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融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一对男人,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样的隆重省亲,真不是她想要的。
她甚至听到几位同父异母的姊姊站在远处长吁短叹道:「陛下怎么就将她许配给承德王爷了呢?」
「王爷长得真是俊,我在去年的赏花宴上见过他一面,唉,那次都没有说上话。」
「看这丫头的气派,难道真得了宠不成?」
那些飘来的细语并没有让雁融有多少志得意满的感觉,她看到站在远处,一脸战战兢兢的母亲,便走过去,扶住她的手臂,柔声说:「娘,女儿回来看您了。这里冷,我们还是进屋去说话吧。」
「雁融,王爷亲自送你回来,就是说你在王府过得并没有娘想得糟糕,是不是?」王蕙娘迫切而欣喜地问她。
她叹口气,「的确不算很糟。」起码她丈夫给予她「王妃」的头衔,也给予她一般女人所不可能拥有的掌管家事的重任。
王蕙娘长吁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虽然嫁过去嫁得不算风光,但是你过得幸福是最重要的。」她悄悄偷看了一眼被丈夫和一群亲戚围住的瑾元,又小心翼翼地问:「王爷最近有没有和外面的那个什么女人,清音楼叫于香香的,再见面啊?」
雁融不禁讶异,原来于香香的存在是如此公开的一件事,连处在深宅大院的母亲都知之甚详。
她迟疑着不知道该怎样回答,适时瑾元过来找她,他对岳母微笑道:「雁融,在和母亲聊什么?」
她猛抬头,对视上他清亮含笑的眼,心头的震颤像是被电流击过一样。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还将她的母亲叫得那样亲热,仿佛他们早巳是很亲密的一家人了。
王蕙娘也受宠若惊地说:「王爷,您这样称呼我可不敢当,雁融能嫁给您,是我们江家的福气……」
「母亲大人不必和我客气,我母亲过世多年了,她在世时也是和您一样和蔼温柔。」瑾元笑起来的样子简直可以颠倒众生,连他说的话都好像是毋庸置疑的真实。
王蕙娘更加受宠若惊,像是瑾元若再说出几句赞美之词,她眼泪都要被说得流下来了。
但只见瑾元又忽然皱起眉,叹气道:「本来雁融回家省亲,我是应该陪她一起在二老面前尽些孝道,但是朝内朝外我也有不少事情要处理,实在分不开身。雁融心里挂念您,准备回来多住两天,我当然不能阻拦。若是家中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请母亲尽管开口。」
他这样一番「真诚」的感慨说得王蕙娘诚惶诚恐得连连摆手。「不用、不用,雁融啊,你真的不用为了看我而在家里耽误时间。你看我不是好好的?新婚燕尔,你突然回家住,让旁人看了,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流言蜚语。你看父母兄弟都在这里,你要看谁,一目了然,看完就和王爷回王府去吧。」
雁融侧着脸冷眼看着瑾元,心中好气又好笑。这个人居然如此狡猾,三言两语就逼迫得她连在自己家里都待不下了,原本省亲三天的决定眼见也被他搞砸,而他还能装得一脸无辜的样子,背着手优哉游哉地转到旁边去和她其他的亲戚闲聊了。
「这个人,不是你可以在几日内就可以掌控得住的。」
不知何时瑾阳来到她身后,轻悠地抛过来这样一句话。
雁融低下头,「我并不想掌控他。」
「是吗?也许是我的用词不对。我应该说,如果你想得到他的心,不要总是以退为进,他善于避重就轻,若是他不想做的事情,谁也别想勉强他做。」
她快速地看了他一眼,「陛下的话,我不是很懂。」
瑾阳微微笑道:「你懂,雁融,你若不懂得我的话,我就不会把你许婚给他。」
她咬了咬唇,挤出一句,「我不是陛下的密探吧?」
「当然不是。」他的笑容和瑾元有几分相似,都是那样灿烂如朝阳,又深邃如大海,让人看不出哪面是真心,哪面是假意。「我只是希望他能换个方法过日子。而你,说不定就是能救赎他的那一个。」
「救赎?」她咀嚼着这个词,苦笑道:「我不认为他需要被人救赎。」
那样肆意飞扬的生活方式,无所畏惧地面对任何人,他需要被救赎什么?
瑾阳遥望着瑾元的笑脸,慢慢说道:「你若是不救他,他会死得很惨。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吗?」
她闻言大震,想要追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已经转身,朗声笑道:「朕有点累了,现在就回宫去吧。」
一大堆人忙着送驾的送驾,谢恩的谢恩。瑾元趁机穿过人群,拉住妻子的手,低声说:「趁着没人注意我们,现在走吧。」
「你……如果要去清音楼的话,就不必带着我了。」她轻轻抽回手。
瑾元眉心紧蹙,反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你很怕去清音楼吗?是怕去那里,还是怕见到于香香?」
她仰起脸,直视着他的眼睛,「那个人我不是应该别在意她的存在吗?为何要怕?」
「不怕?」他眉尾一扬,「那就和我去一趟。」
她盯着他满足戏谑之色的表情,一咬牙,「好。」
正妻去见一个连小妾都不是的丈夫的情人,她有什么好怕的?
车子到达清音楼后,瑾元热门熟路地走进角门,里头已有人躬身迎候——
「王爷,怎么大白天的就过来了?」
「我来这边还要分白天黑夜吗?」瑾元随口应着,回头去看雁融,「怎么?不敢进门?」
雁融笑笑,「不是不敢,只是不知道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
「进来就知道了。」他回身拉上她,走进楼里,迳自上了二楼。
推开一道房门,里面空空荡荡。瑾元讶异地问:「于香香呢?」
跟进来的小厮回应,「于姑娘出去买胭脂水粉了。王爷稍坐,已经叫人去找她了。」
「买什么胭脂水粉?」瑾元不满地说,「难道楼里的胭脂水粉还不够她用吗?」
雁融看他一眼,「姑娘家买这些东西,肯定是要给心上人打扮看的。这点心思你还不明白?」
他冲她笑道:「你倒像是很懂她的心思似的,果然是女人最懂女人。」
雁融像是没听见他的这句话,偏过头去认真地打量着这个房间。房内的摆设很精致,华丽的紫色触目可见,可以想像,住在这里的女主人必然是美丽又懂得享受的。
她的目光忽然被一张软榻所吸引,这张软杨宽大得几乎可以并肩躺下两个人,铺在上面的是一层厚厚的羊毛垫子,躺在上面应该非常舒服。
这里……就是瑾元常常流连的地方吧?让他流连的人,流连的软榻……在这间屋子中,到底发生过多少她所不知道的,缠绵而旖旎的故事?
心痛,是因为觉得尊严受辱,还是因为嫉妒?
她怔怔地有些出神,身后忽然伸出一双手臂环住了她的腰,瑾元的唇像是就贴在她的耳垂边上,「在吃醋吧?脑子里在想什么,可以说出来,憋在心里会憋坏的。」
他是在挑逗她的妒火还是想撩拨她的醋意?
她盯着那张软榻上暖茸茸的丰毛,淡淡地说:「你是想看两个女人为你争风吃醋的样子?」
「我喜欢看你发火。木头美人儿不是我喜欢的,明白吗?」
「那么,于香香不是木头美人吧?」她忍不住想问。
「她和你是完全不同的人。你不用和她比,你有她所没有的很多东西。」他的声音虽然满是笑意,却很认真。
她不解,「你指什么?」
但他还没有回答这句话时,外面已经有人「咚咚咚」地跑上来,接着一道娇柔女声气喘吁吁地说:「怎么王爷这时候驾临,莫非……」
说话人的声音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似的,断在半路上。
只是听声音,雁融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这样美丽的声音主人必然更美丽,只是此时此刻此地此景,他们三个人的相会场面未免太过古怪。
这是于香香的地盘,她这位正妻和丈夫如此亲密地站在一起,这是探望还是挑衅?
瑾元放开了她,回身对于香香笑道:「怎么忽然跑出去买什么水粉胭脂?」
于香香看到屋内居然有别的女人,皱了皱眉心,哼笑道:「上次不是你说的,不喜欢我身上的胭脂味道吗?」
这句话其实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吧?雁融转过身来,与于香香打了个照面,她感觉得到于香香的眼睛里射出两道火花,这火花同时也在她的心头炸开。
她知道于香香必然会是个美女,只是没想到她可以美到这样千娇百媚,别说男人见到她骨头会酥,就是她这个女人看了都会心生好感。看来……要从于香香手里抢回丈夫的心,会是一场非常艰苦的战斗。
她看着于香香出神,不意听到对方娇笑着说:「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刚刚新婚就带上王妃四处云游了?还怕别人不知道您娶了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吗?」
瑾元的声音在雁融的头上飘过,「昨天这里闹贼,今天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变故。正好王妃回家省亲,我带着她同行。怎么?宝贝你这间屋子,不愿意让人见?」
「若是见旁人也就罢了,要早知道王妃会亲自驾临,我怎么也要把这里好好打扫打扫才好让外人看啊。王爷真是不懂规矩。」于香香又是娇嗔又是埋怨,好像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每句话都故意把自己和雁融的距离拉开,又把自己和瑾元的关系拉近。
雁融岂会听不懂对方的这点女儿心?于是笑笑,「我来得冒昧鲁莽,你们两人若是有话要私下说,我就不打扰了。这间房子布置得井井有条,比我在王府中住的厢房只强不弱,于姑娘也不必妄自菲薄,我心中还是很佩服你的。」
这两句话回应得得体又不失身份,最重要的是,话语里冷冷的也有对于香香的嘲讽。
于香香一愣,忍不住咬紧唇角,「王爷,这种烟花之地不是王妃这种尊贵身份可以来的,您是男人,来这里找乐子自然没人管,但王妃的清誉您也不替人家顾全一下?」
瑾元惬意地打趣道:「你这话的口气倒是和雁融之前的口气挺像的,什么清誉、名声,不过这些东西我都不在乎,你们又何必替我在乎?」
于香香笑着点头,「是啊、是啊,王爷您做多了惊世骇俗的事情,的确没人会管您了。但我们说的是王妃的清誉,枉您自命风流,其实一点也不懂女孩子的心。这种烟花之地,什么人和事都有,王妃……可还是清白之身吧?怎么能见得了那些荤的素的?若是无意间撞到什么,吓到王妃,岂不是罪过了?」
这番话,算是嘲笑雁融嘲笑到露了骨,明明白白在笑话她虽然已经过门却还是处子之身。
雁融知道她是想激得自己翻脸,但她只是微笑着回应道:「无妨的,这种事情圣人早就说过,好色性也,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我既然嫁给了王爷,也知道他的为人,刀山火海都能去得,何况是这座小小的青楼?」
她从容不迫地对瑾元微微一笑,「王爷若是没有别的让我看,那我还是先回马车上等您了。」
她施然转身,轻巧地下了楼。
于香香一顿足,嗔道:「王爷,您到底在想什么?干么要带王妃来我这里?」
瑾元目视着雁融的背影,眼中流露过的不知道是讶异还是激赏。他勾了勾唇角,「你真的很在意她?」
她不悦地说:「这里好歹是我的地方吧?您从来没有带别的女人来过。再说了,哪有带自己老婆到青楼来的?若是来示威或教训我,也该她一个人来才对,您来,是来给她保驾吗?」
他眯着眼睛瞥着她,「你好像很怕我会对她动了心,所以刚才每句话都故意给她难堪?」
「我哪有?」于香香面露紧张之色,尴尬地把脸别到一边去。
他淡冷地笑笑,「香香,我喜欢你的聪明,但是不喜欢你的锋芒毕露。她再是我不愿意娶的妻,也已经是我的妻了,人前人后,该有的尊重我都会给她,所以你也不要想藉她来试探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心事被揭穿,她恼羞成怒地说:「王爷这样说的意思是威胁我了?王爷若是对我厌烦了,大可把我赶出清音楼。」
「这些年你在我身边做了不少事,你的辛苦我当然会记得,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就赶你定。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太高估了自己,也不要低估了别人。」他将话题一转,「这两天你还要小心,难保不会有人再有什么行动,若是有什么不放心的,就通知三王爷,让他派些人来看守。」
她追问一句,「若是我不安全呢?王爷会不会接我到府里住?」
瑾元正要走,听到她这问题,哑然失笑似的反问:「你到我府里去做什么?一不是我的妻,二不是我的妾。」
余香香花容变色,一转身,闷声道:「好了,我记得自己的身份了,王爷以后也不必再费心提醒。」
「我说过,你是个聪明人。」他点点头,下了楼。
马车上,雁融的头靠着车厢休憩,微微闭着眼,像是已经睡着了似的。
瑾元进入车内,沉吟片刻,问道:「刚才是不是生气了?」
她幽幽开口,「怎么会?我要多谢你这样大方地把她先介绍给我认识,免得我以后必须要从旁人嘴里听到关于她的事情。」
他笑道:「不过我没想到你的嘴巴也这么厉害,和于香香斗嘴,很少有人不落下风的。」
「那是因为她有你给她撑腰,所以没人敢真的和她争执。」雁融睁开眼,不动声色地改变话题,「王爷,田庄那边……」
「那边的事情已经交由你全权负责了,不必和我说。」他笑着靠在她身边,将她的头扶到自己的肩上,「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要不要先靠着我小憩一下?」
雁融的头枕着他的肩膀,一瞬间有些失神,他总是在她全无准备的时候,忽然与她如此亲密。她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男人的身上都会有如他一样的味道——说不出是怎样的味道,却……暖暖的,浓郁得像一片雾,可以将她包裹住,让她倍感安心。她喜欢这种味道,喜欢被人留意和关照。可皇上所说的那句话又像乌云一样压在她的心头——
你若是不救他,他会死得很惨。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吗?
瑾元有危险?这危险从何而来?她要怎样救他?
不知何时,她轻轻抓紧他的衣角,一双手将衣角捏得发皱。
瑾元有所察觉地低下头,笑道:「怎么又像个孩子似的?」他的大手盖在她的手背上,将她的手拉开,在自己的掌心里把玩着。
「你的手指很漂亮,」他端详着,「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别人说女人的手之美,会十指如葱。这样细白鲜嫩的皮肤颜色,会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说着,他竟然真的将她的手捧到口边,轻轻咬了一下。
她呆呆地看着他的动作,竟然没有呼痛。
他伸出左手在她眼前晃晃,「又在出神。」
她轻叹道:「我听说过『啮臂之盟』,你刚才……以后,还是不要和女孩家做这样的动作。」
「为什么?」
「若你不能给予许诺,何必又给予别人幻想?」她轻轻抽开手,虽然神情很淡,但声音里却有着难以掩饰的忧伤。
这让瑾元一愣,他本想像往常一样潇洒地打趣几句,但是望着她唇边眼底的那抹忧伤,忽然一股青涩的味道从她的脸上流入了自己的心里。
又一次,因为心疼而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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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融本想藉着回家省亲三日的机会暂时缓一缓她和瑾元的关系,也藉着这三天想清楚,到底自己在承德王府该扮演怎样的角色,同时,也是为了对瑾元那夜丢下她寻欢清音楼做以回报。
没想到,她的计划被瑾元在母亲面前三言两语就破坏了,只得跟着回王府。
月亮初上的时候,她正在屋内练字,这是她每天必做的功课之一,自小到大,因为天天练字,她的书法一直是兄弟姊妹中最好的,连身为一品大学士的父亲都对她的字赞不绝口,有时候连给皇帝的奏本都由她代笔写成。
她写字的时候一定要清静,尤其在万籁俱寂之时,摒除一切私心杂念,写出来的字最精纯优美。
但今日她不过刚刚写了几个宇,房门就被人敲开。
只见荷香抱着一床锦被站在门口笑说:「王妃,奴婢来给您换新被褥。」
「不必换了,还是新的。」她下明就里。
荷香眨着眼说:「那怎么行,万一王爷今天要过来呢?」
「王爷?」她苦笑道:「他怎么会来?」白天他又没有交代过。
「我为何不能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荷香机灵的抱着锦被离开,将空间留给两人。
瑾元站在门口,对她微微笑着,「不欢迎我来?」
「怎么会?」她垂下眼,侧过身,「王爷请进。」
他迈步走入房内,一眼看到她摊在桌上的宣纸,好奇地问道:「在写什么?」
「只是练练字而已。」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赶紧抓起一本书,想将纸上的字迹盖住。
但是瑾元手更快,一下子将那张纸拉到自己手边,然后吟诵起来,「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我没想到你心中竟然如此惦念着我。」
雁融尴尬地辩解说,「只是随手摘录的一首词,没有什么意义,你不要乱想。」
「哦,不要乱想?你的意思是,你思念的人其实不是我,是吗?」他戏谑起人来胡搅蛮缠的本事岂是雁融可以抵挡的?
见她被说得手足无措、满面通红,瑾元大笑着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前。
「手都是冰的?」他讶异地将她的手环在自己的双手中,「叫人多给你添个暖手炉吧。」
她嗫嚅道:「不用了,我怕暖炉中香炭的味道。」
「那……就让我来为你捂暖好了。」他笑着将她拉入怀内,吻住她同样冰凉的芳唇。
不同于他第一次对她所表现得那样轻狂,这一吻轻柔而缝继,让她原本有些轻颤的身体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在他来到她门前的那一刻,雁融就意识到今夜会发生什么事了。昨晚错过的那一夜,会在今夜重新开始。昨夜她曾经那样满怀期待地做足准备迎候他,结果他走了,而今夜……她还没有任何关于这件事的念头闪过,他却这样突然而至的来了。
这个人,总是给她无数的意料之外。
皇上说过——这个人,不是你可以在几日内就可以掌控住的。
这句话让她骤然痛醒过来,一下子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经是泪眼蒙胧。
「不习惯,是吗?」他的笑脸就在她的头上,眸中映照着她迷乱的眼神。他没放开她,让她因寒意而泛起寒栗的肌肤因为紧贴着他而慢慢暖了起来。
她轻轻喘息着,又或许是在叹息着,将头埋进他的胸膛。他笑着又将她的肩膀拉开,迫使她的眼睛和自己对视着,然后再度衔住了她的唇瓣,将火热的气息注入她的唇齿之中。
这样震撼人心的抚触,让雁融忘记了自己身为大家闺秀的矜持,慢慢地,在他的引领下,开始一点一点的绽放自己的美丽。
即使是他再大胆地撩拨她身体的火焰,或是怎样激狂的律动,她都可以保持清醒,不再怯懦或流泪了。
这让瑾元很是惊奇,忍不住赞许道:「雁融,你真是一个奇妙的女人。」
她的唇角向上翘起了一下,呻吟道:「但我不是王爷喜欢的女人。」
他挑着眉问:「你很在乎这一点吗?」
她苦笑,「有哪个妻子不在乎这一点呢?女人存在的原因,不就是为了取悦你们男人吗?」
他诡笑着,「那你现在已经开始学着取悦我了?」
「如果这就是取悦,那么……学起来并不难。」
她大胆的回应再度让瑾元笑出声,「你很有自信……不,你向来都很有自信。这样最好,我不喜欢故作矜持的女人,在床上我们都应该给对方看一个毫无遮掩的自己。」
她睁大美眸望着他,没有遮掩的自己?要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此时此刻的他又岂是毫无遮掩的?每个人在面对别人时都要戴着一张面具,而这张面具,即使是在裸裎相对时,依然坚固得摘不下。
毫无遮掩的只是身体,不是心。因为这是床上,因为直到这样亲密地相拥之时,他们对彼此依然还很陌生。
她很想打开他的心,看清里面的内容,那里是否有一隅是留给她的?或是装着于香香?更或许,什么人都没有,他的心中其实只有他自己……
要怎样,才能打开他的心,看个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