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
为什么这个字眼会突然跑进他脑海里?
文致熙尚在疑惑,他的复仇女神已不由分说地击起杀戮战鼓,一个巴掌响亮亮的响起,让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轻喘一下,顿时战云漫天,狂风四起。
时间像是被放慢了速度,文致熙眼中的画面全是以慢格播放,刹那间,他瞧见了她眸底隐忍的泪水。
“文致熙,你太卑鄙了!”气到全身发颤,童俐人忍不住想要再给他一击。
“你在干么?”眼捷手快地接下她的手。
“我在干么?”她气得眼泪先飙出。“文致熙,你不要再装蒜了,你不会真以为你做的一切都天衣无缝吧?”
这混蛋,事到如今竟还敢问她在干么!
“我不知道。”他心疼她的泪,想要为她拭去,却被她无情拨开,就像……就像当年他要拉她一样。
“你不知道?你最好是他妈的不知道!”童俐人气得飙脏话。“好好好,我们就来对质!”她转过去瞪着蹑手蹑脚想退场的阿贤。“你过来!”
阿贤无奈地看了一眼文致熙,发现他脸色铁黑,不禁开始怨叹自己歹命。
“童小姐,你不要生气,有话好说。”他端起笑脸虚应。
“好啊,我们慢慢说。”胡乱抹去脸上的泪,她把始终躲在她身后的游笃行揪出来。“你认识他吧?”
“不认识。”阿贤笑笑的摇头,然而深沉的黑眸直瞪着游笃行,彷佛在无言地告诉他——有胆你开口试试看。
“你总认识他吧!”这句话,童俐人是对着游笃行说的。
面对当年把他扁到肋骨裂伤的男人,他哪敢多说一句?就怕话多,下回裂的可能不只是肋骨了。
所以说——“不认识。”游笃行很孬地如是说。
“不认识?”童俐人轻哼。“好,那我走了。”
她转身就要走。
“你不要走!”游笃行快快攀住她,俨然当她是救生的浮木。
“你怕什么?既然不认识的话,还有什么好怕的?”她回头瞪这个光有恶心却无恶胆的孬种。
“我……”游笃行话未说完,就被一股蛮劲推开,跌到几公尺外,以脸亲吻地面。“痛!”
说与不说都痛!救命啊!他怎么跟这对流氓情侣这么有缘份?!
“你在干么?”童俐人惊喊。
“我才想问你在干么!”文致熙脸色清冷,黑眸峻凛。“那个家伙是谁?他凭什么这样和你卿卿我我?!”
被赏一个巴掌他可以不吭声,但要他看着她和男人拉扯不休,不如叫他去死还来得痛快。
“谁跟他……”话到一半,她转了语气。“对啊,我就是喜欢他怎样?当初,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我们早就结婚了!”
此话一出,文致熙脸色霎时变黑,极力覆盖在脸上的尔雅面具片片剥落。
“他有哪里比我好?他根本是个孬种!”文致熙仰咆一声,连外头始终阴晴不定的天候,也在这一声怒吼之下,开始斜打狂雨,横劈闪电。“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他在玩你!明明就已经有个论及婚嫁的女友,却想要在婚前跟你玩玩,你还跟他那么认真的交往?!要是我没有要他们时时刻刻守在你身边,你早就不知道变成什么模样了!”
他岂能忍受自己一片真心竟被当成狼子野心?!
因为疼她宠她,所以没办法忍受她受到半点欺负和挫折,就算他人不在国内,也要把一切都打点好才敢出国。
他为她用尽心机,就只为了能让她的人生走得顺遂平坦,她怎能说他卑鄙?!
“所以你承认了?”许久,她冷笑道:“难怪……难怪工坊里的每个人一看到我就一副很热络的样子,那是因为他们一直在监视我。”
真教人不敢相信,她过了三年被监控的日子,而她竟浑然未觉。
难怪阿贤会知道她机车的暗锁位置,难怪只要她与人交往,对方立即人间蒸发,难怪只要她一走,阿贤和小兵就能够立刻找到她……那么多的征兆,为何她直到现在才发现?!
“那不是监视,那是在保护你!”
既然已经穿帮,那么他就得要解释到她能够完全明白他的心意为止。
“该不会连薇姊也……”她置若罔闻,喃喃自语了起来。
“海薇不是我安排的,那是你自己去应征的!”
“那么,除了薇姊以外,全部的人打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不管是工坊里的每个人,还包括恬可?
天,她根本像是活在楚门的世界……
“你好可怕!”要是连机车暗锁都知道的话,关于她的一切,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化身为侠客,成为我的朋友,却是利用我的无知,从我口中套出第一手资料,再布下棋子,监控我的人生!”
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震惊,还有一种被出卖的背叛感!
她怎会笨到现在才发觉?发现他是侠客时,她早该有所联想的,然而,她却直到现在才发现,魔咒根本不是魔咒,而是人为操作的!
他知不知道,他害她有多担心受怕?就怕他也跟别人一样消失啊!
“俐人?”文致熙轻触她瞬间死白的粉颊。
童俐人不客气地拍开他,连退数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闭了闭眼,文致熙沉痛地叹了口气。“俐人,我是为你好,为什么你感觉不到?”
要他怎么做,她才能够真正感受到,他是宁可死了自己也不愿伤她半毫?
“为我好?一句为我好,就把我给孤立起来,就跟当年一样,让我身边没几个知心的朋友?你当初跟我交往的时候说会改的。”
“我对你的专制我改,但我只是想守护你,当你的守护天使,这样也错?”他哪能忍受她受到半点欺侮,更不允许任何男子再靠近她!
“什么守护天使?你凭什么自以为是的说是为了我好?!你知不知道我哭了几回?你知不知道我以为这一辈子可能要一人孤苦到老?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再与人交往!”
这些事,她都曾和侠客谈过,只是没提到魔咒,没提到她哭得多惨!
混蛋、混蛋!他怎么可以让她以为自己被诅咒,甚至以为魔咒是她的天谴?!
“我阻止这家伙找上你,你只要哭个一两夜,一切就会过去,要是我不阻止他,你可能哭上一辈子都还在哭,你要选择哪一条路?”
“就算哭上一辈子也是我自找的,不关你的事!”
“当然关我的事!你要是哭,我会跟着痛,你要是哭上一辈子,我就会痛上一辈子,怎能说不关我的事?”她的泪在他的心底汇成一片海,苦涩地渗进心窝,抽痛他的心。
“谁要你痛?!那是我的事!”她边骂边踹他,踹到气喘吁吁,气他压根不觉得他的做法有错。“那好,我不要你爱我!我不希罕!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你管我!时间是我的,我爱怎么浪费就怎么浪费!灵魂是我的,我想要怎么爱就怎么爱!”要是他真能够主控自己的心,老早就逃了,又何苦为了她再三挣扎?
童俐人闻言,很悲伤很失望的看着他。“你这种爱人的方式不是爱!是在强迫中奖,你是在缩小我的生活范围,像是把我当成小鸡,把我赶进笼子里,好让我不得不依靠着你生活,不是在帮我,你是在扼杀我!”
最后一串话配着雷声打进文致熙的脑袋里,让他瞬间耳鸣,整个人像是石化般,动也不动。
他从没想过要让她痛苦,他恨不得把这全世界的幸福都交到她手上,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要再来找我,这一次,我不给你机会,你也不要再给我机会,给我闪远一点。”撂尽狠话,童俐人转身就走。
阿贤见老大僵硬不动,立即追到工坊外头。
“童小姐,你误会了,那是我们做的,不是老大的意思,我们只是……”
“没有你们老大的命令,你们敢动吗?”站在狂风暴雨中,她一头黑色长发在风中画出凄凉弧线,回头,巴掌大的小脸湿透,不知道是泪还是雨。
阿贤无言以对,瞧她发动车,他又道:“童小姐,老大只是爱你。”
“爱情,不该是这样子的。”她落下一句话,娇小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斜雨狂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