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样小菜是盐水卤鹅、油焖虾、芋泥镶藕片,点心是羊酪蒸蛋,待放上大托盘后,连她自己看了都不免饥肠辘辘了。
将整只大托盘交给剑兰后,她快手地清干净了灶台,用灶口里炭火的余温焖熟了一荷叶包的糯米粉蒸肉,再配上剩下的面汤就能打发一餐了。
在吃着入口即化的粉蒸肉时,她满足地眯起了眼儿,可是吃着吃着,不觉又一阵心酸酸了起来。
“小粮也最爱吃这道荷叶糯米粉蒸肉的。”她心情低落了下来,瞅着面前的粉蒸肉发呆。
也不知小粮一个人撑不撑得住?野店生意有没有受影响?她不在,小粮就算累得狠了,也没人可说去……
吃下肚的美食沉甸甸地垒在胃底,堵得她胃一阵阵生疼,她努力想眨去眼底浮上的热雾,却发现连鼻头也酸楚了起来。
这才过去没几天,接下来还有二十多天要熬,她在这将军府里是过得挺清闲的,可小粮那儿定是兵荒马乱、求助无门吧?
蓦然一个念头窜过脑海,玉米猛然抬起头来,眼底亮起了小簇的希望光芒。“对了!”她霍地站起身,激动地一拍大腿。“还是有法子的嘛!”
玉米当下兴冲冲地往大将军的寝居方向冲,虽然在门口依然被壮得跟山似的护卫给挡下了,但是很快又放行,就这么大摇大摆地闯进燕青郎的“闺房”。
梳洗过后,黑发以玄色带松松绾在肩后的男人坐在桌畔,鹰眸微敛,修长大手握着箸正夹取一片卤鹅片吃着,在她气喘如牛蹦进来的当儿,连头也未抬。
“吃了吗?”
“呃,吃了……”她一时反应不过来,点头又摇头。“还没,不过也可以算是吃了。”
“来人。”他低沉浑厚嗓音淡然一唤。
“在。”外头声如巨钟的回应吓了她一大跳。
“再备一副碗筷来。”
“是!”
玉米愣了好半晌才会意过来,小脸热热地涨红了起来,结结巴巴道:“不不不用啦,您自个儿吃就行了,我不饿……”
况且坐下来同他共桌共食,这也太不成体统了吧?而且天知道会不会又犯着这将军府中的哪条军法?
她小心肝儿评评跳着,脑中一阵胡思乱想,小圆脸一阵红一阵白又一阵青,五花十色变化多端,倒教燕青郎看得嘴角抽动忍笑连连。
有时真想敲开她脑袋瓜,瞧里头到底都塞了些什么?
“坐。”他命令道:“吃。”
她一抖,不敢再拖拉啰唆,慌忙接过护卫送进来的碗筷就一屁股坐了下来。可是这碗筷就摆在门外头不成?不然怎么来得这般飞快?还是……
“怎么了?”他察觉到她脸上的古怪之色。
“我不会抢了外头那位护卫大哥的饭碗吧?”她小小心心地问。
咦?是错觉还是怎的?外头好似传来了一个倒抽凉气的声音?
她抬眼看着面色端凝的燕青郎,眨了眨眼……刚刚在他睑上闪过的是咬牙切齿的不快吗?
不对,肯定是她眼花了,燕大将军这张面瘫严重的俊脸几时有过“冷静”以外的表情了?
“他们动作素来快捷。”他不着痕迹地将整只托盘往她面前稍稍移了过去。
“哦……”玉米这才恍然大悟,满脸兴奋地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对吧对吧?”
“你……”她脸上这么热烈激动的崇拜表情还真碍眼。
“欸?”她一愣,欢快的笑容还挂在小圆脸上,不明白他为啥脸色又突然变黑了?
“不吃就出去。”燕青郎重重哼了一声。
“……是。”她吞了口口水,缩了缩脖子,弱弱地咕哝道:“可是人家本来也没有说要留下来吃嘛……”
他眯起眼,目光如寒刀。“嗯?”
“没有没有,小的能陪在将军身边同桌共饭乃毕生光荣之事,哈,哈,将军您吃呀,不要客气,就几道家常菜,吃啊吃啊……”她慌得语无论次胡说八道起来。
……呜,她真是痛恨自己的无胆兼狗腿。
“倒茶。”他冷冷道。
“是!”她忙殷勤地斟了杯茶。
“今晚原是打算吃些什么充数?”他喝了一口茶,若无其事地问。
“荷叶糯米粉蒸肉和面汤。”她愣了一下,老实道。
“以后便跟我一起吃吧。”他随口交代。
“喔……嗄?”她睁圆了眼睛,愕然地瞪着他,连筷子掉了一支在桌上也没发觉。
“难道你不敢吃自己做的饭菜?”他眉挑也未挑一下。
“有什么不敢的?”她先是茫然,接着会意过来后登时拍案而起,火大嚷嚷,“喂!你这是影射我做菜手脚不干净……”
“那就这么决定了。”他一锤定音。
玉米所有的抗议瞬间卡死在喉头,面色却黑如锅底,深深徘徊在想掐死他,或是把饭菜全倒在他头上的冲动之间。
“我说燕大将军……”她气愤的开口。
“嗯?”
“不恶搞我你会死吗?”她一脸气急败坏的,“上次被你胁迫进将军府当厨子我认了,谁教我走私了你家的吃食,我甘愿就戮……”
“‘甘愿就戮’不是用在这里的。”他指出。
她一愣,顿时更加恼羞成怒。“我我我……我就爱这么用你管我?东疆又不靠海,大将军你未免也管太宽了吧?”
“今天吃了呛菜,胆子还大了。”他目光一冷。“嗯?”
她霎时脑子一轰,颈间一凉,好不容易鼓起的气势瞬间弱成了一汪秋水乱乱流,结结巴巴虚虚地道:“本、本来就是嘛……而、而且不就打个商量……厨子也有发言权的……”
燕青郎不动声色地盯着她,“哦?”
娘的喂,怎么明明他既没发飙又没咆哮,为何光是被他的眼神一盯,她就开始浑身发毛,膝盖发软,有种想夺门而逃的冲动?
“我、我也就提个个人意见……”她吞着口水,讪讪地陪笑道:“大将军,您不同意就、就算啦……有话好说,好说……”
“嗯。”他深邃锐利黑眸终于掠过一丝满意。
见他严峻冷肃的脸色总算有些许缓和迹象,玉米忐忑不安的心稍稍松弛了下来,这时也顾不得检讨自己前倨后恭的可耻怂样了,忙殷殷切切地帮忙夹菜。
“饭菜都快凉了,您快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