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够忙了,嫁一个跟她一样忙或是比她还忙的人,那有什么意义?只是当个同居室友,这样有意思吗?真要结婚,也要挑个事事以她为中心的男人,例如卫海那家伙就挺上道……等等,她想哪去了?
「妳这丫头,马上休假给我回美国。」郎妈妈继续施压。
「妈,妳知道我们部门一个月营业额多少吗?」笑澐忽然改变话题。
显然郎妈妈也愣住了,因为电话那头有几秒钟的沈默。「妳问这干么?妳少给我转移话题……」
「妈,有三千万到六千万不等。这些钱都要经过我的手,所以妳怎么能奢望我可以休假去美国呢?这样做很不负责任。」笑澐像是在谈公事一样,一一分析给她老妈听。
「妳少跟我来这套。我才不管那些,妳快点休假,不然就答应参加饭局……」
郎妈妈还待继续逼迫她,但是笑澐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娘,所以赶紧挥刀斩乱麻,先下手为强──
「妈,我等一下要跟客户开视讯会议,没办法再跟妳聊了。有事改天再说,先这样,老妈妳自己保重,掰掰喔!」她说完赶紧把电话挂上,然后顿了顿,想了一想,决定连答录机插头都拔掉。「天哪,累死我。」
她爬起身,又灌下一大杯开水,然后才抓了本商业杂志躺上床去。
「肚子都痛了起来,一定是被唠叨太多的缘故。我不适合这种压力……」笑澐喃喃自语着倒进被窝中,忽然觉得思念起卫海了。
如果那家伙就在身边,她现在就可以吐吐苦水了。真不开心还可以踢踢他,拧拧他出气,反正他皮粗肉厚,一点也不怕她摧残。
她扁扁嘴,觉得肚子闷痛得很。脑子拚命在算日期,怀疑是生理期快到了。可是算了半天,日子好像不对。可恶,那肚子是在痛什么意思的?
起身吞了肠胃药,她再度窝回棉被中,关了灯,执意让自己睡觉。终于,她在昏昏沉沉中睡去。
半夜,她被一阵汹涌而至的痛楚给扰醒。
她才张开眼,就摸到自己出了一身汗。难道她在睡梦间也承受着腹痛的苦楚吗?她伸手捻亮了灯,觉得又一阵的痛楚袭来,让她差点在床上打滚起来。
天哪,怎么会那么痛?不对劲,她也没拉肚子,这不是普通的肚子痛。还有,整个肚子都痛得要命,现在她根本搞不清楚是哪里痛。
该去看医生吗?可这时间只有急诊,而且很多急诊医师都很两光,她实在不想去当试验品。
但是接着,一阵又一阵的痛楚让她冷汗直冒,根本没机会继续抗拒当试验品。她抓起手机,就想拨电话给卫海。但是看了看桌上的时钟,才凌晨四点钟,她又把手放开。
就这样一阵又一阵的痛,把她搞得连咒骂的力气都没有。趁着痛楚稍缓的空档起身,她换掉一身睡衣,然后抓起钱包跟手机,像一只虫一样的蠕动着爬出家门,再爬进电梯门。非常艰苦地下楼,拦了计程车,往医院而去。
两小时后,她已经在医院跟医生吵架了。
「开刀?为什么这么突然?哪有这样的?你说得简单,好像开刀是打针一样容易。这太突然了,难道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考虑考虑吗?」笑澐一脸严肃地指责站在她床前的医生。
所以说她讨厌医生是有道理的,她现在怎么看这家伙都很刺眼。
「郎小姐,妳患的是急性阑尾炎,就是俗称的急性盲肠炎,如果不赶快开刀,一旦演变成腹膜炎就麻烦了。到时候所有肠子都要清洗,甚至很容易感染,有了生命的危险也说不定,所以我们才会建议妳尽快开刀。阑尾手术只是小手术,麻醉完不到一小时就可以开完的……」医师很努力地要说服这个看似聪明,但其实显得慌乱的小姐。
「再怎么小的手术也是要剖开肚子啊!怎么可以这样,我明明只是肚子痛,我还以为是急性肠胃炎之类的,你确定吗?」笑澐一脸无法接受的表情。
别看她平日在办公室作威作福,一说到要开刀,她马上像个「俗辣」,只想逃跑。不过她的某部分理智还在,知道逃跑也不是办法。万一她在逃跑的路上盲肠破了,被送到这家医院,医生可能边帮她洗肠子边骂她。
她是该乖乖地开刀,不过是个小手术,但是……她就是怕得手都在发抖了。
「郎小姐,我们可以帮妳安排明天早上的刀,事实上妳很幸运,明天第一台刀还有位子,所以如果妳同意的话甚至不用回家再来,今天就可以办住院手续。」
「明天?!」笑澐犹豫了起来,忽然间没了主意。
「妳要不要请家人来陪妳?如果要开刀,也需要有人看护照料。或者跟家人商量看看,我先去忙,等一下回来。」医生让她自己决定,以免再被她凶。
笑澐摀着肚子靠坐在病床上,连医生什么时候走开的都不知道。她恍恍惚惚拿起手机,忍不住按下了那串很少主动打,但却深印在脑海的号码。
电话响没三声就被接起来,卫海的声音听起来很爽朗。「天要下红雨了,郎大小姐居然打电话给我耶。」
「卫……卫海!」她才吐出几个字,就忽然觉得一阵鼻酸。
「发生什么事了,笑澐?」卫海听出她语气中的异样。
「我……」她才吸了口气,眼泪居然就啪答答掉下来了。
这一哭,连电话那头的卫海都慌了。「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卫海,那个臭医生说要剖开我的肚子……」她咬牙控诉,边掉眼泪还要边骂人。
「什么?!」接着一阵噼哩啪啦的声音传来,像是手机掉到地上了。「谁敢剖开妳的肚子?妳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我在医院。」她大致形容了一下医院怎么走。
「等在那儿,我马上到。」他坚定地说。
「好,我等你。」才挂掉电话,笑澐忽然觉得心头安定了许多。
卫海就要赶来了,他就要来到她身边了。如果她不肯,谁也不能随便在她身上动刀的。
她抹了抹脸,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孩子,整个状况荒谬得有点好笑。她长这么大,大概只有今天才这样无理取闹。而卫海一点都不觉得她无理取闹,还吼着说谁敢剖开她肚子,一副随时可以为她拚命的模样。
她的嘴角浮起一抹温暖的笑意,忽然觉得肩膀松了很多。
大约四十分钟后,坐在病床上累得打盹的笑澐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奔进急诊室,满脸苍白的在数张病床间穿梭。
那熟悉的身影一进到眼帘,她眼底就又飘起水雾。
她猛吸两口气,想要压抑住不断浮上胸口的哽咽。但当他仓皇的目光找寻到她,朝着她直奔而来时,她竟然张开了双臂,哭着投入他焦急的怀抱中。
如果之前有人跟她说,她会哭着投入一个男人的怀抱,打死她都不会相信的。但是今天,她一看到这男人,满腹的委屈就涌上,好像个撒娇的小女孩似的,完全无法当个成熟正常的女人。
「乖,别哭了,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他安抚地拍抚着她的后背,低沈的声音给了她安定的感觉。
「我半夜肚子痛……好痛,痛到快打滚……就自己来挂急诊了。」她抽抽噎噎地说。
「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我可以去接妳,妳自己一个人来?」他摸了摸她身上单薄的上衣,觉得很心疼。
会让她看起来这么脆弱,不会是得了什么重症吧?刚刚在车上,他差点急死了,一路狂按喇叭,闯红灯,没招来交警算他好运了。
「时间还很早,我怕你还在睡。」她终于平静了一点,靠在他怀里,手还勾着他的手臂。
「以后不管怎样都要打给我,难道妳的身体不比我的睡眠重要吗?」他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说吧,很严重吗?不要担心,我在这儿了,不管怎样我都会陪妳的。」他保证着。
「嗯。」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来看他一眼,看到他眼底的担忧,她不禁觉得感动。「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太突然,我被吓到了。是急性盲肠炎啦,他们希望早点开刀……我太小题大作了,对不起。」她越说越不好意思,看到他心情稳定下来后,理智逐渐回笼了。
「怎么会?」他松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就算是简单的手术,也还是手术。再说事情发生得这么快,让人措手不及。」好在她不是得到什么不治之症,这让他紧揪住的心头终于能喘息一下。
「对啊,我刚刚还骂了医生呢!」笑澐挺直身子说。「可是其实他说得也没错啦,不开刀可能会更麻烦,最终还是得开的。对不起,这样就把你叫来……」
「再说什么对不起的,我要生气了喔!」他威胁道。「不管怎样,我很高兴妳打电话给我,笑澐。」他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温柔。
她的心一暖,将头靠回他肩头,嘴角缓缓漾起一抹笑,眼底的紧张神色也褪去了不少。
「医生说要马上决定,因为明天早上九点有一台刀还有位子,如果要开的话要快点办手续……」笑澐说。
「明天?!」这次换他惊叫了,他露出慌张的神色。「这该怎么办?怎么办?」
她噗哧一声笑出来,却牵动了肚子,觉得闷痛了一下。「好像没听过有人因为盲肠炎死掉的,所以你不要担心啦!」
看到他焦急的模样,她忍不住安慰他。而有他陪着,她心情平静了许多,更发现自己刚刚对医生的无理取闹。
「医生在哪?我要问清楚细节才行。」他急急地起身。
「是那边那个。」笑澐指了指还在替其他病人看诊的医师说。
卫海起身,大踏步地走向那个医生。
笑澐忽然有点同情这位医师,先是被她凶了一顿,现在恐怕又要被卫海逼问一堆问题,恐怕也觉得自己很倒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