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结束这个吻,看着范晓文迷离的目光、晕红的脸庞、微肿的唇瓣,这模样可口诱人,谁敢说这个女人不漂亮?
她的美是含蓄的,不会轻易表露在外,更需要有人细心调教,他庆幸只有自己看过她这一面。
“我承认跟不少女人交往过,可是她们从来不曾像你这样为我着想过,关心过我的想法……”那些女人总是问他有多爱她们,能给她们什么,而自己居然还沾沾自喜,以为遇到真爱。
他真是白活了六十年,居然把性和爱混为一谈。
“我是真的喜欢你,想要跟你交往。”
彭振修终于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他要的是她。
就算这个女人身上有他讨厌的气味,是“仇人”的干女儿,这些他都认了,他想要尝试看看两人能不能走下去。
范晓文渐渐从刚才那个吻中找回理智,发现两人身体紧贴,有些羞窘和尴尬。
“你……你答应过我不会乱来……”
“我没有乱来,而是很认真地吻了你。”他痞痞地笑道。
她推了推他。“你不要靠这么近……”
“我知道你怕我跟你父亲一样不负责任,更怕走上跟你妈一样的路,才会只想嫁给殷实、可靠又顾家的好男人,可是那真是你要的吗?”彭振修难得严肃地分析给她听。“你只是害怕受伤,所以把自己局限在小小的世界当中,如果愿意跨出去一步,就会发现它并不可怕……”
“不要再说了!”范晓文有种被人看穿的狼狈感。
彭振修将内心的伤口摊给她看。“就在十年前,我曾经在一场恋爱中跌过跤,当对方知道‘彭家魔咒’之后,便骂我是个怪物,立刻提出分手……”
听到这里,她抬头看着眼前满脸愤懑和痛楚的男人,原来他不是无往不利、游刃有余,他也曾经受过伤。
“其实应该说我自以为那是爱情,这十年来,我一直无法走出阴影,用打架闹事来宣泄怒气,女人一个换过一个,还是觉得活得很空虚,直到遇见你,我才明白自己有多肤浅无知,我看上的只不过是女人的外表,从来没有去了解过她们的内心……我不知道交往之后的结果会变成怎么样,万一失败,会不会伤害到你,但我是真的喜欢你……”他郑重地道。
被人这么认真地告白,范晓文显得有些慌乱。“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他有些自嘲。“以前总觉得恋爱应该要有热情和刺激感,但那并无法长久,当火花过去,什么也没有剩下,可是跟你在一起,很平静、很自然,像这几天吃着你亲手煮的菜,喝着你端来的咖啡,然后等你下班,就算只是一起坐在客厅看老是在骂来骂去的八点档连续剧,我居然也会觉得很满足。”
范晓文内心深处还在做最后的抵抗。“等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你就会腻了,会觉得这种生活太平凡,会不甘寂寞的去找别的女人。”
“我在跟女人正式交往时,从来没有劈腿过。”彭振修严正声明。“就算最后因为不适合而分手,我也绝不会以伤害对方的方式来收场,会好好地跟你说清楚,但是连试都不试,你不认为会错过人生当中某些美好的事物吗?”
她不禁有些困惑。“某些美好的事物?”
“就是我。”他自负地说。
这句话把范晓文逗笑了。
“说不定到时是你觉得我不够好,先把我甩了。”彭振修自嘲地说。他知道自己称不上好男人,构不上她的标准。
“你不是也说过讨厌我身上的气味……”这个男人是真心的吗?或者只是因为从来没有跟她这类型的女人交往过,才会一时好奇?
他沉吟了下。“记得之前告诉过你‘彭家魔咒’的由来,因为这样,彭家的男人都拥有特殊能力,像我就可以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甚至闻到味道,或许是因为你得到观世音菩萨的庇佑,所以身上总是带着一股类似檀香的气味,其实并不臭,但就是让我觉得讨厌。”
范晓文这才明白是自己会错意,想到自己还跑去医院,想要治好狐臭,最后是医师挂保证,说她没有才放心。
“这样懂了吗?”他最后还是把“征兆”的事保留下来,要是说出来,怕范晓文误以为自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提出交往的要求。
她终于恍然大悟。“嗯。”
彭振修把额头抵着她的。“真的不肯跟我交往看看?”
“我……”她确实不敢随便冒险,总是习惯先划一条红线,不许自己跨过去,就是怕会受伤,但是这么做真的就是正确的吗?
如果不跨出一步,永远不知道外头有什么在等待自己,是否真的就像彭振修说的那样,会错过某些美好的事物?
如果是和面前这个男人交往的话,她又是否能够鼓起最大的勇气?
“点个头好不好?”彭振修再次诱哄。
“我……我试试看就是了。”她终于做出决定。
就算会受伤、会哭泣,也想要踏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体验另外一种人生,不要留下一丝遗憾。
得到想要的答案,彭振修发出欢呼,一把抱住她,往上举高。
范晓文也敞开心胸,跟着笑了。既然决定做了,就不要后悔。
才放下她,他马上低头吻住那张笑唇。
被他亲得七荤八素,范晓文只能胀红着脸,攀住他的手臂,免得因为膝盖发软,跌坐在地上。
现在的她比小时候坚强,就算遇到再痛苦的事,也一定可以熬过去。
就在她洗完澡,走进房间准备上床睡觉时,就看到彭振修赤裸着上身,穿着睡裤,坐在床上等她。
“你、你、你在这里做什么?”她结巴。
“我们都开始交往了,当然要睡在一起。”这不是很正常吗?
“这是谁规定的?”范晓文面红耳斥地把他往外推。“快点出去!”
彭振修可是做好准备,要让她享受一场美妙的初体验。“真的不行吗?我们都已经是男女朋友了……”
“当然不行!”她把他推出门外。
见房门关上,还听到上锁的声音,彭振修才确定她是说真的,只好退而求其次,让她先习惯相拥而眠的亲密感。
他敲了敲门。“我保证什么都不会做,只是抱着你睡觉,我可以对你那位契母发誓……”
“晚安!”范晓文烧红了脸。
这个男人在美国出生长大,对性事自然看得很平常,可是她没办法,进展真的太快了。
“好吧,晚安。”看来这次搬出她的契母也没用,今晚还是得一个人睡啊……
“Good morning!”
彭振修走进厨房,从后面拥住范晓文,顺势亲了下她的脸颊,发现她又被吓了一跳,忍不住笑出声来。“都这么久了还不习惯?”
“哪有多久?”她窘迫地回道。
自从答应跟这个男人交往,这十几天下来,就不时遭受到他的“偷袭”,早上起来会亲一下她的脸颊,晚上就寝之前,不经同意,就主动索讨晚安吻,还会用火热的眼神暗示她,渴望进一步的关系,让她不仅脸红心跳,还越来越难以抗拒,已经变成一种折磨。
她还宁愿他跟之前一样,动不动就对她吼叫。
他咧了咧嘴角。“我会努力让你习惯的。”
“不、不用太努力也没关系……”范晓文羞赧地说。“我煮了一锅红酒炖牛肉,前几天你不是说很想吃吗?
这是我照食谱做的,因为第一次做,不晓得合不合你的口味,你吃吃看。”
“好。”彭振修微笑,也只有这个女人会煮自己想吃的菜。
于是范晓文舀了一匙放在小碗中递给他,见他吃了一口,她问:“怎么样?”
“嗯……红酒的味道比较酸,再多加点糖比较好……”不过这已经让他很满意了。
范晓文又多加了些糖,煮沸之后就关火。“饭在电锅里,今天的三餐就配这锅红酒炖牛肉。我上班快来不及了……”
她回房间拿了包包,准备出门。
彭振修等在门口,又亲了她一下。“骑车小心。”
“我、我去上班了。”范晓文脸又红了。
看她搭电梯下楼,彭振修这才想到早上没有吃饭的习惯,打算去超商买吐司配红酒炖牛肉来吃,于是他换了上衣和牛仔裤,踩着运动拖鞋踏进电梯。
当电梯来到三楼,门打开了。
外面没有人,不过他却闻到了腐烂和恶臭味,双脚不自觉地跨出电梯,循着味道走去。
他想看看是什么东西这么胆大妄为,敢侵入他居住的领域,才走没几步,就听到一户人家门口传来七嘴八舌的叫嚷声。
“……不能让他出去!”陈伯伯喊。
王奶奶边哭边叫。“阿明,阿嬷在叫你,有没有听到?”
“一定是卡到阴,还是把他带去行天宫收惊……”顾伯伯灵机一动。
大楼管理员在一旁说:“龙山寺比较近……”
彭振修看到其中一户人家外头乱哄哄的,包括大楼管理员也在场,他们全都抓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只见这名年轻人两眼呆滞空洞,面无血色,像是失了魂似的喃喃自语。
“有人在叫我……我要出去……”
“阿明……”王奶奶哭着抱住孙子,儿子和媳妇在大陆做生意很忙,才把孙子托给自己照顾,要是孙子有个三长两短,她也活不下去了。
“我要出去……”年轻人力气很大,一步步地往前走。
彭振修看到那个叫阿明的年轻人肩上坐了只恶鬼,而且还是外国鬼。
当彼此视线交会,它马上冲着自己龇牙咧嘴,态度挑衅。
“彭先生来得正好,快来帮忙!”大楼管理员见到他,像是看到救兵,毕竟他们几个年纪大了,力气比不上年轻人。
经过范晓文一番努力,大家终于接受他不是姓澎恰恰的澎。
彭振修原本打算转身走人,可是又想到范晓文总是在意这栋大楼的住户对自己的看法,老是要他多跟其他人交流,打好关系。
他不想看到她老为这种芝麻绿豆般的小事烦恼。
“发生什么事?”他勉为其难地开口询问。
大楼管理员一边说一边摇头。“还不是少年仔爱玩,前天晚上跟几个同学骑机车去阳明山夜游,回来之后就怪怪的。”
“阿明,我是阿嬷……”
那个叫阿明的年轻人拖着大家一起往前走。“有人在叫我……”
“我快抓不住了!”顾伯伯嚷道。
陈伯伯也说:“不能放手,要不然会出事……”
“啧!”彭振修不想管也不行了,他上前怒斥。“Fuck off!”
外国鬼的脸孔顿时变得更为暴戾。
“I say again……Fuck off!”这只恶鬼应该见识到自己身上属于千年魔物的力量,它最好识相一点,自动滚开,不要等他出手。
在场的人不禁面面相觑。
“他在说什么?”陈伯伯问。
顾伯伯白他一眼。“应该是在说英文,人家可是从美国来的。”
“Fuck off!”这只外国鬼似乎想要硬碰硬,彭振修说了第三次,不禁火大了,他先把陈伯伯推到旁边,再将外国鬼直接从年轻人背上揪下来,直接“挫骨扬灰”,惨绝人寰的叫声不绝于耳。
彭振修自认给过对方三次机会,既然还是找死,他也就不客气了,加上又没有钱拿,让他更不爽,所以下手也跟着重了。
就在这时,年轻人的眼神慢慢恢复正常。“阿嬷……”
“阿明,你认得阿嬷了?”
阿明被问得一脸疑惑。“我当然知道你是阿嬷……”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王奶奶喜极而泣。
大楼管理员惊讶不已。“彭先生,你刚刚做了什么?”
“那个……发克啊是什么咒语?”顾伯伯虚心求教。
咒语?彭振修脸上滑下三条黑线。“Fuck off是滚开的意思,在英文里算是骂人的话,我只是警告那只恶鬼,要它快点滚开……”
“彭先生看得到?”大楼管理员惊问。
他意识到自己说溜了嘴,但想把话收回也来不及了。“看得到一点点。”
陈伯伯既激动又兴奋地问:“还有你刚刚比的那些手势,真正灰熊厉害,比三太子起乩还要威风!”
这个三太子又是谁?他随口敷衍。“那是我们这一行的秘密,不能随便告诉别人。”要解释自己是如何徒手消灭那些妖魔鬼怪真的太麻烦了,说出来大概也没几个人会信。
“我懂!我懂!”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嘛。
大楼管理员也不禁恍然大悟。“难怪彭先生不怕住在凶宅,因为看多了,范小姐有你这个男朋友,真是太幸运了。”
你们不是一直劝她跟我分手吗?不是嫌我是吃软饭的?彭振修可没忘记大楼住户们是怎么在背后批判他的。
顾伯伯拍了拍他的肩头。“其实彭先生可以靠这个本事吃饭……”
“我在美国就是帮人处理这种事。”为了不让大家以为他得靠女人养,只好稍稍透露自己的工作。
三个年过半百的阿伯异口同声地叫道:“你早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