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尚顺没听过这声音,或许刚好正是其他两名他所不认识的刺青师,所以他并没有熟稔地打招呼,而是客气有礼地问:“你好,请问陆露在吗?”
“她最近不接受预约,休长假。”毕雷震当电话那头的人是一般想预约刺青的客人,仍是冷淡地说着。
前些日子店里几乎要闹空了,而他本是唯一留守的人,虽然昨天所有人都飞回来台湾了,但今天却也只有甄可人来陪伴他。
“休长假?”倪尚顺的声音疑惑着。
难道真是放弃了?
“她不在台湾了吗?”就算不在台湾,至少他也要问到她人在何处才行。
“她打算休一段很长的假,若你打算找她刺青,请你半年后再打电话来试着预约吧!”毕雷震嘴上虽是说了半年的时间,但他仍不认为那时候她的身体状况适合工作。
“不,我不是要刺青的客人,我是她的朋友,我想找她,但她的电话打不通。”对方说话声调虽然没有起伏,但倪尚顺感觉得出对方打算就这么打发了他,甚至结束通话,所以他赶紧说道。
倪尚顺说完,电话的另一头却沉默了。
霎时,他以为对方不相信他的话,所以并不打算理会,因为陆露也算是刺青界的名人,想以朋友为借口攀关系的人肯定不少,这点他能理解,但他真的不是呀!
“可人或小晴在吗?”还能喊出其他人的名字,这下总可以相信他了吧?
三秒后,电话那一头不再沉默,接着响起了倪尚顺所认识的轻柔嗓音。
“请问你是?”甄可人刚才接收到毕雷震眼神的示意,这才走入柜台后接手了话筒。
“可人,陆露人呢?”呼!终于换人接电话了。
“陆露……”
甄可人那明显迟疑的声音,传入了倪尚顺的耳里,他心底有疑惑,而耐心也一点一滴地消失中。
怎么,难不成她联合了所有人开始抵制他?想找到她人还得过五关斩六将?
“你不也在英国,怎会向我问起陆露的下落呢?”甄可人直觉地回答。他之所以知道倪尚顺人在英国,是因为她才刚自英国返回台湾,她在英国见过好几回他上报的新闻,不外乎是他跟艾莉森.海格的绯闻。
陆露那件意外就发生在知名的公园里,甚至还上了报纸头条新闻,他没看见吗?
甄可人的回应让倪尚顺偏头蹙眉。她的意思是陆露人也在英国,而他该知道她的去处?但是……
“我真不知她人上哪去了,而且她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你有其他可以联络得上她的方式吗?”还是直接上她家去找她更快一点?
“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嗯,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她。”说爱她算是重要了吧?
“方便告诉我吗?我可以替你转达,再请她自行跟你联络。”甄可人的语气略显生疏,有意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现在她不确定陆露怎么打算处理感情的问题,她只知道在出事的那段时间里,他正忙着跟其他女人传绯闻,而陆露却在跟死神搏斗。
“那好吧,若有跟她联络,再请你告诉她我正在找她。”碰了个软钉子,倪尚顺心下也有了决定,决定一结束通话后马上杀去陆露家找人。
她是个恋爱的人,若她真的回国了,肯定会住在家里。
“我会的。”
“谢谢你,再见。”倪尚顺嘴上虽是客气有礼地道了谢,但心底却是老大不开心。
要陆露主动联络他?想都别想!当她还爱着他时,她都不曾这么做过了,更何况是在这不明确的情况下呢?
倪尚顺拿起车钥匙,朝着陆露的住处出发。
一路上,他脑子里转的全是在见了她之后一心想吐出的话语。而当他的车来到她家的大门前,他再次拨打她的电话号码,确定还是无法联络上她,他这才拿出她家的钥匙,打算先进屋再说。
但他尚未动作,几个不知从哪冒出来,身穿黑色制服的保安人员,一一将他团团围住。
那些人看见他手里的钥匙,表情上也有些意外,但带头的人还是朝着倪尚顺说:“先生,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倪尚顺挑起眉,冷声问道。
“这是我们的工作。”除了屋主之外,任何人都得经过通报才能进这屋里。
“我是她朋友,我甚至有钥匙。”看见了没?他将手上的钥匙高举晃了晃。
“不好意思,我们还是不能让你进去。”其实保全人员早认出了他的身分,但雇主的命令就是命令,不能因为他是名人而打破。
“那好,你通知里头的人开车不就成了?”倪尚顺拉下了脸,咬牙说道。
“不好意思,现在屋主出去了,你必须等她回来。”明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Ni,但他们负责安全维护,不能因为他是某某人就放行。
倪尚顺瞪着那名开口拒绝他的保全人员,那人的表情写着抱歉。
必须等她回来?也就是说……她会回来就是了?那好,等就等!
倪尚顺回到车上,倒了车,将车停在对面的树荫下,然后便开始了等待。
几个保全人员见状,没有做出驱赶的动作,全都默默地退回工作岗位上。
倪尚顺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大眼直瞪着那扇沉默的大门,等待着它的主人来开启。
公园、跑步、刀子、疼痛、尖叫……
清醒的瞬间,所有记忆全都回流到陆露的脑海中。
她什么都记得,而第一个反应便是想狠狠地骂脏话,她骂了吗?她不知道,因为很快地,她的世界又教一片黑暗所笼罩。
当她再度睁开眼,已是三天后的事了。
当时,一堆人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的家人,还有该待在台湾的好友们,也像是变魔术似地一下子全在她眼前了,那一瞬间,她脑子混乱不清,以为自己还待在台湾呢!
那段时间除了躺在床上让她痛苦以外,事件后续急转直下的结果也令她吃惊意外,唯一能庆幸的是,一切都结束了,等她伤养好了以后,她又可以过着正常没有干扰的生活了。
现在一切就只等她的伤完全地康复了。
“真的不考虑我的提议吗?”金恩停下车,不死地侧过脸再问陆露一回。
他不希望她一个人独居,就算不打算搬回家,至少也别自己一个人住得离大家那远,近一些他也才好照应。
“我可以照顾自己,更何况那人也不在了,没人会再骚扰我了。”陆露笑着摇头。这些年来她自己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这一回纯粹是意外,况且,世上哪来那么多神经病都只想攻击她?这只是意外的单一事件罢了,她的生活没有必要为此而改变什么。
“唉,你现在这样子怎么教人不担心呢?你就不能偶尔温驯听话一点,别让我们这些爱你的家人担心?”金恩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陆络那明显消瘦的脸庞。
“呵,我要是乖乖地听话,变得温驯又温柔,那时你们不担心才奇怪!”不改变的她才是她,也表示这件意外并没有在她心底留下任何阴影,她只当自己正巧走霉运,碰上了倒霉事。
“只是害得大家担心又费事,也害得你婚礼不得不延期,真是对不起你了。”她之所以回英国,主要就是参加这小子的婚礼,没想到会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这事你别放在心上,吉娜也说了,她要等你康复才要举行婚礼,你对她来说太重要了,没有你出席,她也不想结婚,我也是。”金恩真诚地说着。
虽然他们是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姊弟,父母都是彼此再婚的对象,但这个姊姊在他心中的地位太重要了──不仅是因为吉娜是她的首席徒弟,两人也是藉由她才熟悉相恋的;更因为有这个姊姊,他的人生才没偏离正轨。
当他还是个十四岁的小毛头时,不知怎地突然交上了一些坏朋友,青少年的叛逆,让他成了家人眼中的头痛人物,更老是做出一些离经叛道的坏事,惹得母亲伤心落泪,而那时十八岁的姊姊知道了,特地跑回家里一趟。
两人见了面,他得到的不是一卡车的大道理,而是一拳比一拳硬的拳头。
他还牢牢记得在被痛扁了一顿之后,这个姊姊只冷冷地扔下几句话,说他翅膀都还没长硬就学人家飞,等他下回能够还击她的时候,他想做什么都不会有人阻止,也欢迎他回头痛扁她一顿。
然而,等他有那个能力回扁她的时候,他的叛逆期也过了。
若当时的他没被狠狠扁一顿,现在肯定是在蹲苦牢吧?哪还有机会等着娶老婆呢?
“唉!”陆露无耐地叹了口气,听金恩这么一说,心底又是高兴,又是对他们抱歉的,于是她展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拥抱。
金恩得到一个拥抱,自然地在陆露脸颊上回予一记亲吻。
“先回屋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