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烈生气了?」生气?叔叔生什么气?「对啊,以我们当时的谈话来推测,他应该是在生小路的气。」叔叔在生他的气?「为什么?」对啊,为什么?他什么时候又惹叔叔生气了?「烈很介意小路的『老毛病』,一听到小路发作前都赶回仙暇山,就气得一掌劈断一棵大树,我猜,应该是气小路隐瞒他,对他见外还是什么的?」
是这样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对小路的感情就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深,就不知道是单纯的亲情,还是……」
「绮瑶,这样真的可以吗?烈毕竟是小路的叔叔啊!」司徒逸皱着眉头,实在无法接受。
「你不是说烈和你不是亲兄弟吗?既然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那有什么好在意的?」
「可是妳应该清楚,问题不仅仅是血缘关系而已啊!称谓上就会乱七八糟的!」
「不过是个称谓,有什么好在意的,至于其它『问题』,让小路自己去解决就行了,你不要再插手了。」
「这种状况,就算想插手也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啊!」他一脸无奈。「娘子,这一胎如果是女儿,绝对不可以再重蹈覆辙了,我一定要教养出一个娇滴滴、温柔又可爱的闺秀。」
「随便你,你高兴就好。」姜绮瑶忍着笑意。
「娘……」姜小路睁开眼睛。
「小路,你醒啦!」姜绮瑶立即来到床边坐下。「我们吵醒你了?」
「不是。」他望着娘亲。「娘,妳怀孕了?」
「恩,前几日三手神医帮娘诊过,说两个多月了。」她点头。
「这样啊,我又要有一个小妹妹了啊!」他高兴的说。
「其实……」她望了一眼丈夫,才在姜小路耳边低语。「三手神医说,是男孩。」
「嘎?」他楞了楞,望向站在一旁的爹。看来爹一定会很失望吧!
「你们两个偷偷摸摸在说什么?不要老是把我排除在外啊!」司徒逸不满的表示。
「放心,你迟早会知道。」姜绮瑶拍拍丈夫的手。
「我现在就要知道。」
「爹,您想要教养出一个大家闺秀的话,可能要再等下一次了。」姜小路好心的提示。
「什么?」司徒逸微怔,一会儿后醒悟,望向妻子的肚子。「是男的?」
「嗯,三手神医说是男孩。」姜绮瑶点头。「逸,你很失望吗?」
他摇头。「不,是男是女,都是我们心爱的孩子。」
她笑了,偎进丈夫的怀里。
姜小路望着爹娘亲爱的模样,眼底满是羡慕。他要到何时才能……
「小路,你现在觉得怎样?」
「已经好多了……」他犹豫了下,望着爹问:「爹,我刚刚好像听见你说……叔叔生气了,是吗?」
「是啊,往常他再怎么生气,也总是冷冰冰的,这是我头一次看见烈这么大的火气呢!」真是开了眼界,在佩服小路的本领之余,也不得不承认,小路的存在对烈来说,的确是特别的。「你在担心吗?小路?」
姜小路神情的确是有些忘忑。「爹,叔叔……知道了吗?」
「小路,你是指你的『老毛病』?或者是你对你叔叔的感情?」司徒逸不确定的问。
姜小路原本苍白的脸浮上一抹红。「我是说我的『老毛病』!」
「其实两者你叔叔都不知道。」司徒逸好心的给了答案。
「小路,娘觉得,这两件事都要由你自己告诉你叔叔,所以我不让你爹插手。」姜绮瑶微笑的握住姜小路的手。「尤其是你的『老毛病』这件事,旁人似乎都觉得这件事非常重要,所以这么重要的事,如果由别人口里知道,你叔叔会更不开心的,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小路,爹想给你一个忠告,一有机会就赶紧说清楚,因为拖愈久,你就愈难开口,知道吗?」
「我知道。」姜小路点头。只是……说易行难啊!
「唉,当初应该就明说的。」司徒逸突然叹气。
「问题是,我们根本没想到这会是个『问题』啊!」姜绮瑶申辩。
「我看只有你们才会认为那不是问题!」司徒逸无奈的说。他深受其害,所以很同情烈,尤其如果他真的对小路有特殊感情的话……啧!真可怜吶!
「咦?小路,你要去哪里?」姜绮瑶制止准备下床的人。
「娘,我想去看看叔叔。」姜小路回答。
「可是你的身体……」
「我已经好很多了,您也知道,只有第一天比较痛苦。」
「我说的是你的腿伤。」她说。
「对啊,小路,有什么事等你的伤好了再说,现在乖乖的躺回床上。」司徒逸也制止。
「可是叔叔他……」
「生个几天气死不了人的。」他不容反对的表示。
姜小路无奈的躺回床上。算了,等娘他们去休息的时候,再到影园去探探。
「娘,我现在好很多了,妳赶紧去休息吧!妳怀着身孕,连着三天日夜赶路,又照顾我一整夜,一定很累了。」
「没错,妳是该去休息了。」司徒逸附和道。
「我会去休息,不过……」她斜倪着姜小路。「小路,我想你应该不会趁娘去休息的时候,偷偷下床吧?」
「呃……」他闻言一顿,妥协的叹道:「我不会,我会乖乖的躺在床上,这样行了吧?」心思居然被看穿,太可惜了!
「小路,别担心你叔叔,如果你这个时候还勉强下床去见他,只会让他更生气而已,懂吗?」姜绮瑶拍了拍他。
他点点头。「我会好好的养伤,娘请放心。」
姜绮瑶望着他,有些心疼的倾身抱了抱他,才起身跟着丈夫回卧房去。
「小路。」司徒逸走到门口时转过头来,温柔的轻唤。「你知道不管你做了什么决定,或有任何打算,爹和娘都是支持你的,对吧?」
他微笑。「我知道,谢谢爹。」
「加油!」司徒逸对他眨眨眼,扶着妻子回房。
姜小路的笑容在爹娘离开后,慢慢的垮了下来。
「吼——」一声虎啸传来,他偏头,正好看见白虎王顶开房门走了进来。
「大白,过来。」他朝牠招招手。
白虎王走到床边,静静的看着他。
「大白,你说我该怎么办?」姜小路轻抚着牠的头,顺着牠柔细的毛发。
「吼——」牠低咆一声。
「你说的简单,可是做起来很难的……」他低哺,瞥了一眼白虎王。「好啦好啦,我承认我胆小,可以了吧!」
唉……该怎么开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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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五天,司徒烈都不曾出现在忏园里,就连现在,司徒逸和姜绮瑶都准备要回仙暇山了,也不见他前来道别。
「爹,叔叔真的这么忙吗?」姜小路脸色不太好看的问。
这几天,随着身体的康复,他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阴沉,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司徒烈连续这么多天对他不闻不问,尤其还是在他受伤加上身体不适的关头!
「你叔叔这几天都在忙着调查刺客的事,而且各家商行那边,以前由你负责的事,现在也都是由他接手,再加上这几天有几家商行陆续出了些麻烦,烈是真的很忙,尤其还有一个留香影总是吵着要来看你,也都让他给挡下来了。」司徒逸替弟弟解释。
「对啊,小路,娘在想,你要不要跟我们回去住一阵子,等你伤好了再回来?」姜绮瑶提议。
姜小路望望爹,又望望娘,最后徐徐一叹。
「是叔叔希望我回仙暇山,是吗?」
「这……」司徒逸有些为难。
「叔叔还在生我的气,他不想见我,所以要赶我回仙暇山,对不对?」他委屈的道。
司徒逸望向妻子求救。
「小路。」姜绮瑶接收到丈夫的求救讯号,表情严肃的来到床边坐下,拉着姜小路的手。「刚刚你爹说的都是真的,你叔叔真的很忙,要你回仙暇山的事,是我们自己的想法,你叔叔并没有这么表示,不过……确实有件事,我们一直考虑着要不要告诉你,又要以什么方式告诉你,再三犹豫的结果,就拖到现在了。」
「娘,有什么事请直接告诉我。」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直接告诉你。」姜绮瑶密切注意着他的表情。「城里第一媒婆江媒婆,两天前踏进醉阳山庄。」
「媒婆?」他楞了楞,好像一时之间无法将媒婆这个身分和醉阳山庄扯在一起,不过只一会儿,他脸色便沉了下来。「叔叔请媒婆上门,难不成他想要成亲?」
「没错,你叔叔请江媒婆替他物色对象。」她点点头。哇喔!小路的脸色好恐怖喔!
「叔叔开出了什么条件?」
「五官端正,没有残疾,身家清白,年龄十八到二十二。」
「就这样?」姜小路圆圆的大眼一瞇。
「就这样。」她有点想溜了,因为她是第一次见到眼神这么恐怖的小路啊!
这种条件,街上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叔叔是打定主意要成亲就对了!姜小路愤怒的想。
「刚刚我们要过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仆人领着江媒婆走进花厅,她手上还抱着一大堆的卷轴,少说也有二十卷以上,我想那应该是画像吧!」
连画像都送上门了!
「媒婆还在吗?」他深吸了口气,稳下心里的火气,平静的问。
「我不确定现在还在下在,不过我们来你这儿之前还在。」
「我知道了,谢谢娘告诉我。」
「小路,你有什么打算?」姜绮瑶疑惑的望着他。奇怪,为什么突然平静下来了?而且……太冷静了一点吧!
「娘,叔叔非常讨厌女人,尤其是聒噪的女人,不管是什么原因促使叔叔找媒婆上门,我可以肯定,此刻他一定非常后悔了,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他微微一笑。
「你这么有把握?」她有些怀疑。
「跟叔叔生活了这么多年,如果还不了解他的话,这些日子就白活了。」姜小路轻笑,接着又有些无奈的摇头。「不过由此可见,他真的非常气我,气到一时失去理智,才会自找罪受。」
「看你这么肯定的样子,我想我们也不用为你担心了,不过……男大当婚,小路,你还是要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我会继续努力,如果最后事情无法如我所愿,我就会回去。」
「小路……」
「娘,妳了解的,如果叔叔成亲,我就不可能留在山庄了。」
「我了解,没关系,家里的门永远为你开着,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姜绮瑶轻抚着他的脸。「小路,我们得赶路了,你自己要保重,还有……不要逞强,好吗?」
「我知道。」姜小路站起身准备送行,不料却被压回床边坐下。「娘?」
「你的腿伤还没完全痊愈,不用送我们了,我们认得路出去。」她表示。
「嗯,娘、爹,你们也要保重。」
「对了,小路,香影的事,你也要好好的想清楚,你该知道她喜欢你。」姜绮瑶提醒。
他一顿,无奈的点头。「我知道,娘,你放心,我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的。」
「我相信你。」姜绮瑶拍拍他的肩,跟丈夫离开。
目送爹娘离开,姜小路默默的坐在床沿,好一会儿才长长的吐了口气。这次叔叔真的气得不轻吶!气到甘愿忍受聒噪的媒婆,看来要灭火得花费一点心思了。
该怎么办?虽然对娘说得很有把握的样子,可是只有自己心里清楚,他依然担心得要命,他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叔叔成亲!
可是……他要拿什么理由阻止?尤其之前他还对叔叔说过男大当婚呢!
还有香影……
烦恼的叹了口气。算了,一件一件来,先去见叔叔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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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着桌上那一大堆的画像,司徒烈难掩眼底厌恶的神情,表情显得比往常更加冷凝。尤其江媒婆还在他耳边滔滔不绝,声音尖锐又高昂,不时发生的咯咯笑声剌耳极了,更让他头痛欲裂!他已经厌烦听她说东家姑娘多好、西家姑娘多棒、南家姑娘多美、北家姑娘多优,这些夸大不实的一言论!
可恶!他明明在生那小鬼的气,为什么却自己恶整自己?他到底在发什么疯,为什么把自己陷于如此境地?
「叔叔。」
这声轻唤,宛如天籁,穿透江媒婆的滔滔不绝,为司徒烈扫去一身的烦躁。
他猛地抬起头来望向花厅入口,姜小路穿着一身白色衣袍,披着白色的披风站在门口,他的身形几乎与门外的雪地融合在一起,披风随风飘扬着,一时之间让司徒烈有种错觉,好像他即将消失一样!
是了,他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脑袋失常,自找麻烦的找媒婆上门了。
因为他明明在生小路的气,所以故意不去见他,故意让自己忙碌到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可是,仅仅数日不见,他却发现自己竟是如此想念小路,担忧他的伤势和病痛。
担忧的情绪他还可以理解,但是想念……
这让他吓到了,一直以来,他知道自己非常疼爱小路,也隐隐发觉自己对他的感情不太对劲,但是都让自己以亲情作解释给压抑下来,不愿再深入去探讨,可是这种深而猛的思念,却让他无法再欺骗自己。
该死!他们不仅是叔侄,小路还是男孩啊!他只是想疼他宠他爱他,结果竟然……变了质!
他是真的吓到了,而且不知所措、慌了手脚,像是急着想撇清所有似的,冲动之下,便成了今日这般局面!
「哎呀!这不是小少爷吗?没想到小少爷已经长得这般俊俏了,再过个两年,不知要迷倒多少姑娘家啊!」江媒婆尖锐的声音划破两人之间沉静的气氛。
司徒烈皱起眉头,顿觉这媒婆惹人厌的程度瞬间提高不少。
姜小路则露出微笑,拖着微跛的腿走进花厅。
司徒烈一看见他跛行的样子,立即起身快步来到他身边,几乎是将他整个人提起的状态下,带他到椅子旁让他坐下。
「谁准你下床的?」司徒烈沉声质问。明明是个早熟懂事的孩子,为什么就不知道好好的照顾自己?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让他总是放不下心,日积月累之下,就这么将这小鬼给挂在心上。
「叔叔,我已经没事了。」姜小路松了口气。叔叔就算很气他,可还是很关心他的。
「你的身子……」司徒烈才刚开口,就被聒噪的声音打断。
「哎呀!二庄主,我看干脆也顺便帮小少爷物色个对象好了,小少爷好像也十七、八岁了吧?这个年纪正好……」
「闭嘴!」司徒烈冷斥,江媒婆的提议让他听了很不舒服!
江媒婆睑色一白,赶紧闭上嘴巴,不敢再打扰了。
「叔叔。」姜小路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你吓到江媒婆了。」
司徒烈冷凝的瞪他一眼,才转向江媒婆。
「妳可以回去了。」他和小路谈论事情,不想有个外人在一旁窥伺。
「哦,是,那这些画像……」江媒婆指着桌上的卷轴。
「全部带走,我不需要了!」他断然的说。他向来不会自找罪受,错一次就够受了,他不会笨到继续下去,至于对小路的异样感情,他会自己想办法处理,但绝类不是以茶毒自己的方式!
姜小路眼神微闪,嘴角忍不住微勾。他正在烦恼该怎么毁掉那些画像呢!现在可好,省了他的麻烦。
江媒婆愕然。不需要了?
「可是……二庄主不是想物色一个成亲的对象吗?这些姑娘无论是家世或是才貌都是万中选一,二庄主一定可以从中找出合适的庄主夫人人选。再说,二庄主今年二十八岁,若今年不成亲,明年遇九不适合成亲,这一拖,就要到三十了……」
「不用了,妳走吧!」
这不是在耍她吗?亏得这些个名门世家一听闻是醉阳山庄二庄主要招亲,便忙不迭的送上画像和大笔的银两,就是希望她能替他们的女儿或妹妹多美言几句,如今二庄主打了回票,似乎又不打算找对象了,这……她如何交代啊?
「可是……」
「典禄!」司徒烈不想再听她聒噪的声音。「拿十两银子给江媒婆,送她出庄。」
「是。」典禄恭敬的领命。「江媒婆,请。」
「这……好吧,改天如果二庄主还有需要,一定要找我江媒婆,我也会替小少爷留意好对象,一定可以……」
「江媒婆,请吧!」典禄见二庄主的脸色更冷了,赶紧打断江媒婆的滔滔不绝,将人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