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侯府的规矩,其实她在那场梦里人生之中就已经学过了,不仅是规矩而已,为了讨好婆母、讨好夫君、讨好侯府中的每一个人,她一直很努力的学习提升自己,让自己能像个真正贵族仕女,不再流露任何一丝市井小民的气息。
她拚命读书认字,学琴棋书画,学女红绣艺,学规矩女诫,从原先为了讨好,到后来为了打发时间。梦中的她终其一生都不知道,其实她就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不管学什么都没有用。
不过老天垂怜,让她在梦醒之后没忘了她在梦中辛苦学习的一切,让她仍拥有那些知识、那些才艺,最重要的是,那些学习所带来气质的改变也完全显现在现实中,要不然她又怎能得到上官赫宇那句“华耀内敛”的赞美呢?
对于上官赫宇梦里梦外对她的差别待遇,她有时想到也会心塞,可是她告诉自己必须分清楚梦与现实,更何况梦里人生都结束了,她难道还要为了一场梦而毁了现实人生吗?
况且梦中的那个她着实也愚蠢了些,自始至终没搞清楚状况不说,镇日只会自卑自叹的为自己的心情忙活,他会不喜她、厌弃她、嘲讽她也是情理所在,还真怨怪不了他。
“二少奶奶!二少奶奶!”
徐嬷嬷高亢的嗓音瞬间将心思神游的她给惊醒过来,她迅速回神。
“什么事?”她问。
“二少奶奶到底有没有在听老奴说话?”徐嬷嬷一脸不悦。
“嬷嬷刚才跟我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可不可以请嬷嬷再说一次?”卫珠玉歉然道。“是没听清楚还是根本没在听?”徐嬷嬷毫不客气的质问她。
“对不起。”卫珠玉直接道歉,不是怕她,也不是懒得与她计较,而是自卑懦弱就是她现在所扮演的角色。
虽然上官赫宇说她什么也不用做,可是她总觉得至少她得把那个可以迷惑麻痹他人、一无是处的自己演好才行,不然一不小心泄露了她现今的聪明与优秀而引来不该有的注目,那岂不是在给他添麻烦?
所以这段日子她一直都在演朽木,搞得负责教她的徐嬷嬷火气愈来愈大。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一听见她说对不起,徐嬷嬷就发火了,口不择言的直接开骂,“老奴与二少奶奶说过多少次,二少奶奶是主子,老奴是奴婢,主子是不需要也用不着对奴婢开口道歉的,二少奶奶为什么总是不长记性,怎么讲都讲不听啊?”
“对不起。”卫珠玉低头又道。
“才说着又来了!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朽了!”徐嬷嬷快快被她气死了。
“谁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啊?”上官赫宇懒洋洋的声音忽然从厅外响起,接着便见他施施然的走进花厅。
徐嬷嬷见状立刻迎上前去行礼。“二少爷。”
“二爷。”卫珠玉低头唤道,一副委屈小媳妇的模样。
“谁让你叫我二爷的?不是让你叫我夫君吗?”上官赫宇不禁蹙起眉头。
卫珠玉怯怯地看了徐嬷嬷一眼。
“二少爷,这是规矩。”徐嬷嬷赶紧解释。
“你教她在别的地方的规矩就行了,别教到我房里来,爷的媳妇儿该怎么唤爷不是你这奴才管得起的。”上官赫宇冷哼道。
“老奴知错。”
徐嬷嬷立刻低头认错,不过上官赫宇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刚才我在门外好像有人在说什么朽木不可雕也,是怎么一回事?”
徐嬷嬷浑身一僵,冷汗顿时从背上流了下来。
身为侯爷夫人倚重的嬷嬷之一,徐嬷嬷自然知道这位出身卑微的二少奶奶是二少爷自个儿看中的媳妇儿,虽然没人想得透二少爷到底看中她哪里了,但事实就是二少爷真娶了她,让她成了安庆侯府里的二少奶奶,成了他们这些下人的主子之一。而她,身为侯府里的一个奴才,却对着身为主子的二少奶奶大骂“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这摆明是欺主啊,她怎敢答话?
她不敢答,却有人敢说。
“徐嬷嬷骂的是妾身,妾身太笨了。”卫珠玉低声答道。
完了,完了,完了。徐嬷嬷瞬间面无血色,满脑子只有这两个字。
上官赫宇冷笑出声,怒极反笑地道:“你笨她一个奴才就可以这样骂主子?真是好阿,太好了!”
徐嬷嬷吓得双腿一软,立刻跌跪到地上去,磕头求饶。“老奴知错,请二少爷看在夫人的面子上饶了老奴这一次。老奴是奉夫人的命令前来教导二少奶奶的,因为心急,求好心切才会——”
“才会这样奴大欺主?”上官赫宇接声说道,冷冷一笑又道:“看样子我得替母亲教教她身边的下人了,免得母亲因顾念服侍多年的情谊而让一些老奴才们有所凭时,倚老卖老,奴大欺主。”
“不是,不是这样的,二少爷饶命,二少爷饶命。”徐艘嫂整个慌了神,跪在地上拚命的求饶。
上官赫宇不为所动,直接转头朝外头大声叫唤道:“来人!”
不一会儿,立刻有人应声而入。
“把这个奴大欺主的狗奴才给我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他冷声命令。
“二少爷饶命,二少爷饶命。”徐嬷嬷面无血色,犹在拚命磕头跪求。
“还不给我拖下去!”
徐嬷嬷立刻被人拖走,上官赫宇这才解气的“呸”了一声说:“爷的夫人也是她一个奴才能欺负的?真是个不知死活的狗奴才!”
他现在的样子完全就是个纨裤,符合京城百姓们对他的传言。卫珠玉心想着。
“还有你!”纨裤少爷倏然转向她,“你这个笨女人既然嫁给爷就是爷的夫人,是我安庆侯府的二少奶奶,怎么还会傻得让个奴才欺负?真是个傻瓜。看样子爷得好好教教你怎么做爷的夫人了,跟我来。”说完,他负着手直接转身走了。
受气小媳妇只能低头赶紧跟上。
回到两人的房间里,上官赫宇让下人们都退下,又让下人们一会儿准备些热水,吩咐没重要的事不要前来打扰。
此话一出,他带媳妇儿回房的意图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在水云院伺候的下人们都了解他们二爷的轨裤性子,对于他白日宣淫这事也算是见怪不怪,得令后皆都闪得远远的,只留一个丫鬟守在月洞门处,为事后主子唤人要水时能有人听见。
卫珠玉本不知道他领她回房做什么,直到听见他命人一会儿备水,这才后知后觉的整张脸都涨红起来。
等丫鬟都退下后,她一脸防备的看着他,怎知他却眉头紧蹙的找了张椅子坐下后,一个人不知道在那边烦恼什么,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似乎是完全忘了她的存在。
她犹豫了一下,开口轻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上官赫宇抬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旋即又改变主意叹息着开口对她说:“想赚钱还真难。”
卫珠玉轻愣了一下,问他,“夫君想赚钱?”
“有谁不想赚钱,不想发财的?”
“我的意思是夫君应该不缺银两用,怎么会有想赚钱的念头?”
“你是明知故问?”他挑高眉头看她。
好吧,卫珠玉终于肯定他此刻的心情很不好,也难怪他刚才会拿徐嬷嬷出气了。以徐嬷嬷的年纪,五十大板打下去肯定不死也会去掉半条命,就是不知道这么打折了侯爷夫人的亲信臂膀之后,侯爷夫人知道了会有何反应?
“我不是明知故问,只是想知道夫君想赚的是大钱还是小钱,是为了平日的花费,还是有其他用途。”她平静道。
“有大钱赚,谁会想赚小钱?”他反问她。
卫珠玉呆了一下,忍不住的苦笑了一下。“我的错,是我着相了。”太过于执着地想在帮他对抗侯爷夫人之事中占一席之地了,以至于才会将一件简单的事硬分成两种情况来思考。
不过上官赫宇在意的显然不是这个,他问她道:“你会问我赚大钱还是赚小钱,难道是你有什么赚钱的法子?”
“我的确是有赚钱的法子。”卫珠玉点头道。
“不会是要我开间粥铺吧?”上官赫宇开玩笑的看着她问道。
卫珠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开粥铺与我娘家弟弟打对台吗?我不会为了帮夫君而置娘家不顾的。”
“还好,我也不敢冀望一间粥铺能帮我赚到多少银两。”上官赫宇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所以夫人所说的赚钱法子,到底是什么法子?”他有些迫不及待。
卫珠玉先找了张椅子坐下来之后,才看向他缓缓开口说:“我想先知道夫君想做到什么程度。”
“什么程度?”上官赫宇不是很明白她这句话。
“想赚多少钱,想做多久?是暗地里做还是能摆在明面上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夫君准备花多少本钱来做这个生意,是打算要独资,还是要与人合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