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她之所以卧床不起,不是因为她病了,而是因为有人对她下毒?」
古昊的声音低沉,黑眸迸射杀气。
水荷慎重的点头,并开始解释。
「那是一种慢性毒药,甚至可以说是迷药,初尝并不会有明显的伤害,只是久而久之会让人心神耗弱,体力不支,甚至是神智昏述……」
「那为何我换了几个大夫,都诊断不出病因,甚至没人察觉她被人下毒?」古昊是个聪明人,每一句话都问到重点,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就是我要与你私下讨论的原因,我认为……这几个大夫都是一伙的。」水荷深吸一口气之后,还是决定说出,「只有他们可以名正言顺的下药而不会引起怀疑,甚至是彼此串通,这场戏就能继续演下去,一直演到他们所希望的结果出现为止。」
「你的意思是……」古昊双眼充斥怒火。「下毒的人,就是这一干大夫?」
他要杀了他们!他要杀了他们!他现在就要去杀了他们!
「只怕情形还不只如此。」水荷摇摇头。「这种迷药会让人体力虚弱,极欲寻求药物的帮助,若此时有「某位」大夫,能提供她暂时振奋的灵药,必能使夫人的病徵减轻些,但只怕久而久之,就会上瘾。」
此时,古昊终于听出端倪,他压下心中的愤怒,在脑中细细思考着,究竟谁才是主使者。
打从小欢生病之后,一直在她身边照顾的人,就是李斯明,而李斯明曾认为自己私心过重,无法肩负起治疗的大任,所以陆续介绍不少知名的大大来为小欢医诊,只是始终都没有起色。
但奇怪的是,每当小欢疲倦无力时,李斯明总是能开出特效药,让她暂时恢复体力,像吃了仙丹妙药一般……
「莫非是李斯明?」古昊横眉一竖,不敢相信是最亲近的弟兄背叛他。
「这一点,就得靠你自己去查明。」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水荷不敢妄不断言,只是仍得提醒他要小心注意。「我的责任只是让夫人尽快恢复健康。」
「感谢!」古昊真挚的表达出谢意,无论这件事情的真相为何,她救了小欢的命是事实,大恩无可抹灭。
「不过……」水荷低吟半晌。「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就结束。」希望只是她的多虑。
「我自己会小心。」古吴会提高所有防备,不再让人有可乘之机,忽地像是想到了什么。「说到李斯明,他前几天就出城,说是要去采一些珍贵的药草,回来替小欢补身……」话说到此,古昊与水荷同时互视一眼。
「糟了。」他们异口同声的开口,知道十之八九,他已经畏罪潜逃。
「那我们还是赶紧回城去瞧瞧,看还能不能找到李斯明的影子,至少得查清事实真相,如果真是他做的,要知道他所为何来。」水荷赶忙催促。
很有共识的,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城里。
只是,他们还没回到主屋之内,马上有探子从城内传来消息,说是城内闹了怪病,已经连着几天,大家都闹肚子疼,眼红充血、体虚无力,希望能让神医到城内瞧瞧。
古昊与水荷对视一眼,两人将前因后果做了连结,有预感这次恐怕不单纯。
「我们先直接到城里看看。」水荷想趁早找出病因,对症下药,解决眼下的危况。
古昊当然支持这个决定,命人派了快马,急奔出门。
而在不远处,阎焰负手走出树后,再一次脸色脸青的目送他们离开,胸口那股莫名的重量又更沉了,眸光不再凌厉,反倒晦暗无光。
苦涩爬上喉间,他闭上了双眼,心里琢磨着,或许真的到该离开的时候一一水荷,不需要他了。
莫怪乎前来报信的人十分紧张,城内的景况连水荷都吓到,秉着行医多年的经验,水荷有预感这次恐怕事情不单纯。
眼前这些病患的症状并不严重,但却明显同时患病,这只证明一件事,怕是有人蓄意下毒,警告意味浓厚。
水荷在最短的时间里,请求古昊的支援,在城内设了医疗所,好应付一波波涌进的病患,并从问诊中得知,众人的共同染病源头,极可能是城内的饮水被下毒。
既知众人病徵雷同,加上病患众多,水荷采取分工合作的方式,诊断病情、开立药单,并请人自行前往药房拿药。
只是这么做没多久,马上又出现另一个严重的问题,随即派人请来古昊,好研究对策。
「什么?」古昊闻言一惊。
「是真的。」水荷沉重点头。「我向城内几家大药店确认过,在几日前,李斯明已大肆收购相关药材离开。」
「你的意思是说,这病虽不严重,却无药可医?」古昊脸色沉重,只因城中也有不少将士们身受其害,防守出现漏洞。
「再说,刚才有几位刚患病的七兵,症状与已发病几天的村民们明显不同,才刚有病徵就病情严重,需要有人搀扶才能走进医疗所。」水荷继续将眼前的状况跟古昊做解释。
「病徵改变了?」古昊的心一愣,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只怕情况会愈来愈糟。」水荷微微摇头。「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得备齐药材,如果情况无法稍止,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好,那我们分头进行,你自己小心。」古吴朝水荷点头示意之后,随即派人出城寻找药材,不敢有任何拖延。
看着古昊毫不犹豫的转身,水荷离开临时议事房,知道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她。
只是,心忙医事,她仍心有旁念,一双大眼直望着窗外。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阎焰……
几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但是对朝夕相处的他们来说,有一点点的想念应该也是正常,但是他却没来寻她……
或许他根本是乐得轻松,可以甩开她这个麻烦精,可以落得一天耳根的清静。
这个想法让她感觉难受沮丧,她试图专注,却仍甩不开那种感觉,那疼痛浅浅的,不尖锐,却始终在她的骨骸里翻转。
「大夫,不好了、不好了……那个士兵死了。」一个人惊慌失措的冲进医疗所里,一脸惨白,显然被这情况吓到了。
「什、什么?」水荷一惊,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仍无法置信这病症竟恶化如此快速。
「糟了,又有三个守门兵被送来了。」又有另一个人惊慌送来讯息,身后跟着几个人,送来三个口吐白沫的人,其中一个甚至已经翻了白眼,状似昏迷。
「救、救、救……我。」其中一个人握住她的手,一脸绝望与不可置信,一句求救的话才说完,头一偏,就没了气息。
水荷一怔,急忙诊脉,气血逆流,全部冲向心口,反而造成无法喘息而昏迷。
「在士兵取水处发现两只长相怪异的老鼠……」一个奉命四处查探异状的人,带来两只身长异瘤,毛发落尽的鼠,看来怵目惊心。
这是个可怕的发现,此事非同小可,水荷随即联想到前几年的瘟疫皆是由老鼠传染,鼠疫在变种,往往流传极快,从发病到气绝,甚至不到半日。
「大夫,又有人被送来了!」可怕的求援声音,一声一声的传进,水荷难得的慌了。
她怕的不是这病情,怕的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怕的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没有药材的辅助,她一个人撑不了太久。
「消息传下去,叫村民在房中烧苍术驱毒,口鼻必涂雄黄末,最好的是口中嚼大蒜,避免细菌继续蔓延,凡患疫之家,病人衣物必于甑上蒸过,在医疗所的所有人,出必用麻油抹鼻减低传染。」水荷冷下脸来,用最慎重的态度交代下去,虽然时值冬日,温度会降低传染的速度,但危况却也一触即发。
所有的人都动起来,知道刻不容缓,而就在这一刻,水荷想到了阎焰。
这里太危险了!
她见识过瘟疫的可怕,她一直都记得,父亲也是为了拯救灾民而身受感染,失了性命,连她都救不了父亲。
阎焰必须离开,为了他的安全,他必须走!
一身疲惫的回到房里,时辰已近午夜,借着月光替房里点了烛火,她倒了杯水,倚在窗边,让自己稍事休息。
情况虽受到控制,但仍岌岌可危,原本水荷还打算挑灯继续治疗,是古昊坚持要她回房休息,才不会情况还没控制,她就先倒下去。
她啜了口水,回想起这一整天的惊魂,试图厘清慌乱的心绪,如何在明日一早就做出更有效的方案,能稳定整个情况。
水一口一口的送进口中,诡异的是非但没有解了她的渴,反倒有一种炙热由胸口烧到四肢……糟了!
「是谁?」水荷惊慌的四顾黑暗,骨子里一阵冷,知道自己着了道。
「你如此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一个讽刺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冰冷而不怀好意。
「真是你!」水荷猛地转身,看到原本瘦削的李斯明更显得憔悴,双颊凹陷,双眼目露凶光。「城里那些事,可都是你做的?」
「是你!一切都是你!」李斯明闻言,嘴角的冷笑更明显了。「都是你揭了我的盅,要不是你,不需要赔上这么多人的性命,我要的只是小欢,只是她而已。」
水荷一步一步退后,思索着要怎么从这个疯狂的男人手里逃脱,只是,胸口的热愈来愈狂,她的双膝发软,几乎没有行走的力量。
「你坏了我的事,让我从小欢的救命恩人,成了害她的始作俑者,我好不容易才让她的目光,从古昊移到我的身上,你却破坏了一切,小欢是我的!她本来就该是属于我的!」李斯明脸色凶残,恨得牙痒痒的。
「我花了多少银两,花了多少精神,请了多少人来配合,这一切就是为了让小欢知道,除了我,没有人能救得了她。可是你!就是你!你一个人就破坏了一切!」李斯明冲着她大吼,气急败坏。
「我要你付出代价,我得不到小欢,就拿你来抵。感觉到了吗……那种渴望,那种需要我来抚慰的炙热……」
水荷因为他所形容的画面而作呕,颤抖的往后退去。
她被下了药!
「救、救命……」她往窗外大喊,但药效已逐渐发作,她的声音细若蚊蚋。
「大家都被调到医疗所去帮忙,这个院落里,不会有人听得到你的呼喊,今天晚上,你就算是喊破了喉咙,也找不到人来救你,现在能救你的,就只有我了,你已经吞下「合欢散」,一炷香的时间里没有男人,你就死定了,让我来救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