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要你嫁给我,我只想先将你从张家这件事当中拉出来。」席隽道。
「你的意思是……」
「我没要趁人之危,我只是想帮你,就像帮秧秧那样。」
看吧,他的情怀何等高尚,他的人格无比崇高,像他这种男人不爱,去爱帮不了忙,只会傻站在一旁尴尬的青梅竹马?傻了吗?
男人就该有肩膀,他抬高下巴等着她感激涕零。
没想她满脸质疑。「帮我?用买卖方式?」
哗地……冰块淋身,他的骄傲被冻成霜。不对,她不再是娇娇,得换个法子。
扶上她双臂,弯下腰,他对上她的眼睛满脸诚挚道:「如果你母亲打定主意让你出嫁,你没有资格说不,就算顽强抵抗,除一阵闹腾之外,结果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即便告到官府也无法胜诉,如今孝顺当道,子女告父母多数时候只能换得杖三十。」
「就算是当今皇上,明摆着与皇太后对上依旧要扯上一块遮羞布,把孝道时时挂在嘴边,要不怎会出现『看重恭王』的假象?倘若常氏刻意把事情闹大,信不信到最后你乐不乐意都得嫁,并且要赔上名声、担起不孝之罪,而张家更能够以此来拿捏你。」
「意思是挣扎反抗都只是无聊的过程,无论如何我都得套上枷锁?」
「对,常氏的态度够清楚——她要钱。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拿钱砸人,告诉我,你愿意用一只假婚书换得自由身吗?」
她愿意,可是这么大的人情……她要用什么还?
见她态度松动,他浅笑问:「我先厘清几件事,免得好心办了坏差事。第一,你当真如你母亲所言,心悦薛晏?」
「没的事,我不过与师兄一起长大,情分不同旁人。」
她豪无芥蒂的回答,让他大大松了口气。「你为何坚决不同意张家婚事?」
「张家不是娶亲,是冲喜,我不想拿自己的一生做买卖。」
「明白了,你有很多东西要带走吗?」
「有两箱子书。」
「行,你整理整理,我写下婚书让你父母亲签字,明天再过来接你。」
「接我?」
「你想继续待在这里?」
「我不想,但是我离开后,这个家谁来撑?」
「带你离开,是为了让你做想做的事,不再处处受限制,也是未雨绸缪,免得钱花光,你又被卖一次。至于你担心的事,你必须想清楚,柳家不可能永远靠你,你父亲必须学会独立,养育儿女、照顾妻子是他的责任,不是你的。」
这话简单直接、没有太多铺陈,但她被说服了。
确实呀,娘过世后家是祖母操持的,祖母离世不久,柳家便以极快的速度败落,直至今日需要鬻儿卖女来过日子,倘若爹爹再不立起来,谁都救不了柳家。
她很清楚这是最好的安排,祖母在的时候常氏还肯扮柔装弱,祖母离世后,她便没了任何顾忌,真面目一天天展露,今天有张家,谁晓得哪日穷疯了,还会不会有王家、李家、陈家?「谢谢你。」
「举手之劳罢了。」席隽笑得云淡风轻,竭尽全力把正人君子的风范发挥到淋漓尽致,然心底却是雀跃不已,要不是自制力够,他都乐得想唱歌跳舞转圈儿了。
明天将要带她离开,他会好好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不让风雨侵袭霜雪浇淋。
席隽把木箱从马背上卸下,在繁复的开锁过程之后,取出两锭一两金子,关上木箱重新绑回马背上,拉起她的手准备进门。
拉手,一拉二拉,拉出经验、拉出熟悉、拉出习惯,他便……占有她的身体……一点点。
席隽极力掩住笑意,婧舒却紧蹙眉心。
「这么贵重的东西,就丢在这里?」婧舒诧异他对钱财这般不上心,也诧异在这种时候自己竟还有心情管别人家的银子。
他顺顺鬃毛,朝阿白一勾眼,那马竟也给他回抛……一媚眼?是她看错?
婧舒忍不住揉眼睛,盯着阿白犯傻。
他喜欢她的傻气、非常喜欢,他揉揉她的头,回答,「阿白很厉害的。」
像是听懂主子的鼓励似的,阿白拿头顶拱拱他的掌心。
她和阿白的头,都在他的掌心处暂停?黑线划过额际,于他而言,她和阿白是同一类?
亮晃晃的两锭金元宝立在常氏面前,二两金、两百两银,比他承诺的又多五十两。收下、收下、收下……不断的催促声催促着她的心,但柳知学愤怒的目光阻下她的急迫。
后悔?席隽冷笑,来不及了,他已经伤透闺女的心。
席隽看见桌边摆了纸笔墨砚,上前一气呵成将婚书写下,直接送到柳知学跟前。他再穷都是读书人,自有读书人的风骨,银子收下、婚书一签,他可以欺骗天下人,却骗不了自己的心,无须狡辩,他这就是卖女儿。
见他犹豫,席隽眼底透出轻鄙,在与那点儿微末的父女之情做抗争?还是担心卖女儿会影响名誉?
「老爷子不肯签下婚书,莫非是认为将女儿嫁给将死的张轩,远比嫁给身子强健的在下更幸福?」
常氏怕有意外,忙劝道:「婧儿已经十五岁,婚事不能再耽误,有比张家更好的对象,相公应该高兴才是。」
柳知学双眉深锁。「公子高姓贵名?」
「席隽。」
「以何为生?」
「做买卖。」
「家居何处?」
「目前暂居恭王府。」
听到恭王府,常氏双眼瞬间发亮,婧舒与他结识才能进恭王府为小世子启蒙?他与恭王是什么关系?朋友、幕僚?倘若席隽成为柳家女婿,媛儿岂不是离恭王更近一步?念头起,她更加积极。「席公子一看就是个有本事、有见识的,婧儿能与席公子婚配是天大的福气,相公万万不能害婧儿错过一段好姻缘。」
柳知学本就是个耳根子软、没主见的,常氏几句话便劝动了他。
他才点头,又听得常氏道:「既然席公子是恭王府的人,那婚礼定然不能随便,能否请王爷出面,为公子主持婚事?婧儿终究是我柳家长女,婚事得盛大些,免得名不正言不顺,被人说嘴。」
婧舒一愣,常氏又想作妖?不就是要钱,钱已经到手干么再整这一出?她心急直想上前分说,席隽及时拉住她,朝她轻摇头。
盛大婚礼?王爷主持?面子?这是当娥子还要立牌坊?席隽笑道:「夫人说得有理,婚礼便等柳老爷病癒后再大办,其实柳姑娘与在下只见过两次面,彼此并不熟悉,恰恰她要进王府教导小世子,日后碰面的机会多,方能更了解对方些许,届时柳老爷子精神好了,在下再来商讨婚期。」
闻言,常氏笑出一脸灿烂,婧儿进王府,媛儿不就可以经常上门探望姊姊?
她猛对丈夫使眼色,柳知学方点头道:「就照席公子说的办。」
见两方无异议,常氏立刻伸手拿金锭,啪地,扇子一开,压在她的手背上。席隽笑道:「先把婚书签下、庚帖交换吧,否则若是又有人出得起更多的银两,到时在下有冤都无处哭。」
这话刺得常氏和柳知学脸色微变,席隽却是自在自得,想要面子?也得他乐意给。
柳知学签下婚书,一式两份、男女方各收一份,两人的婚事有了定论。
薛晏、席隽和婧舒从正屋走出。
她望向师兄,丢脸极了,想起常氏对薛家的评语,她不自在又尴尬,都说家丑不外扬,今儿个家丑全晾在人家眼皮子底下。
送薛晏到大门前,婧舒满脸抱歉。「师兄对不住,今儿个晚饭请不成了。」
「没事,我原就没打算来蹭饭,这才提前过来与先生说说话。不过看这状况,先生大概没心情同我闲聊,我先回去了。」
「找个时间,我再为师兄中举庆贺。」
婧舒的话惹得席隽皱眉,两人交情这么好?他笑,但冷意在眼底扩散。
「行,再过几天就要进京赴考,考完后我到恭王府找你?」
眼看两人就要约定下,席隽连忙打岔道:「薛公子请稍等片刻。」
话落,他身形奇快,两人还没搞懂他要做什么,席隽已经从后院拎来一只兔子、三只竹鸡、一条鱼和半扇猪肉过来,他把东西往薛晏身前一递,以柳家女婿身分说话,「事出突然,今儿个对薛公子太失礼,他日进京,薛公子一定要到王府来,由在下作东。」
他把那顿饭记在自己名下。
面对席隽迫人的气势,薛晏直觉想退开,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微微一笑,同时朝婧舒使个眼色。
婧舒会意,道:「我先帮师兄把东西拎回去,就在隔壁,很快就回来。」
席隽温和点头,却在门关上同时脸子拉下。
师兄?哼!
「先告诉我,那纸婚书只是缓兵之计对吧?」薛晏凝声问。
「对,席公子是个好人。」
他买下她、买下秧秧,一天之内改变两个人的命运,虽然「买下」这个词颇伤人自尊,但面对无良家人,这确实是最简单的法子。
婧舒的回答让他放下心。「你怎会认得席公子?你确定他是恭王府的人?」
「前几日我在『夕霞居』偶遇小世子,当时席公子与恭王在一起,两人看起来相当熟悉。」她几句话将那日的情景交代过。
「席隽的气度不一般,我不认为他会屈居人下。」席隽比起他见过的几个王爷更有架势。幕僚?污辱他了。
这倒是,样貌普通却能引人注目的男子,气度岂能一般?「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但他值得信任。」
「你怎么确定的?」
挥眉,半晌后她迟疑道:「不知,但我就是觉得他可以。」
「你见过的人太少,这世间有许多人表里不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婧舒皱眉,突然觉得不舒服,她不喜欢师兄批评席隽,虽然清楚师兄所言不无道理。「我知道,但如果没有他出手襄助,张家的婚事我绝对逃不掉。」
一句再真实不过的话,阻却他的评断,薛晏不甘却也必须承认,今日没有席隽在场,婧舒被牺牲定了。「怪师兄没本事。」
「与师兄何干,我只是弄明白了,常氏没有我想像的那么懦弱,她主意大得很,她不是小白花而是食人花。」
薛晏轻叹,天底下有几个继母能真心为继女打算?「你进王府之后别掉以轻心,要处处谨慎,保护好自己。」
「师兄别担心,人家能图我什么呢,二两金子呢,都可以买三十个我了。」
「别妄自菲薄,你很好、值得人疼,殿试后我会在京里多待几天,到时我去王府找你,你也趁机好好观察,如果席公子真如你所想的那样,是个不求回报的好人,我便同他谈谈解除婚约一事。」
师兄冲着她笑,眼底浓厚的情意,便是再迟钝的女人都知晓,只是……他说得誓旦旦,婧舒唯能苦笑。
女人家的心思男人永远看不懂,过去柳家尚富,师兄在家里读书时,薛婶婶确实有结亲的想法,如今柳家越混越回去,而师兄只差一步就要迈入仕途,在这种情况之下,什么青梅竹马、恩情道义通通得往后靠。
常氏看不起师兄,薛婶婶又哪里看得上自己?
「再说吧,饭一口一口吃、路一步一步走,不能想得太多太远,会头痛的。」
「人无远虑……」
「必有近忧?我懂我懂,但是先让我喘口气吧,眼下我什么都不要想,只想让脑袋空白一片,把所有的不愉快通通清理掉。」
她不久前才被父亲抛弃了,心那么冷,亲人的对待让她觉得人间不值得,对亲情失望透顶的她需要时间沉淀,好让伤透的心恢复平静。
「知道了,我不说你,总之……有师兄在,你别委屈自己。」
双手横胸、身子歪贴在墙边,耳聪目明的席隽把邻墙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叫白眼狼,这就是!难怪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最是读书人,那么多肉到手,不懂感激谢恩已是负心,竟还一转身就敲他墙角?那些肉全给喂进白眼狼肚里了。
想要寻他谈解除婚约,行啊,五成利起跳,他倒要看看七品官那点微薄俸禄能够怎么还?
柳家大门打开,买酒的柳宇舒终于回来,看着站在墙边的席隽,冲着他就是一顿笑。
挑挑眉,这个弟弟看起来颇顺眼,他朝柳宇舒勾勾手。「喊一声姊夫来听听。」
蛤,才出门一趟,他就多出一个姊夫?不过比起张家那个病秧子,这个扛着大把肉进门的姊夫更讨人喜欢。于是他笑弯两只眼,甜甜地喊,「姊夫。」
「乖。」多好的孩子啊,看着顺眼、听得也顺眼,他摸摸柳宇舒头顶,从荷包掏出一锭五两的银锭子给他。
柳宇舒接过银子,惊得双眼放光,这……这辈子还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姊夫姓财名神爷吗?糟糕,银子沉甸甸的,压得他快喘不过气。
「收起来,买糖去。」
用力吸几口气,他回过神,笑嘻嘻道:「谢谢姊夫,姊夫最好了,我最喜欢姊夫……」
姊夫姊夫姊夫……接连几声姊夫喊得席隽心开肺张、脾润肝清,整个人舒畅得不得了。
门里姊夫、小舅子相见欢。
门外婧舒和柳媛舒对上眼,两人表情都无比奇怪。
柳媛舒偷钱自然心虚万分,而被这对母女连坑的婧舒脾气会好才怪。但发火又怎样?反正明天就要离开,说任何话都只会引爆争执点,于事无益。
柳媛舒小心翼翼地看着大姊,等待她发难,没想在长长的一声叹息之后,婧舒竟然……转身推门?
柳媛舒吓得眼睛大瞠,不会吧,这么简单就过关?她都做好被潇头发的准备了。
「大姊?」柳媛舒不确定低喊。
「有事?」婧舒冷漠以对。
这态度……还没发现银子丢掉?那太好了。松了口气,柳媛舒道:「那个、那个大姊什么时候要进王府给小世子上课?」
「关你何事?」
「娘说你马上要出嫁,这差事由我替你顶上。」她硬气了。
「你娘说什么,我就要照做?」嘲弄一笑,眼底满是讥讽。
「什么『你娘』,那是咱们娘,娘把屎把尿把你养大,你讲这种话太不孝顺。」
「把屎把尿养大我的是祖母,与你母亲没有半文钱关系。」
「你想把我们撇开?别以为嫁进张家就有靠山,娘说女人最重要的靠山是娘家,娘家好了你才能好。」
原来张家这事儿是全家人的共识,亏她还以为爹爹被蒙在鼓里,以为自己有本事扳回一城,真是傻了。
婧舒大翻白眼。「不管到哪里,我都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不再理会柳媛舒,她直接推门进屋。
柳媛舒气鼓了脸颊,不敢置信地望着婧舒,她哪来的底气,凭什么这样说话?
婧舒进门,席隽立刻站直身子,冲着她轻笑。「我先回去,明天来接你。」
「好。」
「送我出去?」
「好。」
她送了,与柳媛舒擦肩而过。
柳媛舒飞快打量席隽数眼,在发现他腰间的琥珀腰带时,眼睛一亮,猛地对上席隽的眼。
这是哪家的贵公子,为啥出现在家里?她家才不会有这种客人,所以……眼看席隽就要离开,她连忙上前,甜美一笑,「问公子安,不知公子……」
话还没说完,席隽很不给面子地头一扭身子一转,直接将她无视。
柳媛舒傻眼,她长得貌美如花,只要她轻轻一笑,村里的小伙子哪个不会双眼发直?可是他对姊姊笑得满面温柔,却对她……连一眼都不肯施舍,他瞎了吗?
婧舒全都看见,心里想笑却又深感悲哀,这就是她的家人?这样的家人,多令人羞惭!
送他到阿白身边,席隽一笑,他的笑很有魅力,眉一弯、眼一勾,平淡无奇的脸瞬间绽放光芒。
对上他充满宠溺的笑脸,她再度发傻,他的五官平凡无奇,但是笑开那刻,她觉得……再多眼也看不够。
席隽翻身上马,笑道:「回去吧,明天一早见。」
「好。」看着马背上的人渐渐远,她笑了,无妨呀,家人不值得,那么她有朋友就够。
转身回屋,连一眼都不给柳媛舒,走向厨房用席隽带来的肉做了满桌子菜,在柳家的最后一顿了,就当……尽最后一份心。
柳媛舒被婧舒的态度给气炸了,一个两个都无视她?看清楚呐,她可是整个村里最美的女子。
一把抓住柳宇舒,柳媛舒问:「那个男人是谁?」
柳宇舒张嘴大喊,「是姊夫啊。」
响亮的回应、响亮的笑声,他爱死这个姊夫。
席隽非常忙,有太多事得做——在那天骤然决定留在京城之后。
从三户村回来,他先回家。
那是个小宅邸,只有十来间屋子,但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身为平头百姓能够拥有这样一幢屋宅已是相当不简单了。
旁边隔着一道墙的宅院比这里大得多了,足足有三进,屋宅大,院子更大。
原本没打算让隔壁的三进宅子见于阳光,所以他买下小宅邸,用两个月时间挖通地道,然后……
门拍开,石铆上前牵起阿白,卸下木箱。「禀主子,秧秧已经送到恭王府安置,王爷让属下转告主子,如果主子有空就过去一趟,王爷有要事相商。」
「知道了,你带阿白下去。」
「爷用膳没?」
「不急,你把家里的衣服整一箱出来。」
「爷要?」
「搬家。」
搬家?石铆微讶,却没有多话。「是。」
席隽回房,从木箱中翻出一把钥匙、抓出两颗夜明珠,然后打开木箱把里面的东西全塞进一只布袋中,负在背上。
他顺着院前小路走到假山处,闪身进入山洞。
摊开掌心,让夜明珠的光芒照亮前方道路,一路走到底,按下上方铜钮,嘎地……铁门打开,他走进隔壁大宅院。
这处宅院看起来有些荒芜,事实上有几个房间整理得相当好。
外传这里曾是一名江南富商的宅子,他利用这里养外室,听说那外室长得沉鱼落雁、美貌无双,她情深义重,不计名分愿意一世跟着富商,但富商风流,新鲜感过去后便冷了下来,小妾心有不甘想尽办法闹进富商家里,富商一怒之下与她切断关系,外室心灰意冷,七尺白绫挂了脖子。
枉死的小妾不愿回归地府,宅子里闹鬼闹得很厉害,渐渐地,这宅院便了空下来。
当然,这并非事实,当年住进宅院的不是小妾而是隐卫,而「富商」恰恰就是刚从密道进来的席隽。
席隽吹出一声口哨,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上前,他走路无声无息,内力深厚。
「这宅院可以整理起来了。」
整理?
「是『江南富商』要入住,还是『江南富商』把宅子给卖掉?」
这话问的主题是这宅子主人要安上什么身分。
席隽点点头,是个好问题,既然决定留下,那么身分也该拿回来了。「对外说卖了,先把屋子里里外外修缮一遍,再买几房下人。」
「是,爷。」
席隽从袋子里掏出十来枚金锭递出去。男子道:「爷上次给的钱还没用完。」
「拿着,花钱别小气,该用的地方就要用。」
「是。」
「玄雾他们几个什么时候到?」
「十天之内。」
「让他们在这里住下吧。」
住下?意思是他们再不必四处飘泊?要安定下来了?玄雷扬眉笑应,「是。」
吩咐过后,他怎么出现就怎么消失,身形比猫还灵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