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高成睿阔别十二年再见到父亲,本以为情绪可能多少会有点波动,但意外的,相当平静,当然,表情也是,淡淡的。
决定回台湾后,他让人打探关于茵茵的事,也知道原本他们住的房子目前是空屋,他想回到茵茵身边,而那间房子对于他们有看某种无法抹去的意义,因此他主动打电话给父亲,原本是想用租的,但父亲让他直接入住。
高父当年经营事业有成,却因为外遇而坚决和原配离婚,现在的他,已经有了新的家庭,又有两个孩子,生活也算是圆满。
高父知道儿子想留在台湾定居,因此想把房子过继给他,只是,多年不见也未联络的父子俩,坐下来一起喝咖啡,气氛显得有些陌生而凝重。
见到苏汉茵也一起来,他不感到意外。“你们两个人又在一起了?”从以前就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高成睿给了女友了起俊笑。
高父突然沉默了下,然后才问:“你母亲,她好吗?”
“她很好,而且半年多前她再婚了。”
“是吗?”
苏汉茵明显感受到伯父像是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在她的记忆里,高伯父和成睿的感情还算满好的,现在却变成这样,除了身上的血缘关系外,几乎像是陌生人了,让人不胜喘嘘。
有可能成为高家媳妇的她,是该劝成睿对待父亲别太过冷淡,因为高伯父始终是他父亲,可是,只要一想到成睿和高妈妈在美国所发生的事,她又觉得心疼、和气愤,也许哪天她会劝他和父亲和好,但不是现在。
“关于房子,不用过继给我。”这些年来他其实存了不少钱,他有能力买一间不错的房子。
“那间房子本来就是要给你的,我才会一直保留不卖,你不需要觉得有什么负担,就当做是我送给你们的结婚贺礼。”其实高父内心是有着愧疚,因此想说如果哪天前妻又带儿子回来,至少还有个“家”。
“总之,我会找个代书好好处理房子过继的事,你不用担心。”
高成睿看得出父亲这样做,大概是为了减轻内心的愧疚吧。
“成睿,你会不会……”
“嗯?”他一脸困惑,但父亲没有继续说下去,只见他低叹了口气,以还有事要处理为由,先行离去了,他没有挽留,也许吧,他还在找跟父亲相处的模式。
高成睿和茵茵也离开咖啡店。
“成睿,你猜伯父最后是想问你什么?”
“我不知道。”高成睿的表情有些沉重。
她猜他大概知道伯父想问什么,不就是想问儿子,你会不会邀请我参加你们的婚礼,但连这种问题都无法问出口,看来他们父子间的感情,可能得花上许久才能修复。
“你会恨伯父吗?”大概是因为看他的表情一直很冷淡,所以高伯父才问不出口吧。
高成睿沉吟了一会。“不至于恨,但有着埋怨,特别是我露宿街头的那段时间,埋怨得特别厉害,总觉得自己过得这么苦,都是我爸一手造成的,可是,也多亏了那两年,像是人生的淬炼,让我成长成熟许多,所以才有今天的我,你会觉得我不该以这样的态度对我父亲吗?”
苏汉茵摇头。“我想你是需要多点时间去慢慢修复和伯父的关系,当然你还要顾忌高妈妈的想法和心情,不是吗?”说穿了,他是个孝子,她相信有天他会把过去的事全忘了,当然,她也会帮他一起忘掉的。
“最知我者,莫若你了。”她最懂他了,让他忍不住将她抱进怀里。
“喂,我们现在是在大马路上……”
“身边有你,我真的觉得很幸福。”他感动的抱住心爱的女人。
她也觉得有他在身边很幸福,就让他抱一下好了,殊不知旁边有欧登员工经过,认出了两人,拿出手机拍照,然后快速转传。
“高总和苏总监大街上拥抱,恋情甜蜜蜜—--”
高母和第二任丈夫在晚上九点多抵达台湾,高成睿去接机,然后送他们回江叔的住处,打算明天中午一起吃午餐,他也会带苏汉茵同行。
不过高母却说想去幸福里看看,也想吃幸福里的老牛牛肉面,牛伯伯家卖的牛肉面,是她吃过最好吃的,因此特别想念。
“妈,您真的想到幸福里,心里不介意吗?”
“对,我已经不介意了,你江叔也会陪看我,再说,那里有许多老朋友,我既然回来台湾了,应该去找他们叙叙旧。”高母开心的笑看说。
高成睿放下心,看来母亲已经对以前的事放下了,那么他是否也该如此?如果母亲不反对的话,他考虑邀请父亲来参加婚礼。
因为高母说想要吃牛肉面,多年不见的苏母一起陪伴来吃,高成睿和苏汉茵当然也没有缺席,还有江叔,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牛肉面店举行双方家长见面会,虽然场地有点特别,却倍感亲切。
“成睿的妈,你和江先生什么时候要回美国?我在想,是不是你们还在台湾时,让成睿和茵茵举行婚礼呢?”苏母上次问女儿结婚的事,女儿一直说没有那么快,难不成她还等到明年吗?
“我跟老公暂时不会那么快回美国,不过,我认同让两个孩子早一点结婚。”
毕竟他们都在一起那么多年了。
“太好了,我也想让他们快点结婚,不然每天晚上都爬窗,实在有点危险。”
“妈门听到自个儿的妈妈爆料,苏汉茵红了脸。“我现在已经没有爬了。”
“成睿爬过来一样危险啦。”
苏母为什么会发现?因为有天早上她上楼去叫女儿起床,却发现成睿睡在女儿的床上,她随即关上门下楼。
“妈,不要再讲这个话题了。”苏汉园束,饶,真是败给这个少根筋的妈妈了。
“茵茵,高妈妈是自己人,你不用这么害羞。”高母觉得面前这个未来媳妇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可爱率真,让人很喜欢,她确信儿子和茵茵结婚后,会过得很幸福快乐。”
“对了,成睿的妈,关于媒人,我想找美花,你觉得呢?”
“当然好,我也正想跟你推荐美花呢。”
“我好像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说人人到,美花姨走进牛肉面店,嗓门不小,她刚刚接到茵茵妈妈的电话特地来的,看到十多年不见的高母,她开心的上前拥抱了下。
正所谓三个女人变成菜市场,多年不见,三个妈妈叽哩呱啦开始聊起来,高成睿和苏汉茵早已经吃完牛肉面,决定让三个长辈好好聊天,他牵看苏汉茵的手,说了声后,两个人到外面走走,而江叔则坐在一旁看报纸。
高成睿和苏汉茵来到小时候常来玩的公园,中午时分,烈日高照,小公园里没有什么人,苏汉茵今天穿裙子,不方便爬上去坐在树上,高成睿看见女友望着树枝,随即明白她的想法。
“要我帮你吗?”
“好。”
他站到她身后,握住她的腰和臀,帮忙她顺利坐上去,她一坐好,他问道:“怎么了,为什么心情不好?”她心情不好就会坐在这里。
她没有说话,她的确心情有点不好,因为……
“是因为苏妈妈刚刚说出了我们爬窗户的事?”
她摇头,那只会让人感到害羞,不至于心情不好。
“那么是什么事?”高成睿决定直接用间的。
苏汉茵看着他。“刚刚我们的妈妈谈起我们结婚的事,你不觉得太快了吗?”
刚刚见长辈们说得很开心,她不好插口说还没有结婚的打算,因为某人根本就还没有那个……
“怎么会快?”他还觉得太慢。“如果可以,我还想明天就带你去户政所登记,那么明天你就是高太太了,我的高太太。”
听到他喊自己高太太,她喜不自胜,但是……
“很抱歉,我恐怕没有办法跟你结婚。”
“为什么?”他紧张的问着。
“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跟我求婚,我要怎么点头嫁给你?”每个人都问他们何时结婚,他也跟他父亲说要结婚,但是呢,就只有嘴巴说说而已,她一直等不到任何的求婚。
“原来你在气这个啊”高成睿笑了。
“你还笑?算了,我不要嫁给你了。”
说完,她就想从树上下去,但被某人阻止。
“如果我现在向你求婚,你愿意明天就先跟我去办结婚登记吗?”
“好啊,不过我先跟你说,求婚没有戒指是不算数的。”
“那么有戒指就可以了吗?”
他像变魔术似的,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颗闪亮的钻戒,看得苏汉茵又惊又喜,眸中合泪。
“你哪来的戒指?”
“和你交往后,我每天都带在身上,每天都要想好几次,该如何开口跟你求婚,想过好多种求婚语,想得我都忍不住紧张起来。”
“你这么厉害,这点小事也会紧张?”
“这怎么会是小事,这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我爱的女人要不要答应跟我共度一生,就在这短短几秒决定,你说,我能不紧张吗?”
他说过他是平凡人吧,所以他当然会紧张,也怕被拒绝,更怕她说过几年再说。
他将戒指缓缓套进她右手的无名指。“高太太,记得明天带身分证,上班前我们先到户政所登记结婚。”
苏汉茵笑中带泪,流下感动的泪水,她也想明天就成为高太太,可是……
“我妈和高妈妈在谈我们的婚礼,我们不能先结婚。”
“登记归登记,和举行婚礼没有冲突,总之,我等不及了,明天早上,最慢明天下午,我们就要去登记。”
“你是认真的?”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像开玩笑。
“对,很认真。”他不只表情认真,连声音都沉穗有力。“苏汉茵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拭去眼角泪水,点头。“我愿意。”
“好了,现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她忍不住笑了。“这句话应该是牧师说的。”
“我说了算。”
“你太霸道了……唔!”
高成睿抱住了他的高太太,给了她一个深情的吻,两人爱情的热度,远比此刻三十几度的高温还要更热上几倍。
但他们热得很幸福,相信以后也会这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