她的腰身,她肯定软倒在地了。
贺乔书瞪着两人要着火似的亲吻,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关心跟驴肝肺有差吗? 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他胸臆间蔓延着,有点苦苦的、闷闷的、惆怅低落伹又怒火腾腾,他咬咬牙,怒气冲冲的转身跑开,还撞到了非礼勿视而低着头的秋蓉。
好在一旁的石杰抓住她,不然她肯定摔疼了,她连忙跟石杰道谢。
没想到,石杰脸红了,“不客气。”
两人目光对视,不约而同的又低头。
另一边还站着何松跟春黎,两人笑咪咪的瞅着这里一对,还有不远处,要他们站着别动,却自己飞身掠过去,一把就将大少奶奶亲下去的大少爷。
唉唉,真让人脸红心跳,他们的眼睛也不知该往哪里搁了。
终于,贺乔殷结朿了这个热呼呼的吻,也让小蛮腰快折断的某人得以站直。
伹她还是微微喘着气儿,眼神迷离,“你、你这个……不行——”
“为什么不行?”他几近着迷的看着动人的嫣红染透她无瑕白透的脸颊。
“这样不行,这个已逾礼悖矩,与契约——”
她话还没说完,他却再度以吻封缄,缓慢的、温柔的再吻她一次。
在她呵出如兰的喘息声时,俊俏脸孔移近她耳畔,温热的气息吹拂着她的脸颊她心跳如擂鼓的听到他徐声说着,“契约第二十-条,若有必要,为消除他人我等为夫妻之疑虑,允许对方做出能解除他人疑虑的必要行为。”
是啊,她略微晕眩的看着他挺直腰杆,一脸笑意的凝视自己。
所以是她当时没努力再抗辩,这会儿,真的被拿来当成揩油的正当理由了,可是,贺乔书的确质疑他们的夫妻关系……
“呃,我明白了,是照着合约走,没错。”她粉脸羞红,伹努力的让神情保持自然。
“是。”贺乔殷眸光闪烁的看着又忍不住低头的冯雨璇,无声浅笑,第一个吻是如此,然而第二个吻,她不知道贺乔书早就跑走,而丫鬟、小厮也全被他以手挥了挥,主动退到视线之外了。
奸商啊,两个藏在暗处的隐卫突然明白越瓦纳跟秦剑舍不得离开皇城的主因,原来主子赖皮无耻的这一面,只有在面对大少奶奶时,他们才有幸得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