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龙庭渲的客人理应在金府招呼,可谁让顾老太爷前儿拉着龙庭渲下棋,下出瘾来,怎么都想要赢他一盘,于是留他在顾家住下,说是一定要赢了棋才能回去。
龙庭渲也就非常克难地顺势住了下来,当金家大管家金成带着伦格朗到顾府时,一众下人都吓了够呛,这个实在是彪悍。
先不说那块头就有江南男子两个大,光是那气势,呃,吓死人了,所以门房赶紧把他们往龙庭渲住的西跨院一领,飞快地跑了,站在那里压力太大。
龙庭渲与他一进书房就在里面密谈了好几个时辰,到直天色渐晚,江梦涵轻敲书房的门才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王爷,我特地为您炖了盅参汤。”江梦涵端着热烫的参汤,婷婷奶奶地走了进去,“足足炖了一个下午呢。”
“有劳江小姐亲自为我下厨,怎么好意思。”龙庭渲起身微笑致谢。
江梦涵被他的笑弄红了脸,轻轻地将杯盘放下,“这是梦涵的心意,请王爷一定要喝。”
“江小姐放心。”
伦格朗自从江梦涵进入书房后,眼睛都看直了,他的家乡在北方夷国,身边的女子都是高高大大、粗壮健美的,像这样美的南方闺秀,他还是第一次见,完全看傻了。
江梦涵被这个大老粗看得浑身发毛,本来打算缠着龙庭渲再多聊几句,看他喝下参汤,可实在吃不住那人像是要把她吞下去般的眼神,她长这么大何曾见过这样的粗人?
吓得连忙告辞跑了出来,可就算那般惊吓,临走时还不放心地说道:“王爷一定要喝喔,那是梦涵花了很多时间才做好的。”
“好的,谢谢江小姐。”
等佳人走后,看着伦格朗饥渴地望着门边,他不由地摇头,“这么多年,你还是改不了这种急色相。”
伦格朗嘿嘿笑着搓手,“你也知道我平生最爱的就是美女,这可比黄金还要珍贵。”
龙庭渲不经意地揭开炖盅,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参味浓郁,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然后慢慢地盖上盅盖,“美女虽好,但还是要小心有毒。”
“这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不对味。”伦格朗走过去朝他挤眉弄眼,“以前你到我们噶那,可比我玩得放得开多了,连我自许那方面……嗯……”暗示地眨了眨眼,不言而喻,“都对你自叹弗如,到现在我们噶那族的美女还对你念念不忘。”
噶那族是紫旭国西北部的一个游牧民族,他们民风开朗,热情奔放,噶那族的男女只要看对眼,就会直接邀请共度春宵。
龙庭渲几年前去的时候,可真是风靡了无数噶那美女的心,纷纷扑过来投怀送抱,她们与中原女子不同,浓眉大眼、轮廓深刻,自有一股不同的风情。
有美女示好,他自然不会拒绝,在那里半个多月,过得可真是多姿多彩、如鱼得水,就连好几个伦格朗看中的美人儿,都扑到龙庭渲的怀里,这男人每晚都没有空闲,一向自认风流多情的伦格朗都甘拜下风,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龙庭渲浅笑着,抚着书案上的镇纸但笑不语,现在他眼里看到的是某个倔强的小女人,那明媚的大眼粉润的唇儿,唔,真是回味无穷。
“不过还是你们中原的女子有味道。”伦格朗摸着硬硬的胡子涎笑着,“瞧那身段、那腰肢,啧啧啧,我真想……咦,这个参汤你不喝吗?”龙庭渲只是微笑。
“那是人家美人儿的心意,你不喝多浪费。”熊掌扫过,一把拿起炖盅,“你不喝,我喝吧。”一仰头,就把整盅参汤饮得干干净净,用大袖子擦过弄湿的胡须,砸了半天舌,“唔,味道奇怪,还不如我们噶那的羊奶酒有劲。”
“你就是牛嚼牡丹,喝什么都是浪费。”龙庭渲靠在椅上,朝他微笑,并不责怪他抢了参汤去喝。
伦格朗嘿嘿地笑着,“好了,我们刚哪说到哪里了?对了,那座山上已经发现……”
纪君眉从铺子回府时,路过龙庭渲居住的西跨院,看见江梦涵房里的小丫头红儿在外面徘徊,时不时地踮着脚尖往院子里瞧,当下疑惑地停下脚步。
虽然顾誉东与龙庭渲的感情越来越好,甚至成为忘年交,但该小心的事情,他一直都很小心,所以龙庭渲暂时住的院子在西面,离顾府女眷住的东南两院距离很远,中间还隔着顾老太爷住的松柏居。
西跨院是独门独院,与大宅隔了开来,既方便龙庭渲处理自己的私务,也方便顾老太爷随时拿着棋盘过来找他下棋,原本纪君眉去松柏居看爷爷,是可以不经过西跨院的,但她还是刻意地绕了点路,想说能不能跟他偶遇。
虽然这段日子,每天晚上他都偷偷跑到她的房里去缠她,可是这痴热中的人哪,怎么见都不会嫌多,没想到今天没有见到龙庭渲,倒是看到了意外的人。
她站在走廊边,望着不远处来回走动的人,静静等待。
不一会,西跨院有了动静,书房的门打了开来,龙庭渲的小厮端着托盘往外走,红儿脸上大喜,等小厮走近,连忙假装不经意地撞见,然后只见她嘀嘀咕咕地跟小厮说了番话,就笑咪咪地接过托盘往霞飞阁走去。
纪君眉坐在廊边,淡淡地瞥了琦玉一眼,跟了她多年的丫鬟,只要一个眼神就已经会意,连忙跟上了红儿。
她坐在那里,轻轻地靠在漆得朱红的廊柱,望着挂在廊下的鸟笼,里面的画眉声音清脆,跳得很欢,很是惹人喜爱,于是她站起身,拿起搁在一旁的鸟食慢慢地喂着画眉,时不时地用小枝逗弄鸟儿,听它婉转歌唱。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琦玉就回来了,俯到她的耳边轻轻地禀报了番,纪君眉的唇角缓缓地勾起,柔嫩的小枝轻轻地搔在画眉的嘴边,“真是太会招人喜欢了。”
没多久,果然看到江梦涵披着披风,小心翼翼地朝西跨院走去,夜色朦胧中偷偷摸摸地进了院子。
纪君眉顿了顿,放下食勺,“走吧。”
“要去哪里?小姐。”
“不是说去看爷爷吗?”纪君眉淡淡地理了理身上的衣裙。
“可是……”琦玉和晴月对视一眼,她们刚刚都看见江小姐进了王爷的院子,再加上之前琦玉打听来的消息,只怕……
到底小姐跟王爷之间是怎么回事?她们明显地感觉他们之间有什么,比如那天王爷突然出现带走了小姐,整整一个下午,到傍晚时分才送小姐回店铺,回来之后小姐一句话也不提,她们也不敢多问。
她们既然跟着小姐,小姐就是她们的主子,该对谁尽忠,她们很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她们也分得清,虽然后来小姐好像没有什么不同,但她们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了,只是她们不知道而已,因为小姐最近的心情,好像特别好。
眼里的阴郁没有了,偶尔还可以看到小姐的笑容,就连说话,她们都觉得好像更温柔了。
不过,这些都只是她们的感觉,她们只是隐隐地猜小姐跟王爷之间有些什么,但看他们相处,又实在找不到头绪,虽然王爷经常来顾府,但他们几乎没有见面,就连话也少说,这样会是有什么特别关系吗?
而且今天,明明江小姐在计画什么,小姐也看到了,为什么却理都不理?
“我们顺着这游廊去松柏居吧,我想走走。”纪君眉很轻松地说道。
“是。”
转过这抄手游廊,就等于绕过整个西跨院,一路起来,倒也花了点时间。
刚跨进松柏居的大门,没想到会遇到意外的那个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看到笑得风度翩翩的龙庭渲,纪君眉一时忘了保持距离,吃惊地问。
“哦,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呢?”他走近她,戏谵地望着她。
“这我可不知。”她冷哼着,往前走,“或许,你在自己的房里,有软玉温香等着呢?”
他的步子停了停,很快就明白过来她的话,“你都知道了?”
“我该知道什么?”
“嗯哼,看来是知道了。”他点头,“你居然没有进去救自己心爱的人,你这个女人又不是很勇敢的吗?”
琦玉和晴月走过来时,看到自家小姐的笑脸都愣住了,她们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自家小姐这样笑过,那般甜蜜、那么娇媚。
说小姐跟王爷之间没事,谁信呢?
第二天清晨,好戏正式开锣。
纪君眉在松柏居为顾誉东递暖暖的湿帕子净脸时,顾钰雯用吓死人的大嗓门哭着闯了进来,“老太爷呀,我不活了,您要为我作主呀。”
房里的人都吓了一跳,顾誉东冷哼:“这大清早的,你闹什么闹?”
顾钰雯扑通一下跪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了开来。
“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顾誉东把帕子甩进铜盆里,坐下来望向她。
纪君眉神色平静,为他端来热茶,眼观鼻,鼻观心,一语不发。
“这可怎么得了呀,我们顾家出了遥夜那事已经是不幸,谁想到今天梦涵也遇到这样的事,她一个清白的大家小姐……哎哟,让我这做娘的怎么活,怎么活……”
纪君眉听到这里,已经深深地肯定,有的人就是不值得同情,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去撕烂别人的伤口,实在是可恨。
她担心地望向爷爷,果然看到老人家气得脸色发白,瓷杯重重地磕在桌面上,“你有话就说,不要东拉西扯。”
顾钰雯演了半天就等这句,她抽泣着,“老太爷您有所不知,我刚刚听梦涵院子里的小丫头禀报,说昨儿个梦涵好心为七王爷送碗参汤去,结果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这都一整晚了,他们孤男寡女的,这可怎么好,怎么好?”
顾誉东听完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好像当年自己孙女的事情又在眼前重演了,这次还是他亲自邀请那个人住到家里来的,这个打击……
“爷爷,爷爷,您不要着急。”纪君眉看爷爷不对,立刻上前为他揉抚胸口,“这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您先不要急着生气,等问明白了……”
“还要怎么问明白?”顾钰雯跳起来指着她就大声反驳道:“这七王爷的风流名,那在整个紫旭都是知道的,老太爷您说要留他在府里,他是王爷,您是家主,我们做客人的能有什么意见?我家梦涵长得美大家都知道,七王爷能不看上她?”
晚辈不能跟长辈顶,所以纪君眉干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