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铠坐在机场,目光涣散。
阿轩瞧着他,明白友人A肯定明白了什么,只可惜来得这么晚。
他买了两杯又浓又苦的黑咖啡,将其中一杯递给阿铠。
“你有没有想过,这几年来,你交往的那些对象是不是都太相似了一点?”他记得阿铠在大学的时候,目标一直很多元,尤其是到了英国之后,他交往的女朋友更是什么人种都有,直逼八国联军。
阿铠啜着咖啡,没有开口,就只是听他说。
“我是说……你难道不会觉得那些女人其买都有某个人的影子?”阿轩大胆地问着,细长的眸子直视友人的漂亮眼睛。
那些女人?阿铠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一个也想不起来,他在阿轩的质问中睁大眼,“阿轩,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轩叹了一口气,“真该谈谈了,对吗?”
面对阿轩的询问,阿铠将微启的唇合上,那些他从来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的答案从四面八方跑了出来,难怪阿轩总笑他是傻瓜,原来,他真是呢!
小今在傍晚时抵达夏威夷。
这是个热情又浪漫的岛屿,绝对不适合任何人单独前往的地方,但是,她一直就想来这里看看。
她想起她的草裙舞闹钟,想起阿铠每回从这里回到台湾时的快乐模样,他总是说,某年某月某一天,她也该来这里看看,也许跟几个姊妹,也许跟他。
“为什么我得跟你去?”小今不以为然地大叫,虽然她心里不这样想。
“不然呢?你想跟谁来?”
“当然跟我喜欢的男人啊!”她反驳,暗自庆幸自己不是那种面皮薄又容易害羞的女人。
阿铠显然惊讶,“你也有喜欢的人?”
“怎么没有?我也是人啊,”
“哈哈哈!”他大笑,“我以为你和阿轩一一”
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要说,一个会当尼姑,一个会当和尚,小今漂亮地止住他的话尾,“放心好了,我们会带着两家子的人一起到医院探访得到艾滋病的你。”
阿铠张眼大叫:“什么话!我很小心的,安全的性行为,OK?骑美女要戴套,我都有做到!”
连这种话也敢对她说,“好好好,我知道,不过,我得提醒你,爱滋病的潜伏期很长的……”
“呸呸呸,我才没有那么衰!”他嘟起嘴。
“衰的不是你,是你老婆吧?”小今摇头,“也不想想看,铁杵一旦磨成绣花针,那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阿铠接着又是一阵笑,“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自己?”
“什么?”
“老公的健康,是老婆的福利,我知道你在意,老婆大人,我会非常非常小心。”
都八百年的玩笑了,还在玩?小今没好气,“是呀,给我小心点。”
“为了你,我当然会小心,因为,我爱你,好爱好爱你。”他说得好顺口,她听得好动心,但小今表现得很正常,很平静,她甚至深情地回了一句:“我也是,好爱好爱你。”
小今的话让阿铠愣了一下下,但随即笑开脸,“理所当然的嘛,老婆。”
她猜想,他肯定没料到她会这样答;但,一向花心的他,应该早就习惯跟其他的女人打情骂俏。
她的心情有些低落,可,她的表情依旧,“是呀是呀,老公。”
一旁的阿轩听了,额角浮现三条线,“坦白说,这画面很恶心。”光看就让他全身起鸡皮疙瘩。
她刻意躲开阿轩探视的目光,继续和阿铠玩闹。
阿铠甚至开口跟她承诺:“等我们有空,我带你到夏威夷玩。”
虽然把他的话放在心里,但她也知道那只是他的玩笑话。
小今看着湛蓝的海水,看着天空中稀薄的云,还有远方那些不知名的海鸟纷飞。
服务生用一双不解的目光看着她,“你一个人吗?”
小今笑着,“是呀,一个人。”她才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怎么样?谁说一个人就不能住在贵死人的独栋式蜜月套房?没错,她一直很认真工作,也努力存钱,所以,只要她开心,她高兴怎么住就怎么住。
婉拒了服务生该如何游玩的提议,小今笑着告诉他,自己早已经规划了所有的行程。
整理好行李,放松地躺在阳台上,看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她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想。
是的,她是来度假的,什么都不要想。
第二天,小今闲适地在长椅上坐了一个早上,用过午饭,本想去海边走走,却意外地听到近来傍 晚都有阵雨的消息。
小今不太了解当地人是如何知道,但是,她一向不是铁齿的人,再说,她是一个人来的,做什么选择都好安排。
走回住的地方,正在考虑要做,自还是游泳,却接到服务生的电话。
“有人找我?”小今好惊讶,拜托,她现在在夏威夷,谁会来找她?
为了安全起见,服务生请她到大厅,她在瞧见那个眉眼都带着笑的男人时,双脚像被钉住。
“想我吗?老婆!”
那是中文,只有那个无赖才会用的称谓和语调,这个男人不只长得像他,就连声音也一样,笑容更是丝毫不差;但是,小今眨眨眼,一点也笑不出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才离开一天,他就跟上来了?“阿轩知道吗?”小今往左右瞧,“你的女伴呢?”还是那个四十五号吗?魅力也太大了吧?居然让他这样反骨。
阿铠继续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喽!”
闻言,小今抿唇,正色道:“我不欣赏这个玩笑。”
“柴小姐?”一旁的经理听不懂中文,只知道这两人谈得似乎不怎么开心,“请问,你认识他吗?”
小今摇头,用力而且明确地说:“不认识,”她说,声音抖着,飞快地别开头,逃离现场。
她的行为让张鍹铠楞了一下下,她那是什么表情?见到他非但没有一点开心,没有一丝兴奋,还好像看见害虫一样,飞快地逃开,他想要追上去问个清楚,但是服务人员拦住他,“先生!”
阿铠气急败坏地大叫:“柴小今!柴小今!你给我站住!”
“先生,请不要这样,你再这样,我们要叫警察了。”经理说。
阿铠不得不停口,但他仍然不服气,他改用英语道:“我要见她。”他要把话说清楚。
“可是,柴小姐说她不认识你。”经理说。
“她不认识我?”张鍹铠呼了一口大气,“她是……”他在众人的目光中转了音调:“她是……她是我老婆。”他在说完之后,严正地面对大伙的视线,“想也知道吧?谁会一个人来夏威夷?”
阿铠的论点让服务生点头,“是呀,她住的是蜜月套房耶。”
经理白了他一眼,“够了,威利。”他转头看着阿铠,“先生,就算你真的是柴小姐的先生,可是,只要柴小姐不承认,我们就不能让你进去。”
阿铠哼了一声,“好,那我住房。”
“抱歉,目前没有空房。”经理向他致歉,“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询问附近的饭店是否有空房让你入住。”
阿铠拧眉,气得转身,凭他本人的魅力随便也能找个温柔乡,还能够谱出一夜情,然而,当他看着窗外,明亮的镜面,却浮现了方才那张充满惊慌的脸。这样的她让他停下脚步。他问自己,那不是他记忆中的小今,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发现?
再者,小今的做法是让他生气,但是,他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不好意思,我改变想法了,我就在大厅等。”阿铠转身,走向柜台,“请帮我安排一下,等贵饭店有空房时,第一个通知我。”
天空果然降下大雨,稍早时的满天星空,现在却被乌云遮蔽。
小今面向窗外,一颗心飞到不知名的地方。
那是他吧?真的是他吧?他带了谁来?他来干什么?
她想了很久很久,她知道不跟他谈就不会有答案,但是,她告诉自己一一
我不要知道,对,我想知道,但是,我不要知道。
她对他的迷恋已经结束了,早就在二十六岁生日的那天,他为了某个女人放她鸽子的时候就结束了。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半夜小文从英国打电话来祝她生日快乐。
“你怎么了?你在哭吗?小今,你还在喜欢那个烂人吗?”
她摇头。连声说不,但她无法解释,因为她真的在哭、
“你记不记得妈临终前说的话?小今,给我停止,快点停止……”
停止?停止什么?小今慌乱地挂了电话,无眠地看着天花板,想了一夜。
是的,该停了,不只该停,也该走了。
没有开始,当然不会有结束,但是她还是给了自己很多理由:因为她经手的案子才做到一半、因为还有什么什么的……所以拉拉杂杂又拖了一年。
只是,这样一年又一年下去,何时才能结束?
不,她不会让这一切再继续下去。
她告诉自己,明天不会再看见他。
他一向是天之骄子,不可能会为谁留下。
睡吧,睡吧,她有行程的,想着她为自己设计的行程就好,她的生命将会充满光彩,再也不会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