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从平安夜到元旦这一段年轻人最重视的度假季节,饭店规划了一系列的精彩活动,其中便以平安夜当晚的假面狂欢舞会打响第一炮。
为了让住客玩得开心,饭店不仅免费赠送每人一副精致的威尼斯面具,而且在商店展示了琳琅满目的欧式古典宫廷礼服,提供租赁服务。
但,这一切规划都比不上这家饭店的大少爷,周在元先生的一句话。
他透过个人脸书公开宣称,将在这晚的狂欢舞会征选新娘,而且不限对方身世背景,只要是个女人都欢迎报名参加。
疯了!
这八卦流言犹如野火燎原,很快便烧遍了饭店上下,那个玩世不恭的大少爷竟然要用这种方式选妻,岂不是摆明了要气死他爷爷?
真是不孝子啊!
但,不孝归不孝,出格归出格,凡是见过周在元本人的人都知道,他长相俊美,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帅,说是男神转生也不为过。
而且他身上还有一股气度,一种悠然自在,睥睨天下的气度,仿佛什么事都难不倒他。
最重要的是,他有钱,家境富裕得不得了!虽然有个姐姐,但身为家中的独生子,将来大笔的遗产和家业肯定是由他来继承。
还有比他条件更好的高富帅吗?
如果能嫁,当然要嫁!
别说特意前来寻求相亲机会的女房客了,就连在饭店工作的年轻女职员们也忍不住凑热闹,这阵子只要大家聚在一起,话题就离不了大少爷选妻,人人都渴望自己能成为那个雀屏中选的灰姑娘。
就在这般兴奋欢乐的氛围中,又传出一个重磅消息,那个近日锋头正健的
Dream Driver执行长郑雍再度入住饭店Villa,而且听说至少会住上两个礼拜。
“他不用工作吗?”有人好奇。“像他那种CEO不是一秒钟都几十万上下的吗?怎么有空在我们饭店度假?”
“听说他把他的幕僚团队都带来了,就在我们饭店工作,我那天还看见他们跟台北公司开网路视讯会议。”
“干么特地跑来我们饭店工作啊?”
“呵呵,这你就不晓得了吧!我猜跟我们大小姐有关,上次郑执行长来他们还一起吃晚餐呢!”
“真的假的?难道这两个人……”
“郎才女貌,他们也算是天作之合啊!能够配成一对也不错。”
“是很不错啦,不过,唉,真可惜,郑执行长也是个高富帅,如果他跟大少爷一样公开征婚就好了。”
“你傻了啊?还真以为其他人会跟我们大少爷一样昏头?他是异类!”
“哈哈哈,说得也是……”
流言蜚语放肆地延烧,当然早就传进罗爱理耳里,但不论是周在元或郑雍,她都置若罔闻。
她只想专心工作。
但这很不容易,她这组负责打扫的区域就是饭店的Villa区,既然郑雍是住客,很难不巧遇,而且也不知他是否算准了她出现的时间,她每天都要撞见他好几回。
就算她小心翼翼地避免了与他相遇,他也有办法打电话要求饭店的VIP服务,要换床单换枕头套,嫌地毯颜色不够鲜亮,盆栽养得不够鲜活,她派组员去整理,他就会挑三拣四,到最后还是得她亲自上门去收拾残局,于是他又能见到她了。
她想打人。
每回上门服务,她总会刻意摆一张晚娘冷脸,话都不跟他多说一句,但他也不晓得从哪里训练来的超厚脸皮,不管她如何冷淡刻薄,他都能对她露出最温柔的微笑。
他其实也不会烦她,通常只是安静地倚在一旁看着她做事,等她把床单换了、地毯吸尘了、盆栽浇水了,他便会乐呵呵地端来一杯她最爱喝的花果茶给她,还会像小狗摇尾巴地看着她,强调这茶是他亲自煮的,镜片后的墨眸亮晶晶的,一脸求表扬的神情。
这男人疯了!
通常她只会赏给他两枚白眼,他却也不在乎,照样在她劳动过后奉上一杯煮得香甜浓郁的花果茶,然后殷勤地送她出门。
就这样过了几天,她觉得自己耐性告罄,这男人看来是坚持缠定自己了,必须跟他把话说清楚。
平安夜的下午,当整个饭店都忙乱地准备着晚上的假面舞会时,他又召唤她了,这回,是因为他想换一组浴室的沐浴用品。
很好!
罗爱理冷笑,大家都忙碌得很,他偏要这时候来添乱,就别怪她给他颜色看。她带着他要求的沐浴用品,来到他住的Villa门前按铃,叮咚两响,她等了一会儿,无人应门。
这家伙,特意把人叫来找麻烦,自己却不在?
她不悦地蹙了蹙眉,又按了下门铃,等了几秒,总算听见一阵急促的跫音,跟着,郑雍拉开门。
“你来啦。”
是她看错了吗?怎么觉得他脸色发白,似是有几分手足无措?
“不是你故意要我来的吗?”她冷哼。
“你要的沐浴用品我拿来了。”说着,她就要侧身进屋。
他却一下子挡在她身前,不让她进去。
“你干什么?”她没好气地抬眸横他一眼。
他微微一窘,伸出小指搔了搔眉尾,陪笑道:“爱理,谢谢你把东西拿来,给我吧,我拿进去就好。”
她一语不发地瞪着他。
她认得他那个拿小指搔眉尾的小动作,只有在格外不安的时候,他才会下意识地那样做,没想到过了四年,他这个习惯依然未变。
这就表示,他现在很不安。
为何?
罗爱理眯了眯眸,犀利地审视面前的男人,他被她看得很不自在。
“东西给我吧!”他力持镇定地说道,从她手中接过装着沐浴用品的纸袋。她任由他拿走袋子,他仿佛松了口气,以为她会就此离开,不料她却是身形灵巧地一闪,从他肩下溜进了门内。
他愈是不想让她进屋,她愈想进来看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爱理!”郑雍慌得忙转身追进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罗爱理凝立于客厅,瞪着坐在沙发上那个穿着浴袍的美丽女子。
周在秀,她竟然就这样坐在他屋内,而且分明刚洗过澡,披在肩上的秀发还带着微微的湿气。
“罗组长!”周在秀看见她,尴尬地站起来,粉颊晕染霞色,楚楚动人。
“周……经理。”罗爱理木然回应。
“爱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郑雍焦灼的嗓音扬起。
周在秀听了,微微一怔,罗爱理则是缓缓转过冰凉的身子,容颜凝霜。
见她这副表情,郑雍深知情况不妙,暗暗叫苦。
“抱歉打扰你们了。”机械化地丢下一句后,罗爱理举步就要离开。
“爱理!”郑雍直觉拽住她的手。
她一凛,抬眸狠狠瞪他一眼,接着用力甩开他的手。
她走得很快,恨不得自己插翅能飞,她真后悔自己偏要进屋来看,屋内发生了什么根本不关她的事,她干么就那么多此一举呢?
如今她只想逃,逃得愈远愈好,最好永远不用再面对那个男人……
“爱理,你听我说!”
偏偏,那男人不肯放过她。
她心口一拧,发狂似地更加快了脚步。
“爱理!”他从她身后扯住她臂膀,技巧地一带,她整个人便旋入他怀里。
“郑雍!”她气极了,握起粉拳捶他胸膛。“你放开我!”
“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他握住她激愤的粉拳,急切地解释。
“在秀她是临时来找我的,刚刚在我屋子里她不小心翻倒了果汁,衣服脏了,才会借我的浴袍穿,她的助理等下就会送衣服过来接她了。”
翻倒果汁?最好是!上回泼了酒,这回倒了果汁,周在秀每次进他的屋就会倒楣,谁相信啊!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罗爱理语气冷冽。“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你爱跟哪个女人约会,想跟谁上床,都是你的自由。”
“你!”他掐握她的手劲紧了紧,几乎弄痛她。“你真以为我跟在秀上床了?”
在秀在秀!叫得多亲密!
她嗓音更冷了。“连称呼都换了,看来你跟她进展不错啊。”
“我只把她当普通朋友!”他低吼。
“可人家很喜欢你呢!”她想起之前周在秀曾将自己叫进办公室问话。
“周经理出身高贵,是名门淑女,又漂亮又能干,跟你算是很相配的,你就跟她好好交往啊!”
“你——”郑雍瞪她,墨阵焚火。“你是真心这样想的?”
“当然是真心的。”她强调地点头。“我祝福你们。”
“真心祝福?”他眯了眯眼。
“嗯。”她倔强地又点了点头。
他深深地注视她,仿佛要看透她藏在眼里的灵魂,良久,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既然是真心祝福,为什么还要摆出这种吃醋的样子?”
“什么?”她一震。
他微微一笑,伸手抬起她下巴,拇指暧昧地揉捏着。“你在吃醋,罗爱理。”
她倏地倒抽口气。“我没有!”
“你吃醋了。”他淡定地指出,笑意噙着一丝难以形容的邪气。
她快被他气炸了。“就说了没有!”
她激愤地呛声,想挣脱他的钳制,无奈女人的力气再怎么样也很难斗得过一个大男人。
她只能恨恨地瞪视他,而他泰然承受着她杀人般的眼神,不觉得痛,只觉得胸臆慢慢地轻溢一斛绝对的温柔。
“爱理,我很高兴。”他哑声低喃,趁她茫然之际,方唇迅雷不及掩耳地在她额头偷了个啄吻。
她惊呆了,一时不知所措。
他微笑更深。“你还会为我吃醋,就表示我还是有希望的,对吧?”
“才不是……那样。”她微弱地辩解。
他没再说话,抬手轻轻地拨弄着她的发,那么爱怜,那么满是宠溺。
她忽然觉得想哭,喉间噙着一股窒息般的酸楚,究竟该怎么做,才能真正告别过去那段日子?
“郑雍,求求你。”
他低头看她。“求我什么?”
她不敢看他希冀的眼神,别过眸。“周在秀……我知道她是你会喜欢的类型,她比我适合你。”
他动作一滞,两秒后,缓缓放下手。
她深吸口气。“我三十岁了,郑雍。”
“那又怎样?”他涩涩地问。
“现在我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她黯然敛眸,悄悄捏握双手。
“我不想再伤害人,也很怕再受伤,所以,就这样吧!好不好?”
她胆怯了,三十岁的女人,失去了为爱情飞蛾扑火的勇气。
听着这样的自白,郑雍的心,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