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桃虽易了容,可她那一双美丽的眼儿,笑的时候水灵灵的,闪闪动人,再加上她容貌平凡,反倒衬托了她的性子可爱。
她的性子本就讨喜,不矫揉造作,带点男孩子的豪爽脾性,但又有着姑娘家的可爱,这要归功于她常年女扮男装的关系。
她行走江湖扮男人时,不只形象,还要意象,才能瞒得过人,恢复为姑娘家时,却还残留着一些男人的豁达,反倒显得她的性子有些独特。
她自己不觉得,但是男人一接近她,便会发现她与平常女子的不同,喜爱她姑娘家的柔美动人,同时也欣赏她的潇洒爽利。
薛勇和文二便是被她的性子吸引了,薛勇的爹摔断了腿,文二的娘得了重病,都是余小桃治好的,两人对她心存感谢的同时,也喜欢上她的率真。
越是接近她。越是觉得那张平凡的脸蛋怎么看怎么美,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一旦上心了,便觉得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顺眼,万般皆好。
余小桃不是笨蛋,她当然感觉得到薛勇和文二的情意,薛勇送的花束是可作为药石的紫云花,这紫云花非常难寻,专生长在险峻的山壁上,薛勇必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的,而且她一眼就看出他的气色不好,恐怕是为了寻这束花,吃了不少苦头,怎不叫她感动。
再说文二吧!知道她喜爱药草,这本花草志中原没有,而是从海外得来的,文二家里是行商的,这本《海外花草志》必然珍贵,能卖得高价,可他却给了自己,她猜,这花草志必是文二想尽办法弄来的,却轻描淡写送给她,绝口不说自己的委屈,也让她心疼。
这两人都是老实人,只单单纯纯想讨她开心,每饮见她就脸红,却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敢碰,与那些一见到她的美色就鬼迷心窍的男人,完全不同。
薛勇和文二,是真的在乎她感受,不敢对她有一丝行为上的亵渎,而且心呵护她,这让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舒心。
这是头一回,男人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喜爱她,也让她感到很踏实。
美貌总是虚的,如果一个男人不因美貌而看上她,喜欢的是她的性子,能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她就不会畏惧美人迟暮,不会患得患失。
仔细想想,这些年围绕在她周身讨好她的男人,个个都是人上人的佼佼者,不是仗着自己武功强、地位高,就是自恃相貌出众,名声响亮,总认为只有他们配得上她。
薛勇和文二只是凡夫俗子,家境平凡,没有太多甜言蜜语,想讨好她,却又不肯说出自己的委屈,只是单纯希望她高兴,这样的真心实意,竟让她感动了,心中甜滋滋的。
娘还在世时,她曾问过娘,为什么当年那么多俊朗不凡的英雄毫杰追求,却独挑上了爹爹,爹爹虽然也是个武林高手,但在江湖上却是个没没无闻的人,只不过偶然一次从一名魔头手中救了娘,从此娘便下定决心跟着爹。
想当年,娘也是江湖闻名的大美人呢,自己的美貌便是承袭娘。
“如果将来出现一个人,你在他面前,不用担心自己变丑,就算挖个鼻屎,在他眼中也是可爱的,那么这个男人才是真的爱你入骨,不在乎皮相,只在乎你快不快乐,情意藏在平凡日子中,所谓的天长地久,只在两人相看时,唇上那抹会心的一笑,不因时光而褪色,你爹,便是这种人。”
当时她尚年幼,不识情为何物,听得懵懵懂懂,无法体会,可如今,娘说的这段话突然浮出脑海,竟变得如烙印般深刻。
她望着薛勇和文二,心下不禁期待,娘亲所说的那种男子,是否会是他们两人其中一个?也因此她看两人的目光,也更加温柔了。
这一幕看在段长渊眼中,眉宇间的深痕如刀刻,脸色更加铁黑,眼看这两人一左一右跟着他的女人,如同护花使者般紧随在旁,分明是在打她的主意,再看看小桃脸上那甜美的笑容,段长渊心中很不是滋味,非常郁闷。
明知这两人条件不如自己,但他却不由得担心,这丫头与自己在一起时,可从来不曾展现过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哪,他不明白,这两人何德何能,能博得她如此甜美的笑容
“她难道对我真一点都不留恋?那两人会比我好?”段长渊口中喃喃念着,心中积了一股醋劲却无处发。
这可不行!他的女人,岂能容他人觊觎,想打她的主意,得看他同不同意
他跟了一整天,确定那两人没有对她动手动脚,又把这两人的住处和身分调查了一遍,当天,他立刻对手下发了几道命令,不出三天,柳城中最厉害的两位媒婆,各自找上薛家和文家,上门说亲,女方家的背景条件,自然全让两家长辈满意。
就这样,余小桃很快接到薛勇和文二两人各自订亲的消息,让她错愕了好久,虽然有些小难过,但她毕竟只是对两人有好感,并未上心,因此惋惜了几天后,便又恢复了正常,告诉自己没关系,天下男人多的是,没了薛勇和文二,还可以找其他人。
例如张大妈上回才说她侄子好,有意给她说亲,结果没隔几日,张大妈却不好意思地告诉她,说她侄子也订亲了。
这可怪了,怎么当她无意时,身边围绕了老实人,等她有意时,这些老实人却一个一个被人抢了,还快得让她措手不及
自幼到大,她就是个桃花运旺盛的美人胚子,向她求亲的男子众多,所以最后才会惹上阎九的觊觎。
她现在不想凭着美貌找个名声赫赫的大侠,或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嫁了,一心只想找个老实人,找男人就像学武功一样,她才刚刚掌握了心诀,相信只要凭着那感觉,一定可以找到像薛勇、文二那样带给她相同感受的男人。
她不知道,只要自己对谁多笑了一下,后边就有人立刻接手,斩了她的桃花运,她只能感叹大海茫茫,或许娘说的这种男人,要等天上掉下来才有吧
余小桃边想着边走在大街上,不经意地在人群中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见到那身影,她浑身剧震。
阎九?!
她吓得魂飞魄散,心想这阎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惊慌失措中,不料那阎九似是察觉到她这头的慌乱,竟然转头看她,把她吓得想也不想转身就逃,早忘了自己易了容,阎九哪会认出她,她匆匆忙忙逃走,还撞到几名百姓。
她慌不择路的跑着,一辆马车恰巧驶来,她正好冲出去,惊动了马车,也幸亏那御车的驭夫了得,及时拉住马头,马儿前蹄高高扬起,长嘶一声。
余小桃也呆了,尚未回神,便听得那驭夫骂道:“大胆!竞冲撞我家公子的马车,你不想活了!”
随着一声喝令,闪出两人,来到她左右,架住她的手臂,将她带到马车前。
余小桃这时才回过神来,仔细一看,这马车漂亮又贵气,一看便知是某位大户或是权贵的马车。
她因为乍见阎九,一时恐惧,才会慌不择路,乱了步调,却不小心冲撞了贵人,被人家的护卫抓个正着,看来是打算惩治她呢。
“对不起,奴家不是故意的!”她忙道歉,同时正打算对方不放开她的话,就迷药下一下,赶紧走人。
“余姑娘?”
她愣住,抬起头,在见到坐在马车里,掀起车帘望着她的男子时,不由得咦了一声。
“是你?”
她认得马车上的男子,这不就是那位腰斩男吗?叫……对了,叫江少衡。
“咱俩总算又见面了。”江少衡双目炯亮,似是很惊喜在这里遇上她。
余小桃眨了眨眼,她很意外,自那日一别后,没想到会在柳城遇上此人。
“这是你的马车?”
“是啊!你去哪儿?我送你。”
“好啊!”余小桃爽快答应,她求之不得呢,挣脱左右架住她的护卫,自己主动钻进了马车里。
江少衡微微一笑,这丫头还是跟上回一样,一点也不客气,不过,他就喜欢她这样子。
他吩咐驭夫继续往前,放下了车帘,回头细细打量余小桃,余小桃现在的样子,与他第一枚见到她的,用的是同一张易容面具,所以他才认得她。
“你在躲人?”他没忽略她刚才的匆忙慌张,似有鬼在后头追,这八成是她毫不犹豫钻进马车的原因。
她点点头,也不隐瞒。“遇上仇人了。”
“喔?是谁,我帮你。”
余小桃一边偷瞧着窗外,一边回答,“他很厉害的,你斗不过他。”
江少衡听了皱眉,被女人说自己斗不过他人,对他来说,可一点也不光采。
“在柳城,还没有我不能保护的人。”
余小桃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转头看向他,适才因为慌乱,一心只想躲起来,直到此刻心平静下来了,才发现眼前的江少衡和之前的印象有很大的不同。
该怎么说呢,眼前的男人依然俊美,却多了一分尊贵和霸气,她这时候才注意到,江少衡身上的装束颇为英武华贵,袖口绣着云纹,腰间系着上好的黄玉,头上戴着玉冠,脚上穿着金丝线绣的黑靴,脖子和肩膀圈着狐毛,全身上下透着贵气。
江少衡唇角弯着笑,任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上下打量。
“你发财啦?”她双目亮晶晶地问。
江少衡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怎么?你还真当我是市井乞丐出身?”
余小桃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不客气地把他从头打量到脚,点点头,赞美了一句。
“果然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哪。”
江少衡失笑,别的姑娘见了他,总会羞涩脸红得抬不起眼来,她倒好,一双眼不避讳的把他看个够,还啧啧称奇的赞美他。
真没想到,他的魅力也有失效的时候,可是她越是这样大方不受影响,他反倒越看重她。
“那日一别,难得再相见,可要好好叙叙,走,咱们喝一杯。”
余小桃笑着点头。“好啊!”才说完,又想到阎九,不禁犹豫了下。“可是……”
“放心吧!我说能保护你,自不是夸大,你曾经救过我,就凭这个,我定然护你周全,告诉我惹上什么人,我好为你出主意。”
江少衡说得诚意,而且看他这架势,似是有势力的,余小桃好奇他的身分,又想到如果有人可以为她把阎九的事搞定,自然是好的,免得她提心吊胆,一直躲躲藏藏也不是办法,遂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