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有了?”谢深乐讶异地问。
谢深悦点头,差点原地跳天鹅湖。“我要当爸爸了!我要当爸爸了!你开不开心?”
“……我开心也是因为我要当叔叔了。”绝对不是因为他要当爸爸了好吗?
“这么晚了,你不回家陪嫂子,跑过来做什么?”
“公司赶单,我加班到现在,想说你这工作狂八成还在实验室,就绕过来看看,跟你说我当爸爸了。”谢深悦凑到他旁边,以手肘拐他一下。“你觉得生男的好,还是女的好?”
“只要不像你就好。”长得太像他哥,说不定长大就疼不下去,只想开揍了。
“像我哪里不好?你嫂子就想生一个像我的。”提起老婆,谢深悦笑得只能用恶心来形容。“你快点交个女朋友吧,不然跟你交流这些你都不懂,太悲情了。”
“我就算有女朋友也不想跟你交流这些。”谢深乐把该做的都做好后,关上电脑。“我要回去了,你也快滚。”
“真无情。”谢深悦撇嘴,不过确实很晚了。“还有点时间,你跟我讲讲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吧,我好有个底。是你出车祸的那个朋友吗?”他老早就在怀疑了,不过对方当时脸肿又昏迷不醒,绷带从头缠到下巴,美丑好坏根本看不出来。
谢深乐转头看他,薄唇轻扬。“呵呵。”
“呵你个头啦,当初我遇到你大嫂的事都巨细靡遗的跟你说耶。”难道不能礼尚往来一下吗?
“我有求你吗?”告诉他方嘉仪的事,等于告诉全家方嘉仪的事。他没打算一直瞒着,但是总得等他把人追到手再说吧?“你别想当柯南自己去挖线索,该说的时候我会讲。”
他相信谢深悦是猪队友的成分比较大。
“好啦好啦,你这狗性怎么还没改呀?”护食得好严重。谢深悦撇嘴道:“反正你喜欢最重要啦,我只是好奇才多问了几句。”
谢深乐决定的事没人劝得动他,就算对方爱慕虚荣,他也有让对方爱慕虚荣的本钱。感情不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吗?
“是说……你有照片吗?我想看。”等了好几年终于有未来弟媳的影子了,谢深悦难免想多知道一点细节。“我要没受伤的。”
他弟弟长得不错,就比他差一点,当然希望他选中的人从里到外都能配得上他。
“呵呵。”谢深乐只是敷衍地呵了他一句。
不想搭理谢深悦是一个原因,不过这东西他还真的没有。
等方嘉仪头发留长后,确实该拍张合照当作手机桌面,还要洗出来放进相框里,家里跟办公室都要摆一张。
为了让小年轻多多交流,到方嘉仪出院前,只要谢深乐出现在病房,方妈妈就会自动回避,连隔壁床的奶奶都知道这条进行中的主线,还劝她有花堪折直须折,简直让人无言以对。
逐渐跟谢深乐熟了之后,两人相处起来并没有太大的隔阂,相反的还很自在,当然被他逗得脸红心跳的场面不算在内。
“谢深乐,我下周一就可以出院了耶。”今天医生宣布的,方妈妈走得太急没有跟谢深乐说。“我妈说要把一楼的储藏室清出来给我住。你说我这腿得坐多久的轮椅呀?”之后还要复健,真是条漫长的复原之路。
“乖,不会是一辈子。”谢深乐正在帮她削苹果,还雕成小兔子给她。
“你还会这个喔?”男人会拿水果刀削苹果就已经很厉害了,他还费心雕了兔耳朵出来。方嘉仪接过后,左右翻转看了下才咬一口。
“我还会雕天鹅。”谢深乐顺口一说。只帮她雕了两只兔子,其它果肉全切成丁,刚好是一口的大小。
“真的假的?”方嘉仪双手挟在身体两旁,做出翅膀飞腾的动作,配上她吃惊的神情,看起来真是呆呆傻傻又有些萌。
谢深乐笑了。“出院时我雕一只送你。”
“你说的喔,不许耍赖。”方嘉仪眯起眼睛,连带着嚼苹果的样子都有些流氓样,好像他说谎就有苦头吃似的。
只是她天鹅扑腾在前,故作威胁的样子只剩喜感而已,谢深乐忍笑忍得很辛苦。
“是,娘娘。”他微笑应是,心里却另有盘算。
看来他周一得请假了,还得去买几颗大苹果,老婆要送,岳母也得讨好。
苹果切成丁,两人分食很快就见底了,谢深乐又拿了两颗想去洗,才刚转身动作就停了。
方嘉仪在床上探头探脑。“怎么了?”谢深乐不改习惯,一来就把布帘拉上,从她这处看不见门口动静。
“嘉仪……”
这人一开口,方嘉仪就知道是谁了。“陈建邦,你来干什么?”
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恶心,当初在他家客厅看到的画面自动浮现在脑海里,她实在忍不住,捂嘴干呕了两声。
“还好吧?”谢深乐紧张地凑过来,轻拍她的背,倒杯温水送到她嘴边。
喝了温水之后,方嘉仪总算觉得好过了些,但是脸上的血色淡了几分。“我没事。”
陈建邦抱着一束为数不少的香水百合走进来,见两人互动熟悉,还漠视他的存在,尽管他踏进病房前还有些自责心虚,此刻也被怒气覆盖过去了。
“嘉仪,这男的是谁?”陈建邦指着谢深乐问,防备和嫉妒扭曲了他的脸。
“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小白脸你才不跟我联络的吧?如果我今天没过来,你打算瞒我多久?”
小白脸?!
谢深乐挑了下眉毛,这还是生平第一次有人这样形容他。
“你以为恶人先告状就赢了吗?陈先生,我问你,我什么时候醒的你知道吗?”如果他今天是来告诉她,他究竟有多恶心,恐怕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成功的事了吧?方嘉仪愤愤地瞪着他。“如果你是要来看我死了没,很遗憾让你失望了,慢走不送。”
这里是医院,要是改在她家门口,她就直接拿扫把出来开揍了!
“在医院不要乱说。”谢深乐顾忌地扫了她一眼。要不是削好的苹果全进他们两人的肚子里,他早就戳一块直接堵住她的嘴。
不能怪他迷信,这种话他听在耳里也不舒服。
“嘉仪,我——”陈建邦一时间不能适应。两人交往以来,方嘉仪都把他捧得高高的,两人意见不合起了口角都是她先低头,柔眉顺眼的,何时这么凶狠过他?不过哄女人他向来有办法,立刻放低身段道:“我这阵子太忙了,好不容易把单子赶完,马上就到医院来看你,还买了花呢。我好几年没买花送你了吧?”
自从上次那起灵异事件后,他恍惚了几天,连求了好几道平安符,还到庙里收惊,等他平静下来,终于能思考后,才惊觉好久没有听到方家的消息。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或许方嘉仪没死,不然早就该通知他了。
至于那起灵异事件,他想他跟李玉旻是真的撞鬼了。收惊的师父说他最近运势很低,很容易沾上些有的没的,加上两人对方嘉仪有亏欠,才会下意识告诉自己是她来找麻烦。除此之外,就找不出其它解释了。
他还没跟方嘉仪正式分手,就算再害怕,还是得来医院走一遭。谁知道鼓起勇气走这一趟,居然发现她病床边守了个条件还不错的男人?!难怪她醒了都没联络他!
这对陈建邦来说是赤裸裸的挑衅,他像领地被侵犯的公狮子,气得不行。
“你平常六、七点就走,加什么班呀?真当我是白痴吗?你跟李玉旻的事我都知道了。”没想到交往八年了,她居然没有丈量出陈建邦的脸皮有多厚。“我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不想看到你,请你出去!”
“嘉仪,你别这样,先冷静一点听我说。”陈建邦一听他跟李玉旻的事被揭穿了,不禁慌了手脚。她是何时知道的?“我跟我女朋友有话要说,你可以让一下吗?”他还刻意重音强调“女朋友”三个字。
要不是谢深乐挡着,他早就冲到方嘉仪身边了。
“陈建邦,我们之间不可能了,你不要自我感觉太良好!”她又不是狗。“你听好——我、们、分、手、了!”
讲出这句话,方嘉仪突然很想哭,但这是如释重负的感觉。原来是还欠着这句话,所以她才觉得有什么事情搁着未完成,现在终于迈入结局了。
“不,嘉仪,我绝对不答应!”陈建邦忽感一阵恐慌。他以前总想和她分手,谁知真的听到这句话后,才发现他根本无法接受。
他害怕,真的害怕!
谢深乐看得出来他的情感不是假装的,不由得担忧万一方嘉仪心软怎么办?他着急地握着方嘉仪的手,力道有点大,实在很怕他又只能在远处看她。
陈建邦危机感大作。“嘉仪,他到底是谁?”
“够了,他是谁关你什么事?”方嘉仪头痛死了,真不知道她以前哪来的耐性跟在陈建邦身边?“你不是嫌我无趣、爱管闲事,常常给你惹麻烦吗?现在分开了不是正合你意?你可以光明正大的跟李玉旻在一起,我也可以去追求属于我的幸福,我不耽误你,你也别耽误我。长这么大了,好聚好散还不会写吗?”
难不成还想享齐人之福,她负责内务,李玉旻负责床务吗?
靠,真恶心!方嘉仪双眼都快冒火了。
“陈建邦,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吗?”见心上人明确拒绝,谢深乐松了口气,同时决定为自己打一场仗。“我是谢深乐。”
“谢深乐?”陈建邦吓得差点摔了手中的花束,不可置信地看着宛如脱胎换骨的他。“不可能!你不可能是谢深乐!”
如果眼前这人是谢深乐,他还有机会吗?背景、事业、经济能力、长相……他简直输得体无完肤!
“我为什么不可能是谢深乐?难道我比你还不清楚我是谁?”谢深乐双手插进口袋中,上身微微后倾,看起来闲适却又带点上位者的感觉。
陈建邦咬牙切齿。“你果然对嘉仪有龌龊的心思!你别忘了她是我女朋友!”
方嘉仪真想打醒他。又不是拚命说她是他女朋友就能改变什么,回不去的就永远回不去了!
“你说错了两件事。”谢深乐气定神闲。“首先,我喜欢嘉嘉不是什么龌龊的心思,我喜欢她很久了,直到你们再无可能我才决定出手。其次,我追求的是你的“前女友”。”他还刻意在“前女友”上加重语气。
这幼稚的男人……不过方嘉仪倒是笑了。
“陈建邦,我不会祝福你和李玉旻,但是我也不想再跟你牵扯不清,你已经彻底侵犯到我的底线,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就算日后她能不痛不痒地提起陈建邦,想起他跟李玉旻还是会觉得恶心,这是人做的事吗?
“嘉仪,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是不是他给你洗脑了?”陈建邦这时候才真的知道什么叫害怕,双手无法自制地轻颤着。
“洗脑?我都怀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有脑吗?”双手蒙眼过日子,还像个傻瓜一样乐呵呵的,她现在回想起来都想赏自己两巴掌。“你记住,我方嘉仪再怎么吃亏都没关系,就是不会把自己送上门让人糟蹋,我没那么贱。你要是不走,我只好报警了。谢深乐,手机借我。”
“好。”他依言掏出手机给她。
“你现在心情不好,等你情绪稳定下来,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谈。我还有事,先走了。”陈建邦好面子,也知道这件事他占不住理,把香水百合放到方嘉仪脚边,故作潇洒地说了几句话后便转身离开。
谢深乐脸色铁青地抄起花束。放在脚边?陈建邦能不能有点常识?
“把花丢掉!从今天起,我对香水百合过敏!”方嘉仪同样不悦,要不是她脚受伤,手又不够长,早就把花砸到陈建邦脸上。
“你是小猫咪吗?”谢深乐失笑,还是听话的把花束丢得远远的,扔进配膳室里的大型垃圾筒中。
回到病房后,谢深乐来到方嘉仪身边,看着情绪低落的她,抿起唇。
“你解决了陈建邦的事,可以考虑我了吗?”
听陈建邦言下之意,他很可能会再找上门,他不敢说方嘉仪不会心软,就算两人没复合,陈建邦也会在她身边转。
而他,只是方嘉仪的朋友,没有资格喝止陈建邦的举动。原本他可以等,守在方嘉仪身边,再一、两年他都不觉得久,但现在不同了,他迫切地想要有个名分。
“……对不起,我现在没心情考虑这些。”方嘉仪面色纠结,她知道她这样不上不下地吊着谢深乐的胃口很不应该,但也不能为了掩盖上一段感情的伤害,糊里胡涂就答应他。“而且这对你不公平。”
情伤未愈就急急忙忙再找另一个人帮忙修补伤口,感觉好像把谢深乐当成药材。她不想利用他,更不想把前一段感情的成见套到他身上。
谢深乐润了润唇,问:“你讨厌我吗?”
“怎么会?”方嘉仪的表情活像见鬼。“我只是暂时没有信心再谈一段感情,对你对我都不公平,再说,你现在里里外外条件这么好,我……”
“一朝被蛇咬?”他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改头换面是为了追老婆,岂知还没有之前的蘑菇头来得让她有安全感。“你不讨厌我就好,我会让你知道条件再好都比不过你一根手指头。”
“你在说什么啦?”方嘉仪又觉得脸烫了,这人是打算把她当包子蒸吗?
“嘉嘉。”谢深乐坐了下来,视线贴近她。“你没答应我,但也别答应陈建邦好吗?”
他就是没办法理所当然地对方嘉仪提出要求,这可能会是他一辈子的硬伤,不管什么事都只能走商量的路线。
“我不会跟他复合,不可能。”方嘉仪叹了口气,搁在被子上的手握成拳头。
“我很讶异我能心平气和地面对陈建邦,没像个疯子一样又哭又叫又骂,拿东西砸他,叫他滚出去,但这并不代表我对他做过的事情没感觉了。我已经傻过一次,不会给同一个人再次伤害我的机会。”
爱上一个人,她会全心全意付出,不在乎对方是否把她摆在第一顺位,但起码这段感情要一对一。
“这样我就放心了。”谢深乐握着她的手,定定地望着她。“口说无凭,我会让你明白我的决心。”
他是不可能放弃这伤痕累累,却在哭过之后更坚强的女孩子。
他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