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女主人在地震中过世,伤心的男主人带着年仅五岁的女儿守在女主人生前最爱的家,一晃眼七年过去了。
林家房子后面是一条溪,叫喜鹊溪;隔着无法跨越的溪流,沿岸是一条长满杂草的石子路,这条小路可以通到快乐小学后门,是天鹅哥哥和小鸭妹妹上学的捷径。
每天早晨,从林家的房子就能听到这对兄妹的声音……
「等我……等等我啦——喂!苦寒行!」
「苦寒行是你叫的?」
「哥——哥——儿!妹妹我的画你哪里不满意?你喜欢花朵大一点,还是绿叶多一点?你不要黑色花瓣,我帮你改桃红色好不好?」
整个希望社区已经像废墟,林家后面的窗户玻璃破掉后就直接用木板封起来,听到外面的声音,有一双眼睛通过木板的隙缝瞅着这对兄妹的互动。
小溪边,小鸭妹妹奔跑追上天鹅哥哥,一头撞进哥哥的怀里,大力的拥抱,这对兄妹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令人羡慕。
「你不要搞错重点,我的书包不是你的画布。」
「可是你快毕业了,上国中以后就换新书包,这幅野菊花是妹妹我的爱心,送给我亲爱哥哥的毕业礼物。爸爸也说,我送了美好的童年回忆给你。」小鸭妹妹指着天鹅哥哥书包上的涂鸦,神情好得意。
「无聊的东西不用装进脑袋里。」
「爸爸说,回忆是用心收藏,所以占用不到你宝贵的脑容量。我亲爱哥哥儿的脑袋是用来装智慧的。」小鸭妹妹又扑进哥哥怀里。
「想灌迷汤模糊焦点,你还早得很。你真会制造麻烦,学期才刚开始,离我毕业还有好几个月,你明天得把我的书包洗干净,不然后天开始你就没有亲爱哥哥了。」晨曦的光晕照亮天鹅哥哥美丽的脸庞,让天鹅哥哥清透的肌肤看起来更加白里透红,连生气都很迷人。
「你不当我的哥哥,那你要当我的新郎吗?」小鸭妹妹小小黑黑的,早晨的美好阳光也穿不透那层黑入骨里的皮肤,只有那双溜溜转的淘气眼神特别灵亮,显得与众不同。
「我要当你的恶魔哥哥,哪天你庭院那些宝贝花朵突然枯萎了,希望你能想起你今天做的好事。」天鹅哥哥掐住小鸭妹妹的脸,一句话就让妹妹扁嘴投降。
「哥哥——儿,明天放假我就含着眼泪奋力刷洗,抹掉我送给哥哥的爱心,还我亲爱哥哥一个干净的书包。」小鸭妹妹环着哥哥的手臂,扭曲嘴角一副要哭的表情。
「你的爱心可以画在我的墙壁,但是不要再打我书包的主意。还有,兄妹不能结婚,要我说几次?」天鹅哥哥拖着妹妹往学校走。
「但是三舅说他不要结婚,他说只要你当他的儿子,你跟着他姓孟就不是我哥哥,就可以当我的新郎了。哥哥——儿,你去当三舅的儿子吧?」小鸭妹妹天真的童言童语,一点都看不出来兄妹两人只差一岁。
「你怎么老是被三舅耍着玩呢?我不可能去当三舅的儿子,就算去了我也还是你哥哥,你不要听三舅胡说八道。」
「那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当我的新郎呢?哥哥——儿!」
「重新投胎转世。」
「要怎么重新投胎转世?」
「死一遍,人生再来过。」
「哇啊……这么恐怖……」
天鹅哥哥一只手拖着妹妹的两只手,小鸭妹妹独享被哥哥拖着走的快乐。
噗哧。
眼看那一对兄妹走远了,藏在木板后面的视线才依依不舍拉回来。
这对兄妹两人的对话总是让她忍俊不住。
她是林语歌,每天早晨刷牙洗脸的时间,是她最快乐的时光,因为这个时候,是苦家兄妹上学经过的时间。
隔着喜鹊溪,隔出两个世界,对岸的快乐村有车声、有人声,入夜后灯火通明,而几乎被遗忘的希望社区只有孤零零一盏灯。
林语歌很羡慕小鸭妹妹,听到小鸭妹妹总是「哥哥儿、哥哥儿」的叫,她也好想有一个哥哥,好希望能有一个像天鹅哥哥那样宠妹妹、疼爱妹妹,拉着妹妹一起走的好哥哥。
「等……等一下,等一下啦……喂!苦寒行!」
凤凰花开落,快乐小学又送走一群毕业生,放暑假了。
苦寒行从小学毕业,即将进入国中,快乐村学区的国小和国中只隔着一道木围墙,而图书馆就在隔壁。
七月炎炎夏日,苦寒行和几个同学到学校打球,顺便把书带去还。
一群同学打完球已经是日落黄昏。
苦寒行今天是骑车到学校,约好单车要借同学几天,回程是抄近路回家。
走惯了的溪边小路,整条路上只有他一个人,他却听到有人喊他?
这个暑假,整天像小麻雀一样吵杂的妹妹和表妹相约到祖母住的梅子山去玩了。
没有吵闹的妹妹在,苦寒行就不会待在房间看课外读物,所以才把小说拿回去还,今天刚还的那套书,书名叫《鬼约黄昏》,故事内容讲的就是每到黄昏会从水里冒出来的一只女鬼。
女鬼会喊人名,被喊名字的人一旦应声,就会被女鬼控制意识,自己走入水里,活活淹死……
苦寒行站在溪边,眼前满天霞红,夕阳彷佛鲜红的蛋黄打在天空上,他的影子又斜又长倒入溪流里,昨天刚下过大雨,溪水高涨,潺潺流水载浮着黑影有如鬼魅般如影随形,此时,声音又传来——
「科咯……呵呵呵呵……苦——寒——行……」
刚准备升国中的小男生,虽然心智比同龄的孩子成熟,未来的志愿是外科医生,但是他有一个连妹妹都不知道的弱点,那就是怕鬼。
苦寒行有个外号叫苦大胆,因为他经常在下课时间翻看鬼怪小说,同学都以为他把恐怖当有趣,殊不知他是为了克服内心的恐惧,为消除自己的弱点而去看的。
选在课余时间翻,也是因为他不敢一个人在房间看,必须在旁边有人的时候才敢看,因此招来误会。
「科……呵呵呵……喂,天……」天鹅哥哥,今天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小鸭妹妹呢?
林语歌没想到上个厕所,随意眯眼从木板隙缝往外瞧,机缘巧合就让她撞见天鹅哥哥。
以为要过一个暑假才能再见到的人突然出现,林语歌太开心了,忍不住兴奋的笑声。
因为没有小鸭妹妹拖住哥哥的脚步,天鹅哥哥走得很快,她来不及多看一眼,心急之下就出声喊他了。
林语歌没有多想,也许她只是希望和天鹅哥哥打个招呼,希望能够客串一下小鸭妹妹的角色,如此……而已……
但是,林语歌才刚开口,一句「天鹅哥哥」都还没喊完,喜鹊溪的对岸,只剩下鸭叫声。
「……天鹅哥哥走得好快,肚子饿了吗?」林语歌眼见天鹅哥哥突然像火箭一样冲走,看到天空暗下来……她得赶快煮饭了。
剁剁剁!
剁剁剁剁……
隔天傍晚,火红夕阳当空照,一条人影慢慢靠近溪边……
「喂……出来吧!」
昨晚苦寒行跑回家,冒出一身冷汗,事后想想,他连个鬼影都没见着,只是听见声音就发抖,实在太丢人了,这让苦寒行觉得自己很孬种,幸好妹妹这个时候不在家。
认真说起来,他这个年纪的小孩怕鬼,也不是多大的事。
坏就坏在,他为了克服心理恐惧而招来的误会,他认为是小事,选择不解释,结果莫名其妙捞了一个「苦大胆」的外号,班上女同学还一脸崇拜看着他,真的把他当成「苦大胆」。
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澄清,接着又碍于面子说不出口,后果就是变成困扰。
如今能化解这个困扰只有两个办法,一是他当着同学们的面承认自己其实很怕鬼……但是他还有个妹妹,要是传到妹妹耳里去,他这个哥哥以后在妹妹面前还抬得起头来吗?
那么,剩下一个办法,就是「练胆量」。
所以苦寒行又来到溪边,为了强化心志,锻链胆量,克服心理障碍。
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神,或者是他自己吓自己,这是一个很好的求证机会。
苦寒行认为与其怕鬼怕得要死,不如挺身面对,倘若溪里真有女鬼,大不了重新投胎,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况且,大白天的……
「喂!昨天喊我的……不管你是人、是鬼,我都不怕你,现身吧!」苦寒行是有备而来,声音又大又响。
剁剁剁……
林家的厨房和浴室连在一块儿,林语歌正在煮晚餐,外面突然传来天鹅哥哥的声音,她赶紧放下菜刀,跑进浴室瞧。
她眯着眼睛凑近木板隙缝一看……傻眼了。
「喂!你干么不出声?你出来!」
林语歌眼见天鹅哥哥左手抓着十字架和蒜头,右手拿着符咒和三清铃,手里全是对付「鬼」的武器,他还低头瞪着喜鹊溪叫嚣。
天鹅哥哥难道是以为——
昨天出声喊他的……她,是鬼?
「……哼,叫了半天也不敢出来,你是怕了?」苦寒行惨白的面色随着宁静的溪流慢慢恢复血色。
林语歌嘴巴张得好开,脑袋里哐啷一声,本来映在镜面上闪闪发亮的天鹅哥哥,随着镜子碎裂成片,一副完美的形象也跟着打碎幻灭。
当苦寒行以为他过去看鬼怪小说修练有成,鬼怕了他手上的武器,不敢出来,得意的嘴角正上扬时……
「我是怕……我出声又吓到你。我都不知道你怕鬼……原来你跟妹妹说你不怕鬼,你只怕烦人的『胆小鬼』,都是虚张声势,亏我听得满心崇拜。」
林语歌声音幽幽慢慢的飘到喜鹊溪对岸,正当她隔着溪水轻轻叹了一口气——
苦寒行吓得往后跌,一屁股坐在地上,简直吓破胆!
这条小路是他和妹妹上学必经之路,每天早晨兄妹两人的对话竟然——都被鬼听了!
「唉……我心目中天鹅哥哥的形象是天不怕、地不怕,鬼来也不怕的,他永远都能把妹妹保护好……不料他自己就是那个怕鬼的胆小鬼。唉……小鸭妹妹知道后是什么心情呢?」
鬼扯些什么?
这只鬼在自言自语?
「你……你现身吧!我才不怕你!」苦寒行坐在地上站不起来,两手仍然紧握驱鬼的武器。
「苦寒行,你把人当鬼已经很失礼了,还一直听不出来我是人,不是鬼,我的声音有那么像鬼吗?」林语歌自认她的声音没有特别好听,但也不至于难听到像鬼哭号。
鬼说自己是人,但苦寒行四处张望,却连个鬼影都没有——
「对面,我在你对面的房子里,窗户钉木板这一间,看到了吗?」
溪流对面一排废墟,苦寒行终于看到……从木板的隙缝钻出几根手指头,在那里撩动着。
不看还好,看到那几根手指头,苦寒行眼睛瞪大,脸色更苍白,分不清——那到底是人的手指头,还是鬼指头?
「你……你是人的话,干么躲在废墟里装神弄鬼,你想干什么?」
「躲在废墟里装神弄鬼,那是什么意思?」林语歌手指头扳住木板,还很天真地反问他。
直到她想起自己住的希望社区尽是屋瓦残骸,脑袋才转过来,顿时脸热生气道:「苦寒行,这里是我家,你说我家是废墟太失礼了,而且是你自己疑心生暗鬼,你还怪别人。」
苦寒行诧异,他并不知道废墟里面有住人……
少了怪笑声,她的声音清楚多了,听起来和班上的女生差不多——换句话说,他狼狈的模样都被一个年纪相仿的女生看见了!
做人,都有包袱的。
苦寒行是不曾刻意塑造形象,不过好形象就是跟着他。
因为底下还有一个妹妹,他得做个好榜样,所以他在学校各方面都尽力做到好,力求完美的结果就是不知不觉变成一个德、智、体、群、美样样都行的优等生,还成为校园的白马王子,连妹妹都吵着嫁给他。
如今,苦寒行竟被一个女生撞见他怕鬼怕得双腿直发抖,还跌坐在地上站不起来!
这么难堪的场面,以前不曾发生过,今天还是第一次!
苦寒行顿时面红耳赤,窘迫羞恼,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最后是恼羞成怒,瞪着眼睛,狠狠一眼瞪过去!
「你……干么这么凶?你眼睛大就可以随便瞪人吗?是你自己把我当鬼看,还拿那些东西想来对付鬼;我跟你说,十字架和蒜头是用来对付吸血鬼的,那是西方的鬼;还有,符咒和三清铃那是道士赶殭屍用的,也不是用来驱鬼。你以为溪里有鬼,那是水鬼。小鸭妹妹都说你很聪明,那么崇拜你,你连这些都搞不清楚?至于水鬼怕什么,我跟你说……」要把鬼细分来说,这话说来可就长了,林语歌愈说愈起劲,一开口就滔滔不绝。
苦寒行手里还紧抓着以为是驱鬼的武器,却被一一的指正,这时候他丢也不是,拿也不是,薄脸皮愈垂愈低。
抓在两手的东西,蒜头是厨房拿的,这还可以丢,十字架是从母亲首饰盒里借出来的,还得默默归位,符咒和三清铃是爱看恐怖片的母亲的收藏品,要是扔了,只怕他也会被放生。
苦寒行两手默默收到身后……
好吧,反正他只是来确认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现在证实了,起码溪里没有鬼,今天练胆量的任务圆满结束,他「苦大胆」的修练又上一层楼,晚上总算可以安心睡一觉,没事了……回家。
「苦寒行……喂!天鹅哥哥,我话还没说完你——」
多陪她聊一会儿嘛。
好不容易有个同年龄的说话对象,林语歌眼巴巴望着喜鹊溪的对岸几只麻雀飞过,吱吱叫了两声,随着天色暗去,天鹅哥哥理都不理她就走了。
废墟……原来她住的希望社区已经被叫做废墟。
希望……爸爸不知道这件事。
「语歌,你在厕所?」
「嗯!爸,你回来了……」林语歌赶紧出来,看到父亲帮她关掉炉火,汤已经滚到冒泡了。
「爸你要不要先去洗澡,再等一下就可以吃饭了。」
她的爸爸是个很温柔的人,这个家充满妈妈的回忆,还有妈妈的灵魂,爸爸离不开,她也是……她只剩下爸爸一个亲人,只要有爸爸在身边就好了。
苦家几年前才搬到快乐村来,房子是向村长租的,前面的平房是苦家父亲开的中医诊所,中间隔着小庭园,后头两层楼房住着一家四口。
「妈,喜鹊溪对面那片废墟还有人住吗?」苦家妹妹去祖母家过暑假,晚上的餐桌剩下一家三口,少了吱吱喳喳的声音,苦家餐桌上的对话可以少很多力气。
「哦,那里啊……那地方叫『希望社区』,茶叶行的李大婶告诉我,那里还有一个林老师带女儿住着,他女儿年纪跟你一样大。」苦妈正在给丈夫剥虾子,烹饪、做家事和伺候丈夫是她的乐趣。
苦妈最近把一头短发烫卷,圆润的脸庞充满笑容,个子不高,难得有一双修长的腿,虽然身材略显丰腴,皮肤一晒就黑,不过因为她和善的气质,灿烂的笑容,热情亲切的态度,自然而然就从内在散发出美丽的光芒,她走到哪儿都充满欢乐笑声,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很迷人。
「寒行,既然是有人住的地方,以后不可以随便叫废墟。」苦医生对长子的教育是随时随地,而且比较严格。
自从快乐村来了苦医生,立刻就带动女装店、美发店、美容院的生意,就连七、八十岁的婆婆到诊所来,也会特别涂口红,穿上最好看的衣服。
苦医生本身的存在和影响力,让快乐村整个村子达到数十年以来美化环境的巅峰。
「对不起,我以前不知道那里还有人住,我会改过来。」苦寒行马上道歉,心底却是一声惨。
住在希望社区的女生年纪和他一样,就是同年级。希望社区的学区在和平小学,跟他不同校。
不过,附近只有一所国中,开学势必会碰上。
在苦寒行的印象里面,女生普遍都很碎嘴,好比家里的苦妈和苦妹,每天都要把学校和家里发生的事说一遍,想必那女孩也不例外。
恐怕他今天的糗态一到开学就会传遍整个校园,刚升上国中,「苦大胆」就变成「苦没胆」,未来三年混不下去了,眼前唯一一条路,只有去三舅家寄宿办转学一途!
苦寒行鼓着嘴巴嚼着肉,吃得没滋没味,都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肉。
「我听米店的张婆婆说,以前林家夫妻感情非常好,虽然林太太身体不好,还是坚持要帮丈夫生一个孩子,真是不容易。」苦妈把剥好的虾子放进丈夫碗里。
「难得夫妻情深,只是辛苦林太太了。」苦医生晚上还要看诊,只有用餐时比较有时间陪妻子聊天。
「是啊,林太太真的是拼了命才把女儿生下来,她担心自己活不到孩子长大,怀孕时就开始给女儿写食谱、写家事笔记,还录音留言给女儿。林太太从女儿很小就训练她独立,从女儿会走路就开始教她自食其力。」苦妈剥完虾子,又给丈夫盛汤。
「母爱真是伟大。」苦医生夹菜时,也会把菜夹进苦妈碗里。
「不过很令人遗憾,林太太挺过生产,却没能挺过一场大地震,林太太走的时候,林老师抱着妻子的遗体哭得肝肠寸断,听说那时候在场的人都跟着哭了。」
「唉……」
「幸好林太太帮林老师留下一个女儿,早餐店的周大妈说,那个小女孩实在是惹人疼,从小就很聪明伶俐,四岁就会帮忙做家事,地震发生后,林老师整个崩溃了,多亏有这个女儿照顾,那时候小女生才五岁,那么小的年纪就能担起家务,寸步不离陪在父亲身边,实在是少见,真是难得的好孩子。」
「环境逼使一个小孩不得不成长,不过这女孩是难能可贵,林家有女如此,可说是林太太留给林老师最好的礼物。」
苦寒行一心只想着转学的事,没想到会听到这番话,内心很震撼。
一个和他同年龄的女孩,一路成长过来的辛酸却是他难以想像!
不过……
当苦寒行又回想起钻出木板隙缝撩动的几根手指头,还有那串怪笑声和教训他的那些话,总觉得这女生……
怎么想都跟母亲形容的形象沾不上边。
毕竟母亲只是听来的,而他已经跟那女孩接触过,就他的感觉,应该是街坊邻居把女孩夸大、神化了。
只能说……传闻不可尽信,谣言止于智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