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你看到新闻了吗?周茜馨不到黄河心不死,现在又抛出新话题,该死的,她大概是享受到成名的快感,她居然找人拍了你和佩佩的照片……你要小心一点,我怕有人会去拦截佩佩。”
第二通是实境秀的制作人汪大哥,他说:“那个周茜馨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居然要上电视台大谈你们的婚姻生活,疯了她!她还放出风声,说她和论论感情很好,但吴家不许她探视才会出此下策,这件事情闹出来的话,会有人同情她的,现在媒体又拿到你和佩佩的照片,我怕有负面的声音,说你是因为佩佩才移情别恋。”
第三通来自瑀华,他的话很简单,“周茜馨又闹事了,快点过来讨论对策。”
三通接连不断的电话,让吴卫的逼供政策失败,他只好把佩佩带下树,“我们去你家。”
这会儿,佩佩也顾不得闹脾气,赶紧回屋抱起论论上车。
这次他们没有避开佩佩,因为事关论论,女人为了孩子,能够想到的办法肯定比男人多。只是不让母亲探视是他们理亏,谁都会站在母亲那边,问题是,谁敢让那个疯女人靠近论论?
“把周茜馨对论论做过的事拿出来说,这牵涉到家暴问题。”
“证据在哪里?吴卫和周茜馨之间的事有照片、影片,愿意挺身做证的人一大堆,但她家暴论论的证据,是零。”瑀希冷静分析。
“难不成非要和她对簿公堂?”佩佩不依了。
“对簿公堂也不见得会赢,如果她要求看论论……”瑀华只是假设,所有人的心瞬间一紧,只有那个小事主,玩了一整个早上,睡歪在佩佩怀里。
他们来来回回讨论没有结果,郑家父母却在这个时候回来。
他们回来的时间很不巧,一进门,发现该上班的没上班、跷家的人坐在客厅里,而那个让郑鸿霆想撕成碎片的吴卫也在,这让早已存下满肚子怒火的他瞬间发飙!
郑鸿霆铁着一张脸,望向抱着熟睡小孩的佩佩,目光冒出火花。
要不是他有朋友开玩笑说:“你女儿要进演艺圈啦?恭喜恭喜,我早就说佩佩长得那么好,不爱念书有什么关系,行行出状元嘛。”他还不晓得自家的女儿离家出走,是为了勇闯演艺圈,当中还牵扯了一个叫做吴卫的男人。
这个男人红翻了天,不但结过婚还带着小孩,最近的报章杂志全在讨论他,更让自己咬牙切齿的是——今天的报纸,赫然出现女儿与他的亲密合照。
“爸、妈,你们不是要在美国待两周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瑀希试图稳下爸爸的情绪,他很清楚家里这座活火山爆发的话,灾情会有多惨烈,拜佩佩之赐,他们这方面的经验还不算少。
“再不回来,这个家翻了天,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郑鸿霆的目光狠狠钉在女儿身上不放,佩佩吓得全身起鸡皮疙瘩,吴卫发现了,身体一挪,把自己挪到佩佩跟前,挡住两道凌厉视线。
佩佩抬起头,望着身前的高墙,原本虚虚的心,踏实了。
她就是这样没用,每次碰到事,只会央大哥、求二哥,然后把事情推到别人头上,自己就能苟且偷安、平安度日,这回不一样,她还没求呢,安全罩就直接把她罩上。
虽然气氛还是不对,她依然害怕爸爸爆炸,但有这堵高墙挡着,她就是心平心安心定,顾不得冷战中,她把额头贴上吴卫的后背。
悄悄地,眉头飞扬,吴卫大手往后握上佩佩的手,他说过,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不管这个伤害来自何方。
郑鸿霆怒了,所有的祸源全出自这个男人,他还敢嚣张地站在他家客厅,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他以为他是谁啊!
“你算哪根葱,郑家的家务事你插什么手?走开!我要和我女儿说话。”他想一把推开吴卫,但没成功,他不知吴卫总是被罚蹲马步,所以下盘有力、结实。
“郑伯父,很抱歉,佩佩的事就是我的事。”他和郑鸿霆对峙。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我的女儿与你何干!请问你姓郑吗?你和郑家有什么关系?”他咄咄逼人,一句接着一句。
“我爱佩佩,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娶她。”
“你要娶,我就让她嫁?你会不会太天真了点?就算你不懂得半点人情世故,也应该明白,婚姻这种事,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吴卫回答:“佩佩已经答应我的求婚。”
“她答应,我不答应,她的事由我作主。而我,怎么样都不会把女儿嫁给一个带着拖油瓶的离婚男人。你可以去探听探听我是什么身分?我的女儿是从小娇惯长大的,怎么可能去当别人的继母。识相的话,抱着你的儿子,马上离开我家。”
“佩佩已经成年,有权利作主自己的婚事。”
这是他喜欢现代社会的重要理由之一,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尊,每个人都是独立个体,有权利选择自己喜欢的对象、作主自己的婚姻。
“那是别人家,在我家,什么都得听我的。”
“伯父的意思是,除非您点头,否则佩佩不能嫁给我?”
“这么简单的事,你到现在才明白?果然是没常识、和社会脱节的宅男。你现在弄懂了,就给我用最快的速度滚出去。”
“爸,你不可以这么独裁,婚是我要结的、人是我要嫁的,我说了算!”佩佩跳出来抗议。
“你皮痒了吗?要是再多说一句,我马上请家法。”
眼见气氛越弄越拧,对爸爸有深刻了解的瑀华决定快刀斩乱麻。他向前一步,挡在妹妹身前说:“爸,佩佩非嫁吴卫不可。”
“为什么?”
“因为……”一咬牙,他决定背水一战。“论论是佩佩的亲生儿子。”
“什么!”
佩佩惊呼一声,只不过她父母亲的惊叫声比她更大,将她的声音给掩盖下。
众人目光齐聚在瑀华身上。郑家父母想知道佩佩什么时候未婚生子,佩佩自己更想知道,但她尚未开口,吴卫握住她的手暗示般的紧了紧,于是她选择闭上嘴巴,相信吴卫。
“爸、妈,你们记不记得佩佩在当实习护士的时候,有一次被护理长骂得很凶,她回到家里想找人哭诉,结果爸又训她一顿,要她懂事一点。”
“她做错事还不能训了?”郑鸿霆怒问。
瑀华并不回应爸爸的愤怒,继续陈述,“那天佩佩跑出家门去了夜店,她喝得烂醉,却遇到同样烂醉的吴卫,那天吴卫也因为周茜馨的事心情低落,跑到夜店买醉。不料两个人酒后乱性,之后,先清醒的佩佩吓得赶紧逃离现场,而吴卫清醒后,并未完全遗忘昨夜的事,他还发现床上有佩佩遗落的医院名牌。”
瑀希这会儿终于明白弟弟要做什么了。
他们都很清楚,依爸爸的固执,吴卫想娶佩佩根本不可能,光是他的职业就过不了关,就算他的家世背景再好也没用,唯有造成既定的事实,才能替他们制造可能。
瑀希接话,“吴卫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他并没有让这件事不了了之,他找人暗地观察佩佩,只要她有需要就出手协助。佩佩毕业后,曾经吵着要到国外念书,爸妈应该还记得吧。”
郑鸿霆不肯回答,郑母顺着瑀希的话点点头。
“其实,那次的事是我和瑀华策划的,佩佩迷糊,身为护士却不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直到经期五个月没来,才发现自己可能怀孕了。那时候妈还叨念她为了准备护士执照考试,压力太大而猛吃巧克力,结果整个人发胖。妈还记得吗?”
“我记得。”郑母说。
“佩佩向我们求助,于是借着让她出国念书,把她送到国外待产。”瑀华顺口接下。
“那时候,我和大哥每个月轮流到国外看她,就是担心她的身体状况、担心她一个人在国外待产,会不会出意外。只不过这件事瞒得住所有人,却瞒不住吴卫,他找上我们,坦承自己是小孩的父亲,我狠狠揍了他一顿,却也无可奈何。孩子生下来后,他将孩子带回去养,而佩佩借口无法适应国外的生活回到台湾,之后她顺从爸的意思,乖乖回医院当个小护士。”
“你们的意思是她闯了祸,不敢再闹下去?”
“爸很清楚佩佩的个性,要不是做错事,她会轻易妥协?”瑀希回道。
听完这些,佩佩傻了、郑鸿霆更傻,佩佩傻是因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去买醉、什么时候生了孩子?
那次心情不好,她明明就是跑到好朋友家里嗑掉一大桶冰淇淋啊,出国念书的事还是朋友出的主意,怎么会变成哥哥们的策划?而她也的确脑袋不灵光,加上语言不通只好放弃念书、灰头土脸回到国内,顺着爸妈的意思进医院当护士。
郑鸿霆傻是因为比谁都明白这两个儿子有多宠妹妹,为了她,说点小谎也不是不可能,但未婚生子不是小谎,是非常严重的事。
“既然如此为什么周茜馨要抢吴论?她何必去抢别人的儿子?”他盯紧吴卫,儿子故事编得精彩,但这个媒体口口声声说的木讷、拙于言词的实诚男人,却有可能露出破绽。
但是郑鸿霆不知道,吴卫可以为佩佩怎样地改变自己。
“周茜馨并不知道论论是佩佩的孩子,怀孕期间,她情绪不稳定,经常买醉,还服用过毒品,因此孩子出生不到两个月就夭折了,论论从接回来、抱到她面前,她连看都不看,又怎会发现那不是她的孩子?
“论论是我一手养大的,她根本没有关心过孩子,如果周茜馨仔细一点,就会发现,论论和佩佩长得一模一样。”这是最强而有力的证据。
瑀华想证明这一点,连忙把手机里头的照片找出来给爸爸看。
两张相似的脸庞对着镜头微笑,不必多余解释,所有人都会认定照片里的两人是母子。
郑鸿霆只看一眼就别过头,因为满心忿忿不平。
郑母却舍不得别开眼,一看再看,想起那是上回和自己通电话的小孩,想起他稚嫩清脆的声音,想他一句句喊着奶奶,原来让自己舍不得挂掉电话的小男孩竟是自己的外孙?
她是女强人,不轻易表露情绪,却在这刻鼻头微酸。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说服我?”郑鸿霆不死心的怒道。
“不,我们不认为这样就能说服您,我们有更科学的证据。”
璃希朝瑀华点点头,他上楼把亲子鉴定书拿到爸爸跟前,铁一样的事实,再容不得他否认。
郑鸿霆胸口剧烈起伏,脑子好像被人用一把火给烧了!
他怎么能够不愤怒?从小到大,他在女儿身上花了多少工夫,她的性格不驯,喜欢唱反调,她把长辈的谆谆告诫当成耳边风,为掰正她的性格,他用尽办法,没想到……她连未婚怀孕都敢做了
所有人都夸他家风端正,说他教育成功,现在……哈哈!成功?!
一个未婚生子的女儿,他无法想象会有多少人在背后嘲笑自己!
他是再好面子不过的男人,他从没想过要背负这样的耻辱,越想心头火越盛,青筋在额间爆张,紧握的拳需要宣泄,恨恨地,他抓起手边的电话就要摔向佩佩——那个让自己心力交瘁的女儿。
发现郑鸿霆不理智的动作,吴卫、瑀希、瑀华连忙挡在佩佩身前,像一道封锁墙,企图阻挡他的狂怒。
三双沉着的眼睛对上自己愤懑的眼神,他们用目光告诉他,身后那个女子是他们最重视的女人。
这是在挑战他的权威,这是把他的面子放在汽油里烧,好啊,好得很,全世界都要和他作对!
郑鸿霆再也忍不住怒火,他再度扬起手中电话,这回的目标是吴卫。
吴卫的功夫够好,他大可闪开的,但他若是闪开,受害的会是身后自己极力想要保护的佩佩,于是他硬生生受下这一击,眼睁睁地,所有人看着电话重重敲在吴卫头上。
复古的木质电话筒有多重?又是郑鸿霆倾全身力气的一砸,鲜血迅速地冒了出来,在他脸上汇聚成河流。
那是很强的撞击,郑鸿霆半点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吴卫一阵头昏,眼前黑雾弥漫。
“爸,你在做什么啊!”佩佩急急把论论交到瑀华手上,扑到吴卫身前,急问:“你怎么了?要不要紧,你笨啊、你呆啊,你是脑子长包吗?你的武功这么好不会躲吗?我快气死了!你把我给气死了!”
她把他拖到沙发上,检视他的伤口,不看还好,一看,整颗心全扭成团了。
“郑瑀佩,你这是在维护他吗?!维护一个强奸犯?!”
郑鸿霆一把拽住女儿,不允许她靠近吴卫。
佩佩直觉甩开他的手,怒道:“他不是强奸犯,是我心甘情愿。是我喝醉酒,我想侵犯他好吗?你要打打我啊,我是你生的,你要打死就打死,没有人敢说什么,可他欠你什么啊!你凭什么打他!”她越说越气,泪水瞬间崩坍。
她知道自己不是乖女儿,知道最后妥协的一定是爸爸,就像这次的离家出走。
她也知道爸爸其实很疼自己,只是他们永远都对不到同一个点。
她知道、都知道的,如果可以,她也愿意像过去那样当缩头乌龟,等到大人把事情全都解决了,她再探出头,看看窗外的蓝天。
可是、可是吴卫受伤了啊,那么多血、那么大一个洞……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不想要这样的啊!
“我居然把你养得这么不知廉耻,好啊,打死算了!打死你就不会有人知道我教育失败。”
忍不住狂怒,郑鸿霆一巴掌朝她脸上挥去,吴卫视线模糊,却还是在紧急时,一把将佩佩拉开,让她险险躲过这个巴掌。
他紧紧把她圈在怀里,钢铁般的双臂护着她的身体,不允许任何人伤害。
吴卫的动作让郑母感动,自己都伤成这样,还一心护着女儿,这种男人……女儿不嫁给他要嫁给谁?
论论被大人的吼叫声给吵醒,张开眼,他看见爹地流血、看见有人要打妈咪,忍不住放声大哭。
他挣扎着要爹地妈咪抱,伤心的哭声震醒郑母。“你们还在干什么?瑀华,把论论给我,打电话叫救护车,瑀希,你看看吴卫的伤口怎么样,先做紧急处理。”
她快步走到瑀华身边,并对丈夫撂话,“老头子,你不想更没有面子、不想因为伤害罪走法院的话,还是先回房间冷静一下。”
郑鸿霆望着血流不止的吴卫,这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他失控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但他怎么能不失控?
佩佩是他唯一的女儿,是他前辈子的小情人,小时候他这么宠、这么疼,长大更是为她的教养费尽心血,没想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冒出来,他的女儿成了未婚妈妈。他怎么可能不生气、不难过、不伤心、不失控……
红着眼、喘着气,他踩着沉重的步伐走回自己房间。
郑母接过论论,她很清楚自己的丈夫,一个这么严肃刻板的男人,连疼爱女儿的心思都藏得那么深,他好面子、他固执,贫困的成长环境让他比谁都骄傲、自尊心比谁都强。突然间知道最爱的女儿发生这种事,他怎能无动于衷?
回程路上,他光是知道佩佩和吴卫在云南拍实境秀,就已经气得想打电话向电视台投诉,恐吓他们要是敢把片子播放出来,就等着打官司。
谁知报纸影剧版竟刊出两人的巨幅照片,更没想到回到家里,迎接他们的会是这么刺激的故事,他恐怕是真的想杀了吴卫。
她轻声哄着小外孙,“论论乖、论论不怕,有外婆在啊,爹地没事的、妈咪也没事,大舅舅、二舅舅都是医生啊,不怕、不怕啊!”
她又摇又哄,目光不时投往吴卫的方向,郑母温柔的声音让论论停止号哭,大大的眼睛盯住她,像在确定她值不值得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