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离职的时候,她就曾告诉自己,以后绝对不会再踏进腾扬企业了,那现在她到底该怎么做?她可不想再靠近那个让她沾了满身腥的地方,还是……趁现在赶快回去?
前几天真不该把周仲阳的电话号码删掉的,这下可好了,不仅要找他的时候无法联络,就连相亲那天姑姑塞给她的男方基本资料,她都找不到。该不会是被她随手给丢了吧?
不行!就算不跟他把话说清楚,她也得跟他拿回自己的绘图箱呀。
唉,早知道前几天他来找她的时候,就别躲他了。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严日暖?”
惊异的呼声自背后响起,让严日暖忍不住皱眉。这声音还真耳熟,不会就真的这么巧吧?这里明明和腾扬的办公大楼还隔了一段不小的距离啊?
严日暖缓缓回头,心里暗叫了声倒霉——果然是当初盗她设计图又诬陷她的经理洪道学。
还真是冤家路窄,不想遇到的人就偏偏就遇见。
“你怎么会来这里?”洪道学一脸紧张的看着她,语带质问。
“这和你没关系吧?”严日暖不太高兴的回应。
“你该不会有什么企图吧?”洪道学猥琐油胖的脸颊,随着嘴巴的开阖不住地抖动着,看起来像是随时会滴一层油下来。
“我能有什么企图?”她真不想搭理眼前这个有被害妄想症的家伙!真是奇怪,明明一样都是经理,怎么给人的感觉会差这么多?
不知不觉中,严日暖在心中比较起周仲阳和洪道学。
周仲阳斯文贵气,明显有良好教养,做人也很有风度,就算事情无法在他预期内完成,也只是一笑置之。
而洪道学呢?当初在他手下工作的时候,还真是让她尝尽了苦头,不但画好的设计图得一改再改,有功劳还会被抢走,甚至常常得替他背黑锅……幸好当初她只是个约聘人员,不爽大不了走人。
还是周仲阳好啊……
咦?怎么又想起他的好了?明明他就是个同性……不,应该是双性恋。她对这样的人,应该要敬而远之才对呀?
她可不想变成一个被用来掩人耳目的哀怨烟幕弹。
“那你究竟到这地方来做什么?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受你威胁的,你最好快点离开这里!”洪道学阴狠的眯起眼,瞪着严日暖。
之前因为好几件专案出了一些纰漏,加上有人越级向上头打小报告,说他老是抢下属功劳,所以最近高层盯他盯得很紧。要是再来一个严日暖,投诉他之前盗她设计图的事……不行!虽然那已经是三年前的旧事了,但他还是不能让她威胁到他。
他好不容易才坐上经理的位置,绝不容许有人来破坏。
严日暖撇撇嘴,很想立刻转身离开,但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来找周仲阳的,现在离开了,天知道,她什么时候才又能鼓起勇气来面对他?
“真是怪了,这里又不是腾扬的地盘,你不觉得自己管太宽了吗?”她不满的问道。
“哼!我叫你现在离开,我就不许待在这里。就算这里离腾扬还有一段距离,我也不许你靠近半步。”洪道学可不管严日暖说什么,语气凶恶的硬是要她赶快离开。她多在这里逗留一下,他就多担心一分。
这条巷子附近都是高级餐厅,是腾扬许多高层会来用餐的地方,三年前的那件事在腾扬闹得很大,公司内部许多员工及高层都因而认得她。幸好当时她提不出对她自己有利的证据,事情也就因为她的离职而不了了之。但要是在这个节骨眼,让哪个好事者看见她,去向那个调查他的高层报告,重新调查三年前的事,他就完了。
而且她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挑高层又再度调查他的时候来……说不定,她和那几个打他小报告的家伙还是同挂的……
想到这里,洪道学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原来洪经理这么伟大呀?我都不知道呢。”戏谑的声音自两人身后的简餐店门口传来,让两人不由得身子一僵。
严日暖顺着声音回头望去,就看见周仲阳和他的“爱人”艾瑞森,并肩朝她走来。而刚刚出声的,就是艾瑞森。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走在周仲阳身边的艾瑞森特别的刺眼……嗯,一定是因为太阳太大的关系。
“艾、艾瑞森先生……”洪道学有些气虚,讨好的笑道:“我刚刚那样说是有原因的,这女人是以前公司的约聘人员,但是她却想将别人的设计图据为己有,要不是我发现得早,就让她得逞了。”
“是吗?那可真是辛苦你了。”艾瑞森痞痞笑道,不置可否的嘲讽着。
这个洪道学可是他目前正在调查的对象,如果他收集到的证据没错的话,恐怕那个窃取他人创意的家人,就是洪道学自己。
至于旁边的这个女人……他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呃……我、我还是先走好了,你们慢慢聊吧。”被艾瑞森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的严日暖,捂着因为紧张而痛起来的肚子,小心翼翼的移动着步伐,准备离开。
那个艾瑞森,该不会是看出什么端倪来了吧?要不然他怎么会用那种眼神看着她?她可不是他和周仲阳之间的第三者啊……
“等等,一起走,我有话跟你说。”周仲阳长臂一伸,立即将准备开溜的严日暖捞回身边,半拖着她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留下一脸震惊的洪道学,及吓得下巴快掉下去的艾瑞森两人傻在原地。
这可真巧,他正想着要怎么找她比较不会引起她的反弹时,她就自己出现了,替他省下了许多麻烦。
不过这也得感谢艾瑞森,要不是他今天硬拖自己出来吃饭,恐怕他也遇不到她。
将功折罪,那么,林娜的事,他就暂时先原谅他好了。
“那个、那个……”严日暖被“强押”上车后,神色有些惊惶,她看看窗外,又看了看开车的周仲阳。
呜……她的肚子因为紧张,又更痛了啦。
她真搞不懂周仲阳在想什么,这几天她分明躲她躲得那么明显,他却连问都没问一声……难道,他就这么有把握她一定会主动出现?
“你在紧张什么?”周仲阳优雅的微笑道。
“我才没有紧张。”严日暖嘴上逞强,不想被对方给瞧扁了。
再说,她也不是真的很紧张,她只是不知道要用什么态度来面对他而已。
谁教他那晚要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扰乱她心底一池春水……
“是吗?”他分神瞥了她一眼。
“那个……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我要送我回家的话,不是走这条路耶。”她勉强撑起笑脸转移话题。他要带她去哪里?她现在肚子痛得只想赶快回家躺进被窝里休息。
“我不是要送你回家。”他转头丢给她一记微笑,“到我家去。”
“啊?”严日暖瞠目结舌的看着他。
有没有搞错?她有答应要去他家吗?还有,他带她去他家做什么?不行!她一定要跟他说清楚,自己对双性恋也是没兴趣的。
“唉,那个……我说……”
“什么?”一个红灯将周仲阳的跑车挡了下来,让他正巧可以趁着这个空档转头,对她释放迷人的笑容。
严日暖怔怔的看着他的笑脸,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了?是天气太热了吗?还是车上冷气坏掉了?
“你刚刚要说什么?”他又耐心的问了一遍,笑意很深,丝毫没有因为她不回答而不高兴。
她的表情很有趣呢。呆愣愣的,让人忍不住就想去逗逗她。
“说什么?”她傻傻的重复他的话尾,几秒后才回神。在心中暗骂了一下自己的不争气之后,她才武器,“我、我是要说……”唔——可是直接说出来会不会太伤人?
“嗯?”
“我、我……”不管了,还是说吧。她可不想成为两个男人之间的第三者。
“我、我是绝对不可能喜欢上同性恋或双性恋的。”说是这么说,但她眼睛却离不开他刚毅的脸庞。
真是没天理呀!这么帅的男人,可惜了……
“同性恋?双性恋?”周仲阳错愕的皱眉,但仍力持冷静的将视线放回前方,绿灯了,该继续走了。
再度从她嘴里听见这些名词,他感到好气又好笑。为什么她会有这样固执的想法?
“是、是啊!”严日暖呆呆的点头。他视线只要不胶着在她身上,她就可以比较正常的思考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周仲阳语气疑惑的问。
他只想知道严日暖为什么一直误会他,一时没想到自己的问话方式,等于是让她更加确定他异于常人的性向。
“很明显好不好!”语气有些酸涩,她却不自觉。
“哦?可以说说看吗?”到底哪里明显了?他怎么都不知道?
原本还以为,她说他是同性恋是想拒绝他的追求,但现在看来她认真的表情,又不像是对他全无反应,甚至,他可以肯定的说,她对他应该也是有点意思的,只是碍于某种原因才裹足不前,并且决定拒绝他。
他一向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这次也不会例外。所以,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弄清楚她的“误会”究竟从何而来。
“有这必要吗?”严日暖扁扁嘴,不情愿的说:“那天你相亲的时候,艾瑞森先生不是跟你一起来吗?”
“嗯。”是这样没错。
但就因为这样,所以她就把他和艾瑞森配成一对了吗?
周仲阳不满的皱起眉头。
“那就是了。我那天明明看见你和艾瑞森先生眉来眼去的。”
严日暖如果有随身携带录音机,并将自己现在说的话录下来,那么她再自己听一次的时候,一定会发现她说话的语气不只单纯的陈述,反而更像女孩向心爱的人撒娇,吃醋对方看着其他女人的口吻。
那是种带着甜腻,却又有些小小不满的哀怨。
“我跟艾瑞森眉来眼去?”太过惊愕,周仲阳声调难得的提高几分。
“是啊,而且我姑姑要他先走的时候,他还一脸不甘愿的用那种‘被抛弃的小狗’的眼神看着你。”严日暖越说越酸,心甚至微微抽痛了起来。
她霎时被自己吓了一趟。没想到,就算早知道周仲阳是一个不能去爱的人,她还是喜欢上对方了。唉,她的定力怎么这么差?
一定是因为那天,他把自己带去那个充满浪漫氛围的野姜花河畔,美丽的花、蓝蓝的天,还有碧绿的草地,影响了她的女性荷尔蒙啦。
“你真的误会了。”周仲阳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家到了,先下车吧。”有什么问题,还是进屋里去谈个清楚吧。
不过,相亲那天她就这么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他是不是该为此感到开心呢?
“少爷——”向来不轻易显露情绪的管家,却在看见跟在周仲阳身后进门的严日暖时,脸颊明显的抽搐了一下。
这还是少爷第一次带女孩子回家,等等他一定要赶快打电话,跟老爷、表少爷他们说。
“你先去忙吧,我来招呼她就可以了。”他牵起她的手往厨房走,并且支开想凑热闹的管家。
“……是。”虽然有些不愿意,但管家还是只能听令行事。
算了,他还是先去打电话吧。
“你先坐一下。”周仲阳带着严日暖穿过气派的大厅,然后走进了后头一尘不染的开放式厨房。
让她坐在吧台旁之后,他便拿出橱柜里的可可粉,不发一语的冲泡着,随后将充满香气的热可可推向她面前。“快喝吧。”
“什么?”严日暖从一进厨房就痴痴的望着周仲阳的一举一动,直到热可可被推到她面前,才如梦初醒。
这个男人,这个优雅贵气,看起来像是社会精英且不该会做家事的男人,居然会冲泡热可可耶?
眼底掩不住惊讶,她只能直愣愣的瞪着热可可发呆。
在她以往的经验里,像他这样的男人绝对是家事白痴才对,不要说冲泡热可可了,就连自己去买个饭都应该会有问题。
要不然,为什么以前洪道学那家伙,常常会要她或其他女职员帮忙冲泡热茶或跑腿买饭?
“你在发什么愣?”他在她身边落坐,拉起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将马克杯轻轻放到她手中,催促道:“快喝呀,喝点热的肚子就比较不痛了。”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她肚子痛的事?
严日暖吃惊的将盯着热可可的视线转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