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很宝喔,她问东,他答西,还答得很有一个样子。
“妳在笑什么?”他轻咳两声,示意她笑得客气一点。
虽说他颇享受她毫不矜持又不拘小节的笑,但太大声了,这时分店里人潮不少,多少替他留点颜面吧?
“抱歉。”她爽朗说着,吐了吐舌头,又喝了口咖啡,压根不觉自己轻吐丁香的俏模样,看在李冀东的眼里就是种最苛刻的挑逗。
该死,他竟感觉蠢蠢欲动,真糟。
“不用抱歉,只要笑小声一点就好。”再咳两声,发现嗓音一样瘖哑,索性放弃挣扎。
“我不是故意要笑,而是……”呵呵,他也挺有趣的嘛。“我刚才是问你,你会把我超准第六感这件事说出去吗?”
“我为什么要说?跟谁说?”跟有兴趣的人说?他哪知道有哪些人有兴趣?
闻言,张昭允舔了舔指尖的奶油,对他的好感突生数分。“原来你只是花心而已。”而不是一个会善用周边资源当生财工具的人。
“什么意思?”他很花心吗?他只是很心软,舍不得拒绝他人邀约罢了,跟花心什么关系?
“没什么意思,我发现你人挺好的。”其实买泡芙很花时间,他没落跑,还信守承诺,也没因打赌输了而恼羞成怒,她已经很欣赏他了。
“大家都这么说。”他是做口碑的。
“真敢说。”
“妳敢说,我就敢承认。”事实嘛,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喂,我们明天再来打赌吧。”
可恶,非赢她一次,非把她拐到身边不可。
尤其瞧见她舔奶油的模样,天……天啊,他想入非非,他欲求不满啊……
“你赢不了的。”嗑完一个再嗑一个,张昭允像个永不餍足的贪心鬼,不断地把泡芙给装到肚子里去,然而吃了那么多高热量的东西,也不见她长肉,真不知她是吃到哪里去了。
“谁说的?妳知不知道我是哪一行哪一业的?”
“店长说过你是投顾业出了名的投顾金童。”眼光精准,投资买卖从未出过差错,每一次出手总是能替公司赚回大笔利润。
“那就对了。”
“可是……”拖长了尾音,她有些同情地看着他。“从我被车撞过后,我的第六感就从没失误过。”
所以啦,再继续打赌,她可就吃定他了。
“鹿死谁手还不知道。”不要把他给看扁了。
“真的要打赌?”
“没错!”
唉,既然有人执迷不悟,她也只好舍命陪英雄了。
呵呵,未来,她有吃不完的巨无霸喽。
她不是老千,更不是赌神,但却真是神准,看来他这个投顾金童的招牌可以准备拆下来了。
和张昭允交手至今,十一战……十一败。
举凡是股票收盘前最后成交量,乃至基金投资分向,甚至到亚股分析,他没一次占过上风!
输得凄凄惨惨,血本无归,帮她买了十一次的泡芙,总共浪费了大约三十五个钟头。
他痛啊!痛的不是时间,而是赢不了!
国父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于是,他准备展开第十二战,而这一回,嘿嘿,不能怪他卑鄙,实在是他黔驴技穷,非得耍点狠招不可。
所以──
“比腕力?”张昭允歪着头看着他,像在看个怪物。
“对!”他斩钉截铁、理直气壮得连老天都想要唾弃,这种下三滥的招术也亏他想得出。
“你确定?”
“……对。”声音虚软了些,只因她的眼神好像有诸多难以置信,像是以眼神在鞭挞着他。
是,他承认自己无耻,居然打算跟个女孩比腕力,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件比这事还要窝囊的了,可问题是他誓在必得,非得到她不可,所以也就别管他使什么烂招了。
此时,丹妮儿无声无息地走到他的身后,用很鄙夷的口吻说:“李大爷,你到底要不要脸啊?”
“要女人就别想要脸!”他咬牙低咆,像只蓄势待发的狮子般雄壮威武。
“要是又输了呢?”这些日子以来,李冀东输得灰头土脸,她可是都看在眼里,实在不想再对他落井下石,但连这等烂招都使上,男人面子真是挂不住了。
“不可能!”拜托,她没看过他的身体吗?没瞧见他身上的肌肉结实得可以夹死蚊子吗?
“要是输了呢?”丹妮儿偏是要激他。
没人像他这样把妹的,打赌打赌,每一次都以为自己必胜无敌,可一开盘,每回都摔得鼻青脸肿,要是连腕力都输了,真是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我切腹!”死给她看!
“不用赌这么大,一样是泡芙一客就好,只是这一次我要奇异果口味的。”
张昭允话一出口,一男一女很自然地调动视线对住她。这小妮子可真是沉稳哪,已经把想吃的泡芙口味都决定好了,感觉上像已是胜券在握,又等着李冀东充当跑腿去买而已。
“昭允,妳以为妳能赢吗?”丹妮儿将她拉到一旁。“他是男人耶!”
看在昭允近来让她小赚一笔的份上,她这墙头草很自然地就倒向她这一头了。
“没试过是不知道啦。”张昭允抓了抓发。“我没赢过男人,让他赢一次也好,不然差使他那么多次,我也很不好意思。”
“这样子啊……”她拖长尾音沉吟。“好吧。”
既然昭允有成人之美,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好,来吧。”李冀东已经坐在椅子上,准备好备战姿势。
“店长当裁判。”
“没问题。”丹妮儿就位,抓着两人的手,趁着李冀东还在偷偷享受肌肤之亲,打算替张昭允争取些许时间差,立即喊,“开始!”
像是只有一眨眼的时间吧,胜负立决!
丹妮儿一双潋滟的水眸几乎要跳出,而李冀东则是傻眼地瞪着已经被摊平的手,难以置信刚才发生什么事,所有在店内围观的人潮也在瞬间倒抽口气。
“不算,再来一次。”良久,李冀东才回神,脸颊发烫,很强硬地宣布胜负无效,再来一次,因为他刚才分神了,享受着她腕上细柔肌肤触感而忘了比赛正在进行中。
“好。”张昭允倒也不囉唆,拉开手打算再来一回。
丹妮儿抓着两人的手,看见李冀东的眼睛像是要喷火一样,确定这一回他非常集中注意力,而昭允呢,还是和平常一样沉稳内敛。
“开始!”
瞬间,双方暗力较劲,围观人士无人敢出声,就连呼吸都刻意放到最轻,免得喘得太大力也会影响胜败。
只见李冀东咬牙切齿,手臂青筋暴突,反观张昭允神色自若,似乎还可以拉出空闲喝杯咖啡,令人不禁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女人?
数道询问的目光张昭允收到了,于是她倾前,用只有身前人听得到的声音说:“李大哥,我输好了。”
“什么意思?”他气喘吁吁,感觉聚气不易,难以置信她在这当头竟还这么不给面子。
“我输给你好了。”这里人不少,他要是真输了的话,会很丢脸的,至于她就没这层困扰了,反正她从没赢过男人。
“不准!”要他胜之不武,他宁可弃权。
“那你打算要输喽?”
“我还在努力中!”输什么输?给点面子行不行?他上气不接下气,俊脸涨成猪肝色,有种快要马上风的错觉感。
“那我不客气了喔。”她微微再加了几分力,李冀东的手臂立即压倒性地朝桌面贴近了几公分。
“妳妳妳……”到底是不是女人?!
张昭允的背后传来阵阵窃窃私语,于是,她临阵脱逃了。
九局下,两出局,两好三坏满球数,李冀东挥出了一支逆转红不让!赞叹声此起彼落,众人都为他捏了一大把冷汗,然而就只有较劲中的两个人清楚究竟是孰胜孰败。
比赛结束,丹妮儿赶走围观人士,留下一方清静给两人。
“妳故意的。”好一会,他才调匀气息开口,语中诸多埋怨。
“没,我只是突然手腕有点不舒服。”给男人面子,这么一点待人处世的道理她懂的,况且人那么多,她不想他被人当笑话看。
“妳真的是女人吗?”他突道。
虽说,他很感动她替他留点颜面的这份心意,但还是赢得很不光荣。
话说回来,绝不是他孬,而是她的气力实在是大得不像话。
“你要不要验明正身?”嗟,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可以吗?”擦口水先。
张昭允瞇眼瞪去。
“开玩笑的。”他连忙摆出笑脸。
“我以前是举重国手。”
“嗄?”这种身材?
“最高纪录抓举可以扛到一百三十五公斤呢。”
“咦?!”
“可惜,去年要参加亚运之前出车祸,阿基里斯腱受伤,丢了国手资格。”语气听来有点遗憾。“车祸过后,我就再也吃不胖了,体重也掉了二十公斤呢。”
车祸前她壮得像头牛,像他这么俊秀有型的人哪可能坐在她旁边,甚至和她说话?尽管只是为了挑战她的第六感而来,她还是必须承认,他的存在,让她起了微妙绮丽幻想,让她小小的虚荣心略略过瘾一下。
“这样子啊……”所以他输给她,一点都不丢脸喽?不对吧,他记得她刚才说……“妳不是说妳没赢过男人吗?”
“我指的是我哥啊,我哥哥们是健美先生、举重选手,曾经出国拿过奖牌的。”
“呃……”真是一门虎将啊。
“那么,我输了,你想要差使我做什么?”
李冀东只有那一千零一个要求,就是和他交往,再不就是让他摸发摸到爽,但在胜之不武的情况下,他实在说不出口,于是临时想了一个──“到我公司上班,当我公司的投资顾问吧。”
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感觉也还不赖。