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宋元熙命官兵将夏杰擒回府衙之怀,必定会在金凌专出一波流言,于是丹禾决定将尹于棠带回尹府 ,暂歇几日。
一回到水榭,她随即命下人赶紧备妥热水,让浑身湿透的他先泡浴砝风邪。
“丹禾。”浴桶中的尹于棠低唤。
“三爷。”
“你身上也湿了大半,陪我一道泡吧。”
“可是……”她看了眼天色,尽管雨势滂沱,但屋里还是透着亮。
“过来。”
丹禾抿了抿唇,褪去衣裳,只着抹胸亵裤踏进浴桶,随即被他一把搂进怀中,那紧密的拥抱不带一丝情欲,而是为了平复内心的激动。
“三爷。”她回抱住他,把脸贴在他赤裸厚实的胸膛上。“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我觉得我的心像是停了一般。”
“才不呢,它正沉沉跳动着,震得我耳朵都痛了。”她打趣。
“……我只要一遇上你的事,就会失去理智。”他哑声说,脸摩挲着她柔细的发丝。“你这傻瓜竟然舍身护我。”
她紧紧地拥住他,想要平息他内心的不安,“事情竟是因我而起,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我一点都不意外。”
“嗄?”
“是你自己一点自觉都没有,其实你真的很美……”尹于棠喃着,吻上她丰嫩的唇。“尤其你在外待人随和又讨喜,谁能不爱上你?”
丹禾傻愣地眨了眨眼。“……是这样吗?”
她从没想过这类问题,也完全没在意过他人的目光,因为她所有的心思,一直都只放在一个人身上。
“我不知道得替你撵除多少害虫……”他突地加重拥抱她的力道。“答应我,听话,别再让我担心你,我无法确定当你一旦遇难,我还能保有多少的理智。”
他的独占欲浓烈得连自己都害怕,有时甚至觉得自己比一般人异常执着。
“对不起嘛。”她垂着脸。“我知道了,往后一切都听你的话,好不?”她暖声哄着,软下姿态。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如此愤怒,亦是第一次对她这么凶,这教她有些不能适应,毕竟她已经被他给宠惯了。
“说到可要做到。”
她努了努嘴,“丹禾从不食言,可不像三爷打小就骗我。”
“我?”他直瞅着她。
“小时候我们习武对打,你从没赢过我。”她一脸埋怨。
他救她时,单手就能擒住夏杰,根本就像神力加身,但小时候,他老是被她追着打,那时她还恨他不成材呢。
“我怎么可能真和你对打?”
“我对夏杰设陷,前去赴约,你竟然已经要大人随后赶至,你……”她抿了抿唇,神情很复杂。“你分明是察觉了什么,明明是个聪明的人,但你却一直在我面前装笨装傻子。”
她该要开心她的三爷并非驽钝之人,他聪颖非凡又敦厚待人,实在难能可贵,可想到他一直在自己眼皮底下掩饰那一面,就让她觉得恼。
“我没有装。”他不禁喊冤,“只是凡事有你在,我根本没机会表现。”
“说这是什么话?难不成都是我害的?我努力学习是因为你什么都不学,我只好更花心思去学起来,心想可以教你。”那时,她还真以为自己是尹府千金,自然得要多加学习,更可以顺便教他嘛。
尹于棠睇着她半晌,突地低低笑开。“原来,你一直这么努力,全都是为了我呀。”
“要不还能为了谁?”她不由得轻叹。“往后,我绝不再让你担心,不再让你动怒。”
她说得语重心长,然而他却听不出她的惆怅,更不知道她要暗地里打点他的婚礼,届时的嫁娘并不是她。
“你也怕怒得发狂的我?”他掀唇笑得自嘲。
“不,我怕的是,三爷会因为我铸成大错。”她扯着他的颊,不允许他脸上出现这般自嘲又落寞的笑。“三爷是个仁德之人,要是哪天因为我而让三爷犯错,致使三爷内疚难挨,那我就真成了万恶之人了。”
“……如果夏杰真敢伤你半分,我会将他碎屍万段,一点也不内疚。”他说,眸中不带一丝仁慈。
“不会再有那种机会,往后我会将自己保护得好好的。”
“你说到可要做到。”他吻上她的唇,轻舔慢吮,极尽挑逗。
“……三爷,天还亮着。”
“亮着才好,才能让我看见你难得的羞怯。”
丹禾羞红粉颊,恼着,却无法反驳,只因他已封住了她的唇,占住她柔腻的身子,喂养他强烈的渴望,平复他内心的狂乱。
***
“于棠?丹禾?”
迷糊之间,听见尹夫人的唤声,丹禾猛地张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尹于棠熟寐的脸庞。
她着迷地看了会,直到听见唤声渐近,才赶紧起身,却被他一把又搂进怀里。
“别走。”他粗哑地咕哝。
“夫人在叫我。”拉不开他环在自己腰间的长臂,她干脆用打的。“快放手,别让夫人撞见这一幕!”
“怎么?咱们是见不得光的私情吗?又是谁在大哥、二哥面前说,你肚子里恐怕已有我的种?”他像个孩子耍赖,硬是不让她走。
她气得牙痒痒的,偏偏脸就是那么不争气地通红。“那是、那是逼不得已。”
“对娘依样画葫芦不就得了?”
“那可不成!”她对他的承诺全都是权宜之计,岂能真让夫人撞见?“快放开我!大白天的,两个人躲在房里成何体统?要是教夫人撞见,她一定会看轻我。”
“……真麻烦。”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放手。
尽管他不将夫妻大白天厮磨温存当回事,但既然她想在娘面前保有更好形象,他又怎能不放行?
他一松手,丹禾赶紧穿上衣裳,随手将发挽了个简单的髻,才刚推开门,便见尹夫人已在房外。
她霎时倒抽口气,脑袋竟是一片空白。
“于棠真的回来了?我还以为是下人们瞎说呢。”
见尹夫人要踏进内房,她赶紧扬笑,将门掩上。“三少累了,正睡着呢,夫人不如晚点再过来看他?”
他没穿衣服,要是夫人进房后掀开他的被子……那就完了。
“是吗?也好。”尹夫人笑吟吟地牵着她的手。“我要到外头一趟,你陪我吧。”
“是。”她暗松口气。
尹夫人拉着她上街,坐在马车上时,开口问道:“对了,于棠的婚事,你筹备得如何?该买的纳采聘礼可已备妥?”
丹禾垂下浓睫。“还未办妥,我……”
“我知道,我听少竹说了。”
“二爷?”她一颗心提得极高,简直快要窜出胸口,猜测着二爷到底对夫人说了什么?
“少竹说,于棠在外头弄了酒厂,你这些时日就是在帮他,是不是?”
“呃……对。”她顿时松了口气。
也对,二爷怎可能将她和三爷的事给说出去?二爷向来是个守口如瓶的人,如果事关她的名节,他绝不会随意说出,是她想太多了。
“所以,我就想这些日子你也在忙,肯定没太多时间采买,所以咱们就在今儿个大抵买些吧。”
丹禾闻言,神色有些黯然。
到了城内,尹夫人便在各大家商行挑选各式布料,还订下为数不少的猪羊,又买了不少喜帘红烛,眼下正在金饰铺里挑选给媳妇的见面礼。
看见尹夫人一心为婚事而忙得笑不拢嘴,丹禾的心不禁更沉。
“娘?”
“少竹,你怎么会在这儿?”尹夫人一回头,瞧见二儿子,立即拉过他。“刚好,你替我瞧瞧,要是选这支金钗给我未来的媳妇,她会不会喜欢?”
尹少竹浓眉微扬。“你直接问丹禾不就好了?”他笑睇着丹禾,却见她脸色瞬间苍白,正不解,就听见自家娘亲接话。
“可不是吗?这些姑娘家的玩意儿该问丹禾才是。”尹夫人随即拿着金钗在丹禾的发上比着。
“……莫家千金应该会喜欢吧。”她这话是故意说给二爷听的,要让他知道她并未告诉夫人,她和三爷之事。
尹少竹垂睫想了下,没再多说。
“是吗?那你呢?”尹夫人问。
“我?我当然喜欢。”她笑得勉强。
“这样子……”尹夫人沉吟着,突地做了决定,“那好吧,这支金钗就给你,我未来的媳妇就挑支簪吧。”
“……夫人?”
“我要让你知道,就算媳妇过门,也比不过你。”尹夫人轻拍她的手。“你是女儿,多疼你一些也是应该的,来 ,我替你插上。”
丹禾闻言,乖乖地蹲下身,让尹夫人在她发上戴上了金钗,然而她感觉到的,却不只是一支金钗的重量,还有尹夫人对她的期盼,重得几乎让她抬不起头。
就是这份重量,让她不敢向三爷坦承爱意,甚至还得欺瞒他。
“真是好看。”尹夫人拉着她打量,满意地称赞。
丹禾垂下脸,将心思藏到深处。“谢谢夫人。”
“说什么谢呢?”她摆了摆手。“你再来替我瞧瞧,这支玉簪要是送给媳妇,不知道会不会太寒伧?”
“不会的。”丹禾强迫自己笑脸迎人,陪着尹夫人挑选给莫家千金的见面礼,好一会才终于挑了一支上好的羊脂玉簪。
要离开金饰铺时,尹少竹突地启口,“丹禾,我随娘先回府,这里有件东西,你替我送到官府给宋大人。”
丹禾不解地看着他,但还是接过他递来的油包。“是。”
“少竹,这事你自个儿去办,我要丹禾陪我。”
“娘,这可不成,这事急得很,而且我要回家一趟,和于棠谈酒厂的事。”尹少竹非常强硬,看了丹禾一眼。“那是我和宋人人的约定,你可要赶紧送上。”
她恍然大悟,知道他是在催促她趁机履行答应宋元熙的约定。
那倒是,趁着现在赶紧办妥也好,免得往后三爷跟随在旁,她就难以履约了。
***
尹于棠再度醒来时,屋内昏暗难辨,只能靠房外点上的灯火勉强照明,他看了房里一圈,没瞧见丹禾的踪影,随即起身着衣推房离去,逢人便问,才知道原来丹禾随着母亲外出了。
只是才刚走到大厅,便见到二哥搀着娘走来,他不禁疑惑。“丹禾呢?”
“你这没良心的儿子,只知道问丹禾在哪,压根不知道要跟我请安?”尹夫人往他额面一拍。
尹于棠勾笑。“娘,儿子这就跟您请安,但是丹禾呢?”
尹夫人没好气地翻动眼皮。“你问你二哥,我累了,要回房休息一下。”她一开口,大厅里的奴婢随即伶俐地迎上前,搀她回房歇息。
“二哥,丹禾呢?”
“在官府。”尹少竹往桌边一坐,替自己斟了杯茶。
“她为什么在官府?”他神色微变。
“大概是为了跟宋大人之间的约定吧。”
“什么约定?”
“我不是说过,她在宋大人面前担保你,才让你免去牢狱之灾?既然如此,她现在应该是在答谢宋大人吧。”
“岂有此理!尹府是仕绅之家,就算是犯了死罪也不该关着我,丹禾为何还要以此答谢他?”尹于棠拢起浓眉,瞪向尹少竹。“二哥也是知道的,怎么没有告诉丹禾?”
“你要我怎么说?她那时只一心要保你,我……”话未完,便见弟弟风也似地奔了出去。“啧,毛躁的小子。”
喝完凉茶,事也转告完毕,尹少竹正要离开,然而才刚到门口,就正好瞧见外头有辆马车停下。
有人从马车下来,一见到他,就热情地喊,“这不是尹家的二少爷?!”
他先是一愣,而后玩味地勾起唇。
这下,可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