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多大的荣耀啊!陆慕娘喜极而泣,虽然从三品的京官远远比不上他原来的身分,但足够了,真的足够了,她此生已经圆满,没有别的愿望了。
另外,陆浅平接到了荣王的亲笔信,告知他在京城的宅邸已经备好,一切俱全,就等主人到,他只要人到就行了。
他听说荣王在大岳朝的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想对他倒是亲切,阿纬说他和荣王容貌相似,事后他想了一下,确实有相似之处,不过天底下容貌相似的人何其多,他与荣王有些相似也不奇怪。
他给宁斩刚回信,确认了赴京日期后,便对陆慕娘说道:「娘也收拾收拾,带上必要用品和衣物即可,其余的,到京里再添购。」
「我也要去?」陆慕娘很是意外,她以为像上次一样,他去岐州,她留在家里就好。
陆浅平正色道:「京城不比岐州近,一般马车的速度,来回至少也要两个月,况且这一去可能会在京里待上数年,娘还是同去为好。」
陆慕娘一听便犹豫了,若是不去,好几年看不到儿子,若有了孙子,她也看不到,况且事情都过去快三十年了,现在京城还有认得她的人不成?
不可能,她又不是什么人物,渺小如她,哪里会有人将她记挂快三十年之久?
于是她点头了,答应随陆浅平一起去京城。
京城里,真的没有人将某个自认渺小的女子记挂快三十年吗?
荣王府里,这阵子宁斩刚开口闭口便是即将上任的工部左侍郎陆浅平,听得众人耳朵都快长茧了,尤其是荣王妃,十分不以为然。
她派去的探子没能找到陆浅平师承何人,自然没法将人带来,据探子的回报,那陆浅平过去是个傻子,说有什么人教过他治河,还真没有。
一个傻子却将岐河治好了,又令荣王十分折服?
而且她暗中得到一个消息,皇上也跟着去岐州,皇上在那里与宁斩刚一起秘密接见了陆浅平。
这些事,宁斩刚对她只字未提,像是在提防着她似的,她知道宁斩刚对她没有信任,可他需要做得这么明显吗?
他离开京城去岐州,这件事赵姨娘知道,而她这个王妃却不知道,她被呕得差点吐血。
然而在宁斩刚回到王府之后,她也只是笑着提起,「王爷这回悄悄去岐州也没知会我一声,不然让华儿跟着去多好,肯定能学到什么。」
宁斩刚却冷淡地道:「我都不知道自己去干什么,华儿跟着又能学到什么?」
他原来没那么厌恶她,既然娶她过门,他也想与她相敬如宾,但是她把青青弄走了,生死不明,他遍寻不着,所以他无法原谅她,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王爷说的这是什么话?」荣王妃勉强笑道:「王爷做事一向周严,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去岐州做什么,估计只是不想让我知道罢了。」
宁斩刚并没有否认,淡淡地点头,「皇上给陆侍郎赐了宅邸,可见对陆侍郎的重视,待他来京,我会请他来做客,到时你跟陆夫人好生亲近。」
荣王妃袖里的手收紧了,她暗自咬牙不已,对他这没有否认不想让她知道的态度自然是恨极了。
前几日,她回了娘家一趟,与她父亲商议许久,也有了初步的结论。
她父亲任秉震乃是当朝右相,明白皇上求才若渴,一心期盼借由治理好东河来向天下人立威,她爹说,皇上不过是在做徒劳无功之事,那什么河道主簿,不过是治理好区区岐河,她爹还不看在眼里。
她爹说,拥有皇室血统的宁斩刚坐皇位绰绰有余,那身为嫡子血脉的华儿有什么理由不能称王?
东河引得民怨极深,日积月累的令百姓怨声载道,再适时地让河水泛滥,人民流离失所、贪官污吏环伺,迟早会官逼民反,皇位也会岌岌可危,到时再由华儿治好东河,解决河患,自有她爹安排好的人拥立为王,而无能的皇帝也不得不退位……
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兴奋的战栗,比起她的儿子坐上宝位,看到宁斩刚一路扶持的皇帝下台她更痛快。
宫里,有个人变得有些奇怪,他患得患失、无心朝政、经常看着奏折出神,还命人将花束晒干了挂在御书房,有时看起来十分惆然,有时很矛盾纠结,有时又显露出焦虑,他已经有月余不曾召寝,这个人自然就是宁袭了。
皇上的不对劲,敏锐、聪明、贴心的皇后很快就察觉到了,皇上虽然不好女色,可因为皇上目前还未有子嗣,为了皇室开枝散叶,有其应尽义务,该召寝的时候,他还是会行礼如仪,可是他一向的规律变了,这便很可疑了。
皇后凝眉沉思之后,她召来了小安子。
小安子是打小伺候皇上的,这回又跟着皇上出宫去了岐州,问他肯定没有错。
「小安子,皇上在岐州可有什么特别之处呀?」皇后慢悠悠地吹了吹茶沫,抿了口茶,她温和的看着小安子,像在闲话家常一般。
「特别之处吗?」小安子对凤仪宫并不陌生,皇后经常召他来问皇上的日常起居,他在这里很是自在,他想了想回道:「没什么特别之处……啊!有了,奴才想到了一件事。」
「哦?」皇后抬眼淡定地看着小安子,问:「什么事?」
小安子直白道:「皇上叫狗给咬了。」
「什么?咳咳!」皇后呛到了,她凤眼微睁,「你说皇上被狗咬了?怎么回事?你是怎么保护皇上的?」
「并非奴才保护不力!」小安子喊冤,「那只狗是陆主簿……陆侍郎的夫人养的,皇上闯进陆侍郎家里,让那只狗给咬了。」
皇后面容精致的小脸十分严肃,她端正神色,道:「皇上没怪罪吗?」
小安子摇了摇头,说道:「非但没怪罪,皇上还留下来用膳,与那陆夫人有说有笑的,气氛十分融洽。」
「是吗?」皇后心思细腻,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皇上只与陆夫人有说有笑?陆大人当时在做什么?」
小安子解释道:「当时陆大人并不在,奴才与皇上去寻陆大人的住所,奴才肚子疼去借茅房,皇上误打误撞进了陆大人家里,当时并不知道那是陆大人家,也不知道那女子是陆夫人。」
「原来如此。」皇后含笑点头头,又接着问道:「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
小安子挠挠头,「还有件事比较不寻常,可小的想不出那是否跟岐州之行有关。」
「哦?」皇后娘娘一脸的感兴趣,「什么事呀?」
小安子道:「打从岐州回宫之后,皇上便经常在看一本书,那书名特别奇怪,叫做《吾皇好坏》,皇上看时总不许旁人打扰。」
「这样啊?」皇后瞬了瞬眼眸,饶富兴味的问:「那本书是什么人写的?」
小安子搓着光洁的下巴想了想。「好像叫做什么『一笑而过』的。」
一笑而过?皇后站了起来,她露出格外温和的笑容,「小安子,后日皇上要去祭天大典,五更天便会离宫,你能想个法子把那本书偷出来给本宫看一看吗?」
小安子连忙点头道:「奴才遵旨,奴才一定办到!」
皇后慢慢啜着茶,出于女人的直觉,她认为问题就出在那陆侍郎的夫人身上。
她和皇上可是青梅竹马,她很了解皇上,皇上对后宫嫔妃都很冷淡,不可能和个陌生女子有说有笑的用膳。
「对了,小安子,那陆夫人长得可美?」她唇角微弯,眼角带笑的看着小安子。
小安子不假思索地道:「是颇美……呃,哪有娘娘您美,那陆夫人就是个有一点点美的普通民妇罢了,不值一提。」
闻言,皇后勾唇笑了,「本宫明白了,你下去吧。」
小安子一听,弯着腰,恭敬地告退了。
年轻的皇后看着窗子外碧空如洗的蓝天发呆,朵朵白云在蓝天上飘荡着,好生可爱。「娘娘在想什么呢?」贴身大宫女勉娥走了过来,轻声问道。
主子立定志向要做大岳朝上名留青史的皇后,因此她表现的一直很大度、贤惠,她亲自给皇上挑人,各宫嫔妃该赏的她都不会吝啬,也从来不对付嫔妃们,她的目标是后宫和乐融融,不让皇上为了后宫操心。
「我在想,若那陆夫人还是姑娘多好,就能马上将她接进宫来,一解皇上的相思之苦。」在自小一起长大、情如姊妹的勉娥面前,她就不自称本宫了。
夺臣之妻的事自古不是没有发生过,但她知道宁袭不可能会做这种事,可就是这样才糟,这么一来,那个陆夫人就会永远留在皇上心中,变成一个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朱砂痣。
「皇上应当了解娘娘的好才是。」勉娥叹气,「像娘娘这么好的妻子去哪里找?」
皇后转眸一笑,「皇上虽然不是多情之人,可我们两个私下相处的时候他待我很好,从来没说过一句重话。」
只是,皇上也从来不会对她魂牵梦萦,没对她犯过相思病,谁让他们从小订亲,时候到了便成亲。
她对他而言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是很自然的存在,是为了巩固皇位的联姻,连喜欢都没喜欢过,又哪里谈的上恋慕和相思?
「勉娥,等陆侍郎入京安顿好,你安排安排,让陆夫人进宫来喝茶,我想要见见她。」
「娘娘这又是何必?」勉娥又叹了口气,眼中净是无奈。
皇后嫣然一笑,「见了陆夫人,兴许能够了解皇上对女子的喜好,下回选秀时也能有个目标,找个皇上喜欢的人,让皇上不那么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