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好想哭,这些笨蛋……爱她的笨蛋,她一定要醒过来,带着所有的记忆,不可以忘掉这些把她当成宝的至亲好友们。
她一定要醒来,那个漩涡一点也不可怕!
打定主意,蒋立亭奋力游出黑色空间,就算眼前看不见,她也不回头,拚命的往前游,在她游过黑色大海的同时,一些零零碎碎,小到不能再小的回忆也陆陆续续的塞进她脑子里。
她更卖力的挥臂,勇往直前,直到遥远的前方出现了光点,她更是用力游,努力的游,光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她伸出手就可以抓住!
她一抓住,掌心刺眼的光线让她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待那光源散去,她才缓缓的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视野被黑影掩去了一半,模模糊糊,光影朦胧,她发出了声音,那声音虽虚弱得几乎让人听不见,但足以让那争执声稍停。
她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先映入眼帘的是男人布满青崔的下巴及抿紧的唇线。
她眨了眨眼睛,认出那张唇,还有紧绷的下颗。
「亭亭,你醒了。」殷岳看见她睁开眼睛,不敢置信又欣喜若狂,声音轻柔,怕这只是南柯一梦。「你还好吗?要不要喝水?我……医生,快叫医生!」他按下护士铃,呼叫医生快来。
他紧张的坐在床沿,看着刚清醒的她,小心翼翼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痛吗?你撞到头了,有脑震荡迹象,昏睡了两天,但还需要多休息……你还好吗?」他声音干涩,眼神充满了不确定,即使医生说她大脑没有伤到记忆区块,他还是想亲自确定。
「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么小心翼翼的问法,让蒋立亭心酸又心疼。
「我想喝水。」她开口,声音也是乾乾哑哑的。
他立刻转身去倒水,当他扶起她要喂她喝水时,他听见她低哑虚弱的声音,带着安抚的笑容对他说:「谢谢你,殷岳。」
殷岳眼眶迅速提红,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声音。
「不客气。」他笑,如释重负。
好险那一场车祸并没有带给蒋立亭太大的伤害,只是难免有些皮肉伤。而她没有忘记什么,却意外记起了一些片段回忆。
清醒后,蒋立亭留院观察了一周医生才准许她出院。
她双脚踩在地上,看着自己打了石膏的右脚,和青青紫紫的腿以及额头上的伤口,感谢老天爷如此厚爱她。
之后由梅纱开着舒适的休旅车来接她回家,她现在人是在家门口了,可她进不了家门,因为有两个男人为了争夺她在吵架。
「真是有趣,我妹妹要住自己的家,竟然需要一个外人的同意。」一派斯文却说着酸言酸语的,正是她哥蒋御文。
「她的脚伤起码要再养几个月才会完全康复,你没看见你家从一进门就有阶梯要爬?更不用说她房间在二楼,你想让她伤势恶化?我家当然比较适合她。」殷岳强调自家的日式平房没有上上下下的楼梯,更适合她安养。
「适当的运动有助于她复健。」蒋御文眼睛微眯,双手盘在胸前,摆出防御姿态。
「阶梯这么多,得了吧,过当的复健对她没有半点好处。过犹不及这四个字你不懂?」殷岳态度也很强硬。
两个快三十岁的男人就这么吵了起来。
「我好热……」蒋立亭坐在车上,看着眼前的好戏。
「我也很热,亭亭,我们走。」梅纱对两个男人的闹剧不感兴趣,她扶着好友下车,想也没想的,把她扶往殷岳的住处。
两个争执中的男人见状表情都变了,殷岳微笑,蒋御文脸黑,但动作都很一致,停下争执,上前帮忙。
「小亭,回家吧,不要麻烦别人。」蒋御文不认为自家妹妹住在男人家里是件合理的事,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他的死对头。
「照顾自己的女人还嫌麻烦,我还是男人吗?」殷岳表示他一点也不怕蒋立亭麻烦自己。
「其实仔细想一想,我住在这里比较方便。」蒋立亭说,对哥哥露出可爱的笑容。「出门什么的,不用上下楼梯爬来爬去,而且平时你们也不在家,住这好歹有殷岳照顾我。」
说话的同时,她把手伸向殷岳,让他搀扶着踏进殷家门。
蒋立亭说出这么理所当然的话语,用意实在太明显了——她在维护殷岳。
她是在告诉哥哥,殷岳是她选择的人,无论哥哥同不同意,她就是要跟殷岳在一起。
这让蒋御文的表情很难看。
「哥,我想住在这里。」蒋立亭迎上哥哥的眼光,一副大无畏的姿态。
平时的确是哥哥说了算,可这是她要的爱情,她喜欢殷岳,想跟他在一起,也愿意被他照顾,不容置嚎。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殷岳他对我很好,你不用担心,你们以前那么要好,你也很清楚他的个性吧?他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关于这点,蒋御文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殷岳懒得去理蒋御文的少爷脾气,当然更不会幼稚的跟昔日好友耀武扬威,他对着蒋立亭微笑,眼神充满爱意。
「要不要躺下来休息?我抱你回房间休息,晚上我让人送食物来再叫醒你。」殷岳站在她面前,温柔地摸着她的头。
「好啊,现在换你照顾我了,这叫风水轮流转。」她笑晚着他,提起了他在夏天重感冒的糗事。
「罗唆。」假装板起面孔,充满笑意的眼神却泄露了他的温柔。
蒋立亭嘿嘿笑了两声。
敞开的大门外出现了一辆轿车,车子停在门口,四个年轻人全都下了车,仔细一看,是阿彻他们。
「岳哥,大嫂!」他们很有精神的喊话。「我们把东西带来了。」
「嗯,搬到里头去。」殷岳点点头,几个男孩子立刻嘿唯嘿唯的从车上搬下东西,在廊前脱下鞋子,把东西搬进去。
他们搬来的是一些工具和材料,只见级几个男孩非常自动的拿起了工具,在长廊上加一了起来。
原来那是他们自己跑去订做的扶手,为的是装设在殷家的走廊及浴室里,这么一来,蒋立亭就可以扶着扶手慢慢走,也不怕洗澡摔跤了。
「这么体贴?你们自己想到的?」梅纱大叹他们的贴心。
「当然是岳哥想到的,我喜欢木工,他负责挑材料、订做,这些东西都可以再拆下来,很方便,以后如果有小朋友,还可以把这些组合成栅栏,像这样……
「大嫂,你们看,这样就可以变成一个保护小孩的栅栏,木头都抛过光,不会伤到小朋友的手。」一个叫阿光的男孩三两下就吸引了两个女生的注意。
「这么神奇!」蒋立亭觉得有趣,一拐一拐的跟着阿光走进内室,到里头看着他们施工,也看着阿光变魔术,梅纱见她走路不稳,伸手扶着她,一同走了进去。大厅里只剩下殷岳、蒋御文,以及笑得有点勉强、明显有话要说的阿彻。
「查出来了?」待她们都走了,殷岳问道。
「是。」阿彻神情一敛,取而代之的是凌厉杀气。
蒋御文正想酸他两句,不是说要照顾他妹?结果马上就让她自己一拐一拐的走路,不过他立刻发现这是刻意支开妹妹的手段。
殷岳竟然也没有防他,就当着他的面询间阿彻。
「白警官怎么说?」殷岳的表情从刚才的轻快,转为深沉严肃。
阿彻低头,一字一句没有任何夸饰地说:「煞车线断了,不是意外。」
闻言,殷岳和蒋御文这两个不合的男人很有默契的同时看向对方,异口同声道:「这不是他们的作风。」
两人所指的「他们」,自然是殷岳花了十年的时间才解决的舅舅那方势力。当初因为外公有心将家业传给父亲,引发了舅舅的报复,先是母亲,再来是父亲,最后是他。
他原本逃避着不愿回日本,直到亭亭因他而危及性命,他才下定决心要彻底解决。
他不想要就是真的不想要,既然他们破坏了他平静的生活,那么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他从小就知道那些人既然要做,就不会留下让人指认的证据,就如同当年他骑车载着亭亭遇到了群飙车族——那些人并未对他们做出任何直接伤害的举动,就只是一大群人骑着车围绕着他们,逼得他不得不跟着他们行进的路线走,骑向死亡道路。
他以为甩过了那些人,结果那却是条未完工的道路,他一个急转弯,车子撞上了大树,他没事,但坐在后座的亭亭却飞了出去,那些叫嚣的飙车族见达成目的,便不再追缠,呼啸而去。
没有证据,因此只能说那是意外,但他们都很清楚,那不是意外。
剪掉煞车线,这样的做法不是对方的风格,这么一来,就排除了他并未彻底瓦解那边势力的疑虑。
「这就奇怪了。」蒋御文清俊的脸孔浮现深思。
「有发现指纹?」殷岳询问去探消息的阿彻。
「没有,对方很小心。」阿彻低声回答。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电光石火间,殷岳想到了一件事。「亭亭说她开出公司时,检查过煞车是好的,一路上也都没有问题,是她工作结束离开的时候才煞车失灵……近来,她常常接到无号码的电话,我代她接过几通,有次对方还口出秽言恐吓。」
蒋御文忍耐着别对他怒吼?你为什么能半夜接我妹电话?!
忍下来,现在这不是重要的事。
「这么说来,这件事情跟你无关……不对,也跟你有关系。」蒋御文看向前好友。「应该是小亭的追求者吧?她很迟钝,对方的追求示好,她可能会当是客套,不会放在心上,但对方不甘心她被你骗走,所以威胁她……这迟钝的丫头,竟然没有发现。好,我会从跟小亭有接触的男性身上下手,包括她公司的员工,接触过的客户。」
「那些潜在的嫌犯,我会把他们祖宗十八代都查出来。」殷岳看着他,低声说。
三言两语之间,两个男人改变了想法,决定尽释前嫌的合作。
「找到那家伙,我会把他拖出来痛揍一顿!」敢伤害他妹妹,不要命了!
「你真温和。」殷岳掀唇冷笑。如果是他抓到那个家伙,可不只是揍一顿这么简单,他会让那家伙后悔活在这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