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她除了利用下班后的时间去补习班上课之外,每到周日她更是经常乖乖待在家里看书。
今天也不例外。
她从一大早吃过早餐之后,就将自己关在卧房里,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前,而桌上摆着一本摊开来的考试用书。
只不过,她的眼睛虽然盯著书上的铅字,却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将内容吸收进脑袋瓜里。
她打开一旁的折镜,望着镜中的自己,看见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那是她哭了一晚的结果。
昨天晚上,他们离开山上的餐厅之后,谁也没再提起「东京」这两个字,就怕会让他们的情绪更加抑郁难受,然而即使不提,他们却都很清楚问题还是存在着,无法解决。
「想不到,这场美梦醒得这么快……」她喃喃低语,感觉一阵尖锐的痛楚划过她的心头。
前阵子,他终于向她坦承心意,那时她深深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想不到这张幸福宝座她都还没坐热呢,就被硬生生给扯了下来。
望着桌上的书本,她心烦意乱,知道自己根本看不下去,干脆将书合了起来,而封面上「国文讲义」四个字映入眼帘,让她的心情好复杂。
从小到大,她最大的志愿就是可以安稳平顺地过一辈子,从来就没想过要移民,但是昨天晚上,他却开口问她是否愿意跟他去东京。
他会那么说,肯定就是希望她会答应,而坦白说,她也不是没有想要不顾一切与他同行的冲动,可是……她真的能这么做吗?
就算她真能咬牙和自己的飞行恐惧症拼了,但是一想到未来将面对的种种情况,心中的不安就让她难以跨越心里的槛。
再说……离开台湾,去到全然陌生的国度,语言不通的她恐怕会适应不良,肯定只会给他添麻烦。
在这种情况下,或许只能谈远距离恋爱了,但是横在眼前的问题,并不是他们愿意两地相思就能够解决的。
他都说了,他并非只是去东京一阵子,而是有可能不再回来,这样两人的感情如何能够维持?
即使每天通电话,也不能填补心底的空虚寂寞呀!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会不会其实有什么解决之道?
她搔着脑袋,真希望自己能够想出办法,但是他这么聪明的人都无法解决了,她这个总被他喊「笨蛋」的脑袋瓜,更不可能想得出什么妙计。
最后,她忍不住埋怨起自己。
「都怪我不好……」她哽咽低语。
都怪她不中用,连搭个飞机也不敢;都怪她太懦弱,面对异国的一切有着挥之不去的忐忑不安。
或许这样的自己,根本就不适合他。
是啊,他是那么的出色,而她却是如此平凡,不管从哪一点来看,他们都不相配,她只会扯他的后腿,成为他的累赘。
如果是他的朋友,肯定会劝他快点离开她,去找个更好、更适合他的女人……
钟熙耘不断地自怨自艾、否定自己,阴霾的情绪笼罩着她的心,让她难以振作,尤其一想到可能再过不久就要面对残酷的分离、思念的煎熬,泪水就立刻盈满眼眶。
当年他不告而别,十多年之后才回来,这一次他要到日本,她又得承受多久的思念之苦?
会不会他从此就不回来了?
充满不确定的未来,让她像个彷徨无助的迷途小孩,都还没真正地分离,她就已备受煎熬,盈眶的泪水再也克制不住,滴滴答答地掉下来。
「安家」会议室,笼罩在一股低气压之中。
座位上的高阶主管们个个表情僵硬,不时以眼角余光偷瞄总裁大人。他虽然没有发飙,但却浑身散发出一股严峻冷厉的「杀气」,让人深怕不小心说错一句话,接下来就要倒大楣。
一个小时的会议,每个人都浑身紧绷、战战兢兢,简直比跑几十公里的马拉松还要累人。
轮番报告后,姜泰瑞环顾眼前的高阶主管们,凡是被他那双利眸扫到的,无不感觉背脊发凉、暗冒冷汗。
「还有其他事情要报告的吗?」眼看众人纷纷摇头,他便宣布:「那今天的会议到这里结束。」
一听见他的话,众人如获大赦地松了一口气,鱼贯地开溜,就怕晚了一步,会不幸扫到台风尾。
姜泰瑞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迈开步伐走出会议室。安琪收拾好桌面的文件后,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总裁,最近你的工作效率实在太惊人了。」她谄媚地说,希望能让他的脸色缓和一些。
自从那天和叔叔通过电话之后,他的情绪明显大坏,不过极有责任感的他,并没有让恶劣的情绪影响正事,反而发泄似地卯起来工作,像是想把自己的精力彻底榨干。
虽然对公司来说,工作效率高是一件好事,但可苦了他身边的人,不只刚才那些高阶主管们一个个压力庞大,就连她在面对他那张足以媲美雕像的紧绷冷脸时,都不敢在他的面前卖弄风情了。
「效率高,不好吗?」姜泰瑞冷冷地回答。
「没有不好,只是……」
「只是?」他挑眉望向安琪。
那冰冷的瞪视,让安琪打了个寒颤,但为了让大家能有稍微愉快一点的工作气氛,她还是开口道:「只是……这几天以来,总裁整个人像是一团强力低气压,没人敢接近。」
姜泰瑞想起刚才主管们的反应,冷哼了声:「要是抗压性这么差的话,也不值得公司重用。」
他不再理会安琪,继续迈开脚步。
听了他的回答,安琪无奈之余,也只能暗暗同情那些主管们,因为这股可怕的低气压显然还会持续很久,而且……她知道接下来肯定会愈来愈严重。
望着他的背影,安琪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透露:「昨天晚上,我和叔叔通过电话。」
姜泰瑞的脚步顿住,等她继续说下去。
「听叔叔说,亚洲中心的迁移计划,已经确定了。」
「是吗?」他的嗓音异常低沉。
尽管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他亲耳听见这个消息,他的情绪还是不免受到影响。
「是的,叔叔说他今天下午就会亲自打电话告诉你这件事。」安琪顿了顿,忍不住又说:「既然即将撤离台湾,你还是放弃钟小姐吧!」
虽然她没有向他求证过,但她猜想钟熙耘应该不会跟着他一起去东京,否则这几天他的情绪也不会这么恐怖了。
不过在她看来,这简直就是难以理解,假如两个人是真心相爱,必定会难舍难分,那么一起去东京不就好了吗?干么要让彼此分隔两地、饱受煎熬?那个姓钟的女人肯定脑袋有问题!
姜泰瑞沉默地抿着薄唇,脑中闪过那晚在阳明山上,她那张泫然欲泣的脸。他的目光一柔,俊脸也不再那么紧绷僵硬了。
「谁说我就一定得去东京?」他淡淡地开口反问,语气已不像先前那么严峻冷厉了。
事实上……这几天以来,他想了许多。
除了遵照总公司的安排,到东京坐镇之外,其实他还有别的选择,那就是——
拒绝接受。
只不过这么一来,他就得有离开「安家」的心理准备。
基于继父一直以来对他的期许,以及想报答继父这些年来对他的照顾,他由衷不希望自己必须走到这一步,这也是他这几天情绪烦躁抑郁的原因。
但是现在,听见了迁移计划确定的消息,他的心情反而放松了,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听见他的话,安琪先是一愣,在意会到他这句话代表的涵义之后,不禁震惊地瞪大了眼。
「难道你要拒绝公司的调派,不去东京?」
姜泰瑞没有开口回答,但是那沉默的反应也等于给了肯定的答案。
「你是开玩笑的吧?为了一个女人,这么做值得吗?」
姜泰瑞冷冷盯着她。
「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在办公室里我只谈公事,如果你觉得手边的工作太少,我可以再多给你一些。」
安琪闻言不敢再吭一声。
这几天她已经忙得连去补妆的时间都没有了,要是再增加工作量,那她大概连洗手间也没办法去了吧?
见她终于闭上嘴,姜泰瑞满意地迈开脚步,返回他的办公室。
今天他也要发挥超高工作效率,把手边的工作全部处理完毕,然后去见那个让他惦念不已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