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从小就man,连他的鞋厂品牌都取名叫“MAN”,让他大老远带这些东西回来送一个女人,想必很为难吧!
但因为她一句话,他做了。
他待她的好,她懂,所以更不想骗她。
这对他很残忍,因为她连一点讨价还价的空间都没给他。
自己是不是很过分?如果她遇见一个男人这样对她,她早就离开了,而且,一步也不回头。
因此,她发现韩维森出门的时候,她也没有挽留。
这样对他比较好,他会再找到一个好女人、结婚、生子,重新完成他梦想中的家。
她很想看他美梦成真的模样,一定非常灿烂飞扬。
她想着他的笑,却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只是,她的泪水没有像断线的珍珠一样地流。
干燥症的另一个坏处就是——有泪,也很难流出来。
她算轻微,所以眼含水光,但没有泪。
她捂着唇,想要自己哭,她的心很痛啊!可为什么没有泪?为什么她跟别人不一样?为什么只有她……这样悲惨?
“老大、老大……”她真的好喜欢他,偏偏,不能爱他。
如果她是健健康康的,她一定把他追回来。
如果他们早一点相爱,在她还没发病前,他们就在一起,该有多好?
如果……
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她出生时,他已经六岁,然后,他念小学,等她追上去,他毕业了……她一路追,而他总是在那么遥远的前方。
恍恍惚惚不经年,他结婚了,终于,她还是没追上他。
她死心了,但他又出现,重新回复单身。
可惜这一次,她连追求他的资格都没了,一切都是命,他们注定无缘。
但,为什么还要让她爱得这样深、这样痛?
“封妍。”敲门声响起,是韩维森。
她差点从床上摔下去,幸好及时撑住身子,但弄掉了床边的闹钟。
砰!闹钟摔得四分五裂,这是预兆吗?昭告她和他之间的关系从此再无交集?
“封妍?”房里乒乒乓乓的声音让他着急。“你还好吧?什么东西掉了?”
她没回答,坐在床上,微微地颤抖。
他是来说再见的吧?其实不必这么麻烦,他只要转身离开,她不会挽留,就当一切不曾发生过。
从她没主动打电话给他就看得出来,她懦弱、无能加废物到只会等着别人来爱,完全不懂争取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用特地来讲清楚,她并不想听……
“封妍,开门!”他在外头喊。
她两手捂住耳朵,没听见、没听见。她只要知道海报上的他很帅、他对她很好就够了,其他的,她都不想听。
“封妍!”
她正想缩进被窝里,手却被拉住了。
“老大?”他怎么进来的?
“你没锁门。”他早就发现了,但不想侵犯她的隐私,所以乖乖敲门,等她来开,结果这只乌龟又想缩进壳里了。
他该怎么说她好呢?明明胆小得要命,却能给他那么多的勇气;妹妹死后,她同意妹夫把孩子送回来,她支撑着一个家,照料父母和豆豆,就她一个小女人,做到了很多男人都做不到的事。
她既坚强又懦弱,矛盾得不可思议,偏偏……那些东西在他眼里,成了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你可恶到了极点——”他用力把她抱进怀里,几乎想把她捏碎,和他揉成一块。
分手就分手,不用恶言相向吧?她眨眨眼,她想哭,却没有泪水。
“封妍,你让我要怎么说才好……”
那就别说了,反正她不想听。
“老大,你要不要回家?我骑车送你。”她转移话题。
他推开她,恨恨瞪着她。
他不喜欢坐摩托车吗?“那……我请我爸开车送你。”她说。
“你神经打结了吗?我们现在谈的是这件事吗?你还要龟缩多久?”他用力推开她,吻住她的唇。“你气死我了……”
灼热的唇像带了电流,又麻又热,在两人的体内流窜。
她整个人呆了,他则被烧得全身发烫。
吻她的滋味如此美好,柔软的、蜜一样的香甜,让人一尝上瘾。
她本来还在想,现在是怎么了,分手前最后的亲密?
但当他的舌撬开她的唇瓣,她脑子里所有的想法都消失了。
她沉溺在他的唇舌间,鼻端嗅进他的味道,心脏狂跳,整个人都软了。
她忍不住抱紧他,双手紧攀着他的背。
他低声笑了起来,这是他爱的女人,有时候傻傻的、平常又挺聪明,很迷糊、却也有担当,对爱情执着又懦弱,但当他吻她时,她会用全部的热情回应他。
“封妍、封妍……”他每喊一声,就轻吻一下她的唇。
她学习着他,或吻、或吮、或舔,吻得他的唇微红。
他笑着抚摸她的颊。“好。”
她愣了一下,不明白那个“好”是什么意思?
但下一瞬,她颤抖起来。难道……他同意了她的要求,不结婚、不生子?
不可能!他是如此渴望拥有家庭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答应?她一定弄错了。
可他接着说:“我已经有薇薇了,没有其他孩子也无所谓。”
她咬住下唇,眼眶很热,薄透的雾气弥漫了眼,可惜没有泪。
他轻轻地抚摩她的太阳穴,又亲吻她的鼻尖。
“我很难接受不结婚不生子、只谈恋爱这种事,但我更不想失去你,你明白吗?”
她哽咽着,点点头。“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的心意是好的。”所以他理解她。
“可是……你不能再拥有一个家了。”那曾经是他毕生的梦想,如今恐怕要成为永远的遗憾。
“但我有了你。”他又吻了她一下,才把她抱进怀里。“我们交往吧!”
“老大、老大……”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拥抱他。“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所以,一个梦、换一个她,是值得的,挥别梦想的同时,韩维森很心痛,却又满足。
封妍挺直身子,主动吻主他,小手在他的背上游移着。
她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只要和她在一起,他的心便不自觉轻松起来。
所以,渐渐地,他心里那份酸楚被另一种快乐取代了。
他更深地吻她,感觉她浓浓的爱,不停地涌入他的身体,填满他全部。
他再也不心痛了。
隔日,封妍陪韩维森去接薇薇回家过年。
洪婉婷看见她,愣了下。“是你?”她不就是被称做老大跟屁虫的那个女孩?
有一阵子,韩维森的母亲车祸,她好忙,每天四处奔波,这女孩常常来帮忙。
后来听说她妹妹死了,彼此又搬家,才少了联络。
昨天韩维森说他跟一个叫封妍的女孩交往,她一时没有想起,但真正见面,记忆就回来了。
“婉婷姐。”封妍跟她打招呼。
洪婉婷心情有点复杂,韩维森身边的位置本来是她的,但是……唉,一切都过去了。
“好久不见,最近好吗?”她说。
“还不错。”封妍送上水果礼盒。“新年快乐。”
“何必这样多礼?”
“我也是这么说的,弄得好生分似的。”韩维森笑道。
“新年嘛!就让大家开心啊!”封妍觉得礼多人不怪。
“那谢谢啦!”洪婉婷接过礼盒子,回头招呼女儿。“薇薇,你换好衣服没有?”
“再等一下。”女孩虽小,已经很爱美了,又过了十分钟,她才蹦蹦跳跳跑出来。“爸爸。”甜腻的呼唤,让韩维森笑得合不拢嘴。
“薇薇,有没有想爸爸?”韩维森高高抱起她。
“想。我给爸爸画了一……咦?我的图呢?”说着,她就要跳下去,回房里去找。
“在这儿呢!小迷糊。”一个中年男人拿着画走出来。
这是韩维森和封妍第一次见到洪婉婷的再婚对象,男人圆圆的脸、笑眯眯的,一看就是个脾气温和的男人。
“谢谢爹地。”薇薇接过画,笑着展示给韩维森看。
听自己女儿喊别人爹地,这种滋味真复杂。韩维森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薇薇,这画的是爸爸吗?”骑白马、带把刀,头上的帽子还插了根羽毛晃呀晃,怎么看都像王子胜于父亲。
“她把你画得够帅吧?”洪婉婷笑着说。“她画我们俩还穿着睡衣,躺在沙发上发呆呢!”
“爹地跟妈咪本来就是那个样子啊!”倒是久久见一次的爸爸,永远都是那么光鲜亮丽。薇薇曾经带韩维森的照片去学校,同学都羡慕死了,说她有一个超级帅爸爸。
可惜帅爸爸通常都是偶像,胜过当亲人。韩维森心里五味杂陈。
“薇薇,你真厉害,你怎么知道你爸会骑马?他不只能让马前进,还能倒退喔!”封妍说。
所有的人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韩维森。
“爸爸,你真的会骑马?”薇薇问。
“我曾经在农场打过工,学了几个月。”
“我也要骑马!”薇薇觉得骑马帅呆了。
“现在还不行,过完年,我帮你报名马术课,怎么样?”
“谢谢爸爸!”啾,亲爸爸一脸口水。
韩维森笑得牙齿在阳光的反射下闪出白光了。
“婉婷,这位是……”他们总不能一直把洪婉婷的老公晾在一旁当看板吧?
“我老公,金大犹。”
“金先生。”韩维森和他打个招呼。“我先带薇薇回家,初二早上再送她回来。”
“别太晚啊!”洪婉婷叮嘱。
“我知道。”韩维森抱着薇薇,和封妍一起走了。
“这样好吗?”金大犹突然问道。
“不然呢?”洪婉婷别开头,眼角有泪水在凝聚。“他爱女儿,若知道薇薇不是他亲生的,他会疯的……”
“你很在乎他?”
洪婉婷叹口气。韩维森毕竟是她的初恋,是特别的,假使婚后,韩维森多呵护她一点,别一心放在工作上,让她生病高烧还得自己叫车去医院,结果差点昏倒在路边。那回是好心的金大犹送她去医院,一切的错路也从那一刻开始——
金大犹细心照顾她,她病中软弱,不知不觉,身体和心灵便倾向他,结果……
算了,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她再婚了,韩维森也有了女朋友,他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我不在乎他,我现在喜欢的是你。”她靠进老公怀里。“但大犹,我对他有愧疚。”她和韩维森离婚时,为了争取赡养费,她拿女儿威胁他,殊不知薇薇根本不是他女儿,那是她外遇的结果。
“我也喜欢你。”金大犹没有好容貌、好事业,但他有一点非常好——他把洪婉婷当公主般捧在手心里呵护疼宠。
洪婉婷暂时甩开满心的不安与酸涩,紧紧地,用尽全身力气抱着老公。既然在韩维森和金大犹间,她选择了后者,就要好好维护这段婚姻,得到最美满的幸福。“可是韩维森他不结婚、不生子,这样……不好吧?”金大犹为难着。
“我认识封妍,我会找个机会和她谈谈,结婚生子是人生必经之路。尤其韩维森这么喜欢小孩,她怎能不生?这不是要他断后吗?”
“希望你能改变她的心意,这样我们对韩维森的歉意也能少一点。”
他们夫妻俩嘀嘀咕咕着,没人听到他们说什么,就算听见了,那没头没尾的对话,恐怕也没多少人懂吧!
只是话语间的无奈和纠结却像一阵乌云似的,渐渐地扩大,将所有人笼罩其中。
一场暴风雨眼看着就要成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