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响起一连串的门铃声,听得出按门铃的人十万火急的。
一家三口连忙下楼,门一开,竟是齐润东,还有一脸无奈的黄峰。
“看吧,真的是死兔崽子!厚,刚刚咱们在山路上会车时,偶就说开车的很像是他,想想,还是冲回来看看安心,”他很想揍严子毅几拳,偏偏可爱的金孙也在场,齐润东回头吩咐黄峰,“你陪偶金孙去睡觉。”
“阿公——”唐亚历想说自己不需要人陪睡,但严子毅拍拍他的肩劝哄,“上去睡吧,我一会就上去。”
这是承诺,在场的大人几乎全听出来了,黄峰嘴角微扬,仿佛已经猜到什么,至于,一向敏锐的齐润东,一旦碰到自己在乎的人,神经反而变粗。
“谁要你上去现在都几点了?”他边说边要黄峰带金孙上楼去,一行人也进到屋内。
“我要小住一段日子。”严子毅直接说出来,不意外,听到唐韵璇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齐润东错愕的看向女儿,见她尴尬点头,他发飙了,“这家伙忘了你,凭什么住进来?偶连住进来一次都没有。”他是妒火大爆发,每次来,他都不敢叨扰太久,还得自己在台中找五星级饭店住,后来干脆买栋豪宅,结果这不要脸的男人竟敢登堂入室,直接住进来。
浓浓醋酸味在空气中飘荡,唐韵璇是又好气又好笑,“爸,你从没说过要住下来,不然……”
“偶没说偶要住下来啊,偶很忙,但这家伙不得偶的缘,不准就是不准啦!”看着严子毅,他的眼睛几乎要喷火。“你一下子要走,一下子又留,反反覆覆的,怎么给女人幸福”
“爸,可是你传给我的E-mail不是这样说的,甚至不久前,你还说要将他……咳!”
绑回来给她凌虐,现在他都自投罗网了,不必飞日本,怎么还是要他走?所以,他也是反反覆覆的。
这么帮着人家,她到底是谁的女儿!齐润东不悦的死瞪着她,“好啊,那你凌虐他给偶看看,偶要他回来不是要跟你恩爱的。”
她粉脸涨红,“我们没有要恩爱,他回来是为了亚历。”她没有忘记严子毅还有未婚妻的事。
“为了亚历?好,别说我对金孙不好,”他瞪向从头到尾都冷飕飕看着自己的浑小子,“来,你娶她,你叫人来说媒,名正言顺的跟他们母子生活在一起。”他再朝女儿骄傲的扬抬下颚,“看到没?这不叫反覆,叫魄力,也叫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但要强调一句,偶还是不喜欢他,是因为你爱他,偶只好成全,但婚事要马上办!”
“这不可能的——”
“这事有困难——”
两位当事人同时开口,但有志一同的回答让火气才降下丁点的齐润东又火大起来,他拍桌怒指严子毅,“优柔寡断,偶最讨厌这种没魄力的男人!”
严子毅正想进一步解释有未婚妻的事,但被唐韵璇制止了,“爸,我跟他那么多年没见,也许生活习惯和个性都跟当初相爱时不一样了,他是有心,才又从机场返回,所以,我们都该给彼此一点时间,也许相处过后,我们会发现对方已经不是自己当初爱的那个人。”
严子毅脸色微变,他没想过这一点,因为,他是带着某种期盼回来的。
“我听你在放屁!”齐润东忍不住对女儿爆粗口,“你爱惨他了,这个冷冻库都翘辫子了,你也还爱着,不然,我替你找了一堆好男人相亲,你连见一面也不想。”
不理睬女儿还想辩解,他再转身死瞪着罪魁祸首,“你知道吗?她可是偶的第九个女儿,不像其他孩子那么敌视我,她总是那么阳光、那么豁达,不介意多一个人来关心或爱护亚历,还教导那孩子,很多事除了当事人,其他人是没有资格批评。”
严子毅蹙眉,“我也没有批评伯父。”
“因为那干你屁事,但现在女儿、孙子都是偶的,你不能登堂入室想住就住,就是这样。”
他没好气的表达立场。
“如果我坚持。”
“那偶就让你真的去死!”
“让韵璇再因我的死心痛一次,让自己成为杀人犯,让亚历痛恨你,因为你是他的杀父仇人,而韵璇也不会原谅你,这样你还要我死吗?”严子毅阴沉的反问。
夭寿哦,明明自己才是黑帮老大,怎么这个冷飕飕的严子毅像是老大中的老大,害他直打哆嗦。
见父亲被严子毅的冷冽气势给冻得说不出话来,唐韵璇连忙上前握住父亲的手保证,“爸,你对我有信心好不好?我能照顾自己。”
“对啦,上回偶才忙到忽略你一段时间,你就大肚子了。”他直接“当”回去。
她粉脸再次爆红,说不出话来了。
反倒是一向冰冷的严子毅开了口,“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请别怪她。”
“当然是你的错!”这点他搞得很清楚。
“爸,”唐韵璇叹了一声,“感情的世界没有谁对谁错,而且,我一点也不后悔曾经爱上他,何况,他还给了我生命中最珍贵的礼物。”
齐润东大眼一瞪,“偶也没有要否定亚历的意思啊。”
“所以喽,没有子毅又哪来的亚历。”她莞尔一笑,趁势拉着父亲往外走,还不忘对着楼上喊,“黄大哥,我爸要走了!”
他有要走吗?他明明还有很多话还没说。齐润东抗议,但无效。
她笑咪咪的将父亲推上车子,再示意下楼的黄峰快快坐上驾驶座开车走人。
但齐润东还是频开后车门表达抗议,迫使唐韵璇不得不双手合十的求饶,再附耳说了悄悄话,“拜托,给我跟亚历再储存一段美好的回忆,让我们像一个正常家庭的生活,这可是我从小就梦寐以求的。”
闻言,齐润东眼眶一红。这全是他的错,他是没法给孩子们一个正常的家庭。这下子他不得不妥协,“好吧,就十天不来吵,但时间一到,偶就过来验身,要是你少一根寒毛——”
“等我打电话,你再过来。”她也不清楚严子毅打算留下来多久。
他摇摇头叹息,“养女儿真的是没用,好了,走啦,偶被嫌弃了。”他悲凉的关上车门,又不忘降下车窗,好让女儿上前亲他脸颊一下,不无小补。
“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父亲。”她撒娇道。
“但不是你永远最爱的男人……”他严重吃醋中。
黄峰适时的开车走人,要不,依老大哈啦的功力,可能说到天亮还不停。
长夜漫漫,唐韵璇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但也因此苦了另一个房间的一大一小,唐亚历习惯替妈咪盖被后才真正入睡,严子毅则要儿子先睡,表明他会去处理盖被子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天要泛鱼肚白时,三人才终于敌不过睡意的袭击沉沉入睡。
好在,第二天是周休假期,小朋友不必上课,诊所也休息,但毕竟是镇上唯一的诊所,真的有人需要看医生时,唐韵璇还是会开门看诊。
约莫十点,三人才被刺眼的阳光唤醒,唐韵璇尴尬的备了早午餐,但心里是满满的感动,这是他们一家子共度的第一个周休假期。
吃饱后,她提议到外面走走,但唐亚历马上投反对票,“还是不要比较好,不然一定又一大堆人跟着。”
说的也是!几乎可以想像那个画面,严子毅立刻附议,“就待在家里吧,我也不是很爱外出的人。”
她知道,他是宅男一枚啊!
于是,所有的益智游戏都被搬出来玩,大富翁、叠叠乐,一直玩到唐亚历最爱玩的象棋。
严子毅虽然跟着玩,但毕竟从不热中这类的游戏,他玩得心不在焉,大多时候全在关注这对不像母子的一大一小,事实上,他们比较像姊弟,虽然只是玩象棋,但同是天才,厮杀得很激烈。
虽说姜是老的辣,但还有另一句话叫长江后浪推前浪,眼见小家伙已经要兵临城下,当妈咪的人竟然打了个大喷嚏,手好巧不巧的打翻棋盘。
唐亚历马上抬头瞪她,“你又赖皮了,妈咪。”
“哪有!我是不小心,但我记得是怎么排的,我排回来就是。”
她马上行动,将棋子放回棋盘上,但显然有变动,唐亚历半眯起黑眸,“你还是在赖皮,妈咪。”
“我是在考验你的记忆力啦,孩子。”
但也不知道怎么玩的,明明赢的人却输了,输的人要被弹耳朵,而两人玩了几盘下来,严子毅是大开眼界,这对母子是玩真的,惩罚时,还比谁弹得比较大力,几次下来,两人耳朵都红了,眼眶泛泪,竟给他一种白痴母子组的感觉。
又被儿子狠弹耳朵一下,唐韵璇气呼呼凑上前,一副要儿子好看的凶婆娘状,旁观的严子毅再也忍俊不住的轻笑出声。
她错愕的瞪大眼,眼眶顿时红了。
他蹙眉,“怎么了?”
“好久没看到你这样笑了,竟莫名的感动,傻吧?”她尴尬的笑道。
他笑了,而且不是皮笑肉不笑的笑!
多么不可思议,笑容对他一向是奢侈的,尤其是打从心里的笑。他深吸口气,原以为没人可以让他露出真诚的笑容,但她办到了,或许,她之于他,真的有神奇的力量,想到这里,他的黑眸浮现一抹难得的温柔。
对上这样的眼神,她有点想哭。
当年两人恋爱的那段日子里,他看向别人时眼底总有股孤冷的傲气,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但只要一对上她,眼里的温柔难以形容。
每每被这样的眼神凝睇,她总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因为,他说过那是她独有,她之于他是特别的……偷偷的吸气,再缓缓的吐气,她心里明白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他只是为找回忆而来,当中不包括“找回爱情”,他跟她都有共识的。
“换爸爸跟妈咪玩一盘,你们可以不弹耳朵,亲脸颊。”唐亚历突然酷着一张脸建议,还把排好的棋盘推向两人中间。
她马上瞪向儿子,他不会是想扮红娘吧“不要,我宁愿弹耳朵。”
“对,弹耳朵就好。”严子毅也附和。拥抱是一回事,但亲脸颊,说真的,这样的亲密他不习惯,尤其是在儿子面前。
不过他的决定也许是错的,基本上,跟天才玩象棋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这一天,直到吃晚餐前,他的两个耳垂都是红的,儿子的声音则有点哑,因为他一直以清喉咙来暗示他下错棋,无奈,还是被杀得片甲不留。
但他很快乐,真的,感到无与伦比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